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很厉害,很擅长给自己的失败找一个非常宏观的原因:
如果他的书销量惨淡,那就是因为中国文学有断层,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上属于非常边缘的存在;
他说相声卖不出票,台下空空如也,那就是因为中国相声界低俗不堪,中国相声完了;
他是个律师,观点不被法官采纳,那就是因为中国法律不健全,未能学习西方先进法律;
他拍电影,请流量明星,演得狗屎一样,有人骂,那就是因为中国电影环境就这样,有什么样的观众就有什么电影;
他养孩子,学习成绩极差,那就是因为中国社会不行,诱惑太多,甚至还有电子游戏。
总之,承认自己不行,那是不可能的。我哪里会有错,一定是世界的错。
耸肩。也不知道这有啥可焦虑的。
汉语的谱系很清楚,就是这么几条线。
卜辞——楚辞——纵横家言——汉大赋——六朝赋——唐宋赋——元曲里的大段铺陈——明清小说、戏文里的咏叹部分——现代戏曲和散文(殷商的酒神传统)。
金文——诗经——乐府——建安诗——近体诗——宋词——明清对联——明清小说里的诗词部分——现代诗歌和歌词(周的日神传统)
小说家——史记——私家史(云别传,郡书之类)——文人笔记(六朝开始的志怪,天下霸唱之前的那个人叫蒲松龄)——四大名著——近代小说——现代小说——当代小说(当代小说最好看的,受众最广的也还是志怪类,鬼吹灯等)。
尚书——先秦散文——经学——玄学——古文运动——明清散文——鲁迅、太祖散文——现代政论文
然后所谓的世界文学史,起点都是欧洲的近代化运动,黄金时期都是欧美各国勇闯新世界的那几十年,中国勇闯新世界的时代马上也就要到来了,也不知道你们着急个啥。
不过我提点几句啊,巴尔扎克笔下的法国是药丸的法国,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毛熊是药丸的毛熊,狄更斯笔下的英国也是药丸的英国,结果就是,不列颠失去世界,法国失去欧洲,毛熊失去自己,真的中国文学的黄金时代到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在怎样的哀嚎中挣扎呢。
至于马尔科斯笔下的拉美,那更是一览无余的费拉不堪,这我都懒得提。
所以还是请尊重一下中国的特殊性,即蒋女士提到的边缘性,这种特殊性深深根植于我之前说过的四条谱系之内,这种传统给了中国能够从可悲的黄金时代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唯一可能。
至于断裂性嘛。。。。断裂性并不重要,很快,精神食粮就会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不快乐的人不自杀的唯一理由了。因为自由资本主义的大门正在关上。而珍惜这种断裂性才是正常思维,在这条后三十年画出的精神裂谷左右,一边你会看到巴金,鲁迅等为旧帝国的灭亡和随之而来的痛苦不断呐喊的前辈,一边你会看到为新帝国的无法诞生而辗转反侧的无数后辈,而裂谷之中的陈忠实,贾平凹,高建群,红柯,昌耀才是不可复制的,你最终失却的,再也不能回去也不能回忆的宝贵的一切。
当然了,正常仍然是一种稀缺品。
这话存在两个问题:
a)“世界文学”的认可,对中国文学有价值吗?
b)当前语境下的“纯文学”这个东西,本身有价值吗?
目前为止这两件事情可能都没有价值,并且死掉也不影响中国的文学发展。
一、
先说问题b。“纯文学”说白了在当今中国和世界上大多数情况下特指“严肃”小说(想反驳这一点的人可以先看第四部分)。而这个东西至少与我基本不产生关系。我构建精神世界用古典诗词,讨论社会事件(还谈不上政论)用散文,闲暇时可能看通俗小说(武侠言情玄幻科幻)及其衍生物(影视剧)。
而这个模式与宋元明清的古人是基本一致的。他们也是构建精神世界用古典诗词,政论用散文,闲暇时可能看通俗小说及其衍生物(戏曲)。
(这里又要提到,唐以前不是这样。因为唐以前是士族垄断一切的社会,直到唐末白马驿事件,把士族“清流”通通喂了浊流,普通人才有出头之机。)
甚至于,这与西方当时的古人也是基本一致的。他们也是构建精神世界用诗,政论用散文,闲暇时可能看通俗小说及其衍生物(戏剧等)。举一个例子,第一篇科幻小说,大家都知道是《弗兰肯斯坦》。而《弗兰肯斯坦》是来源于英国18世纪通俗哥特小说(重点:俗文学有它自己的一条线,不一定要求活路于雅文学)。《弗兰肯斯坦》作者是玛丽雪莱,即诗人雪莱的妻子。之所以写这篇小说,本身是当时雪莱等人一次野餐会上闲谈,想各自用这个题目写一篇恐怖小说。同理,雪莱讨论社会事件也用散文为主,例如《雪莱政论文选》:
二、
“严肃”小说的起源在于:进入工业社会以后,知识分子和民众都出现革命的需求,由此知识分子希望把自己的政治观点扩散给民众,因此把政论观点融入民众喜闻乐见的通俗小说。后来(实际以他们的悟性不用很久,几乎同时发生的),他们意识到政治观点只是冰山在水面上的部分,只是会与人起冲突引起讨论的那部分,精神世界才是政治观点的本体,才是整个冰山。于是诗也融入了其中,用以把他们的精神世界也扩散给民众。
那么最终形成的是一件像“要你命3000”一样的复杂多功能武器。未必所有人都喜欢这个文学形式,他们只是出于一种竞技心理聚集在这个体裁下,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想塑造自己的派别比其他派别正义的形象。因为所有知识分子都使用这种文学形式同台竞技。但是封建主义者想强调其中诗的部分,资产阶级想强调其中通俗小说的部分,而(敏感词)想强调其中政论的部分,(敏感词)强调的那部分我们把它叫做批判现实主义。
三、
这种“严肃小说”本来就是暂时性的文学体裁,解决问题后立刻就要退场的。鲁迅说的“速朽的文学”。现在我们在知乎或者微博上讨论,还要用“严肃”小说的形式讨论吗?我们在知乎或微博上是用的政论文形式,其实跟唐宋八大家之间有继承关系。
