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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虚无主义、荒诞主义,三者有什么区别与联系?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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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15 更新

回答评论区常被提到的加缪(见文末)

最近忙着转码..这个问题拖了有点久,抱歉

2021.1.18 千赞更新

回答评论区常被提到的享乐主义的问题(见文末)


我是个肤浅的理科生,不擅长文学的语言。我试试看,粗浅的语言和身边的事例(生化环材与Rick&Morty),能不能解释清楚这三者。

1)一切起于尼采的“上帝已死”

传统的“意义”被打破:真善美?努力带来幸福?做好事上天堂?非黑即白?ALL GONE-全部消失

世界是荒诞的:人们苦苦追寻某种意义,却不知这世上本“无”意义(三者对这个“无”字的解读不同)。这就是荒诞性Absurdity

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荒诞主义Absurdism虚无主义Nihilism,无一例外的接受了这一观点(在不同的程度上)。

他们认为,你什么“天之骄子”“小镇题王”,去学了生化环材,再努力你也只是个凑数的,连自己的生计都未必能维持。荒诞吗?

他们认为,Rick&Morty中的外星宇宙,可不像现实地球似的多么“讲道理”。这里有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有《疯狂的麦克斯》式的废土世界,有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在滥jiao...荒诞吗?

(有关Rick&Morty中的荒诞主义是如何大胜存在主义的,可以见此篇回答:如何评价 Dan Harmon 新作《瑞克和莫蒂》(Rick and Morty) ? - Calvin的回答 - 知乎zhihu.com/question/2276

RM中荒诞的世界

除非你,读者,相信努力打工一定会带来美满的生活,相信马保国的闪电鞭真的很实战,相信救助倒地老人一定会被授予锦旗,相信读个高学历生化环材就能过得比抖音的老八、丽丽舒服,相信企业做慈善完全发自善心,相信西西弗斯也能逃离巨石,相信鲍威尔拿的不是洗衣粉而是真的生化武器,相信巴黎协议的唯一目的就是应对气候变化而与限制发展权无关,相信R&M中的平行宇宙运转的规矩而美好...

否则,你或多或少,也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荒诞。那么,你也就或多或少,有问出这个问题的冲动:面对这荒诞,我们又该怎么办?

2)三种被采用最广泛的解法

当上述问题被提出,我们都一定会做出自己的解答,不论有意识或无意识。而这些解答,一般都会落入这三个主义当中去。

也就是说,我们的活法,被前人更好的阐述过了。下面我尝试解释,存在主义者、荒诞主义者和虚无主义者的一些核心观点,以及他们会如何去解咱生化环材和R&M这两个设定。

i)存在主义者

面对世界的荒诞,他们说:“是的,世界很荒诞。但世界和人,不是没有意义的。意义不由上帝赋予,甚至不由社会赋予。这要靠自己去找,这是唯一的方法。我命由我,不由天。”

“存在先于本质 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萨特

这是存在主义核心。萨特这句话相对的背景是柏拉图、阿奎纳给出的设定:“本质先于存在”,即“We are born with purpose”。这被认为是本质主义Essentialism。萨特对此的回应是,去你的吧,世界和人不存在预设,意义当是从零开始,然后由我来定义。

但萨特没有否认意义的存在,他承认某种人的本质Essense应当存在,只不过我们不是被动的接受者、追求者,而是主动的定义者、构建者。你先是出生了,从0开始,靠自己走向360度中的任何一个角度,走任何一个长度。

一切选择,没有correct or not,只有authentic or not。你被赋予自由,也被自由诅咒。你必须成为一个逻辑自洽的个体,去自由的赋予任何事情以意义,这是唯一值得追寻的道路。

所以,R&M中的Morty在不断被Rick洗脑“世界是荒诞的”之后,他也承认了这个现实。但Morty依然在不断质询,想去坚守一些意义:友情、爱情、道德、追求...他会说“Okay, the world IS crazy. But I still got to save fart, to love Jessica. How am I gonna find my purpose otherwise? ”

Morty Saving Fart (But finally killed it..)

