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玩的脑洞。
穿越回隋朝(也不一定是隋朝,隋朝太短了,给不了你凭文学发达的机会。我就按照汉以后唐以前这么一大段历史来讲吧)能否依靠背过的后代诗词来扬名立万,像《夏洛特烦恼》里的男主一样走上人生巅峰呢?绝对有可能,但是需要相当高的知识水平和相当好的运气,绝不是随便一个古诗词爱好者就能胜任的。
关节在于两点,一是你的内容要传播出去给主流文坛看到,二是你的内容要能让当时人接受。
(以下讨论忽略穿越回去后语言不通书法不善礼仪不周等等问题,只围绕诗文及其传播来谈…)
一 内容能传播出去的条件
古代没有论坛贴吧自媒体,你在家里把肚子里的诗词默写出来谁能看见?当时就无人诵读,更不能流传后世。诗再厉害,你混不进主流文坛也是白搭。主流文坛是什么?纵观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主流文坛,就是士族阶层。上层清流可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中国文学就是在他们身上自觉起来的。
所以,此次穿越的任务就非常明确了:让你的诗文得到上层士族的认可。
1.如果你运气爆棚,直接穿越到乌衣王谢之家……那还默什么唐诗啊,整日里寄情于醇酒妇人,岂不美哉!只要记得一是别试五石散,二是别娶谢安的侄女就好了…
你要说了:“这个问题问得就是怎么凭借背过的古诗在文学史上留名,不考虑其他的,你别转移话题啊……”那么我正经地说,凭你的文化水平,穿越到顶层士族,你背什么诗都没用,注定就要处于歧视链的底端了。
失败案例:王凝之
王凝之,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的二哥。《兰亭集序》里描写的“群贤毕至,少长咸集”里就有他的座位,“一觞一咏”里也有他的诗作。兰亭雅集的场合,要即兴赋诗,穿越的你可是做不到吧?王凝之还是能做到的。王凝之作为王家人,也工于书法,他的《八月帖》同样是传世名作。
这样的人物在当时的上层社会是什么水平呢?是他老婆都看不起他的水平。他不幸娶了当时大名鼎鼎的才女、谢安最欣赏的侄女谢道韫。谢道韫对他的评价是:“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我从小到大接触的风流人物多到了习以为常,结果想不到天地间还能有你这样的货色……)
顶级家族很难混的,好在你的穿越已经相当成功,社会地位可远高于今天的王思聪,就别在乎什么歧视链了,安心享福吧。
2.如果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穿越的门第较低,也没有王凝之那么大的压力了。在那个时代,通过诗文成名就是你上升通道的不二之选。不过,也要懂得门路才行,光有内容没有渠道也不成。
成功案例:左思
在对魏晋人物稍有了解的读者心目中,左思左太冲的人设是不折不扣的屌丝。他出身低微,长相抱歉,还是个结巴……《世说新语》里有个黑他的段子,说当时著名的美男子潘安出行,会被小姑娘们围着“掷果盈车”,左思也想来个模仿秀,结果到大街上“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这个段子本来是《晋书》里黑张载的,《世说》移植到左思身上,满满都是对屌丝的恶意啊。)
掷果盈车不是左思的命运,而他却也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成语——洛阳纸贵。一套《三都赋》使左思成功逆袭,走进了梦寐以求的上层社会。《三都赋》的流行真的是因为“内容为王”吗?并不全是。
及赋成,时人未之重。思自以其作不谢班张,恐以人废言。安定皇甫谧有高誉,思造而示之。谧称善,为其赋序。张载为注《魏都》,刘逵注《吴》《蜀》而序之……陈留卫权又为思赋作《略解》……自是之后,盛重于时,文多不载。司空张华见而叹曰:“班张之流也。使读之者尽而有余,久而更新。”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晋书·文苑列传》
《三都赋》作成后,在当时也不怎么受待见。于是左思去找了当时的大V皇甫谧,皇甫谧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我要抬他一手,于是给作了序。随后,又有张载、刘逵给他作了注,卫权作了略解(大赋名物繁多,没有注解读起来极为吃力),《三都赋》被大家一顿转发。最后,大V张华又盛赞了一番,终于使《三都赋》成为朋友圈爆款,“10万+”神文,传抄之下洛阳为之纸贵。此后世俗的声名不在话下,万古青书永远也少不了左太冲一笔。用左思自己的诗句说,“悠悠百世后,英名擅八区。”
不过容我瞎说两句,史书只记载了左思找到皇甫谧,皇甫谧帮他做了推介。史书可没记载左思到底敲过多少门、遭过多少白眼呢。左思的内容有了,他自我推销意识和方法也都不错,这是最值得穿越者学习的。