为什么?因为现在大众获得了与知识分子同等或相近的文字和思维能力。诗是袒露自己的情感世界,政论文是袒露自己的逻辑理路(这个非常危险!知道你的逻辑体系就等于知道了你的思维盲区,由此可以针对性地对付你),而“严肃小说”本质上是居高临下的,它是编一个故事而读者必须相信其真实性与可行性。实际上文人大多幼稚,他们编的故事往往顾头不顾腚,假得可笑。读者终于懒得去假装相信了。
而诗和政论文则不同,反映的是作者真实的想法。读者不用假装相信,可以直接相信的。
其实也不全是。有一个人想抵抗时代潮流,想要拯救将死的“严肃小说”这个文学体裁。他在知乎上讨论事情也用小说。他就是 @龙牙。我尊敬他的坚持,不过他必不能成功。性格决定命运,他果然在我们现在这个题目底下栽了跟头:
为什么他这个坚持会给他带来这样的命运,详细讨论会得罪知乎上的很多人。我就噤声吧。
四、
“严肃小说”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以及它为什么还没有死透?
死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没人看,作家没钱吃饭转行。但这又出现一个问题:它以前怎么活下来的呢?以前作家写严肃小说为什么有人看?谁在看?现在他们为什么不看了?
当今世界拉美严肃小说很发达,其次的埃及及其一部分文化附庸国的严肃小说也很发达,绝无灭亡之患。但我们问的不是这个,这两地的严肃小说(尤其是左翼文学)发达,谁在看?当然是试图改变社会的人在看!还是19世纪遗风。另一方面,这两地也是明显的等级社会,读者天生比作者低一阶层的。这样对我国就没有太大借鉴意义。我们为什么用知乎写评论文章,而不在知乎写严肃小说呢(除龙牙外)?因为我们的作者和读者平等了。
那么欧美,在工业社会稳定以后,严肃小说的读者是谁呢?
我们检查一下近10年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2009年赫塔·米勒,罗马尼亚德裔,主要题材是伤痕文学。受众可想而知。
2010年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秘鲁人,藤森谦也的政治对手(藤森类似川普,他类似希拉里)。读者是谁上面已经说过。
2011年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瑞典人。瑞典文学在诺贝尔奖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不是讽刺,这句话有两层意思),没有讨论意义。
2012年莫言,中国
2013年爱丽丝·门罗,加拿大。实际上是个写言情的。或许拿了《荆棘鸟》没拿到的诺贝尔奖吧。
2014年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法国犹太人,主要严肃小说作品在68年前后的黄金时期写就(这一部分是19世纪的现实主义遗风),80年代后转型为青春疼痛文学家,可谓老年郭敬明。
2015年斯维特拉娜·阿列克谢耶维奇,白俄罗斯,主要作品《切尔诺贝利口述史》,受众是谁不赘述。
2016年鲍勃·迪伦,美国。等于周杰伦在60岁时由于《七里香》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不赘述。
2017年石黑一雄,日裔英国作家,用英语写作。英国的民族团结花瓶,而这个花瓶石黑一雄当得还挺称职。所以他可以说是吃布克奖长大的。足足得了四次布克奖。(布克奖是公开的政治,搞垮苏联的公开推手之一。)另外石黑一雄的诺贝尔奖对手是BLM和女权,即肯尼亚黑人恩古吉·瓦·提安哥,和《使女的故事》作者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俩白左没有得一个奖是个复杂的故事,据瑞典人认为是瑞典文学院女院士Katarina Frostenson(保守派,皇家牧师的侄女)从中作梗,石黑一雄这个诺贝尔奖让白左化的瑞典人不服,因此聚集在瑞典文学院门口抗议这么一件跟他们没有什么鸟关系的事。结果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被迫取消。
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取消。
这样一检查,欧美,在工业社会稳定以后,严肃小说也完蛋了。唯一沾点边的,是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但法国人现在喜欢的也是青春疼痛文学了。
而拉美、阿拉伯、乃至东南亚,他们对严肃小说的兴趣,完全是出于解决现实政治问题的需要!完全没有例外!至少从诺贝尔奖的趋势来看,目前世界范围内是没有的。
(注:必须提醒大家注意的是,自诺贝尔文学奖出现108年以来,没有有一个东南亚东盟十国的诺贝尔奖获奖者!连肉身上带一丁点东盟十国基因的都没有!移植过东盟器官的不知道有没有。这是一个欧美关注之外的荒漠。就连波利尼西亚文化也在60年代的美国流行过并成为塑造“美利坚文化共同体”的养料。例如纹身的英语叫tattoo,就是波利尼西亚语。当然,在东盟十国的文学中,华文或华侨作家占的比例不小,对中国人来说,东盟十国文学风格则并没有那么神秘。)
其实你设身处地想一想,也会发现:除了解决政治问题以外,大众实在没有阅读“严肃小说”的必要。
“严肃小说”还没有死透,是因为作家们还没有想通这一点而已。想通的,自然转向诗人、编剧或青春疼痛文学家了。
五、
因此,在一个稳定的社会里,人们的阅读是这样的:构建精神世界用诗,政论用散文,闲暇时可能看通俗小说及其衍生物(戏剧、影视剧等)。网络小说有要死的迹象吗?影视有要死的迹象吗?没有吧!政论(或者广义的政论)也没有,否则这个问题底下大家写的是什么?诗歌是有问题的,主要是现代诗坛骗子成灾,但我相信人们心中的美不会绝迹。
“新一辈作家出现断层”,那么新一辈作家写“严肃小说”的价值是什么呢?如果没有价值,不写才是理智的选择。
六、
更高一层从历史的高度看,广义的“严肃文学”到底有没有持续性的、作家广泛能养活自己的时间段?
