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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眷村是怎么一种存在,有哪些名人出自眷村?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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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退役后的职业军人有个尊称,叫做「荣誉国民」,简称「荣民」。荣民二字本应泛指所有退伍军人,但实际使用时,一般多指1949年前后随国民党撤退至台湾的老兵。




超过一甲子前的老兵,如今大多凋零殆尽,但他们过去曾对台湾社会带来深远的影响。光从数量来看,荣民就显然是不可忽视的一群人:大陆解放之际(国民党称为沦陷),蒋介石大约后移了80万兵力来台,再加上国民政府的公务文员及难民等等,解放战争胜利后的台湾人口便增加至827万人左右,军人约佔总人口的9.67%,也就是几乎每10个人裡就有一个是现役兵员。



和今日人民解放军228.5万雄师相比,80万或许像是个小数字,但如今内地人口可是高达13亿5700万,现役军人仅佔其中的0.17%,即是588人裡才有一个军人,比例上远低于60多年前的台湾,可见当时这个所谓的宝岛,其实是个多么高度军事化的岛屿。



80万的国民党军,有些还带著家眷一起逃难,岛内突然暴增的人口就更加可观了,急需地方安置。为此国民政府在台湾各处兴建许多「军眷住宅」,因其格局像是密集的村落,民间遂简称为「眷村」。所以眷村并非特指某个村,而是概括性地泛指多处地方。


国民党败退之初,绝大多数兵员均是渡海来台,眷村便集中出现在基隆(靠近台北)与左营(靠近高雄)这两处军港周边。之后军人们被调遣至其他基地,并有越多人退伍为荣民,被安排去各处国营工厂就业,眷村便渐渐散布至每个城市的市郊。依照台湾政府的数据,全台眷村总数最多曾达886个,但这些只包含官方认可的住宅,尚有甚多由军眷们自行搭盖的违章建筑群,一般也被称为眷村,却未被列于统计。


基隆港

高雄-左营区



除数量之外,荣民与眷村也从文化的角度深深影响台湾。国民党军毕竟曾在大陆称霸一时,其兵源广及神州诸省,各地士兵的风俗习惯、方言口音,到戏台上唱的歌曲小调、饭碗裡吃的汤羹菜餚,皆异貌迥然。反观49年以前的台湾本岛民众,则大多是明清两代自福建迁徒来的闽南人(约佔7至8成),以及部分客家人(约2至3成)和少数非汉族的山地原住民(不到1成)。也就是说,在国民党撤退前的台湾,语言文化上是以闽南人为主体,较缺乏多元性,而荣民与其眷属的迁来则融入更多不同的中华文化,大江南北荟萃一处,让台湾社会更加生动。



比方说,现今台湾各大剧场舞台,不时可见京剧戏班或相声团体登台演出,这些表演艺术便是由家乡在北方省份的老荣民所带来的,否则原本台湾的传统戏曲仅限使用闽南话的「歌仔戏」,以及一些客家话的山歌或「採茶戏」(因客家人多在丘陵地区种茶为业而得名),唱腔均属南方系统。



而饮食方面,于台湾颇负盛名的鼎泰丰小笼包,亦非岛内土产,而是属于江浙菜菜系,因为福建闽南一带的居民多以稻米为主食,其实甚少吃包子或任何麵食。另一道颇具台湾特色的料理:牛肉面,更显然出自外地老兵们的厨房,因为过去在台湾耕种水稻极仰赖牛只畜力,农民为感念其劳苦,不论闽南或客家人都素来不食牛肉,许多世代务农的人家至今仍循守此习,尤其是祖居乡下者。住在城市裡的人,后来则受市区外围的眷村影响,渐渐吃起牛肉麵,而牛肉麵又分清炖与红烧两种,分别经由不同省份的军眷带入台湾,其中清炖者据说源于甘肃兰州,红烧者则可能来自四川成都,总之俱是与闽南相去甚远的风味。



