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战局僵持,桑尼·考利昂才踏上以他自己的死亡为终结的消耗战的血路、也许因为他那狂暴的性格失去了约束,他才落到了这个地步。总之,那年春夏,他向敌方附属人员发动了毫无意义的袭击。哈莱姆地区为塔塔格里亚家族摇旗呐喊的人一个个给打死了。破坏码头工人罢工的暴徒给成批地屠杀了。五大家族的工会官员受到了警告:要他们保持中立。当考利昂派的赌注登记庄家和放债者仍然被禁止进入码头区的时候,桑儿派遣克莱门扎率领他的部队在狭长的沿岸地区杀得鸡飞狗跳墙。
这种乱砍乱杀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种做法不能影响战争的结局。
——《教父》
我觉得这要看你怎么定义“火拼”了吧,如果你说的是现代东亚帮派群殴争抢地盘的行为的话,那纯粹是社会背景不一样的结果。解放前的上海,上世纪的香港,日本,台湾这些地方枪支流行程度很低,更重要的是当局对于涉枪案件基本持往死里整的态度,拿刀棍去殴打别人,毁坏设施是一回事,开枪伤人那就是另一个级别的案件了。所以基本也很少有人蠢到开枪和人火拼。毕竟枪也不是冷兵器,不是说挥舞几下吓人就可以了,枪一开就是命案,你承受得起这个成本么?开完了以后你又达到什么目的了呢?
另外一点也是东亚帮派的生存方式其实和世界其他地方的犯罪组织差别还是挺大的,所以东亚式的火拼反而应该当作个例来看。东亚国家普遍犯罪成本较高,即使对于职业罪犯来说,他也要衡量犯下重罪带来的风险和他的收益成不成正比,和人争一条街的场子,值得去犯下命案么?大部分帮派大佬还是觉得不值得的,因此“火拼”或者“晒马”这种炫耀武力的形式就成了首选,谁管这条街比比谁人多,谁凶狠就好了,人少或者打输了那一方很可能就把场子让掉了,大部分帮派在街头收保护费的收益本来就不高,犯不上去见血。当然如果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利益冲突,帮派命案也比比皆是,香港的帮会头目为了争坐馆买凶杀人的也不少见吧?
但是在自由美利坚这种枪支横行的地方,东亚式火拼是没有生存空间的。至少和平“晒马”是没啥用的,因为在自动武器面前人数多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此帮派斗争中一个派系的组织有效程度对斗争结果的影响比纯粹堆打手人数要更大。那么既然双方没法通过看一眼对方的人数就知道对方是脓包还是丧门星,那就只能真刀真枪的打一打才能见真章了。
当然不要觉得美国黑手党这帮人都是不要命的凶徒了,大家都是为了恰点烂钱,都不容易,所以一般情况下无关紧要的派系冲突也就是飞车扫射一圈或者砸个场子,然后大家来个sit down(黑手党俗语,意思是谈判),把条件谈好回家。
你在《教父》里看到的这种那得另说,考利昂家族的教父被人差点杀了啊!要不是维托老头子命大当场就被索洛佐的手下打死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考利昂家的人不把支持索洛佐的那几个老大弄死还等着过年么?现实中要是索洛佐这种中层敢去动高层黑手党委员会的成员,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幺蛾子,他基本上就是个死人了。
当然就算是《教父》里描述的这种极端情况,也不是不存在类似“火拼”的敌对行为,我开头引用的这一段不就说了桑尼和克莱门扎的部下把纽约杀得鸡飞狗跳了么?涉及到核心利益冲突,这帮人肯定不会手软,基本黑手党内部每次火拼都得死那么几十号人,但是这不代表没有单纯的示威性行为,比如书里桑尼他们就讨论过去砸了塔塔格里亚家族的夜总会,但是害怕影响太恶劣所以没动手,看来这种娱乐场所可能是受到不成文的规定保护,所以桑尼杀了塔塔格里亚的儿子都没去碰他的夜总会。
其实砸场子这件事在地下赌博里还是不少的,比如洛杉矶50年代米奇科恩的犹太帮和德拉格纳的意大利帮就日常互相砸地下赌场,前些年也有阿尔巴尼亚帮派为了抢生意去砸纽约黑手党赌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