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中海军杀伤最大的单次开火,是苏联潜艇击沉威廉·古斯特洛夫号邮轮。一次鱼雷齐射,9300人淹死冻死,其中8000人是难民。很多人因此指责苏联海军灭绝人性。
然而,从船的”身份“来说,1940年后这艘船一直是德国海军征用的运输船,沉没的时候虽然也用来撤离难民,但依然有1000多成建制的正规军(不是伤兵)带武器登船。放着一个团的部队不打,难道等着他们上岸建立防线,再用步兵硬啃?苏联步兵的命不是命?巷战造成的平民伤亡不是伤亡?
如果问是谁杀了这8000难民,答案当然是德国纳粹政权和德国军队。苏联海军是不背这口锅的。
话题回到日本,美国当时认真研究过只炸日本工业区的轰炸计划。军队对单纯的屠杀人口没有多大兴趣——失去了工业的人口是累赘,不是战斗力。然而,研究结果不支持这种战法,因为日本人的军事生产很大程度上依赖街道工厂的装配能力,不轰炸居民区就无法有效打断产业链。
虽然空袭给日本本土人民的生活带来剧烈的变化,但是,空袭的首要目标——毁灭所有生产设施——却没有达到。“这支部队被吹得神乎其神,但实际上却没有真正取得多大的轰炸效果。”三月六日,柯蒂斯·李梅对他的公共关系官员圣克莱尔·麦克尔韦中校抱怨说。
……战略轰炸计划主要是利用高爆炸药,对工业集中的德国曾起到摧毁作用,但却没有使日本的生产放慢多少,因为日本工业的三分之二都分散在家庭作坊以及只有三十个工人或不到三十人的小工厂里。
……立即对日本全国各地进行一系列类似的空袭。屠杀的平民将是史无前例的,但必须摧毁日本的工业,不然,就得入侵日本本土结束这场冲突,这可能要牺牲五十万甚至一百万美国人的生命。
……新月放射出昏暗的光芒,但东京上空满天星斗。午夜,领航机找到了目标,准备用M47燃烧弹显出东京的心脏地区。这个三英里长四英里阔的闹市区原是东方最热闹、最活跃的地区,现在已没有什么来往车辆行人,大部分商店和戏院都上了门板。尽管如此,七十五万收入微薄的工人却住在这个永远不眠的市中之市里。数以千计的家庭作坊始终开业。
……为了逃避“象一头野兽似的”追逐着他们的烈火,他们推推搡搡地过了桥。烈火引起的大风卷起地面的小石子,打在脸上。他们连忙把脸转过去,背对着大风,慢慢地离开烈火。一家电缆工厂的油桶象火箭似的穿过房顶,在一百英尺的空中爆炸,形成一团团火球,使他们看得出了神。
不毁灭这些工厂,日本军部就能持续地把农村人口编成师团,送到海外或者日本海滩去死。实际上,到了1945年8月,哪怕是劝说天皇投降的”主和派“,理由也不是渴望和平,而是缺乏武器和交通工具。同一本书对决策过程做了详细记述:
大西走到丰田海军大将跟前,用哽咽的声音承认,他刚恳求高松宫(亲王)去劝说他皇兄继续战争。但是,他当然也象阿南请求三笠宫一样没有成功。高松宫反而说:“你们军人已丧失了天皇的信任!”大西双眼充满眼泪。“我们必须向天皇呈交一个取得胜利的计划,请求他重新考虑他的决定。我们必须勇敢地投身于这个计划,使之实现。如果我们准备采取‘特攻’办法,牺牲两千万日本人的生命,胜利就是我们的!”尽管大动感情,他的请求也没有得到响应。他绝望地转求东乡。
“假如有获胜的现实希望,谁也不会想到接受波茨坦宣言。”外相说,“然而,一役之捷并不能为我们赢得战争。”
空袭警报开始尖叫,东乡借口散会。地驱车经过漆黑的街道回家时,不禁想起大西所说牺牲二千万生命的建议。必须在明天做出实现和平的最后决定。他后来写道,“只要国家有希望能恢复,我们能忍受一切,而军人所炫耀的弓箭竹矛却不能带来任何希望。”
所以,战略轰炸本质上是救了几千万日本人的命,让他们免于在滩头阵地吃原子弹(奥林匹亚计划要用9枚原子弹给登陆部队提供火力准备)。由于不知道原子弹的威力,当时美国战略轰炸部队还有另一个方案,就是绕开高射炮密布的日本城市,在收割季节对全日本的庄稼投下燃烧弹,迫使日本社会人吃人。从普通日本人的角度看,我猜他们对后面这个貌似”讲人道“的替代方案更恐惧。