然而文化的交流或许精彩,荣民们在眷村裡的生活却是清寒的。内地的朋友或曾听闻此说,说蒋介石逃去台湾时带走了全中国的黄金,因此新中国成立之初财政极为窘困。而黄金之说即便果真,也不表示国民党的军人们能享有优渥的待遇。老蒋为了反攻大陆的春秋大梦,首先得花费钜资向美国人购买重武器,又因抢滩登陆一类的作战势必带来重大伤亡,便需要在岛内持续保有数十万的兵力,再多的军费也变得僧多粥少。



现役军人是随时准备打仗的,其军饷便起码足以温饱,家属亦有公家的油盐米粮可领。可一旦退役为荣民,配给的物资随即变少,并且荣民被分派至各地工厂时的薪水也不高。这时若仅只夫妻二人过活,倒也不至困苦,但如欲生儿育女,可就入不敷出了,因此极多荣民家庭除正职之外都有兼差。


手巧的妻子或许在家做些刺绣裁缝之类的零工,不介意粗活者则可帮人洗衣或到富人家裡当帮佣。丈夫自工厂下班后,亦各自活用在老家或军中学到的技能,修皮鞋、理头髮、砌砖牆、修水管、接电线、补车胎,任何贴补家用的小生意能做即做,而其中最为常见者,则是到闹街夜市叫卖自己家乡的小吃。牛肉面之类的外地菜餚之所以会融入台湾,就是因为有不少兰州或成都的老兵需要养家糊口。



荣民的处境既然艰苦,能够住进免交房租的眷村,便成为至关要紧的福利,就算如何简陋拥挤都绝少有人抱怨。不过客观而言,简陋和拥挤确实是每个眷村最一致的特色。各家各户没有专用的卫生间,得轮流在公共厕所方便。洗澡的地方亦属公用,其设施多半连澡堂都称不上,不过就是在户外接了冷热水管,供人淋浴,再以单薄的壁板聊且隔开。煮饭的炉灶,多由几户人家共用,婆婆妈妈们懒得分啥彼此,经常煮些大锅菜让大家共享。房舍间若有较宽敞的空地,便顺理成章地变成居民的晒衣场。管你什么外衫内裤也全给挂将出来,与邻居们的衣物层层并列,不怕人看更不怕人偷。又因每户住家所佔面积十分有限,摆了床舖、桌椅、橱柜即无多空处,閒暇时窝在家中颇觉狭碍,倒不如在外头的树下乘凉,与左邻右舍喝茶聊天、唱戏下棋、打打麻将。


四四南村保留下的軍事碉堡



长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彼此又同是流落天涯的乡亲同袍,眷村居民间的浓厚感情实在无须赘言。这份独特的人情味、房屋格局与历史背景让眷村成为一种台湾特色。但很可惜地,数十年的光阴却给予眷村无情的待遇。先前提到眷村的建筑简陋,或许一定程度是基于预算考量,毕竟国民党的军费首先得用于实战武力的维持,数万荣民的安置仅属次要。


然而另一层原因,则是因为蒋介石迟迟不肯承认反攻大陆是场梦,所以许多眷村一直被定位为临时性建筑,等到光荣的国民革命军光复中华山河,荣民们即可迁回祖籍地,位于台湾的眷村亦将拆除。就凭此荒谬的藉口,国民党政府长期吝于修缮这些存在多年的「临时」建筑,各种建材老化造成的问题都丢给居民自理,居住空间实在挤到不够用时,也任由住户自行加盖。原本工程就已不甚讲究的眷村,再加上杂乱无章的修建,破旧的速度遂比一般房屋更快。老兵们一面听著「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的口号,一面历经生老病死,及至儿辈俱已成家,孙辈亦且诞生,他们的眷村也终于变成不适合居住的危楼。