所以,一个存在主义者学了生化环材,意识到“财务自由”可以被抖音快手上的小丑们轻易地实现,但更多年轻人却只能压抑在996、房贷等限制当中。他会开始尝试寻求脱离“预设轨迹”,并寻求其之外的意义:努力转码,去大洋彼岸逃离内卷。或不转码,放弃世俗给到的这些意义。通过发展各种自己真心享受的爱好(而非为了发pyq发微博求点赞),去定义自己的价值。

存在主义者凭一己之力,积极地抗争世界的荒诞。

“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萨特
“模仿一下罗曼罗兰:世界上只有一种存在主义,就是在深刻地认识到人生的虚无之后仍拼尽全力地试图追逐意义——不管他最后是否做到了。”在知乎上看到的

ii)荒诞主义者

面对世界的荒诞,他们说:“世界和人,有没有意义?也许有吧,或许也没有。Who cares?就算有意义,咱也未必找得到。”嘴上开始泛起一点坏笑,说:“所以咱就只能拥抱这荒诞的生活,接受它,同时也抗争他。听起来更荒诞了吧?但就是这样,伙计。”

他们戏谑地旁观或参与荒诞的人生。相比于存在主义,荒诞主义者更加充分的拥抱荒诞,甚至,我就要像这荒诞的世界一样,荒诞的活着。面对荒诞主义者,存在主义者倒更有点儿像“正道的光”了;要知道,存在主义可也曾举起一把大黑伞,嫌弃地遮住那些圣母身上的“正道的光”。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局外人》加缪

所以,荒诞主义的代表人物加缪,曾拒绝被人挂上“存在主义”的标签。加缪戏谑于此,不屑于此。他可不想也被当作一个斗士,他要坐在小酒馆或阳台,抽着烟去旁观、欣赏这些荒谬,然后自己再荒诞的、无所谓似的生活。(因为备受争议,我在文末延伸了关于加缪的解释)

所以,Rick饱经风霜后充分意识到这些星系、这些平行宇宙都是荒诞不堪的。他也许曾经像Morty一样挣扎,也许没有。但最后呈现给我们的,完全是用一种更为荒诞的方式去应对荒诞的世界。所以他在第四季The Vat of Acid,让Morty去经历了一切放纵、爱情、求生,最后只是为了强迫Morty走入那个酸缸,接受Rick的荒诞方式。这一集堪称荒诞主义面对存在主义的一次大胜利。

Rick的荒诞主义大胜利

所以,一个荒诞主义者学了生化环材,会摈弃那些“正道”地追求个斜杆青年、学cs转行等做法,放弃一味地寻求意义。他们要更加荒诞,为什么不去用学术知识解构供暖问题?为什么不去把鸟屎加进石墨烯?搞不好还是篇好文章。为什么不用AI瞎写篇论文,看看能不能中刊?当然,那些搞笑诺贝尔奖...

所以,David Bowie、Bob Dylan、Patti Smith和一整个“垮掉的一代”,会那么痴迷于《在路上》里的迪恩。他们接受荒诞,也在抗争荒诞;他们想要寻求意义,又似乎Don't give a F;他们戏谑,他们调侃,他们也痛苦。这一切的背后,是叛逆,充满了荒诞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色彩。

荒诞主义者拥抱世界的荒诞,而他们提供的解法,就是让自己活得比世界还要荒诞。

但是,我认为许多荒诞主义者都或许经历过存在主义的阶段。但他们在某一天,决定不再用纯粹的抗争去解世界之荒诞。这背后有多少痛苦和挣扎,我们难以知晓。Rick的妻子真的死在他发明传送门的那天吗?Rick又曾多想追求、珍重那些友情爱情等意义?不得而知。我个人的看法,Rick一定也曾是个Morty(当然是更聪明的版本..)。


iii)虚无主义者

虚无主义是这三者中的极端。他们说:“自己寻找意义?荒诞的活?去你的,世界没有意义,你也没有意义。你的生活毫无价值。一切的本质,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虚无,懂吗?”