古代中国作家以诗人为主,大致上吃的是俸禄,诗是业余爱好。到戏曲出现以后,剧本开始能赚钱,但这其实是雅文学走入通俗文学的一个分支。
古代西方社会模式下,文学家是货真价实的边缘人。他们获取读者的方式,很多可能是在雪夜里等在公馆门外,到舞会结束以后,在守卫的殴打下急急忙忙把稿子投进太太小姐的车篷里。要说这能持续性地维持生活,我是不信的。工业革命以后,报纸给文学家带来持续的活路。当然你能不能靠在报纸上投稿吃饭,一方面也要看会不会跟编辑搞好关系。另一方面,市场容量有限,作者/读者的比例大致等于中学毕业率/小学毕业率的比例。当然,这已经是“严肃文学”的黄金时段。到义务教育普及以后,中学毕业率/小学毕业率等于1,这个黄金时代也就自然完蛋了。
死路中的文学家们,试图玩弄的另一条“钱途”是故弄玄虚、审美权垄断,随意指丑为美,指鹿为马。在艺术界更明显,一张白纸,被圈内人定义是狂霸酷炫拽的名作,它就可以卖几亿美元。在文学界也是一样,梨花体乌青体,“天上的白云真白”,不赘述。
不过这群人是没有搞明白他们的“敌人和朋友”分别是谁。文学换钱自古有两条路,一条靠富豪随机的赞助,一条靠卖给穷人的稿费。自从他们“现代派”了,从穷人那里拿到过什么钱?一张白纸卖几亿美元,卖给的是穷人还是富人?So,富人买这张白纸,是他比你傻?他买的是这张白纸的升值空间,或者是“盘内滚珠”试图卖给圈外人骗钱。也就是,他买的是你对审美的定义权,对圈子的掌控权。
所以美国艺术界背后的CIA影子也就不难理解了。CIA是和平时代最有权力的机构。《皇帝的新衣》里那两个骗子,如果能合法把反对他们意见的人全部暗杀掉,他们当然就是艺术界的真理!这个掌控权是何等强妄!想获得圈子的掌控权,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厉害?
中国作家可没有CIA。
一切智力型产业,本质上都是(广义的)智商税。所以小学生幻想的“安稳从事文学/科学”是根本不存在的。从事文学/科学就等于不安稳。边缘产业是智力型的,普通人从事的产业是体力型的。因为社会结构需要体力型来建构,智力型是钻的结构的空子。体力型,做多少得多少。智力型,只要研究出来的技术一扩散,之前做的全没用,所以只能在第一时间最大化收一波超额智商税。
历史上不存在一个文学可以稳定换钱的时代,因为文学本质上都向着“读者群就是作者群”的方向发展(一是因为有人喜欢搞现代派大家都看不懂,读者都跑了;二是因为教育扩散,大家逐渐都有能力写正常的文学作品,作者变多),收益是不足以吃饭的,这个帐很明显。足以吃饭的产业都是一个人供应几百上千个人。
当然,智商税产业有头部效应。头部用户可以拿90%。所以一小撮作家能养活自己甚至成为富豪未必不可能。产业内的其他人逻辑上就是应该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几个欧美核心国家可能用各种形式散发福利,让没有一个读者的作家也不至于饿死。中国的作协其实也是起这个作用。
七、
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问题a。
中国文学为什么在世界文学里非常边缘化?对这个现象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中国的严肃小说为什么在世界严肃小说里非常边缘化?”
