决黄河本身已经是很疯狂的举动,然而决口地点的选择尚以避免损失过重、后期修复难度为考量之一。比如,保护开封城【时河南省府】就是考虑之一:一开始决定在开封东的兰封,最后决定在开封西的花园口。陈诚则认为如此妥协未完全考虑军事,稍嫌“美中不足”。于是陈诚上书 蒋公,极力建议决口点选在黑岗口,直接水淹开封城。
委员长蒋:
据炮兵第十六团王团长若卿六月十日报告称:
(一)顷闻我军决兰封口,引黄水淹日寇,其计诚佳。但水经黄河故道,鲁西、苏北受害最烈,豫东仅占一部,于豫省军事关系较小。
(二)查黑岗口水位较开封高出三十丈,堤身两面皆水,历来称为险工,如在该处决口,其大溜直趋开封,经朱仙镇、尉氏直贯汴周公路,横断亳、柘、淮、周、漯河公路,于军事价值关系最钜,且该口近处不能取土,清季堤崩,常三年不治,其工程之难,可以想见。
(三)开封为河南政治中心,首应破坏,免致资敌。
(四)豫省名人及河务人员,财产多在开封,故讳言决黑岗口,请钩座毅然决然主持开决黑岗口,以利军事。国计为重,不敢不言。
等语。
查所呈各节,确有见地,可否施行,敬乞裁夺。
职陈诚11,20战。
该电递到 蒋公手里时,花园口已开凿,开封古城躲过一劫。
几天后的6月13日,陈诚出面“甩锅”,痛斥日军炸毁黄河大堤,称其为“人类空前的罪孽”、“人类的理智所不能想像的”。对于如此“用文明的利器来酿出天灾,以消灭人类”,陈诚怒批:“为全世界全人类之公敌而有余”。全文如下:
黄河水害,在我国历史上是一种慢性的天灾,河水泛滥无常,全靠两岸筑堤来防范,防范偶一不慎,河堤溃决,河水便要狂暴泛滥,甚且将整个河道改移,入海的河口相差至几百里。几千年来,中国的生命财产为黄河所吞没不知凡几,中国的文明,在古代是以黄河为中心,此文明实以人道主义为基调的人力对于天灾的斗争的成绩。
但是历来的黄河水患都是出于天灾,而现在在我们目前却现出了一项人类空前的罪孽,日本的狂暴军部,竟以人力来幇助黄河为害,以淹没我前线士兵和战区的居民,这惨无人道的行为,真可算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日寇用飞机来轰炸我不设防的城市,扫射我居民;用绿【氯】气来毒杀我前线将士,用吗啡,用白面,用红丸,凡是可以亡我族,灭我种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说到他们的奸淫虏掠的兽行,尤其是罄竹难书;然而目前竟用到了利用黄河来扫荡我前线士兵的计划,真真是人类的理智所不能想像的。
根据前方十一日的来电称:“敌军于九日猛攻中牟附近我军阵地,因我左翼依据黄河坚强柢抗,敌遂以飞机猛烈轰炸,遂将赵口、杨桥一带河堤炸毁数处,河水决流,水势泛滥,甚形严重。”
又根据十二日中央社的郑州电,也报告着:“暴敌将黄河南岸大堤决口后,洪流已越陇海线,正向南继续泛滥,现白沙中牟一带尽成泽国,难民均扶老携幼,纷纷向西迁移。郑州附近,糜集难民数万,食住皆无,情况至惨。敌机三十余架,十二日晨复飞黄河南岸赵口一带大肆轰炸,死伤难民无数,更在黄河决口处扩大轰炸,使水势愈猛,无法挽回。”同一电报更报告有:“敌在豫北之卫河,广济河,莽河,相继决口,泛滥之广,前所未有。”
这灾害,恐怕是诺亚大洪水以来的浩劫。我国的文明,前面说过,是以人力来消灭天灾的,一切文明的基调也都可以说人力与天然力的斗争成绩;然而日寇却恶用文明的利器来酿出天灾,以消灭人类,日寇之惨无人道的行为,实足为全世界全人类之公敌而有余了。
然而惯欺骗宣传的日寇,它还不知忏悔,它还在广播的消息中,在新闻纸上,把决毁河堤的罪行竟移嫁到我们身上来,说是我们自己毁决的;这样的诬报,我们相信并且希望是不会淆惑世界的观听的。
日寇惯作欺骗宣传的证据,我们在目前可以向各位提供一个物证。日寇常常宣传它们的飞机师是十分英勇,大家都决死报国,决不会使用过落下伞;因而我国所得到的日本俘虏都是假的,都是穿上了日本衣服的中国人,这欺骗的伎俩也可以说幼稚得可怜。我们从俘获品中拿了一个日寇的落下伞来请诸位检验,请看日寇的宣传究竟诚实到了怎样的程度。
伞是五月卅一日在黄陂县第二区新店乡第一一四保地方检获的,上有印证,标明为昭和十年(一九三五年)五月十日藤仓工业株式会社所造,制造番号为三一六五,型式是八九式落下伞。
陈诚手稿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