“人生没有目的,只有过程,所谓的终极目的是虚无的。”尼采

尼采完全接受了世界没有意义,生活不存在意义。同样,你也无法创造出任何自己的意义,因为没有。有解吗?没解,别想了,没有出路。但同时,他也写下这样的话。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尼采

实际上,他是勇敢的反虚无主义者。他接受虚无主义的世界观,却采取了一种坚强抗争的人生观。怀着这组矛盾生活,他的痛苦和疯癫,可见一斑。

但更多的虚无主义者,尤其是现在社会上带有虚无主义色彩的正常社会人们,都没有尼采这么硬核,也没有尼采这么疯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暴自弃,也或许其人生就未曾追求过什么,而直接进入自弃状态。Summer就是典型的社会中的软虚无主义者。

所以,Summer永远是R&M中坐在飞船的后排,或躺在沙发上,永远低头刷着手机或叼着牙签。她社交,她跟朋友玩,她是个正常的社会人。但你从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在坚守或追求的东西,她不追求荒诞的去活,也不追求意义。何必呢?世界就根本没有意义。就做点想做的事儿吧,差不多活着。

软虚无主义的Summer

所以,一个虚无主义者学了生化环材,其实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需领着不高的工资,日常和朋友们开些玩笑,从中尽可能寻求些快乐,就足够支撑起生活。纵观这样的人生,虚无主义者的行为是散漫而无着力点的。无法从中提取出条主线,活着足矣。甚至不活着。

虚无主义者否定一切意义的存在,因此也否定一切形式的追寻意义。这题,他们不解。

3)你的解法?

这个问题有必要在最后被提出。你认为世界是荒诞的吗?如果是,你选择怎么去解?

我认为存在主义很符合当下青年人:初步探知到了世界的荒诞,但一腔热血依旧,仍是要从中披荆斩棘,定义自己。

而荒诞主义,则是中老年人对“油腻”的一种叛逆:熟知世界的荒诞,却不想活的无趣,活的行尸走肉。我也挣扎过,却看不到结果。那不妨逗生活一乐呢?

虚无主义,或许我们也都曾经历,谁还没说过一句“一切都没有意义”啊。但彻底抛弃意义存在的可能性,是一种很难维系的生活,除非选择逃避。

当然,这三者也不是非此即彼的,而是作为一整个连续体存在。荒诞主义的Rick有时会滑落到虚无主义,确定的认为世界没有意义,甚至也尝试自杀;Morty有时会乐于接受Rick的荒诞主义,和他一起荒诞地去面对世界;Summer也体现过想救出外公Rick的决心...这中间的边界其实很容易被打破。所以,在这些主义后边加个“者”,也不代表这个人永远只做某种主义下的事情,只不过他的内核是这种主义罢了。

如果你看这文章时心情不大好,那不论怎样,活着,咱不急着下定论。给自己时间去思考、去探索。没有任何必要落入一个“非此即彼”的状态去选择个什么主义,贴在自己身上。时空是连续的,拥抱荒诞,拥抱变化。

文中一定存在不精确的地方,也请各位指教。先谢过了!


更新 回答下评论区常出现的问题

加缪:评论区很多人对加缪是不是荒诞主义者提出质疑。先上结论,比起存在主义者,我认为加缪更是一名荒诞主义者

Wikipedia

首先,再次重申,这些主义具有连续性,如果你认为谁就是非黑即白的某种主义,那就是你说得对。其次,为什么我和维基百科均抱有类似的观点?

荒诞主义者,非常强调对世界荒诞性的描述,经典的场景包括在树下等待不会来的戈多,在山上推永远会滚落的石头。之后,他们选择接受、拥抱世界的荒诞,一部分人也进而产生了“荒诞的活”这样一种行为处事态度。相比之下,存在主义者弱化了世界荒诞性的描绘,而更加强调“what’s next?”,从而演化出了如祁克果的有神论存在主义、萨特的无神论存在主义、西蒙波娃的存在主义女权等不同的流派,本质上是不同的next step。

那么加缪倾向于哪类?

《西西弗斯的神话》,将古希腊神话中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色,成功转化为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遭遇的人类难题,将荒诞描绘给了世人。而加缪在解释这个荒诞之外,是否在其中提供了存在主义的解法?