我们其实可以默认差别如此之大的两个文明之间,边缘化才是正常,由此我们把问题简化成:
“为什么一些作家不愿意边缘化”和“为什么他们认为实际上已经可以不边缘化”。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他们持续把国内的奖污名化,赋予政治色彩。(Angelababy得了百花奖,Angelababy有什么政治色彩?)那么得国外的奖才能证明他们“纯文学”(其实略带反commie更好更“正”)、“没有把灵魂出卖给当局”。其次过去穷的年代,国外奖金更高。后人虽然不懂奖金更高这个记忆,但仍然把崇拜国外奖项这个模因(meme)流传了下来。(现在不行了,茅于轼的弗里德曼自由奖尚且只有25万。然而又有几个茅于轼?茅于轼在国内拍卖共进下午茶的机会,一杯就要25万。)
第二个问题不那么容易。有四个方面:
1、写作手法有没有相同到可以投为门下走狗的地步,或者相异到可以猎奇的地步(像非洲拉美一些作品)。恰恰中国的主流手法是欧美19世纪已经经历过的。至于有些“先锋文学”模仿者,难道欧美不知道是骗子?他们也想对苏联一样鼓励既没有审美价值又没人看的“先锋文学”,可惜他们已经没钱了。
2、世界观必须是相同体系。(像白左体系里,BLM和女权是其中重要部分,那么上文提到的肯尼亚黑人恩古吉·瓦·提安哥,和《使女的故事》作者玛格丽特·阿特伍德都可以获奖。而且这里有个奇妙的东西。像澳大利亚1973年诺贝尔奖作家帕特里克·怀特的《人树》跟陈忠实的《白鹿原》世界观就很像,但1973年那个奖是为了安抚保守党。现在保守党出了个公敌特朗普,《白鹿原》这类世界观就获不了奖了。)
3、有没有利用价值。石黑一雄的四次布克奖是典范。影响力够的不给他们用(刘慈欣在他们手里好用否?莫言的诺贝尔奖目前看也没产生什么鸟用),把自己卖给他们用的水平和影响力又都不够。董桥很好用,太可惜了,董桥能火的时代欧美没把中国当回事,没有捧他(董桥当时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现在中国起来了,董桥已经老了,喜欢那种风格的中国人也不多了。不过没事,豆瓣马上会出一堆既可以利用,又有水平的货。那时再捧不迟。
4、机遇。拉美是典范。很多人不理解拉美文学怎么会在欧美流行起来的。其实非常简单。古巴。核弹危机极度地放大了古巴的美学形象:“恐惧是最能触及灵魂的力量。”60年代西班牙某些出版社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欧洲人来说)开始推广拉美作品。(主要目的还是反佛朗哥极右政权。)“拉美四大作家(科塔萨尔、富恩特斯、略萨、马尔克斯)的迅速成名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们的作品是最早一批在欧洲出版的拉美小说中(主要由像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先锋文学出版社Seix Barral这样的出版社出版)的一部分这个事实。”恰巧遇上了60年代欧美的红五月风暴,拉美文学就此成名。
现在结论很简单了。以前我们不知道欧美的痛点和爽点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吗?就是特朗普和白左的互殴。豆瓣想多白左就可以多白左,应了第二和第三条。可惜不够老,老到莫言那程度才好。当然不得诺贝尔奖也能得点小奖糊口,以及唬唬国内不明就里的人。至于“先锋文学”手法,以前不明就里的人把它看成关键,死学高行健。现在看看也没有那么重要。稍带点先锋味就差不多了。先锋味是身份象征,表明自己不是圈外莫名其妙混进来的平民,实际上欧美人真喜欢通篇不知所云吗?他们又不痴不傻,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不也转型写青春疼痛文学,当老年郭敬明了么。
以前呢,前两点满足的作品不是没有,但都不满足利用价值和机遇。这就是“边缘化”的全部事实。然后呢?拉美文学在欧美真的不边缘化,然后呢?
然而这一切,到底跟文学价值有什么关系呢?能得奖的作品想必长这样,但传世之作就长这鸟样么?
(未完待续)
因为这个评价体系天然就有问题——作协主席是汪芳之流的人物,你觉得会选拔出什么“优秀人才”?
优秀作家被评价体系压制了,你看选上来的都是些啥玩意……
蒋方舟以及比蒋方舟更烂的”天才“们霸占了真正有水平的作家出头的机会。
这个问题下的回答真的贼tm奇怪,一个个死乞白赖的反驳却拿不出一个反例,却用了不下一百种方法说蒋方舟“头发长,见识短”
什么叫用了一百种方法说蒋方舟“头发长,见识短”?
比如这位 @龙牙
恕我直言,蒋方舟女士作为一个露着大腿根的“职业作家”,恐怕并不明白文学是用来干嘛的
可他后面说的一大堆话都是啥?
中国文学边缘化、有断层,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这不就是在说“蒋方舟说的对,但这种情况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不是问题!”
我们在说文学呢,你一个露大腿的女子懂什么?
再比如这位 @季退思
看过天蚕土豆的作品(含翻译版本)的主流欧美国家外国人,比看过蒋方舟的作品(含翻译版本)的主流欧美国家外国人,至少多五百倍。 是否代表蒋方舟在中国文学里非常边缘化,以至于没资格算作中国作家发言?
你倒是反驳呀?一个劲的吵资格论?
资格论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蒋方舟没资格?
另外边缘化不是问题吗?
或者说中国现在的文学留着中国人自娱自乐就行了吗?
哪一个作家不是被西方文学巨著的养分浇灌着长大?
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评价体系咋就不一样了呢?
比如,《连城诀》,狄云遇到丁典,被指点出自己冤狱的缘由,激发复仇之心。《基督山伯爵》的剧情。
比如,《射雕英雄传》,洪七公去舱底偷酒,发现炸船阴谋,于是带郭靖先行避开,让欧阳锋自己烧船自作自受。《二十年后》的剧情。
比如,《雪山飞狐》,胡一刀苗人凤兵器各自被人上了毒而不自知,这个剧情从《哈姆雷特》之后被用了不知道多少次。
比如,《飞狐外传》,胡斐请汪铁鹗带他为内应,周铁鹪派个替死鬼来帮忙。比如,《碧血剑》,夏雪宜勾引何红药偷金蛇剑。这些剧情,都是19世纪浪漫主义连载小说常见桥段。
比如《连城诀》砌墙一段,是爱伦坡用过的。
真正的大师总是在用自己的作品对着那些只敢窝里横的鼠辈狠抽
我们当然有自己的东西,那些我们的血肉,但是西方文学的那些技法,铺陈,甚至内核是不是也深刻影响了我们?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家国情怀,那些别国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并不是我们中国人独有吧?
可那些世所共有的呢?那些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呢?
