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济发达,就会十里不同音。因为没有必要到处跑,去找饭吃。比方浦东,自古以来,他们就可以自给自足:种田,纺纱,养蚕。所以,他们自己讲自己的“风hong大来啰邪”(风很大),迭板板(这里),伊板板(那里)。---- 相反,贫困的地方,很大比例的人口,都靠自由迁徙,靠出门打工,才能活下来。
二、经济发达和学习能力是相辅相成的。我父亲,前弄堂走到后弄堂,跟周围人聊天,可以跟人从宁波话、苏州话、绍兴话、扬州话,一直讲到浦东话、崇明话。我祖父那辈的商人,会讲三种,并且听懂浙北、苏南所有口音。这个跟西欧一样,一个小店主,听懂英、法、德语是基本的,可能还懂荷兰语。什么别人不讲普通话,就满地打滚喊歧视,这种能力,肯定不适应商业社会。
18世纪,北京话在奉天府(沈阳)、锦州府 取代了原本一直通行到明末的昌黎话(由满文《三国志》对音可证)。
奉天府的北京话,是现代东北话(哈阜片~大碴子味)的正源,当时的沈阳话是大碴子味(饿=ne),跟近代闯关东之后受胶辽官话强烈影响的“曲么菜味”沈阳话不同。
锦州府的北京话,是现代锦州、葫芦岛、秦皇岛几个区县(秦锦片)的正源。秦锦话从锦州府扩张,在卢龙(永平府城)取代昌黎话的时间应该晚于锦州,具体时间不明,可能是19世纪。秦皇岛由于形成市区的时间已经是近代,一开始就是说秦锦话。
18世纪的北京话另有两个分支:顺天府(北京)& 承德府。朝阳、赤峰的建置虽源自承德府,但近代受移民(主要是汴宋官话)影响形成的单元音化“干面子味”跟承德已明显不同。
了解了昌黎话之后,越来越发现,现代东北话虽然音系在17~18世纪被北京话洗掉了,但是词汇却可能有相当大的数量,是从明代辽宁(昌黎话)继承下来了。几个最基本的例子:
A、“没”的两个声调—— mei4来 vs mei2钱;
B、嗯呐,来自上古燕国【诺】(na:k),昌黎话最大特征;
C、唠嗑;;;D、屯里、屯下、老屯、XX屯 等等“屯”相关词汇;;
E、扔=leng,这个词原本以为是胶东话影响,现在看来是明代辽宁继承而来。
F、朝鲜朴氏=piao,这个很可能说明,丹东在明代并不说胶东话。
等等等,还有很多很多。
现在觉得,东北话的历史纵深一下就不一样了,
他全面融合了 幽州(北京)、平州/营州(卢龙/昌黎)、登州(牟平/蓬莱)的文化厚度,
近代在黑土地上,迎来了空前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