《局外人》,用极短的篇幅,同样刻画了一个经典的“荒诞人”形象,当默尔索坐在阳台上看着荒诞的路人们,在法庭看着记者扇风时,他是否采取了一种存在主义的人生态度?

《鼠疫》,没错,很多看加缪的人都会说《鼠疫》是存在主义作品,因为医生里厄在荒诞的小镇里多么积极抗争啊!这的确是一种观点。我的观点是,大家可以再看下鼠疫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有朝一日,人们又遭厄运,或是再来上一次教训,瘟神会再度发动它的鼠群,驱使它们选中某一座幸福的城市作为它们的葬身之地。”《鼠疫》

看到这句话你想到了什么?没错,就是西西弗斯。鼠疫就是那块永远都会再次滚落的巨石(covid很好的证明了这个观点),而里厄,就是西西弗斯。西西弗斯在中国可能是钟南山,在美国可能是福奇,在奥兰是里厄。但不论他是谁,西西弗斯和巨石这对荒诞的组合,在加缪眼里,在《鼠疫》这本书的观点里,会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里厄,虽然积极抗争,但本质上并没有真正解开这组荒诞的矛盾,他没有找到真正的next step。你还会认为这仅仅是一本存在主义著作吗?

上述提出的都是问题,大家各自会有不同的读后感,可以一起交流。我的解答和观点,是更倾向于认为加缪更是一名荒诞主义者。


享乐主义:需区分开“享乐的行为”和“享乐主义”。前者是现象,后者是一种思想。导致“享乐的行为”这一现象的,可以是享乐主义,可以是虚无主义,也可以是存在主义。

享乐主义者信奉的就是“享乐”本身:世界有意义,他享乐;无意义,他享乐;意义不可知,他还在享乐。而虚无主义者非常确信世界、人生无意义,他也许会去享乐,也许不会。“享乐的行为”只是某种殊途同归罢了,但背后的精神内核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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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曾开玩笑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死于车祸更愚蠢的了。”结果他一语成谶,以这种方式告别世界。这恐怕比莫尔索在烈日下误杀阿拉伯人更荒诞了。

“1960年1月4日,加缪搭朋友的顺风车从普罗旺斯去巴黎,途中经过一个小城维耶布勒旺的时候发生车祸,加缪坐在车前方,颅骨撞到树干破裂,当场死亡,年仅47岁。”

我曾在一张七十年代的法语旧报纸上读到过一篇纪念加缪的文章,彼时正是加缪逝世十周年纪念日。原文经过翻译,现摘录如下:    

我的祖父在巴黎郊外的小城维耶布勒旺有一套房产,父母死后,我就和祖父住在一起。祖父是一个乖僻的老人,言语不多。他的卧室也是一个藏书室,四处都充满了陈年纸张的气味。我五岁的时候曾经在他的藏书室里偷过一套十七世纪出版的奥古斯丁的《忏悔录》,我把书页撕下来叠成纸飞机,从窗外撂出去。那次祖父狠狠的用梧桐条抽打我,这是祖父第一次打我。     

我记忆深刻,在床上躺了三天。我恨祖父,也恨那根白晃晃的结实的梧桐条。我知道那根梧桐条是从院子前面的一棵大梧桐树上折下来的。那棵老梧桐是祖父小时候亲手植下的,如今,已是枝叶繁茂。     

在我十一岁那年,院子前面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辆怕萨特轿车疾驰而来,像脱缰的野马,直直撞在了院子前面那棵梧桐树上。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车窗飞出,颅骨摔碎了,脖子当场折断。后来不时有人来到那棵树前,翘着屁股,举着照相机,在那里拍拍拍。     

后来,我知道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叫加缪,他拿过诺贝尔奖,是我们国家的骄傲。这棵树也因此获得殊名:撞死加缪的树。祖父在那棵老梧桐的外围,修了一圈栅栏,向每个参观的人收取五法郎的参观费。要知道每年总有约莫一千名疯子,从世界各处寻来,拍一拍,摸一摸,那棵曾经撞死加缪的树。     