很多故事之所以万事留存,不是因为文辞优美,情节曲折,而是人类这种生物真的本质上没什么变化,就是能怼着一个错犯上无数回。
比如《皇帝的新衣》
怎么解决问题?不断的抹黑提出问题的人就行了吗?
我不明白那些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为解决问题办法的脑回路,我也不理解各位自觉的把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相切割的想法。
知乎上基本上关于“严肃文学”或者“纯文学”底下的回答都是一塌糊涂……这个问题下也非常地惨。
抛开情境去谈别人说的话都是耍流氓,而抛开说话这个人的立场谈话语也永远无法理解她真正想说什么
这个问题下的回答大部分可能都不能通过自己的阅读分清通俗文学与严肃文学之间的不同,或者严肃文学到底哪里美妙。
还有很多人不去谈这段话的内容,试图先否定蒋方舟这个人,进而否定她说的这段话,这是非常非常不可取的。
上面是我对这问题下的回答的一个看法。下面开始好好讨论这个问题,首先我要说我的水平不高,读过的文学类的书也不算多,但是至少比这问题下面大部分回答更靠谱一点。现在好好聊聊这段视频
1,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里非常边缘化
根据后面蒋方舟说的话能看出来,这个访谈的大前提应该是讨论严肃文学,那些天蚕土豆、唐家三少、大刘的跟这个问题没什么关系。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里边缘化吗?是的,是边缘化的。高赞答案这方面说得其实基本是正确的,因为现在是”西方中心“,所以中国文学的确是被边缘化的。那个答主说的不用太过在意西方文学界的评论我也是同意的。中国是可以像日本或者法国那样只要尽力在本语言的范围内做好就可以。村上春树真没知乎上很多人觉得的那样那么想得诺奖(尤其抛开奖金)
另一点是,西方曾经兴起的各种现代派我们是否要学习,我觉得这一点高赞答案说得有点偏颇。为什么莫言、余华、格非等等曾经那么“跟风”?因为落下的课,一定要补上。以后的国内作家可以不那么去模仿那些现代主义技法,但是作为真真正正“断过代”的作家来说,疯狂的跟风或许是下意识的,但却是必然的。文学实际上探索得已经非常非常深了,各种形式的探索有很多已经把小说写得不像小说(用词典的形式,或者基本没有什么情节的故事),散文现在也可以接受虚构的内容。没有一代作家去补课,去尝试那些我们曾经没试过的东西,那是绝不可能的。这是一个饿了十几、几十年的糕点师看到新型糕点时的样子,让他们震撼也让他们疯狂效仿。
对于现在的作家来说,这些东西反而不需要那么跟风,模仿地那么严重了这其实就是我们现在的自信。不过那些现代主义的东西,中国的作家可以不那么写,但是你不能不懂、不能没看过。自信不等于盲目自大
2,断层
蒋方舟说得断层是说她看了阎连科的一篇文章提到的,这个词是她看了阎连科的文章想起来的。很多觉得蒋方舟水平不行的人至少要多了解一点点她在关于文学方面的事情吧?她提阎连科实际上都是日常了。蒋方舟是非常推崇阎连科的,讲阎连科的频率非常高。如果一些回答觉得蒋方舟只是哗众取宠或者资格不够,我觉得她至少在这方面比这下面90%以上的答案有资格讲。
话再拉回来,我们是否有”断层“?蒋方舟最后说的是”当然也有比较优秀或者水准之上的作品出现,但是并没有成规模的出现。这样的断代这样的断层是遗憾的“。如果按照她的说法,那所谓断层无疑是存在的。曾经还至少有过”先锋派“作为”一代“出现。但是现在甚至都没严肃文学作家进入大家视野了,数量都不太够何来”一代“?【捂脸哭】。本质上是我国严肃文学现在的受众空间比90年代和00年代初期还要小,进而影响创作者更少。
当然现在的写作越来越难出现一种同一化是必然的,不可能再有当年大家都去学”魔幻现实主义“那种场景了。因为现代社会信息流通极为方便,人与人之间的分化也越来越严重。两个人看的、喜欢的内容会产生巨大的沟壑:追星的完全不知道喜欢研究中国历史的人的那些”基本常识“,喜欢研究中国历史的去谈现在的欧洲、美国时政很可能会有很多马脚。作家之间越来越难出现共通之处。但是,如果受到的关注足够,一定会强行把一些人归为”同一代“。所以本质上是受到的关注不够,涌现出的作者数量也不够多。
3,总结
①蒋方舟第一点提到的中国文学边缘化其实有点”无病呻吟“的意思,受不受国外推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不能太低的受众和市场,严肃文学虽然不是读者导向的,但是受众多会反过来激励创作者,无论这个市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甚至第一重要的应该是在同语言的市场
②断代问题实际上是国内严肃文学生存空间比之前还小所造成的,我们大众对”严肃“文学的印象还停留在莫言、《活着》、《妻妾成群》(而且可能还有不少人不知道《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根据这个改编的)、《黄金时代》,智能手机都普及了,请问大家读的严肃文学里有几本里出现过这玩意?【笑哭】描写当代生活(尤其尤其是城市生活)的严肃文学作品基本上没有一部能稍稍为大众所知。
③蒋方舟所谈的”边缘化“有点迂腐之嫌,我们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市场。用中文的人去评价去读中文书。但是我们的问题实际上是没什么人看了。虽然严肃文学的受众不用那么多,但是太少了就一定会出现问题,比如:甚至没法”自己玩自己的“。
④有的人说少一点蒋方舟这样哗众取宠的人比较好,我倒是觉得首先,蒋方舟压根儿就没什么”哗众取宠“的。她这个采访这么小众一点流量都没有,尤其第一点说得边缘化问题简直是老生常谈,这段话中规中矩,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大众不了解严肃文学罢了。
其次,有个哗众取宠的人能吸引别人来看那就好了。至少能扩大下这过小的市场过低的曝光。然而从这段视频里来看,蒋方舟至少没那个魄力让自己变成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丑引来关注。这种事情在严肃文学圈是毫无疑问负收益的脏活好吗?