101大楼旁的四四南村



于是在80年代左右,台湾经济发展加速,政府终于开始建造钢筋水泥结构的高楼,作为取代眷村用的「国民住宅」(简称国宅)。眷村逐渐消失的同时,政府也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说是担心拥挤的老房舍容易发生火灾,并且那凌乱的景象也缺乏现代感,有碍市容。而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各处城镇在不断扩张之后,起初位于市郊的眷村已被纳入市中心的闹区,其土地的价值与旧时不可同日而语,政客与富商这才急著要把老眷村的住户迁往更偏远的国宅,以便腾出新的黄金地段,兴建高档的商业大楼、百货商场或豪华公寓。

老荣民与其子孙们,反正从未得到过眷村土地的所有权,便继续当著随遇而安的一群人,告诉自己能够搬进新式的国宅就该满足了,勿再伤怀老屋的消逝。

基隆市光华国宅


但随著眷村数量越来越少,眷村外的人们也愈加感伤,觉得该用某种形式将这段历史保存起来。因此在90年代末,台湾各地兴起一阵眷村怀旧风,当拆除某些较有代表性的眷村时,市政府会与民间企业或团体合作,保留部份老建筑供人回味,又在儘量不变动外观的前提下将内部改建为社区中心、艺文会馆或商店食肆,藉此利用宝贵的空间。


四四南村-眷村文物馆


文物馆内陈列许多旧眷村的家具,还原从前的室内样貌以及老荣民补助家计用的杂货摊位,充满简朴之味。


当年眷村的室内样貌

老荣民补助家计用的杂货摊位



此外,馆内还详细说明了这个眷村的历史。原来此处之所以称作四四南村,是因为它位于一间「第四十四兵工厂」(简称四四兵工厂)的南侧,裡头居民都是兵工厂的员工。如今保留下来的四四南村,面积远不及原本的十分之一,且除南村之外,过去在工厂东西两侧尚有四四东村与四四西村,共需三所拥挤的眷村才住得下所有工人与其家属,可见当年的四四兵工厂规模之大。






譬如台北市信义区有个叫做四四南村的眷村,如今便改为信义公民会馆,人们却仍惯以旧名相称,在入口处也是旧眷村的门牌较为显眼。


四四南村入口



入内后,当先见到的是间幼儿园。方才大门外见到个卡通造型的红龙小娃,原来是其吉祥物。台湾既已进入少子化年代,园方自对孩童极为保护,不仅入馆程序定得详细,也不淮在园内拍照,仅可在小孩全都离开后偷拍一张。老眷村改建成的幼儿园里,从前的狭小隔间已全被移除,变成孩童们宽敞的活动室,地上铺着乾淨的防滑木地板,摆置各式色彩鲜亮的玩具或教材,看得出今日的娃儿们可比当年的眷村孩子幸福得多。



入馆路程



经后门离开幼儿园,则是块长方形的空地。地上架起几个遮阳棚,旁边并有十来个金属棚架仍未展开,似乎将要举行某些户外活动。过去仍是眷村时,这块空地应该便是居民晾衣聊天之所,现在倒也未变得冷清,时时可见游人散客穿梭其中,又或有工作人员搬箱挪物,准备展放棚盖,就可惜等至临走前活动亦未开始,只可先离去。


四四南村空地



空地对面是另一栋老房,较幼儿园这边更加热闹。首先发现的冰激凌店,貌似因以绿茶口味闻名而取名为「蜜朵丽」(midori),意思为日文的「绿色」。台湾的年轻人间极流行日韩产物,见此店名亦不足为奇,只不过当年眷村内的荣民大多是打过抗战的,想到这裡不免觉得讽刺。该店又标榜只卖纯手工冰泣淋,价格甚贵,也和原本眷村的清寒对比颇深。


冰激凌店


步入室内,在冰激凌店外一面白牆上,正有年轻人画著壁画。四四南村的改建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所以此牆大约是最近才被涂白,用以新添画作。壁画距离完成还差蛮远,但看得出将会是幅新潮幽默的彩绘,否则最左边的老夫子头上怎会戴著红色四角裤?



