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是否可能建立一个多瑙河联邦？ 第1页

是否可能建立一个多瑙河联邦的前提是有什么必要建立一个多瑙河联邦。

多瑙河联邦的价值在哪里？我觉得它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可以为二十世纪横扫欧洲的民族主义狂潮和这股民族主义狂潮所导致的世界大战提供另一种可能性。

巴黎和会所奉行的“民族自决原则”，在中欧和东欧建立了一系列所谓的“民族国家”。但协约国却没能改变欧洲弱肉强食的霸权主义，更没有颠覆传统外交的强权政治游戏规则。国际联盟本该完成这个责任，但我们都知道它没能做到。其结果就决定了这些所谓的民族国家在两战之间的欧洲根本没有足以维持自身存在的必要能力。奥匈帝国的崩溃颠覆了传统的强权外交游戏规则之下的欧洲均势。国际联盟应该用集体安全改变强权外交的游戏规则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惜国际联盟做不到。游戏规则没有变依然是强权外交，只不过它在两战之间还多了意识形态这个新手段。

从这个角度去看中欧和东欧我们就会发现，俄国虽然失去了波兰和一部分西部领土但它还是那个俄国，德国虽然也失去了一部分领土但它也还是那个德国。主宰中欧和东欧的同时也维持着它的和平的三强里的两个都大体完整，只有奥匈帝国崩溃瓦解为一系列根本无力抵抗的小国。同时强权外交的游戏规则却没有被集体安全所取代。其结果就是奥匈帝国的这个真空势必为德意志帝国或者沙皇俄国的继承者所填补。而它们填补的方式还跟传统的帝国不同，因为它们都是新时代的群众政治的国家，它们依靠的是自己的意识形态而不是单纯的强权政治，所以填补奥匈帝国崩溃留下的真空地带的必然是法西斯主义或者布尔什维克主义。

但这还不算完，按照民族主义者的理论，民族自决才是真正的国际合作的基础。换而言之民族自决才能真正让中欧各民族团结起来，一个团结起来的中欧即使分成一系列民族国家依然可以抵抗德国或者俄国的威胁。可是事实如何呢？

1918年以后每一个国家都自诩民族自决，但它们都只承认自己民族的民族自绝，没有任何一个民族真正认可其他民族也有权力民族自决。换而言之这些自诩为民族国家的新国家其实都是有选择性民族自决的产物。捷克-斯洛伐克二元共和国（酷炫），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三元君主国（酷炫！）北到波罗的海南到黑海的大波兰（酷炫！）这些酷炫宝宝里哪个真正遵循了民族自决的原则？

匈牙利人要讲匈牙利语，克罗地亚人当然也必须讲匈牙利语。为了建设一个民族国家捷克人民不能满足于奥匈帝国所提供的公平对待，捷克人应该拥有一个捷克祖国。但是为了让这个捷克祖国维持统一和强大，德意志人和犹太人应该满足于捷克国家所提供的公平对待！斯洛伐克人应该民族自决摆脱匈牙利人的统治，如果势力不够斯洛伐克人可以和捷克人联合起来。但匈牙利人必须留在斯洛伐克之内。乌克兰人？乌克兰人也应该留在斯洛伐克之内！

民族主义理论家表示只要在一个国家依据民族采取不同的政策，这样的国家就不是民族国家而是帝国。照这个标准这些宝贝国家各个都是帝国！一战之后的民族自决是有选择性的民族自决，而那些被选择性的失去了自决权力的民族当中只有犹太人是找不到帮手的。这就决定了两战之间的中欧和东欧的命运。

首先是犹太人是毫无悬念的牺牲品，因为它们最无力反抗。然后是当小协约国能够给新生的“民族国家”提供安全保障的时候，德意志人、匈牙利人、乌克兰人成为牺牲品。而一旦英法自己实力衰退无力再给这些国家提供保障的时候。或者德国自己走上扩军备战拉近了它跟英法之间的武力差距的时候。这些原本成为牺牲品的民族就反过来成了纳粹染指这些小小的帝国的渠道。

只有在这个前提之下，多瑙河联邦才有它的价值。既然强权外交的游戏规则没有改变。那么奥匈帝国的领土如果能够成为国际秩序的一环就可以让东欧出现三强互相牵制的局面而不是两强各自竞争。

其次既然不能真正实现民族自决，总有一部分人要在别人的民族国家里充当享受“平等对待”的少数民族的角色，那么不如大家都来扮演一个享受平等对待的少数民族的角色。奥匈帝国之内每个民族都是少数民族。而且多瑙河联邦这种构想并没有否认奥匈帝国的统治的机械、粗暴、野蛮。所以它才要求对帝国本身进行改革。

理解了这一点其实能不能建立多瑙河联邦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必要。

多瑙河联邦的价值以“强权外交的游戏规则”、“有选择性的民族自决导致的民族压迫”、以及这两者一起导致的世界大战和反人类罪行为前提。正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多瑙河联邦这种构想才有价值。反过来说一旦这些东西不存在了。多瑙河联邦也就没有价值了。

既然在21世纪没有价值了，为什么还要建立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