最后,蒋方舟没写出过什么知名的严肃文学作品不代表她没资格评价,她有资格评价不代表她说的都对。大家客观理性去看问题,不要把发泄个人刻板印象作为首位。她对严肃文学好歹是一直关注的,她至少也是看过“有智能手机出现过”的严肃文学的【滑稽】。我觉得至少她比大部分答主有资格。
关于断层,基本同意。大家不妨思考一下近二十年中国在文学(广泛意义)上标杆性的作家是谁?天蚕土豆?唐家三少?南派三叔?当年明月?这些是广为人知的,但是再狂热的粉丝恐怕也觉得网络文学大神作为中国当代文学作家的标杆人物有失妥当,当年明月这种白话讲历史的也不合适。
那么再高端一些,把日更近万字的网络文学排除掉,江南?可以说是出版纸质书这块儿写通俗小说的代表性人物了。但是似乎也拿不出手,这个老贼虽然钱赚的不少,知名度也比较高,但是作品里面也就《九州缥缈录》有点儿文学价值,近些年写的都是给中学生看的中二小说。(虽然我曾经很喜欢,现在也在追。)
再高一点呢?偏向纯文学的,还有谁你听说过?是不是韩寒,郭敬明?韩寒上过时代周刊封面,确实算得上中国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了;郭敬明是个喜欢以女性视角写言情还有抄袭污点的商人,但是没办法,时无英雄使小四成名。从影响力和知名度角度分析,155也能站出来当个代表。其实小四的作品,尤其是《小时代》系列,虽然作者的价值观取向拜金,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代都市部分人的生活和感情,非要夸的话,也有现实意义和文学价值。
但是这两位现在是韩导和郭导了,没出书很多年了。在他们巅峰之后的十年里,有哪位冒出来了?似乎没有。
是没人写纯文学作品了吗?也不是,但是纯文学或者说偏向纯文学的作品的平台、渠道、市场太小了。纸媒整体土埋半截,就不提了。
在互联网上,就我关注的平台而言,韩寒虽然不写了,但是他的APP “one一个”为中国文学保留了几亩地。尽管优秀的作品不是每天都看得到,好歹有。
比如说一个叫凉炘(xin)的作者我就很欣赏,不少作品要么针对了当代社会存在的问题如键盘侠,网红,暗网。或者反映了某些现状。
其他优秀的作者和作品也存在。
但是这些人只在小圈子里有知名度,放到整个互联网上不如个主播。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所谓“断层”?我简单列举一下我认为的原因:
1.多种多样的娱乐方式对文化领域的冲击。
2.在文化领域内,影视作品对文学作品的冲击。
为什么韩寒和郭敬明变成了韩导和郭导?排除赚钱多这一项,影视可以直观表现和表达更多文字无法表现的东西,受众广并且容易接受。
在某种程度上,表达方式的进步让文字作品的衰落成为必然,详见文末另一个回答。
3.在文学领域内,网络文学和通俗文学对传统文学作品的冲击。
4.国家监管下文学的创作空间和市场环境。
这块儿能讲的很多,但是不能讲。
这一层层的冲击下来,导致正经文学作品几乎没有市场,大众对于文学的关注也很少。往前二十年,它们还有不小的市场,所以发掘出来了韩寒郭敬明。
现在即便有韩炎郭敬暗藏在如one这样的小平台,因为缺乏市场,也难有出头代表当代文学的机会。
无名无利,导致越来越少有人进入传统文学这个领域,这个领域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弱,形成马太效应。
至于边缘化,在英语是主流的现状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何时不边缘化了?东野奎吾虽然在中国挺火,日语文学在世界范围内就不边缘化了?我觉得这点没有太多讨论的必要性。
也许明天写一下,也许不写。
谢邀,看到高票答案在把问题绕开,谈西方和中国现实问题去了,我来说下我的感觉。
我觉得蒋方舟说的问题非常严峻。
先来看看我们熟悉的实力派作家:
莫言:1955年,代表作《红高粱家族》
陈忠实:1942年,代表作《白鹿原》;
阿来:1959年,代表作《尘埃落定》;
刘心武:1942年,代表作《钟鼓楼》;
路遥:1949年,代表作《平凡的世界》;
豁达:1945年,代表作《穆斯林的葬礼》;
王安忆:1954年,代表作《长恨歌》;
麦家:1964年,代表作《暗算》;
贾平凹:1952年,代表作《秦腔》;
上面的这些作家我们应该都比较熟悉,他们大多数在40年代到50年代出生,写的作品都影响了几代中国人,上面的这些作品,依然是大街小巷盗版得比较多的作品,同时也是圈内外比较认可的作品。但是你看看,这些人中,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剩下的,很多人很少写东西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活跃在文坛。这波人年纪都比较大了,以莫言为例,今年都64了。
接下来,我们再看看在80年代90年代非常活跃的先锋派作家,这波人也形成一个群体现象,他们的作品,有的我们非常熟悉,比如余华老师的,比如格非老师的,有的我们非常陌生,比如洪峰老师的,北村老师的,下面来看看他们的年龄和代表作:
马原:1953年,代表作有《牛鬼蛇神》;
洪峰:1959年,代表作有《梭哈》;
残雪:1953年,代表作《黄泥街》;
苏童:1963年,代表作《黄雀记》;
格非:1964年,代表作《春尽江南》;
北村:1965年,代表作《愤怒》;
余华:1960年,代表作《活着》。
不管怎样,这波人,曾经很辉煌过,至少在我们小时候,他们红过,也很勤奋,但现在呢,这波人,活跃在文坛的也不多了。马原老师还断断续续出来一些作品,余华老师是非常活跃的,但现在作品出得也很慢,格非、苏童、残雪他们,作品也很少了。最让人震惊的是,北村老师,已经在微博上做了好几年微商了,当然,北村老师卖的农产品都不错,但我想说的是,他们已经不把心思放在写作了,而是加入微商团队了。