最后引用一段汉朝文字:
(桥)玄少子十岁,独游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入舍登楼,就玄求货,玄不与。有顷,司隶校尉阳球率河南尹、洛阳令围守玄家。
球等恐并杀其子,未欲迫之。玄瞋目呼曰:“奸人无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促令兵进。于是攻之,玄子亦死。玄乃诣阙谢罪,乞下天下:“凡有劫质,皆并杀之,不得赎以财宝,开张奸路。”诏书下其章。初自安帝以后法禁稍弛,京师劫质不避豪贵。自是遂绝。
要是绑架平民就可以坐地起价,战争的残酷度还要上升几倍。
相关回答:
我很好奇,在二战这种总体战争里面,英美不进行战略轰炸的话,德日不就可以坚持更多时间了吗?德日坚持更多时间,不就代表着中国等等战争受害国会死更多人吗?德日的平民是人,中国的平民不是人?德日的人叫屈就算了,中国人有什么理由去叫屈?
既然战略轰炸可以更快结束战争,减小被侵略国家的伤亡,为什么不能战略轰炸?拜托,你是在打仗,不是在玩过家家!你们把战争当成什么了?在一场德日挑起的战争里面,德日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对他们讲究道义?
再问一个问题,既然英美轰炸这么反人类,为什么在战争后期德国人哭着喊着要对战略轰炸他们、杀死了如此多平民的英美投降?为什么那么多德国军人和平民拼命要逃向英美占领区?
明明苏联没有对德国战略轰炸啊?
答案很简单——因为德国人知道,他们在苏联的土地上,进行了太多太多劫掠、裹挟和屠杀,他们血债累累,他们害怕苏联更残酷的报复!
一边哭着喊着逃向英美寻求庇护,一边又嘀嘀咕咕说“你们这是反人类”,我觉得是荒唐可笑的。
既然情况已经是这样明显,那么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德日有什么资格叫屈?真正有资格叫屈的是类似中国这样的被侵略的国家吧?
战争就是这样,只要战争在继续,那么不多死一些日本人,就会多死一些中国人,要怪就怪擅自发动战争的国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以混淆的。
我不是在为杀人叫好,我只是在说一个很明显的道理:如果你怕死,就别去杀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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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评论里面的人道质疑,我再补充几点。
首先,我是很赞同人道主义的,我希望世界和平,希望大规模轰炸的惨像不要重演。
但是我很疑惑,为什么在日本人进占满洲的时候,人道主义没有发挥作用;日本军队大规模入侵中国的时候,人道主义没发挥作用;日本在中国各地对平民进行屠杀的时候,人道主义没有发挥作用——结果等到日本本土被轰炸,平民受到惨重伤亡的时候,某些人就认为人道主义必须发挥作用呢?
人道主义到底是应该属于全体人类的,还是属于某部分更加优越更加珍贵的种族的?
还有,有人说,美国人不对日本进行战略轰炸,美国人也能赢。
是的,我很同意,以美国人的国力,它一定能够战胜日本,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这个时间问题,就是攸关生死的问题!