我感觉好笑,可是,祖父却常常感觉愧疚。他说他不该赚死人的钱,更不应该赚加缪的钱。那时候政府的救济金甚至不够我们的祖孙俩的日常开销,所以祖父只有继续愧疚下去。     

又过了两年。祖父说:十三岁的孩子,应该开始读点什么书了。于是他把一本培根的《论人生》递到我手上。现在想来,我对于人生的思索应该从那时就开始了。目前为止,我所记得的只有培根那犀利的总结话语: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精密,哲理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有修养,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培根之言,让儿时的我,对于知识或者说未知的世界,产生了隐隐约约的渴求欲望。培根确实是个善于总结的观察家,事实也只是个观察家,他晚年之举算是为自己掘了坟墓。     

一个月后,我把那本破旧的《论人生》还给了祖父,祖父又递给我一本《蒙田随笔》。他告诉我,好好读,这是个不错的家伙。于是我又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阅读。     

如果说培根是一潭死水,那么蒙田则是涓涓细流。培根是个外在的观察家,足够冷峻和聪明,而蒙田则是一个诚实的自醒者,宛如一个亲切的老友。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蒙田。尽管我十分怀疑当时年幼的我,是否读懂了个中滋味。     

这两本书算是我的启蒙读物。后来直到我碰见了卢梭。     

初读卢梭,只是趁祖父外出之际,随意从书柜中翻出的一本叫做《忏悔录》的书。当我读到那句:上帝塑造了我,然后把模子打碎了。我简直浑身颤抖。那种只有圣经中才能找到的自信从容的口吻,让我激动不已。卢梭开篇便以殉道者的姿态表明: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也许永远不会再有的一幅完全依照本来面目和全部事实描绘出来的人像。的确,这是一幅关于人的画像。尽管我们的艺术和宗教源远流长,可是里面关于人的描述总是遮遮掩掩。人的智慧越高,似乎越难以直面自己。     

卢梭像暴风雨一样洗涤了我年幼的头脑,使我完全不在乎之前的培根和蒙田。我似乎找到了知音。如果说圣经是一本关于神的系谱,那么《忏悔录》就是一本关于人的样本。可笑的是我们身而为人,多数却活得并不像个人。   

和卢梭的邂逅,让我第一次感觉,祖父的藏书室是一个宝藏。那时候祖父的身体已经日渐衰微,我无法上学,只好在家中照料病床上的祖父。彼时,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们的生活来源依旧是靠那棵撞死加缪的老梧桐。一年大概有五千法郎的收入。     

我如饥似渴的泡在祖父的藏书室里。我读到了东方的哲学典籍,有一个叫庄子的人使我对那个国家的古老思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从一个外文收藏家那里弄到了中国古代四大修身养性的奇书。庄生梦蝶的典故,在我看来,是有史以来最为诗意的唯心。     

当我渐次读完《小窗幽记》,《围炉夜话》,《菜根谭》,我便轻飘飘了。从此我染上了东方哲人的遁世情怀。我知道这种情怀自古被称为消极和不作为。我不这样认为。遁世,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入世而已。可惜的是,后来这种古老迷人的东方情怀,几乎在遥远的中国销声匿迹。     

不过没什么,思想之羽翼早已登陆大洋彼岸。美国隐士梭罗,就是此刻走入我的阅读视野。在十七岁的那一年里,每天清晨,我都伴随着梭罗漫步在瓦尔登湖湖畔,和他一起感知,和他一起体验。他的前辈爱默生告诫美国和世界:我们太多透过先人的眼球在看世界,为何不自己体验呢?于是梭罗作为先行者,为后来者开疆辟土。同代人给他们贴上先验主义的标签。可是,真理是不需要标签的。     

梭罗的一生是一本流着血液的著作,是活生生的范本。我甚至爱他超过了古老的庄子。因为后者确实喜欢卖弄玄虚。    

我带着一腔梦幻进入了青春期。梭罗像一股清新的风拨开了我头脑中的迷雾。   

这时候祖父的身体已经江河日下,连说话都带着严重的喘气。三个月后,祖父抱着半本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另外半本,我已经说过,在我五岁那年叠成纸飞机从窗口撂了出去。   