3.如果你运气太差,穿越过去家世连左思都不如呢?其实,胡乱投胎的话,最大概率就是连左思都不如。左思出身低微,可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只是地主阶级的最底层而已。我们看得见的历史,都是贵族的历史,很少出现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庶民的身影。穿越到真正的底层怎么办?绝大多数人,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舞文弄墨了。当然,你是穿越过去的,你还背了一肚子唐诗等着默写出来呢,教育条件不用考虑。这种情况下你还有机会吗?理论上讲还是有的。
成功案例:袁宏
实际上,袁宏绝非普通百姓家出身,他“祖上阔过”,他父亲还曾任临汝令。我之所以拿他作为普通百姓的例子,一来是真正的普通百姓家真的不太可能掺和什么文学,二来是因为袁宏在父亲死后,沦落得比左思还惨得多——他已经操起实业了。《晋书》记载他“以运租自业”,说白了就是跑船的。那时候的人,做不做实业是一个分界线。操营实业,那等于就自绝于贵族世界,与百姓无异了。袁宏家应该是真的完全没有家底了,否则一个读书人不可能选择去跑船。
这个阶层的人,不可能像左思一样主动去抱大腿——他们既没有那个面子,又没有那个精力。
但是袁宏也是命好,居然就在跑船的时候等到了自己的机会。他平常喜欢做点咏史诗,夜里在船上吟哦出来。他不仅诗作得好,声音还好听。船在牛渚的时候,恰好遇到镇守此地的谢尚(看姓就知道是个大人物了)。谢尚泛舟赏月,听见袁宏吟诗,兴致大发,邀他来到自己船上,一番谈笑风生后,对他很是欣赏。得到了这么个大人物的抬举,袁宏很快文名远播。谢尚任安西将军时,让袁宏来做自己的参军。随后,袁宏又做了大司马桓温的书记官。袁宏以文思迅捷名满天下,“倚马可待”这个成语就是从他这儿来的。
然而,这种天上掉下个大贵人的机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让后世的李白都艳羡不已: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
——李白《夜泊牛渚怀古》
李白来到牛渚,都只能“空忆谢将军”,感慨“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了。你这个只会背李白的诗的投机分子,难道又能有机会?最底层想要翻身,只能靠中彩票了。穿越过去,你最好学会那时流行的吟哦方法,然后在任何可能有大人物出现的地方高声讽咏,在你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之前,倘若能遇到贵人赏识,那就是你的翻身之日了。否则,纵使有万卷诗书,不过是呢喃梦呓而已……如果说左思的成功,复制难度是两颗星,袁宏的成功,复制难度则在五颗星以上。
以上就是在你有好内容的情况下,在那个历史环境中要如何扬名立万。穿越后请认清自己的阶层,然后照着攻略对号入座吧。
二 内容本身能闪光的条件
然而,传播渠道讨论完毕,下面要解决更麻烦的内容输出问题。我们从小到大记忆中的唐诗宋词元曲,放到更早的时代一定是“好内容” 吗?
(只喜欢听故事和扯淡的朋友可以到此为止了,点个赞点个转发就算你看完了。以下脑洞包含太多文学史知识和文学理论,还有很多抽象描述,平时没有相关了解和思考的话可能会觉得枯燥。)
现代人说起古代诗歌就是“唐诗宋词”,仿佛唐宋的文学家一定能秒杀前代,把李杜诗篇拿去汉魏晋宋齐梁陈,默写出来大家就会惊为天人了……不存在的。
假如汉魏晋的大诗人带着作品穿越到唐朝,有传播条件的话,还很有可能被顺畅的接受甚至被惊为天人。但是反过来,唐代的大诗人带着作品随随便便穿越去汉魏,那可够呛了。(忽略名物、典实等方面的差异,那些太明显的时代隔阂不在我们的穿越讨论中。)
导致这种前后差别的,不是前代人就一定比后代人水平高。真正原因一方面在于古人在文学上的崇古观念,更重要的,就是前后的文体差异。
先说粗的,后讲细的。
比方说,你把一肚子宋词默写出来给皇甫谧看,“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皇甫谧会说:“什么鬼,说话吞吞吐吐的,比左太冲还结巴。”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因为词这种玩意儿离他最短也还有五百年呢,他根本get不到词的调调。你知识水平高,你知道虽然词很早就脱离音乐独立为一种文体了,但是基本的语感还是从教坊歌词里面脱出的,于是你想:要是能给他听听歌曲的原貌,是不是能有助于他理解这种“后现代”文学作品呢?于是你呼叫穿越中心,加大投入,给你输送过去三千乐指七宫十二调……
皇甫谧面对着各色形制诡异的乐器,听着奇怪的音乐,拍案而起:“快来人,把这群牛鬼蛇神赶出去!竟敢在我家作起妖法……”你才想到,几百年间音乐体系的差异比文体差异还大!