以日本军部的影响力和权势,它一定会拖着整个国家进行战争,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会罢休,所以如果没有战略轰炸,日本的工业生产会更加顺畅,日本军队的战争资源会更多,战争会持续更久,也许多一年,也许更久。
即使在经受了最惨烈轰炸的时候,他们还准备搞“本土决战”,要拖着整个国家搞一亿玉碎。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轰炸,他们要经受多大伤亡才肯放下武器。
多拖一年,代价是美国军队更多的伤亡,日本平民更多的伤亡(因为日军的抵抗会更加充足激烈),中国军民更大的伤亡。
在这场强加给中国的战争当中,中国军民伤亡了三千五百万人,平均每多拖一年,伤亡会增加四百万,当然这个只是粗略的估计。
我们生活在没有战火的和平年代,我们可以轻飘飘地说出四百万这个数字,但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吗?就为了某些人在和平年代里面对“道义”的坚持,几百万中国人就要因此蒙受伤亡吗?
我再说一次,这是几百万人!富有道德优越感的人们,为什么不对这几百万无辜被拖进战争的人讲一下人道主义?!
轰炸加速了战争结束——战争结束挽救了更多中国人和其他国家的人免于伤亡,怎么就反人类了?中国人到底是不是人类?
这些中国人的流血牺牲被避免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换言之,被强迫要“一亿玉碎”的日本平民的命运被避免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些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明摆着的,只是某些人故意不想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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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补充一段,评论区有人质疑我在为战争和杀戮叫好,认为我同意把平民当成战争资源。
那么我可以这样回复:我当然不赞同“把平民作为资源进行战争的做法”,我反对国家进行无端的侵略战争,但是如果今天中国遭到了入侵,平民被敌军屠杀,我赞同中国把一切资源投入到反抗入侵击败侵略者的战争当中,包括人力资源,同时我赞同中国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侵略者——只要能够尽早结束战争。
抱歉,这个时候我顾不上敌国的平民了。我没有那么清高,不肯被人杀了白杀,还真是抱歉啊。
涉及。战略轰炸并不是一个笼统的概念,是涉及轰炸目标、轰炸手段等具体操作细节的。什么样的战略轰炸可被接受,什么样的战略轰炸不可被接受是可以做进一步区分的。而盟军在二战后期对德国和日本的轰炸不完全是服务于军事目的,有些轰炸纯粹是针对平民的和报复性的。
如果一个人对战争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态度,那随便怎么轰炸都不成问题。反正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为所欲为。但二战结束时,国际社会对于战争问题有过一种相当不同的思路,即利用法律对二战的战犯进行审判。在这种思路下,战争不单纯是力量的体现,而存在正确和错误、正义与非正义之分。这种思路可能是过于理想化的,但确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思路,而且乍看起来也挺有道理的。然而,盟军对德国和日本的报复性轰炸导致这种思路在战争结束前其实已经被完全断送了。本来英美在二战后可以站上道德高地带一波节奏(苏联当时是完全不同的话语体系)。这么一搞大家就明白了,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
最后开个地图炮,有些答案认为美军在二战后期可以对日本进行无差别轰炸,那等同于认可日军在二战前期对中国进行无差别轰炸。咱们讲的直白点,这就是反战败而不反战的思路。
这两天实在太忙,完全没时间看留言做应答。 @景行止 点名我了,所以我在此做比较简单的一个补充。当然并不仅针对他的回答。不少人把战争的“正义”/“非正义”单纯的理解为战争的开始和结束。这种理解显然是极其片面的。在战争的过程中,存在着大量具体的手段和具体措施。比如战争过程中是否可以攻击敌对国平民?是否可以使用生物和化学武器?如何对待战俘?如何处置战争过程中滞留我国的敌国公民?这些全都是需要解决和回答的具体的细节问题,而不是靠“整体战”三个字可以搪塞过去的。一场战争在整体上是否具有“正义性”很多时候是个极其含混不清的事,由一国内战引发的各国战争,一国少数群体行使民族自决权引发的战争,外国对某一国家实施人道主义干涉引发的战争等等。且不考虑这些技术因素,是一场“开战环节”完全符合国际法的战争,比如经联合国授权的战争,或者纯粹自卫性质的战争,是否就可以完全无视战争的过程和手段的合法性呢?有些人觉得,只要“战争”能打赢,这些都不成问题,那如果打不赢呢?把正义/不正义的判断标准寄托于战争胜利后无人追究,不是“反战败”又是什么呢?