其实,上面提到的实力派、先锋派,他们写不写,并不可怕,毕竟,他们都是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但最可怕的是,我们今天依然在大范围读他们的作品,而基本没有可以替代他们的作品群出现。
说到这里,有人开始说了,谁说没有替代他们的作品群出现?看看下面这些80后:
南派三叔:1982年,代表作《盗墓笔记》;
韩寒:1982年,代表作《三重门》;
郭敬明:1983年,代表作《幻城》;
唐家三少:1981年《斗罗大陆》;
张悦然:1982年,代表作《陶之陨》;
蒋方舟:1989年,代表作《打开天窗》;
春树:1983年,代表作《北京娃娃》;
小饭:1982年,代表作《不羁的天空》。
上面提到的8个80后作家中,都是大家比较熟悉的,最最熟悉的前五个,基本都是些网络小说的,算不上正统的文学,韩寒是炫技派,南派三叔、郭敬明、唐家三少,都是很有才华的网络派,但他们上不了主流,虽然他们占据着主流,但从严肃文学来看,差得远,边都够不上。
然后再说下蒋方舟,毕竟这个话题是蒋方舟挑起来的,蒋方舟算这8个中人,最没有实力的,但却是最勤奋的,她之所以被称为天才少女,是因为小时候读的书很多,同时很勤奋,年纪很小就会写时事评论。大家都知道,纵观世界文学史,凡是读书最多,最勤奋的作家,最大的贡献都是写文学评论,而不是写小说本身,写小说是天才干的事情,蒋方舟不是天才,是写作劳模和读书劳模,她值得学习,但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文学,而文学是很严肃的。
这8个作家里,跟严肃文学最接近的,是春树和小饭,这两个作家现在都还活跃在圈里,但一起没那么火,但火不火,并不掩盖他们的实力。春树是我认为可以对标法国天才作家萨冈的一个人,就是18岁写了《你好,忧愁》的作者,春树的《北京娃娃》和《红孩子》我都很喜欢,也是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写的,完全是天才的流露,里面体现不出一点炫技。但很可惜,跟萨冈一样,春树后来也没有出来什么像样的作品了。去年metoo运动的时候,她曝光新周刊的创办人孙冕还有另外一个作家睡了她,算又火了一把,但就作品而言,不多了,也不怎么火了。另一个是小饭,这老哥在微博上还很活跃,搞哲学出身的,所以作品也比较严肃,但作品比较散,目前还看不到一本可以留名青史的长篇。一个牛逼的作家,想在历史上留下地位,得有部很给力的长篇才行。
所以大家看,蒋方舟说的真没错,80后的作家,写严肃文学的没有几个,同时也没有形成群体现象,如果说是有群体现象,那就是大多数去写网络文学赚钱去了。关注时代、人性和生活大命题的优质故事,有还是有,但真的很少了。年轻的作家都好像不愿意写,有才华的人都奔着赚钱去了。
我自己在反思:
第一:这个时代的确还需要严肃的作品,对标日本,人家有村上春树那种写现代生活的作品,虽然村上是老一代作家;
第二:产生严肃文学的成本太高了,现在从经济效益来看,最好就去写网络文学或者写电影剧本。
第三:读小说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写小说更是一件奢侈的行为,所以这个真的靠兴趣驱动了;
第四:断代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马原很早就说了,小说已死,电影新生。
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社会,本来就没有足够的文学土壤。一个资产价格快速增长,并且其增速远超劳动性收入的时代,同样不会有文学生存的空间。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当他的社会形态不断向上跃迁的时候,无论是文学从业者还是读者,都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和回味。
现在这个时代,不是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里边缘化了,而是文学本身被全球化的世界边缘化了。更何况,文学本身就是有很大的地域性的,所以,搞清楚自己的读者是谁,对于任何一个文学从业者来说都无比的重要。
---------------------------------------
当中国文学理论界跟在欧美屁股后面装模做样的探讨现代性的时候,中国文学,就休克了。
中国的文学有没有问题我觉得好像已经没什么可讨论的了,这个问题下讨论的更多的是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中国文学的问题首先是没有形成一个良性的市场。中国真的没有读者么?其实中国有异常庞大的读者群体。如果把网络文学的字数换算成世界名著,很多读者都是异常渊博的人了。但问题在于宁可看几百章穿越小说也不愿意看那些公认的经典名著。网络小说读者有时候甚至会用“这个小说看起来就像正经作家的游戏之作”来夸一本网络小说,也就是说他们潜意识里认为专业作家的水平是高于网络作家的,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就真的会去看专业作家的作品。这句夸人的话折射出的潜台词是“严肃文学可能很好,但我不感兴趣”。
而严肃文学跟网络小说又有什么区别呢?真的是所谓“阅读门槛”么?我上中学的时候住校,从一开始武侠言情小说就不能进校门,就更别提gameboy了。于是苦闷之下我翻了翻从来没感兴趣过的“世界名著”,然后发现这比武侠言情好看多了。世界名著的阅读门槛对一个高一学生都不是问题,但却足以把这么多已经成年的人拒之门外?真的是阅读门槛的问题么?我觉得不是!