再比方说,你带着老杜的七律组诗《秋兴八首》去求见魏文帝曹丕,想让他在他的《典论》中也为你留下一笔。曹丕说:“写诗咋还带一口气七个字的?”你懵了,你说:“汉代的张衡不就写了七言诗吗?‘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陛下您不也写七言诗吗?‘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
曹丕说,“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你看,咱们汉魏的七言一句话是两口气的: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张衡《四愁诗》)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 (东汉童谣)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曹丕《燕歌行》)
“我们的七言中间可以一断两截,意思必须断开理解。‘谁当获者妇与姑’断开理解就是‘谁来收获呢?妇与姑’,按你们的语感,不断开理解岂不变成了‘谁来收获这些妇与姑’?那简直不能细想……”
从汉魏风骨,晋宋玄言,到齐梁艳体,再到唐代出现了近体诗和词——文体在几百年间日新月异。后人见过前人的文体,而且喜欢模仿前人。可是前人却没见过后人的那些门道。
有人要问了,前人纵然没见过后代那些文体,但是一首诗的好坏,还需要根据它是什么体来判断吗?宋词那么美,不知道啥叫词就不能欣赏了吗?难道文体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抱歉,文体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文体是文学的具体形式。汉语具有神奇的暗示功能,自从有了“形式主义” 这个让大家深恶痛绝的贬义词,连“形式” 这个词都跟着带有贬义了。每当要讲艺术形式,都会有人跳起来说:“你就只看重形式,不懂内容!” 我懂不懂内容且不说,但是形式是必须要讲的,因为艺术从不会脱离艺术形式而存在。
细的来了。不理解艺术形式而去欣赏艺术品可能吗?可能,但是会损失大量审美内容。
就文体来说,一种文体不仅包含了篇章结构、字数、平仄押韵之类的要求,还包含了文体形成过程中伴随而来的自有的语言体系。文体是文学作品巨大的背景板,文学作品的一勾一抹,都是在这个背景板的基础上进行创作的。“文各有体,得体为佳。” 越懂得文体二字的分量,就越懂得中国古代文学。
我们都知道,学一门外语容易,但外国人打趣逗闷子开黄腔,想理解就不那么容易了,难在语言的文化背景。学习古代文学,我们也知道考虑古代的文化背景。但是如同“外国”不只一国,“古代”也不止一代。况且即便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诗人,创作不同文体时也要用不同的背景板。杜甫创作近体诗的背景板跟他创作古体诗的背景板全然不同,李清照作诗跟作词的语感也大相径庭。
有人评价《红楼梦》 里的诗,说了个极好的比喻,说那些诗就像水草一样,放在水中才好看,拿出来看便不美了。其实,这个比喻也适用于所有中国古代诗歌。每一首作品都要放在它的体裁内来看,才能尽显本来风貌。
不过幸好,一首作品也未必非要人看到“本来风貌”不可。文学作品脱离了本来的环境,也未必不能在新的舞台上展现风采。碧玉在山,方有空濛之气;珊瑚出海,已无摇曳之姿。然则碧玉珊瑚,亦不失为人间宝也……抱歉抱歉,论到畅快处忍不住尬起文来。就是说,拿着后代的合适的诗作,穿越到之前合适的时代,还是有可能大放异彩的。
有了这些文学史知识和理论上的探讨,我们就可以开始设想后代哪些诗作拿到前代也是好内容了。
首先,词、曲等是完全pass的——隔得实在太远,就别为难老前辈了。
唐诗怎么样?那又需要分类讨论了。唐诗要分门别类,最基本的就是“古体”“今体”的分野,而古体诗形式又多种多样,不一而足。
(以下讨论只是粗糙的分类,重叠缺漏,言有不及,意会则可。)
开唐之初,诗坛犹是陈隋遗风,带上这时的作品穿越回去,虽然有个好处是不会引起文体不耐受反应,然而说实话,也毫无亮点。费老劲穿越回去,也不过是庸常之辈,何必呢?宫体余波,前代所擅,不必穿越。