我甚至觉得好笑,由于我五岁的顽劣,竟然害得祖父只忏悔了一半,就匆匆踏入了死亡之门。我奇怪为何祖父临死前,不抱着卢梭的《忏悔录》。后来我明白了,这是一种选择。无论你多么明智,对人生理解的多么透彻,你仍然具有选择的权利。祖父选择奥古斯丁而未选择卢梭,其实是选择了宗教的归宿。这不重要。   

虽然卢梭还原你一个透彻的人,可是毕竟没有归宿感。人总要相信某种永恒的东西才可以安然生,安然死。即便目前看来,这种选择是愚昧的。可是对于临死之人,愚昧和明智之争已经显得无足轻重。祖父的死是一个句号。我常常同情那些在车祸,火灾或者炮弹中死去的人,死亡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顿号!任何没有经过平静思考的死亡都是一个顿号!他们在碌碌之中被死亡抹掉。   

祖父的死让我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即在那时,我开始思考起生与死的问题。正如所有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那么所有自杀前的人都成了哲学家。   

我从窗外眺望那棵养育我和祖父十多年的老梧桐树,忽然感觉说不出的悲伤和荒谬。那棵老梧桐树挺立在夜色之中,多么像一个沉重的顿号啊!就是这个顿号,抹去了我们时代最睿智的头脑。在他尚未来得及考虑以何种信仰走上死亡之路前,死亡之门已经砰然关上。   

我在心中默想,如果不是那棵老梧桐树的话,加缪乘坐的车子或许会因为失控,闯入院子,撞断篱笆,不过那不足以致命。正是祖父幼年时代植下的一棵小梧桐,终结了我们时代最强有力的思想。多么荒谬。因果与逻辑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变得柔弱无力。   

在存在之思考上,宏观来看,没有任何逻辑可言。逻辑只存在于微观和细节之上。   

我把祖父埋在了院子里,希望故土可以给他安慰。尽管我从来都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做是有意义的。   

我开始阅读加缪的著作。那本《局外人》,我在一年之内阅读了二十遍。我感觉自己渐渐变成了默尔索。加缪的思想是一把火,焚烧了我从前从其他先哲脑中窃取的思想和认知。从第一遍阅读开始,我即肯定找到了永恒的知音。我并不认同那些把加缪等人说成是战后悲观情绪的弥漫和反思,那些教授和评论家总爱玩这一套。他们所有的能耐就是总结和归位,只要能说得通,就往那里嵌入。熟不知这世界上有多少讲得通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错误。   

生存之荒诞感,这是自人类意识产生以来,时时刻刻存在于我们生存中的,是问题的本质而不是一种特定时期的现象。为何会在战后产生,原因是战争深化了这种情绪,是思想的导火线。而不是本末倒置,把这种思想归结为战后悲观情绪。   

在这颗蔚蓝的星球之上,如果我们的存在是一种必然,那么相信这种必然性的人就是有神论者。无论他们信或不信那些业已产生的神。他们都是有神论者。只是他们的神他们自己叫不出名字而已。如果我们的存在是一种偶然性,那么这种偶然性对应的存在就是荒诞的,没有理由的。   

我喜欢加缪,胜于卢梭和梭罗。   

反对者们认为存在主义过于悲观。我实在为加缪感觉屈辱。人生之荒诞,只是一种状态。加缪提倡的解决之道就是选择。正因其荒诞,我们便具有了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你的人生,然后赋予其意义,借此意义度过一生便可。你对生活的参与就是对于荒诞的反抗。因此,反抗,即为救赎之道。   

最后一次,我花一个月的时间读完了加缪全集。然后,我点燃了祖父的藏书室。火已经越烧越旺,彤红的火光像一条长舌,向云端的主宰者炫耀他的自由。我跑到楼下,观看着这美妙的景象。忽然天空下起大雨。似乎在控诉这对于人类先哲的亵渎。我却越来越兴奋,简直像发疯一般,揉搓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我冲入火中,在一楼的储物间找到了一把斧头,趁着雨水的施礼,我把斧头疯狂的挥向院子前面那棵老梧桐——咔嚓,咔嚓,咔嚓——老梧桐轰然倒地。   