壁画对面是间商店,摆在店门口的是精油、乳液、香皂或茶叶等物,又是个个自称纯天然的贵品。



而往左一转,店内风格骤变,则卖起怀旧风格的T恤和小饰品,其价虽仍偏高,却总算见到些带有不同趣意的商品。红蓝白色的国民党旗在此反复出现,装潢摆饰也改用从前眷村杂货店的招牌以及几十年前的海报、标语甚至冰箱。


几十年前的海报、标语甚至冰箱



墙边一个架子放满明信片,上头都是50至70年代的广告、地图、政府文宣、小学课本封面或玩具盒面,曾经历那年代的人见了必定会心一笑。



穿过商店,还有一间影片放映室,好像才刚播完什么。里头的银幕与投映机都不大,座椅皆为简单的折椅,大概只用来发表些冷门的纪录片或独立制作的文艺小品,不过从一旁的义工和解说者身上却颇能感受到热情。有个山东口音浓厚的老人,正与在场工作的年轻人聊天。老人可能是从前眷村的住户,不住讲着往事,年轻人亦且礼貌地聆听。



现存的四四南村就只剩这两区建筑。较北那区为正门所在,内有幼儿园。相隔一片空地之后,南边便是冰泣淋店、商舖和放映室。出了放映室,于南区后边閒游,乃知此处离正门较远,少经修饰,多存眷村故貌。各家各户门窗成排相邻,一如旧时,有的墙壁用灰白的水泥砌成,有的则是斑驳的红砖,足见墙坏时的修理是由各户人家自谋办法。低矮的屋檐上弯弯垂挂数条电线,也肯定是居民自己接上。


眷村故貌



往另一边转去,更可见到有些房设是以铁皮加盖扩张出来的,明显属于违章建筑,如今亦因年份够久,算作公民会馆的一部分,侥幸得以保存。


侥幸保存的铁皮屋



再往近走,尚可进入屋间巷弄,感觉甚是侷促。从前眷村建得相当密集,早先隔在南北两区的空地应属少有,大部分人打开家门之后,见到的都该是这幅狭长而窄的光景。老眷村的凌乱在此更加明显,地上的水沟在其中一边有砖片掩盖,另一边却裸露出沟里的排水管,还铺上几片突兀的铁板,不知是为了遮隐什么孔洞。挡雨的屋檐也都是便宜的塑料,不时又可见成束的电线流窜其间。



离开狭巷,稍往远处步去,则见老屋屋顶亦是参差不齐,要不保留陈旧的黑瓦,要不改成白色塑胶板,除能挡雨之外全然不在意美观。而在不远处的背景裡,就可看见台湾最高的101大楼,如通天宝塔般矗立,其覆满外壳的玻璃晶亮而整洁,像在对底下的前辈们炫耀著什么。



四四兵工厂是从大陆迁来的,1936年创建之初位于湖南,翌年因侵华日军逼近,乃迁至贵州,抗战胜利后则迁往山东,期间不断吸纳编收其他工厂的器械人员,因此当该厂从青岛渡海搬迁至台湾时,四四兵工厂已是相当重要的军事要地。刚才见到的厚重圆牆,便是保护兵工厂用的机枪碉堡之一。在民宅间设置碉堡,听来或许奇怪,仔细想想却很合理,因为四四兵工厂的东、西、南三面均由眷村包围,这些房屋自然成爲抵御敌袭的第一道防线。再加上眷村裡的男人极多是从军中退伍的荣民,已富有军事经验,拿起工厂生产的枪枝子弹即可在自家门前进行巷战,有效拖阻敌军。


四四二兵工厂的转移

那个“某怪物”原来是一处机枪碉堡



由此可见,对以前四四南村的居民来说,他们的命运是和兵工厂紧紧相连的。平时他们得去工厂工作挣钱,万一到了危急之际,他们还得负责保卫兵工厂,与其共存亡。然而管理四四兵工厂的官员,却并不用心照顾这些工人,经常为了加速生产而忽略厂中火药的安全防护,导致火灾、爆炸等意外层出不穷。甚多人因此殉职,致使村中寡妇亦多,并且寡妇们为了家中老小,一般都会递补丈夫的遗缺去工厂上班,又为了保留眷属证明和政府配给的物资福利等等,几乎不会改嫁,就此守寡。



