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朋友的故事吧
我的法学院哪都不挨着,那里一年下一场雪,一次下半年,一条大河隔开两座城,半夜火车当当当,清晨红绿灯上的扬声器悦耳地唱道,"wait, wait, wait"
我们学院路口品字形坐落着三个酒吧,我看着这布局,一拍大腿说这他妈就是你们说的圣三位一体啊,大胖子去Republic撸cheeseburger和fries,有钱白老头去Townhall Brewery 喝精酿手工啤酒,我们这种穷学生就等着周五的happy hour在corner bar喝两块半的扎啤吃五块钱一篮子的辣翅。
法学院就是这样,一到周五大家都醉熏熏的,我安慰众人道,"A drunk lawyer is always better than a drunk" 。从小喝白酒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先放倒一大片,好让一小部分酒精考验的人把辣翅吃起来。
其中吃辣翅而不吐骨头的,只有Phil一个
第一次去corner bar的时候,两个shots一过,Phil就兴冲冲地给我说,
"Hey Ryan, we Americans eat wings like this"
然后嘎嘣嘎嘣嚼起来,扑通一吐骨头
逗我呢?我可是啃惯了麻小和鸭脖子鸡爪子的可怕的中国人
跟着也噶蹦啊蹦,仰脖一吞,骨头渣都不剩,再一仰脖,大半杯miller light下肚,Phil从此傻了眼
然后他就对中国人充满了敬畏,从此他也努力吃布法罗辣翅不吐骨头
Phil的爷爷是个韩战老兵,我姥爷打过抗美援朝,算是有共同语言
有次他鼓起勇气问我,"Ryan, have you ever killed a man?Are you still selling pot?“
我说卧槽Are you a fucking cop?
他说,你不卖叶子吗?你电脑桌面都是一棵大大的weed
我又卧槽了,那是个音乐小组的logo啊,麻油叶,mua-you-yeah,麻油叶不叫事儿
我说在遥远的北京,有一条街,全都是靡靡之音啊,全都是莺歌燕舞啊,街的尽头是一个livehouse,里面都是Agriculture hardcore rock
Phil更来劲了,说我知道啊,Brain Failure就是在那唱出来的
我第三个卧槽,不就是脑浊吗
然后我们点了一支American Spirit烟,听了脑浊的Coming down to Beijing
我说,"Phil, drop law school, be a rolling stone"
Phil 说”That's exactly where I'm from"
在他的家乡,大人卖叶子,小孩卖叶子,老头老太太搀扶着卖叶子
他的理想很简单,让每一个卖叶子的兄弟,都能请得起律师
如果以后老家人不卖叶子了,他说,他就去学Entertainment law, 让地下摇滚不会被抢版权,让他喜欢的乐队不会被盗版
我们撤退的时候,Phil甩下一沓小费,一丝不苟擦好了桌子,酒吧老板眼睛都瞪圆了,然后拿着一摞小酒杯和半瓶威士忌追出来,说来来来,好青年来干杯
路过的一辆重装摩托车轰轰隆隆的引擎声碾过,Phil和车上的骑士互相比出个中指。
Law School这个词,于他而言,就好像是孙猴子带上的紧箍咒
前小半辈子,做个嬉皮,然后go to law school, get a job,每天早上穿上笔挺西装,每天深夜从图书馆出来,看看凌晨两点的双城,努力读书赚大钱,然后会堪萨斯老家娶个柴火妞,院子里停着一辆小汽车,锅里炖着一只老母鸡
Law School是否可以多少洗去游戏人生的荒唐,是否可以让毛猴子奋起金咕噜棒,从明天起做一个好人?
答案啊,朋友,在我们大冰原的寒风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