与宫体诗正好相反,七言长句,前代所无,不当穿越。带着李白的《扶风豪士歌》去找刘琨的《扶风歌》PK?我看还是让李白刘琨PK一下剑法更靠谱……太过超前的东西,谁也保不准是会石破天惊还是会石沉大海。而且万一真的石破天惊,文学史的进程岂不会顿时失控?这可不利于保护穿越生态。不管怎么说,还是别做这种拿不准的事吧。
那么乐府诗呢?“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何如“奉君金巵之美酒,瑇瑁玉匣之雕琴”(鲍照《拟行路难 其一》)?“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何如“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鲍照《拟行路难 其六》)?看起来到也挺像那回事的,可是乐府诗除了文本还要考虑音乐啊。鲍照所处的时代,去古未远,他作的乐府未必不能合乐而歌。然而李白的乐府,那妥妥地除了题目之外跟乐府本来的形制都没什么关系了。你怎知道李白的诗拿过去会不会被嘲笑“你不懂乐府”?乐府旧题,音节已亡,不宜穿越。
五古呢?这倒是个自汉入唐一以贯之的文体,正可谓是历代骚人逐鹿之场。唐人五古异彩纷呈,各家各派都有独到的造诣,不会一味拿捏前人的腔调。五言古风,正堪角力,亟待穿越。我很想带着陈子昂的诗去拜访阮籍,让他知道《咏怀》诸作未能专美;我还想给隋炀帝杨广读读老杜的《北征》,让他揣着自己的《饮马长城窟》向若而叹;苟能异代相参,不复薄今厚古,则王孟宁非陶谢之间,李杜差亦曹刘之匹啊……对不起又尬文了……
近体诗呢?永明以后,诗人在声律上逐渐考究起来。试看《玉台新咏》里有多少平仄对仗与律诗差近的作品,就知道近体诗穿越过去是大有可为的!不过有唐以还近体诗在题材和风格上要远比永明而来的作品开阔、多样,所以穿越之初,选取的唐诗也要注意稍稍迎合一下当时的风气。今体律绝,不妨穿越,构想一例如下——
本次穿越目的地:梁陈之际
本次穿越任务目标:靠唐人七律混六朝诗坛,以成功入选《玉台新咏》为标准。
穿越环境考擦:自沈约首倡四声八病之说,诗人们的齿颊间都平平仄仄了起来。梁陈之际五言诗大类今体,而七言诗作滥觞而已。所以带着七言律诗去那个时代,既不会因为文体不耐受而被斥于文坛之外,又能令当时人耳目为之一新。
首先看梁陈时期江总的《闺怨篇》:
寂寂青楼大道边。纷纷白雪绮窗前。
池上鸳鸯不独自,帐中苏合还空然。
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
辽西水冻春应少,蓟北鸿来路几千。
愿君关山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时妍。
——这不就是多了一联加上些许出律的七律吗?
再看同时期庾信的《乌夜啼》:
促柱繁弦非子夜,歌声舞态异前溪。
御史府中何处宿,洛阳城头那得栖。
弹琴蜀郡卓家女,织锦秦川窦氏妻。
讵不自惊长泪落,到头啼乌恒夜啼。
——这不就是仅有两三处出律和一处失黏的七律吗?
考察结论是,完全适合穿越!穿越实验作品且选用初唐沈佺期的《独不见》:
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
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
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预期结果:江总庾信看了只有大呼bravo!穿越者从此跻身金陵狎客,诗名大振,开宗立派不在话下,岂止《玉台新咏》,你的名字还将被写入文学史,被推为近体诗之祖——而且也不会威胁到穿越生态,因为没有改变历史的进程,只是稍稍加快了而已。
——
结语。
元好问论刘琨诗:“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槊建安中。”恨刘琨不能穿越到建安文坛,与曹操刘桢鼎足而三。揽卷之际,我也常常设想,倘若唐诗能穿越去会一会汉魏六朝诸公又当如何?历来只有今人品评古人,古人却没有机会一揽后代之英华,不能说不是我辈的遗憾了。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你看过红楼梦没?黛玉带着几个丫鬟写诗那一段?
