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俄军和国民党军队孰强的问题,有记载的交手,发生于龙潭血战中。1927年8月26日夜,国民革命军方从孙传芳手中抢回龙潭车站,向栖霞山挺进。凌晨2时,行进到南北象山前的陈诚第21师,突然遭到数百白俄军敢死队的突击(注:我国20年代因机关枪数量少,流行敢死冲锋。花机关、驳壳枪、大刀队大行其道,悍勇的小分队往往发挥很大作用)。原来这群“毛子兵”是孙传芳花重金从张宗昌手中借来的,他们利用陈诚师的疲惫与惊恐,一时间占了上风。李宗仁第7军的两个师很快赶到,与陈诚师牛刀杀鸡,消灭了这支白俄军。这一实际的战例,或只勉强符合题目条件(按:盖这一战与一些看客期待的那种对垒相去甚远),但在世界历史上确为仅见。孰强还是据此例见仁见智。
流亡中国的白俄军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在此处展开论之,先看下图:
别有趣味的一张图:左、中两名士兵隶属于冯玉祥国民军,1925年后为苏联所扶持,装备水连珠步枪等俄械;右侧的士兵带着张宗昌的袖标,却是个白种人。原来,他是奉系军阀旁支——张宗昌直鲁联军麾下的白俄雇佣军。他们的身后,是最为张宗昌所痴迷的铁甲列车,这些列车多由白俄军使用。自1925年冯、张翻脸后,奉军和国民军便势不两立,这张图,可谓苏俄内战在中国的延续。
说说白俄军。
白俄雇佣军,始于苏俄革命后。虽然尼古拉政权被革命打倒,高尔察克等却不甘失败,于1918年到鄂木斯克建立政权,准备复仇。2年后,高尔察克被工农红军消灭,残军跑到远东,与谢苗诺夫等部合流,形成10万余人的武装团体。这些残兵败将不少流亡到我国东北,作为一种特殊兵源,为张作霖凭地理优势收为己用。
曾任吉林镇守使、粗通俄语的张宗昌在一处密林中救起了一位负伤的白俄军上校,流亡白俄军的存在始为人知。张宗昌便开始了他与白俄军人的一段奇缘。在张作霖的授意下,张宗昌开始招买白俄军,由最初300余人的第1西伯利亚步枪团,发展出1500余人的队伍,其中包括哥萨克骑兵,炮兵,工程兵等技术兵种,由白军炮兵少将葛斯特劳夫指挥。第二次直奉战争中,白俄军使用火炮对直军猛烈打击,战后编为白俄军第一先遣梯队。
直奉二战后,张宗昌执掌山东,白俄军的招募进一步扩大。为应付苏联抗议,张宗昌奉张作霖命,在济南设入籍军帮办司令部,找来白俄政客米洛夫做帮办司令,将白俄军入为奉籍,苏联乃无话可说。白俄军多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战斗经验丰富,尤其长于技术兵种。奉军的铁甲列车,全由百余白俄军操控。长江号列车的指挥车厢内甚至悬挂尼古拉二世肖像。张宗昌招待白俄人,也是好酒好菜。然白俄军军纪极差,残害百姓,对此,张宗昌往往视而不见。
1925年初,张宗昌、卢永祥与齐燮元战上海,白俄军开动“长江”号铁甲列车直捣上海火车站,轰动全国。浙奉战争爆发后,白俄军先遣第1梯队成为了孙传芳的眼中钉。该部在津浦路东侧被五省联军包围,包括铁甲列车队在内几乎全军覆没。指挥官葛斯特劳夫饮弹自尽,300余白俄军横死疆场,800余白俄军束手就擒。
张宗昌成立直鲁联军后,着手重建白俄雇佣军,很快恢复了2000人的建制,编为第65白俄独立师(其中全为白俄人的只有一个旅),另由白俄官兵及民间技术人员组成的第1白俄独立工兵团,由300余哥萨克组成的白俄独立骑兵团等。此外还编有100骑的哥萨克卫队,专门负责保卫张宗昌个人的安全。铁甲列车队也得以重建,共6车,编为3旅。每列列车由原来的6车厢增至8车厢,不仅大大加强了火力和铁路施工能力,还具备了搭载一个排士兵随车作战的能力。白俄军校也在山东开张,在黄埔军校成立前,白俄军校估计是中国国内的最高水平。白俄军甚至建立了航空兵,由10架单翼飞机组成。此外还有专门的被服厂、电影院、炸弹工厂、食品厂,可谓军中之军。
1926年6月,国民政府颁布北伐动员令,蒋介石率25万大军由南向北席卷而来,吴、孙等旧军阀土崩瓦解。1927年,蒋介石悍然发动四一二政变,国民党内陷入大乱,造成宁汉分裂局面。张宗昌遂助孙传芳恢复实力。孙于是打过徐州、卷土重来。最终孙传芳主力覆没龙潭、一蹶不振。南下助孙的张军也在上海失败。6月,张作霖“就任”国家元首,张宗昌所部编为实力最大的第2方面军团,张本人就任安国军副总司令。
1928年4月,返回中央的蒋介石宣布二次北伐。张宗昌军节节败退,被迫撤出山东。失去了地盘的张无力再豢养白俄军这样的烧钱组织,于是将其解散。为祸一方的白俄军遂退出了历史舞台。8月,张宗昌所部被北伐军消灭,张通电下野、流亡海外,退出了历史舞台。4年后,侠士郑继成为父报仇,将潜居回国的张射杀于济南车站,车上乘客掌声如雷。
白俄军以其悍勇善战、凶残暴戾闻名,在当时的中国算是一支劲旅。北伐战争爆发至其解散前,也一定在安国军的序列内与国民党的北伐军较量过。然有名一仗,似仅见于突袭陈诚。盖白俄军战斗力再高,也抵不住历史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