而有些荣民配偶的际遇却更加悲凄。国民党败退台岛时,为了展示反攻决心,不断向军人们强调很快就能回到老家,过回原本的生活。若有男子在大陆已婚,然其妻子不幸「滞留匪区」,未能与丈夫一起撤退来台,两人的婚姻关系则仍属有效,但待反攻胜利便可团圆。此时男子如在台湾另娶新妻,即犯重婚罪,而他无法联络到留在大陆的法定配偶,所以也无法办理离婚。


很多随著部队仓皇撤退的已婚军人,均陷于这般窘境。他们仍在服役时,国民党给他们准备军妓排遣寂寞,可是退为荣民之后,要是希望重新娶妻成家,就会变得有实无名。他们无法和台湾的妻子办理结婚登记,生下的小孩也是私生子女。当身为荣民的丈夫搬入眷村,他的「非法」妻儿通常可以矇混著一起住进去,因为多数街坊邻居出于情理,几乎不会告发,只不过这种家庭分配到的住处会更小(名义上仅供一人居住),并且领不到发给眷属的福利。而当这类荣民在兵工厂因公殉职,毫无名份的妻儿就会被赶出眷村,尔后或而投靠亲戚娘家,或而改嫁他君,又抑或遭遇更悲凉的处境,就全看各自造化了。(当然,也有许多国民党军人的妻子被留在大陆后,终生苦等夫君归来,不曾改嫁,这又是另一个历史的悲剧。)



多年的沧桑,文物馆内毕竟仅可展露一小部分。如此于馆内徘徊一阵后,出门准备结束今天的参观,在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因为又遇见之前南区放映室里,口操山东口音的老人。老人似乎有点寂寞,到处找人说话,便顺势上前与老人攀谈起来。


原来老先生姓王,过去是四四南村的居民,老家则在山东青岛。王老先生说了不少故乡的事,说青岛风景极美,尤其是海滩,水很清,沙很细,从小妈妈就常带他去海边游泳。


而这片美景在过去却不容中国人独享,在老先生出生前,青岛先是沦为德国的租界,接著又被日本夺去,后来在20年代虽然归还祖国,但当时中国处于军阀割据的年代,多方势力互斗尚且不暇,岂有余力约束列强的蛮横?因此老先生自懂事起,便知家乡港口里飘扬各色旗帜的舰船,无一属于自己的国家。铁船裡的洋人或日本人水手,一上岸就急著饮酒作乐,调戏本地女子。老先生记得青岛有条中山路,从头至尾开满了酒吧,专做外国人生意,入夜后总是灯明如昼、喧闹不止。


今日青岛港(局部)


不过后来抗战爆发,青岛未几即为日军所占,王老先生这时才真正见到外寇欺凌中国人的光景,见到日本兵在街上横行霸道,随意殴人致死,又将任何姑娘都当成娼妓般叫唤,不敢不从者便只能任其淫辱,欲保贞节者则在一顿毒打之后,照样受其奸淫。这惨状并不限于佔领初期,而是逐年变得更加凶残。青岛沦陷数年之后,老先生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终于咽不下这口鸟气,决定伙同几名朋友,夜袭倭兵。



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皆出自城郊农村,根本没啥武器,便只带著麻绳布袋和务农的锄铲,连夜出巡。遇见醉醺醺的日本兵独自在城外游荡,即窃窃尾随,待其步入无人暗处,先从背后用麻绳勒住脖颈,使倭寇发不了声,然后众人抡起农具就往死裡打,跟住将尸首装入麻布袋里,背去郊外摸黑刨个坑,埋尸野地。



