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等运动的观赏,本来就很容易产生敌对气氛,加上长久以来的仇外政治教育,导致足球等主题的网络社区被民族主义情绪支配。
竞技体育本来就具有敌对情绪渲染的特性,这是一种体验,有人愿意消费它。足球是最传统、最具代表性的敌对竞技形态,防御、偷袭、反攻、死守等临时战术,好比是一次战争演练。这种团队对峙的氛围,是多数体育项目都无法提供的。
比如羽毛球,是一种很大众且平民化的运动,可以随时自己体验;公路自行车或竞走,则是呈现个体实力,而不是团队协作;健美体操和跳水等,更多是审美性质的。而足球为代表的多人团队敌对体育,对于个人来说无法亲自模拟、日常成本较大,它自身的价值就在这里,和古罗马的斗兽场很相似,具有血腥和战斗的内核。
所以足球长久以来就是引发争执的领域。
1985 年出过一起事件,发生在布鲁塞尔,参赛方是利物浦队和尤文图斯队,没什么涉及民族的恩怨,但是由于两队球迷的座位没有被合理地分开,看台上发生球迷互殴事件,看台倒塌导致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很明显,足球天然就有争执色彩,因此有助于双方敌对情绪的其他煽动题材,也就很容易在这个领域被接纳,且进一步发酵壮大。反向推过来,对于足球等敌对竞技有观赏兴趣的人,往往本身就有一定的好战倾向。这种好战不一定和国家捆绑,校队对校队、城队对城队、俱乐部对俱乐部,都是更普遍的对立。而相关的媒体们为了迎合这种气氛,自然也会进行类似口吻的报道,比如采用「足球战争」、「血洗耻辱」等字眼。
但是在中国,集中于足球的民族主义情绪产生,却有另外的背景。
中国是一个缺乏茵茵绿草的、人口稠密的、体育设施并不齐备的国度,足球原本不享有什么特殊地位。2004 年是一个关键年份——亚洲杯,日本队与中国队参赛,地点北京。
中国的仇日教育此时已经进行了二十余年,由于改革开放引发「姓资姓社」的争议,政府有转移社会议题的迫切需求,而对于封闭或内战近一个世纪的中国来说,有交集的矛盾方只有苏联、美国、日本。惹苏联怕挨打,惹美国对于刚开始市场经济的中国而言非常不利,唯有日本是可以大肆丑化的对象,于是对于「日本军国主义」的正当谴责,被逐步偷换成对「日本人」的种族仇恨,从而实现国人齐心聚力、不对内部政策持异议的目的。
在这次亚洲杯之前,中国的仇日教育也只是内部进行的,和日本没有太多现实交集,因此一直没有升级到太过于离谱的程度。而亚洲杯却让中国民众有机会接触到了「日本人」,把原本纯想象的敌人形象,具化到现实中了。
媒体从业者也是在仇日教育的氛围下成长起来的,更何况还有媒体流量的诉求,于是纷纷以各种标题来炒作这场比赛,例如《中日大战一触即发》、《足球场的中日战争》、《中日大决战》、《打倒小日本》等字眼,在诸多场合频频出现。将一大票对足球毫无兴趣的,单纯有仇日教育背景的普通人拉进了这次比赛的关注圈。
日本媒体也注意到这个现象,体育比赛的胜负对于意识正常的他们而言并不重要,值得瞩目的是中国国内正在借足球话题,日益激昂的仇日情绪。该现象在中国外交部的例行记者会也被提到了,外交部的回应也没有忘记植入仇日立场,反打一耙说日本媒体把体育事件政治化、把少数人的行为进行政治渲染。
真正开始比赛后,为了避免真的出事,导致关于主板奥运会的能力受质疑,政府部署了 15000 的警力保持现场秩序,据称还包括防暴警察、现役军人和反恐特警队。相当于每四名观众就对应一个武装人员看守,防止对现场的日本球员和两千名日本观众进行袭击。当时的报道网页链接,时至今日还能看到内容《警力 15000 保卫中日决战,30 位高级领导来观球》。场内的物理袭击被这样震慑住了,口头唏嘘成为表达情绪的渠道,还有横幅写着「钓鱼岛是中国的,向亚洲人民道歉」等字样。
亚洲杯结束,日本队夺冠,此后中国男足就成为全中国人的心结,高度政治化的中国人开始关注男足怎么样了,即便他们很可能不知道一支足球队需要同时几个人上场比赛。
随着 2008 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动荡,中国大批外贸单为主的企业关门,待业人口增加,经济日益凋敝,直至今日「新常态」,转移国民视线及焦点议题成为一个常态需求,日本、欧美、东南亚、韩国等区域,都分别成为民族主义情绪的引导对象。实体经济的不景气带来的另一后果,就是资本大量涌入虚拟娱乐产业,电竞是其中瞩目一环,电子竞技同样具备敌对渲染、战争模拟的特性,也是适合渲染民族主义情绪的场所,后续发展很容易观察到,韩国成为主要的舆论受害者。
回归到题目,体育类贴吧的民族主义,指的肯定是足球或电竞主题贴吧。作为中国的垂直社区,它们集结敌对竞赛的敌对情绪、中国的仇恨教育于一身,民族主义情绪浓厚再正常不过。就连知乎这种相对边缘的社区都避免不了这个结局,更何况是早就被卷入到屌丝文化中的贴吧社区呢。不过真是遗憾啊,真怀念 grd 当吧主的 14 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