当时日本人都信奉“真理就在轰炸机航程内”“犯大日本者,虽远必炸”,动不动就叫嚣要用“神风快递”一劳永逸消灭美国海军。
他们无差别轰炸中华民国陪都时,不知道有没有想到他们的首都会被夷平;他们偷袭珍珠港时,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跨过第三岛链的下场,那将不是“虎虎虎”,而是“轰轰轰”;他们“全民赌国运”时,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都没有!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亚洲第一工业国,也是亚洲工业人口最多的国家,工业体系健全,生产能力强大……而且远离欧美列强,完全可以放心地对东亚东南亚一切对手进行所谓降维打击。
全民法西斯的日本人,不配称之为人,最多称得上“兽人”,就像指环王中那样的兽人一样!所以谈不上“反人类罪”。
如果说屠灭兽人反人类的话,那树人就太“反人类”了,它们一次就铲除了兽人的艾辛加尔德整个沿河工业区,让兽人只剩下末多山区工业……这岂不是让兽人的工业文明进而让整个魔戒世界的工业水平发生了历史性倒退嘛,太TM不能忍了!
法西斯不配称之为人类!
既然他们信奉“真理就在轰炸机航程内”,那么,USA比他们更有真理,因为后者的轰炸机航程更远,载弹量更大,一次出勤遮天蔽日……太TM具有“真理”的雄壮感和压迫感了!
既然他们信奉“犯大日本者,虽远必炸”,那么USA可以将这个“信仰”演绎成“炸小日本者,不算犯罪”!
既然他们动不动叫嚣用“神风快递”一举消灭整个美国海空军,那么美国海军就要用“跳岛”战术夺得一个可以起飞遮天蔽日的B-29集群的岛屿,然后让空军对你进行慢性烧烤。一举多不爽,让你“烈火中永生”,让你“涅槃”才叫爽!
1、烤箱:容量不低于30L,功能上至少可以做到单独控制上下管温度
2、厨师机:喜欢烘焙,不建议购买面包机,想做懒人版简化版面包的可以考虑,直接买厨师机,用处多,可以揉面团,打发奶油,打发鸡蛋等等。
相对便宜些的厨师机千元以内可以满足基本家庭需求。当然预算够的话可以买性能更好的。家用的,几百元,几千元,上万元都有。
3、电动打蛋器:电机尽量皮实一些,太弱的机器使用多了电机会烧。不过要在分量和性能间做一个平衡,好的电机内部铜等金属材料用料足,但提起来的手感很重。
比如,我最后添制的,太沉了,手提打时间久了会酸,所以有时候偶尔还会用原来的小机器,那个轻巧。
后来的机器,动力不错,打发蛋白速度快,不过价格也贵,够买之前的三个了,算是各有利弊吧。
4、手动打蛋器
5、厨房秤
6、橡皮刮刀
7、打蛋盆两个:盆深一点更好用,打发不容易飞溅。
容量建议2~3L,一大一小最好,其中一个大一点的盆,建议容量不小于3L。这主要是在做全蛋打发时,体积会膨大的很大,如果6蛋的配方,2.5L满足不了要求,3L都会满满一盆。
材质建议不锈钢,虽然视频里经常看到玻璃容器,那是为了视觉效果,实际用的时候,玻璃容器还是很沉的,举起来远不如不锈钢容器轻松。
如果有个盖的就更好了,可以做为面包发酵容器来用。
8、擀面棍
9、毛刷:硅胶易清洗,棕毛感觉上更健康
10、隔热手套
11、6寸8寸活底蛋糕模各一
12、带盖吐司模一个
是不是算人口买卖,你报警看警察抓捕抓不就知道了么?
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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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http://pj.ninjal.ac.jp/gairaigo/)。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
商学院面试和普通专业不同,都是跨专业申请,所以不会有什么指定用书,完全就是考察个人的背景,职业规划,临场沟通,抗压能力,问题方向也比较随机个性化。具体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