每得手一次,小伙子们即蛰伏数月,尔后再寻一倭来宰。待得了结五或七人后,日军开始警戒,四处搜查。那时候王老先生的父亲过世已久,母亲改嫁后,继父对他并不慈爱,一听说这小子可能招惹了日本人,马上急著将他赶出家门。王母既忧且哀,却无可奈何,只能拿出身上攒的最后些私房钱,给儿当作盘缠,让他往南逃至国民政府大后方。




是时恰遇湖南广西一带战事告急,日军持续南下逼近。蒋介石因此发起「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号召知识青年加入新编制的中国青年军。王老先生遂于此时入伍,但据老人所述,那会儿徵到的兵根本不见得有知识,也不一定是青年。但凡提得起枪的男丁,全数照收不误,每得百人即为一连,千则为营,万则为师,简短训练一番即上战场了,要紧的东西都是下了部队再学。



有些与王老先生一起入伍的同袍,结训即被调至缅甸的远征军,但他的运气较好,能够留在中国,被派遣至一个驻守云南的工兵营。抗战胜利后,身形不甚壮硕的王老先生被选去当宪兵,让他自己也很讶异,他总以为宪兵应该个个高头大马。不过长官跟他说,宪兵之中只有摆场面的仪队礼兵才找高个,真正干活的反而要找身高不高的,否则老远就被人看出是宪兵,很难纠察违纪份子。



王老先生为此颇感得意,青岛光复后,他也回去与母亲团聚了一回,一身军服挺拔的模样很令王母骄傲。可惜没过多久,国共内战即已爆发,身为宪兵的老先生虽不用直接参与作战,却还是又得和妈妈别离。开战之初,他怎也不觉得共产党会比日本人难打,之后由于服役地点远离前线,也就不知国民党军已然兵败如山倒。直到49年的某一天,他莫名其妙地登上一艘大船,就随军团总部撤到台湾来了。



在基隆登陆后,王老先生发现匆忙撤退来的远远不只他这一船,港内港外处处皆是湍急的人海。军员和货物一面互相推挤,一面盲目地移动。有时他们忽然停下待命,挡住他人的路,一挡就是大半天,又有时才刚刚停下,即被调至别处,和慌忙的人潮冲撞。从接命令的兵到给命令的官,人人脸上都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这份表情是紊乱的景象中唯一整齐划一的东西,也终于让人醒悟国军或许大势已去。


今日基隆港(局部)



初来台湾的好几个月,王老先生和军团总部的众多人员一样,根本无处可住,只能在草地上扎营,还连帐篷都不太够用。后来总部裁减宪兵人数,因老先生曾在工兵营裡学过焊接,便把他派去了台北的四四兵工厂工作。由于军方高层早知战情告急,兵工厂是在前一年的1948就预先移至台湾,厂房则以日据时代的陆军仓库改建。而至于眷村的出现,却要等到50年左右,所以老先生上班头一年都得住在厂中库房内,数十名工人与其眷属共处一室,彼此仅以布幔相隔。不过老先生仍感庆幸,因为四四兵工厂最后是从青岛撤离大陆,工人中有不少是他的同乡,大家可用山东话聊到一块儿,虽住得拥挤却也纾解甚多思乡之情。



等到他住进四四南村,王老先生便开始平稳的生活,直到几十年后兵工厂迁至别处,他也到了退休的年纪。这期间,由于眷村旁边就是间小学,他因此认识了一名女老师并开始追求人家,两人后来结婚生子。眷村拆除后,全家人顺利搬至较新式的国宅,现在孩子们则早已成家立业,各有居所,老先生有时不免感觉落寞,就会到老眷村改成的会馆流连一番。



而谈起从前国民党的腐败,老人口中纵已无牙,语音竟犹切齿。他说眷村的民家虽然破旧,军队中的高官和兵工厂的干部等等,却在眷村旁边住著漂亮的独栋洋房,上下班即便只有几步路,也还要司机开车接送。兵工厂裡的公费或预算,总不免遭这些人染指,就连发给工人的津贴补助,亦可能被各种名目扣减。后来四四南村拆除时,政府高干们又狠狠地赚了一笔,将位于新闹区的眷村国有地,以十亿百亿的价格向开发商招标盖楼,投标开标的过程均未对外公开,得标者想当然尔都是与政要有所关连的企业,其中不知有多少肥水可捞。