你和一群文人在一起文会
主持人说我们今天就写秋天吧
你就想天凉好个秋
但是,主持人下边说,最后一个字我们定夏字
请问你背什么?
天亮过去了夏?
蹦极,
我喜欢危险的感觉。
当我站在几十米的高台,脚下就是湖面,难以遏制的恐惧会紧紧抓住我的内心,让我战栗,让我警醒,让我瞬间感觉到,活着是多么真实的事,而活着又是多么幸运。
这一章其实是宝钗对宝玉的一个感情的分界点。
先说对待金玉良缘的态度,宝钗在这章之前是认可的,并且时不时的也有一些小举动推进一下。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宝黛二人的感情,在宝钗眼中,不过是两人自小长大的情谊,加之宝玉跟个中央空调似的,别说姐姐妹妹了,对丫鬟都是爱护有加。
直到宝钗听到宝玉梦中喊的那句,“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
偏生第八回里,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第三十五回里,薛蟠又说,“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妈和我说:你这金锁要拣有玉的才可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
所以,以宝钗的聪明,如何想不到宝玉喊的金玉姻缘是说他二人。
至于宝玉喊的木石姻缘,二十八回,黛玉说自己是“草木之人”,虽是同宝玉说的,但宝钗未同黛玉说的“冷香丸”,金玉姻缘,黛玉都是晓得的,还拿来揶揄宝玉,所以黛玉的这句话宝钗应该也是听说过的。
我记得知乎有个答主曾说,大观园里是没有秘密的。
因此上,宝钗即使不知前世后事,在一怔之后,也必是明白木石姻缘指的是谁。
为什么说这一章是宝钗感情的分界点呢?
首先还是那句话,宝钗是认可金玉良缘的。
先是掏出金锁给宝玉看,又是羞拢红麝串,(这个“羞”字当真是传神,女儿家的小心思一字概之),宝玉挨打后“情切稠密”,大有深意”,又加之这章,于宝玉睡床旁绣鸳鸯……
曹公明着写宝钗觉得没意思,要远着宝玉,却又让她的行止举动反着来。
就好像小女生喜欢一个人,却又羞于承认的状态。
好多人喜欢宝钗,就一定不能让她有一点瑕疵,宝玉对宝钗没有男女之情,宝钗对宝玉有一点小心思就落了下乘一般。
其实大可不必,红楼同现在的爽文小说不同,不是喜欢一个心里有旁人的男子就是反派了。
只不过情窦初开,知慕少艾而已。
贾宝玉在书中论家世,论门第,论长相,论文采,都属上乘。
读者知道贾家烈火烹油之后,大厦将倾,但初期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候。
宝钗又有金锁,又是薛姨妈说出来的要同玉配。
在不知晓宝黛的木石前盟,不明了宝玉的感情归属前,有没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但是偏偏,这一章明写了宝玉对金玉良缘的不在乎。
也就是从这章开始,宝钗对宝玉也再没了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也没了情不自禁,倒真像个普通的姐妹相待,反而同黛玉越来越亲密。
从这章之后宝钗同宝玉哪里还有绣鸳鸯,红麝串类似的剧情?
宝钗真的同宝玉远了。
你若无情我便休,你俩爱咋谈咋谈,我不掺和了还不行吗?
如此干净利落的放弃一段感情,宝钗姐姐是个狼人!
所以我特别不喜欢续书中的李代桃僵的法子,太侮辱宝钗姐姐了!
所以,宝钗这一怔之下是什么感情,大概率一时脑海空白。
一时接受了信息量比较大的刺激,大脑就容易一片空白,所以后文是“忽见”袭人走来。
当然也可能是惊诧,失落,恍然大悟等等。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薛宝钗,一千个薛宝钗一怔之下就有一千种情绪……
但是有一点,我真的肯定,那就是宝钗当真不该只居于闺阁囹圄之中,搁现在,绝对一女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