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英澳新加美”是一个英国人(小联盟的UK和大联盟的Commonwealth相同)不太承认的说法。至少我接触过的英联邦国家的人很少有那这个说法当真的。只需要稍微动脑子加上对一些民族主义比较热心的英联邦网络平台稍加观察其实不难得出原因是为什么:有美国。无论如今的帝国如何和美国人步调一致,进退与共;把美国人在台面上拉进联邦家庭里,让美国人控制哪怕只是插手帝国(Commonwealth Realm)和联邦(Commonwealth of Nations)内部仍然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相比起完完全全是另一个国家的美国,新几内亚和斐济都更有权力分享联邦纽带。
然而去掉美国的“CANZUK”,或者说旧帝国和旧联邦的“遗老”们,联邦国度(具体来说在今天就是Commonwealth Realm,女王为元首的联邦国家集合)最富裕,最向心的4个国家之间的向心力就非常不同了。首先,这些国家内部有非常明确的向心群体。保王派是较小的一部分人,但是广义上的保守派(比如威斯敏斯特系统派)却数量相当庞大,留在联邦内部意味着“维持现状”,拒绝激进的变革。两战后几十年里政坛大风大浪中联邦内部的保守势力仍然相对稳妥地控制着政体和主流价值。从历史遗产上,我们也能非常明显地看到他们在政治上在彼此国家里享有近乎国民的权利,在经济上对人口互通计划支持度很高,在文化上都是帝国主流文化的继承人,军事上由同一元首和复杂的条约纽带绑定——其隐性的,平时不常见的“向心力”超出大多数今天我国人的想象:我们对这种帝国到联邦的模式并不熟悉,我们很近没有过君主了,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松散帝国,无论是“苏格兰为什么是个国家(country but not nation)”还是“联邦国家和联邦有什么区别(Commonwealth Realm or Commonwealth of Nations)”都是不同的思维方式下一个世界之外的产物。
至于欧盟,欧盟是什么,欧盟能吃吗?欧盟的意义是给小联盟的UK提供欧洲就业,商品市场的联通,给伦敦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作保,给后威尔森时代的经济救命的。虽然很多人会高声呼吁UK留在欧盟中,很多人会说自己“pro-Europe”,这往往不是“文化认同”。是“欧盟是一个组织,一个机构,我们作为一个骄傲独立的联盟加入进去分享成果,建设机构”,而不是“欧洲帝国”的理念。“团结但是不同化”——“欧洲帝国”这个词几乎立刻会被联系上拿破仑-希特勒一线的“欧陆暴君”,进一步就是抨击欧盟抹杀成员国文化,忽视成员国权益。
接触到的文化水平比较高的朋友一般既不在乎“英澳新加美”,也不在乎“CANZUK”,最多会留在“Commonwealth Realm”或者新联邦“Commonwealth of Nations”的层面上,而且往往比较谨慎。这背后有一个不说出口的隐含意是:CANZUK本身是个蠢蛋想法,把英帝国最不能辩解,最无法洗白的邪恶写在脸上——帝国内部的不平衡。
征服不是罪恶,罪恶的是帝国的“母亲国”对一部分成员吸血掠夺,对另一些却扶持呵护。注意:英澳新加不包括牙买加,也不包括巴哈马。所谓的四国联盟本质上是帝国及联邦内部最富有的四个国家抱团游戏,试图在国际上留住一点发声权。就好像帝国不介意为加拿大铁路大笔投资,却能若无其事地在伊拉克大加掠夺一样,所谓的英帝国也好,英联邦也好,联邦领土,国家联邦也好,是一个极其偏心的母亲,直到今天毫无改变。
注意英澳新加人口自由流动方案的民调中,认可度最低的是UK本身!当一起坐下来喝茶,追忆帝国辉煌的时候,所有人都愿意把加勒比群岛,把印度洋群岛和太平洋群岛的国家拉进大家庭里。但是如果让整个英联邦所有公民分享UK的医疗系统,你看看有几个人会同意?
而如果说CANZUK尚且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帝国主义旧梦不死,那是因为这里面有确实的政策层面的可操作性。所谓的“英澳新加美”看起来非常像“UK-USA情报共享”系统里面催生出来的彻头彻尾的,无知小报的帝国主义视角。“既然CANZUK集合也不足以有昔日英语世界的辉煌,那么我们干脆把最强大的英语国家美国也加进去吧。”
联邦领域是一个行政,文化,军事上的全方位帝国重组;欧盟是一个欧洲国家部分主权让渡,经济整合的方案。“Five Eyes Alliance”不过是一个情报联盟,拿来和联邦相比还不如用职业棒球大联盟来比。
二十一世纪了,帝国死透了,看起来像是“复活旧帝国”的举动疯狂得好像木乃伊举着权杖命令路过的白领造金字塔。而“让美国人明目张胆地摆布帝国”的想法则像把凯撒的尸体挖出来装进黄金棺椁里钉在议会大楼前让万人朝拜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想不想让澳大利亚人赚小不列颠的钱,以及小不列颠要想怎么赚法国人的钱。我周围的美国朋友们就眼睛盯紧了欧洲英语教学市场在脱欧后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