不过要是谈及共产党,老先生反而无甚愤慨。他说几十年前两岸关系仍然紧张的时候,其实有不少人从大陆前来刺探情报。眷村邻里办些节庆活动,聚餐集会时,经常可见不认识的生人来至,神经兮兮地到处与人攀谈,这些人的口音可能来自内地各处沿海省份,但绝对讲不出台湾本地人的口音或用语。眷村居民心知肚明,知道他们多半是中共派来的间谍(台湾这边称之为「匪谍」),却极少将其举报。


因为这些人言行间满是破绽,绝非专业的特务或情报员,而是一般的渔村百姓,为了立点小功偷渡来台。如遭国民党逮住,他们肯定会被枪毙,生活要不是真的很困难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并且他们索求的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只要带回几张报纸或政府的宣传材料,即可领得微薄的赏钱,救救家中急需。于是眷村人对这些落魄的间谍多半任其来去,有何无关紧要的纸张也随其拿取。若遇同乡,甚至会留他吃顿便饭,茶叙片刻,但求一闻老家近况,请问故里亲人是否安在。



讲完种种往事,王老先生直说他这一生还是很幸运的。他经历了中国最动荡的年代,却能有惊无险地全身而退,没变成沙场上无数孤魂野鬼的同伴。他没受太多教育,却在军旅生涯中习得一技之长,因此一辈子有著稳定的工作。他来台湾时年纪尚轻,未曾结婚,故可名正言顺地娶妻成家,不用像原配留在大陆的荣民那样辛苦。他从未享受过大富大贵的滋味,但也未曾遭受三餐不继,流浪街头的苦楚。尤其他现在年逾九旬,身体却仍硬朗,尚可一个人到处散步閒游,更是弥足可贵之事。


老先生语带傲意地说,说他的老骨头至今仍且撑得住,都是拜他年轻时经常锻炼所赐。从前在工作之余,老人曾加入一支田径队并持续参与了很多年,甚至出国比赛过几回。见面时老先生身上穿的,便是某次国际邀请赛的纪念衫,上头印著田径队的队徽(图二十七)。


身体硬朗的老先生



可惜到了谈话的最末尾,不懂事的晚辈似乎问了件不该问的事。当被问及是否有再回去过青岛老家时,王老先生的眼睛忽然惆怅了。他低低回答一声「没有」,反而谢了谢眼前这个晚辈,听他说了这许多话,接著便转身离去,未再回顾。



如今保留下来的四四南村,面积远不及原本的十分之一,却料不到仍有如此多的故事蕴藏其中,能让人待上这么久。花在此地的时间绝非浪费,但渐渐昏黑的天色与逐步远去的老人背影,却明确暗示著某段因缘的完结,令人晓得该是回家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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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单纯的迷茫,倒是不错的,只是这个问题,很容易让我想到。

叶公好龙。

叶公好龙的故事就是说古代有个人叫叶公,他到处跟大家说他特别喜欢龙,满屋子的龙的周边,还拉着附近的人去他家里看。

结果有一天真的龙飞来了,别人还在好奇,看看真的龙长啥样,他叶公跑的最快,躲到桌子底下,根本双手抱头,害怕得根本不敢睁开眼。

题主对文学的热爱应该如何体现呢?真的热爱是不用人说的,无法阻拦的,你自己就会有不断地看,甚至写的冲动,进而就去做了,也就是说热爱文学你就多看,通俗的,纯文学的,看的进去就多看,如果想写就试着写,不想写就继续看,就这么简单。

怎么热爱还需要别人教的吗?是不是不理解什么是热爱?

比如说我热爱音乐,我听到好的音乐我会感动,我会努力学唱歌,为了表达音乐,虽然还唱的不够好,但是我会学习怎么样才是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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