我不是妄想砍断那个死亡的顿号,我只是因为愤怒而无法自禁。那天夜晚,我浑身湿漉漉的坐上了开往巴黎的夜班火车——我要逃离祖父的阁楼,逃离这束缚了我的身体和头脑十八年的阁楼。         


(本文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写于2010年,当时还在大学,记录年少时的思想认知渐变过程。我在知乎还发了几个短篇小说,有空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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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旅人在荒原上醒来。

旅人举目四望,荒原平坦,漫无边际。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边不休的朔风,脚下干燥的砂砾,和眼前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旅人在兜里摸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去往那应许之地吧!”

旅人上路了。

走着走着,他意识到,这是条无始无终没有尽头的长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甚至自己的足迹都将被风沙抹平。

他开始感受自己的呼吸、脉搏和心跳,感受这一秒和上一秒的差别。纸条已被他遗忘,他的生命与时间就存在于这确实的每一步之中。

这是一位存在主义者。


一位旅人在荒原上醒来。

旅人举目四望,荒原平坦,漫无边际。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边不休的朔风,脚下干燥的砂砾,和眼前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旅人在兜里摸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去往那应许之地吧!”

旅人上路了。

走着走着,他意识到,这是条无始无终没有尽头的长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甚至自己的足迹都将被风沙抹平。

他愤怒得把纸条撕碎,扔在脑后,就地一躺,物我两忘,大梦一场。

这是一位虚无主义者。


一位旅人在荒原上醒来。

旅人举目四望,荒原平坦,漫无边际。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边不休的朔风,脚下干燥的砂砾,和眼前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旅人在兜里摸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去往那应许之地吧!”

旅人上路了。

走着走着,他意识到,这是条无始无终没有尽头的长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甚至自己的足迹都将被风沙抹平。

他嘿嘿一乐,把纸条吞了,从路上离开,开始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得行走,有时候跑,有时候翻跟头,有时候蹲下来在地上画幅画,或者把画画的沙子聚拢成便便的形状,再踹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他乐在其中。

这是一位荒诞主义者。


一位旅人在荒原上醒来。

旅人举目四望,荒原平坦,漫无边际。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边不休的朔风,脚下干燥的砂砾,和眼前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旅人在兜里摸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去往那应许之地吧!”

旅人上路了。

他相信那应许之地就在前方,于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对他来说,每一步都更接近应许之地,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欢喜。

这是一位信仰者。


一位旅人在荒原上醒来。

旅人举目四望,荒原平坦,漫无边际。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边不休的朔风,脚下干燥的砂砾,和眼前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那条路占据了旅人的眼眶。

旅人上路了。

他走走停停,间或被一种巨大的迷惘包围,但疲劳让他无暇他顾。他可能摸过兜,也可能没摸过;他可能掏出了纸条,也可能没有;他可能相信有一个应许之地,也可能并不相信。

他只是走着,因为路就在脚下。

这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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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我给所有的高中生、大学生,或者说是这个年龄段的人提一个建议,那么就是:

别碰哲学

原因下面说

自从尼采解构了各种形而上学之后,后面的所有哲学流派都摆脱不了虚无主义的幽灵。就像高赞答案说的,对于普通人,问题只剩下“你要怎么解?”

几年前我觉得存在主义可能是绝对的真理,人的存在没有先天的意义,意义由我自己来赋予,听起来就so cool。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有一点自我欺骗的意思在里面。

从感性上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世俗的,包括正在看这个问题的你。这就决定了我们或多或少总要以世俗的眼光看待问题。所以显而易见的是,我们不是萨特,也不是加缪不是海德格尔,这些人是哲学家、思想家,是为数以亿计的人开拓思想指明道路的人。如果我们认可人生是能够被赋予意义的,那么这些人显然做到了。可我自己呢?我内卷我996,我挣扎在温饱线上,我是否赋予了我自己意义呢?恐怕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所以从我自己的实践中来看,存在主义总是让人在处于低谷的时候自我怀疑,当你研究大国重器的时候:好,我赋予了自己意义。可当你工地搬砖的时候,你只会想“去他X的存在主义。”