真正让读者远离严肃文学的是我国文学市场的畸形和缺失。没有人尝试着告诉读者什么是更好的作品,也没人关心如何培养一个更加健康的文学市场。人们只关心怎么去迎合读者,如何复制一本畅销书,或者如何带节奏制造一个十万+。《明朝那些事》火了,没有人想着如何把这些被吸引的读者引向更加深入的作品,而是立刻推出一大堆《xx那些事》。
每个人对文学的兴趣都从“故事”开始,但假如他一直停留在“故事”这个阶段,那么文学永远不能胜过电影、电视和游戏。《三国演义》打不过《吞食天地》,《双城记》打不过《刺客信条大革命》,《危险的关系》小说版都干不过电影版,从这个意义上说SQ文学也打不过“在线发牌”。文学曾经是技术落后时代体验故事的最好办法,但是随着技术的进步,体验方式的的革命性变化,文学已经无法在体验方式上占优势了。
所以文学想要生存只能走专业化的道路,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的专业化其实远比今天历史的自然科学化要早。唯美主义就是最早的“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化”,从波德莱尔说“想要成为诗人就要先成为评论家”,到瓦莱里把数学当成业余爱好在这方面是一以贯之的。
但事实上这种专业化的道路也是走不通的因为大多数人并不能成为专业的读者,文学能做的只是在专业和故事之间,在提高读者和迎合读者之间做一个平衡。一个健康的市场的价值也就体现在这里。
让读者不单单满足于故事本身,也不单单满足于故事所承载的意识形态或者立场或者感情。而是更多的体验文字本身的乐趣,把讲故事的方式、文学的方法、文字的音韵之美,文字本身内在的旋律性,即使不是在故事、情感、主人公之上。至少不把它们看成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这样才能在这样一个消费时代里给文学保留有一个更健康的环境和土壤。
文学评论的任务也在于此。告诉读者什么样的文字是好的,什么样的文字是粗俗呆板的。但我国的文学评论在严肃文学领域还有一点。但在网络文学领域则还停留在非常初步的水平。所以才会导致大部分人执着于故事,并且把故事视为文学的根本。最多上升到意识形态和三观。而不去关注文字本身,甚至公开宣布文字本身是细枝末节。
至于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很遗憾我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靠作家、出版社、报纸、杂志、网络平台能解决的。它是我们这个时代决定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社会转型的时代,自由资本主义让市民阶级被一夜暴富的前景吸引,巨大的利润在前,还能不去带节奏的人,还能保持心理平衡追求文学的人要么是傻、要么是本来就不缺钱。但即使真有这两种人,能一夜暴富的时候为什么读者会浪费时间看你写的玩意呢?
我们的文学和语言兼本土的和输入的两种完全相反的传统,而且这两种传统还彼此仇视。我们的文学一方面反对翻译腔,一方面又坚持使用白话文。但我们今天的书面语言距离《三言二拍》或者《夜航船》,与距离《学生陶乐斯》或者《古斯特上尉》哪个更远些,我想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我国文学出现断层的另一个原因在于语言。我国的书面语言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巨大影响。我国的文学语言学术语言都受到了翻译作品的巨大影响。在这个问题上与其采取一种民族主义的立场去反抗翻译腔,不如期待更多更伟大的翻译家。翻译伟大作品为中文是启发更多中国读者什么是更好更伟大的文学的一个捷径。但现实是什么呢?翻译在今天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报纸稿费里千字三百、五百、八百甚至一个字一块的也很多了,但翻译稿费呢?谁肯给译者开签字三百?相比之下口译的报酬远比翻译书贵,而口译对译者修养的要求和文学素养的要求并没有翻译著作那么高。其结果就是翻译书成了要么建立在对作者的热爱上的一种信仰,比如赫尔曼-布洛赫的那位中国恩人。要么就成了导师安排的任务,其结果就是有些书的翻译质量还不如Google翻译。
如果翻译一本书的收入远不如写一本书,那么怎么能指望才智会向翻译这个领域集中呢?可反过来说一本书的销量本身就决定了生产这本书的成本,一本书的印刷、运输仓储成本,还要宣传、还要买版权,再给翻译开出合理的价格,可书的消费者却没几个。所有人合作引进了一本书,结果拢共卖了几千本,每本要卖多少钱才能让大家都不饿死?
而消费者不够多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之前的那些,阅读门槛、文化隔阂、有更多的娱乐方式。为什么我要花时间看《维特根斯坦的维也纳》而不去玩《生化危机2》这是一个永恒的问题。
这个问题说实话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毕竟我们的社会处在阶层重新固化的时期。但好在随着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转变,随着社会阶层日趋固化,随着“房子为住不为炒”。上升空间越来越有限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对买房绝望或者失去兴趣。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求现实社会里无法追求的报复。那就是艺术本身的希望所在,当多数人感到苦恼和绝望的时候。当越来越多的人一杯茶一张报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要守着一台电脑值班的时候。艺术的春天就来了,其中当然也包括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