从理性上来说,我究竟要如果构建这个根本没有的东西?当然这么说是有歧义的,因为很多东西都不是自然存在,而是人类构建的。比如高中政治课的经典例子,自然界无法演化出一台计算机,但人可以造出来。人构建的概念类的东西也有很多,比如道德、爱情等等。

但问题在于“意义”这个词汇或者说这个概念,它太过于本质了,它凌驾于一切实物和概念之上。比如我们可以这样问:爱情有什么意义?道德有什么意义?甚至在某些语境下还有人问:上帝有什么意义?意义本身又有什么意义?用哲学一点的表述就是:没有大他者的大他者。

意义这个概念,如果要类比的话,就像欧氏几何里的三大公理,它应该是不证自明的。但问题在于科学可以与现实相印证,你虽然无法证明三大公理,但是你可以明白欧氏几何是对的,是符合客观现实的。但是哲学可不一样。你如何才能从逻辑上、理性上证明,意义是存在的,而且萨特的人生比我的人生更有意义?你不能。

严谨的说,哲学上我只能算是门外汉,可能很多地方说的不对。但从我本专业的角度看,我想问题可能出在语言学上。

自从索绪尔把语言分为“能指”和“所指”,我们才明白思想和语言之间的差别。所以能不能这样说,问题就出在“意义”这个词汇上。也许它只是一个能指,一个符号,写做“意义”。读做“yi yi”。背后的所指却是模糊与空洞的。也许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语言中形成这样一个词汇,进而形成思想中的一个概念,然后一厢情愿的把它当成最本质的东西,让无数人终其一生苦苦追寻。也许这才是最鲁莽而不负责任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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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

基本上所有高复杂性的问题,比如说天气预报、地球洋流、股票预测、大型生态系统演化、癌症、狂犬病等等。

具体一点的,湍流、堆积固体颗粒的流动计算。


user avatar   mr-train-70 网友的相关建议: 
      

看到居然有人要华裔赶紧离开美国,我就想知道,他们都是美国公民,享有神圣的美国宪法的保护,在自己的祖国里,凭什么要跑?跑哪里去?

华裔应该拿起枪来,组织起民兵团,象那位十七岁的里腾豪斯那样,见到作奸犯科的不法之徒直接开枪,警方管不了那就代替警方维护治安,记住要用热武器!

另外对于赤果果的种族歧视,华人应该学黑叔叔那样上街抗议,甚至可以适当考虑暴力形式,用ylm运动去给整个社会闹腾个天翻地覆,这就相当于给种族主义者划下红线,谁敢公开挑衅华裔,跟他们个没完。

我们华人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就象《死神永生》中那个艾aa一样,自己跑不了谁tm的都别想跑,要死一起死。做人就要有这种狠劲!

当然最优选择的还是学犹太人,通过数十年的努力掌控美国意识形态话语权,把反华渲染成象希特勒屠犹一样的极端邪恶行为,谁敢公开表示反华反亚裔,各种封杀!

美国华裔要记住,在这个地盘上一味的忍让与退缩,甚至通过骂自己的母国的方式来取悦他人(红脖),换不来安全,反而助长那些人的气焰,让自己谋生更加艰难。

只有拿出血性才能在北美争得自己种族的生存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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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添感言)

不要拿华人数量少当借口!这种借口一点意思都没有。

美国犹太人口数量比华人还少一大截,但在美国谁敢招惹犹太人?犹太人甚至把母国以色列整成了太上皇国,要美国纳税人出血汗钱去每年供养这个海外的爸爸国。

反观华人呢?你们只能靠着骂母国贬自己的同胞讨好白人来获得生存机率,真为你们感到既恶心又可怜。更恶心的是某些高华还在为打击同胞和出卖母国出谋划策,纯找死的节奏!

美国华人应该反省了,你们越是放低姿态做出讨好,就越是在鼓励变本加厉的欺辱,这种趋势继续下去,就算中美没战争都可能进集中营。还很可能连累了其它的亚裔族群,日、韩、越。。。最终都会恨死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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