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只说一句,题主,你有没有搞清楚,给的那30万银绢的虽然叫岁币,但其出处是属于哪里?
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就搞清楚这次和谈的问题了。
这里涉及到一个双方都不得不重视的领土问题,其次才是谁要推翻谁的问题。
再次才是你推不倒我我也推不倒你的问题。
一句话捅穿,30万两匹的银绢,出处是关南十县的赋税。至少表面上是这个出处。
因为宋辽两国所争夺的是16州的所有权,而16州的所有权纠纷,不是宋朝与辽的事情,而是石敬瑭割让出去,周世宗又夺其中两州回来,结果从后晋到后周这么延续下来的领土纠纷。
就宋辽两国而言,其实并无恩怨。
这个问题,在双方历次谈判中都说得很明确了,宋朝要16州的全部,并实际控制两州三关。辽则要把两州三关都全部拿回来,因为这是之前后晋割让给它的。
双方都并没有直接推翻对方政权的想法,即使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双方连续打了25年还是维持实际控制线的现状,这想法也早就没有了。
既然你推不翻我,我搞不死你,现状又打破不了,那唯一解决办法的外交手段只能是主权换治权。
主权属于辽,治权归宋,然后把关南十县的赋税转交给辽,于是大家都能接受了。
这才是岁币的真实来由,寇准说不许过三十万,是有道理的,不是凭空说的一个数字。
20150813补充:
楼下的评论区中,有人问,为什么宋朝会选择和契丹和谈呢?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倒过来问,为什么契丹会和宋朝何谈呢?
能谈判,说明双方的实力对等,至少在一个水平线上,这才有谈的可能。如果双方的实力不在档次,那就无所谓谈判了,直接碾压之。所谓的弱国无外交,就是此理。
具体到澶渊之战,咱家以前回过,就搬个在北朝的老帖子的内容来,以下为引用:
这个问题以前回过,考虑这个问题必须有战略眼光。
宋辽都不可能歼灭对方。
辽军如果放弃直入东京的计划,而改为兵分两路继续突击纵深的话,宋朝的局面会非常难看,说迁都南京或者四川不是夸张的话。
宋军如果王超部全军南下在辽军改变作战突击方向以前抄了辽军的后路,那么辽军的局面也非常难看,说匹马不回是夸张了,但是能回多少人是个很难说的事。
双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各自有各自的麻烦,但各自都有点优势,最后和谈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打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因为辽军战略规划太挫,宋军的战略调度稀烂,双方稍微有一方有点手腕,都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是只能比烂比到没下限,又都不敢砸盘子赌一把,只能和谈咯。
从契丹人方面来看,辽只要放弃以重兵集中突击东京的计划,则整个局面就完全活了。
辽的作战规划的错,就错在没有其他的作战方案作为准备,也没有考虑到重兵集团一旦攻击动能耗尽或者冲量被对方抵住之后该怎么办。
也许在他们出兵以前,就决心搞一次军事冒险,从以往25年没有走过的一条五代时期的老路,绕开北宋在河北北部的预设战场,指望一口气杀到东京,踹翻宋朝的核心机关。
说穿了,定这种战役决心,本质上和当年太宗第一次进攻幽州是一个想法,就是一锤子买卖,行不行就这样了。
这种战略规划能力和思路,对五代那种分裂的地方政权可以,对一个战略纵深颇大的北宋来说,想成功就得要各种脑残来配合才行,就象后来靖康一样。靖康年如果不是脑残集体发作,闹不到那程度。
假如咱家代替太后和圣宗制定战役决心,咱家绝对会这么做:
第一计划按原计划来,以重兵出山后,威胁河东,迫使宋朝分散兵力不能回援,然后再以重兵集团自河北寻找间隙突入,一路绝不停留,以东京为最终目标,但是路线按照原规划,还是采取间接路线的方式进军。
同时准备第二计划,由于北宋具有广阔的战略纵深,他们在东京还有一只强大的野战军作为河北地区的战役预备队,因此必须考虑北宋将该战役预备队在黄河沿线展开的可能,设若宋军在黄河沿线展开部队之后,捕捉到我主力的突击方向,并以重兵形成对峙。那么这个时候就规划为两路,一路沿黄河往上游机动,保持对东京的压力,一路则往下游机动寻找渡河的机会。
如果没有机会,则以两路撤退,结束战役。把战略目标定小一点,辽国这一把在战役上是绝对优势的,接下来和谈,绝对能处于优势地位。
当然,宋军可以选择主动邀击,可一旦敌人放弃会战决心,兵分两路在黄河两岸展开,则如何?
这种主动邀击的设想的前提是:辽军保持从澶州方向渡河突击东京的战役决心不变。
但是,这个前提是否会变,战场上谁都不知道,双方的指挥中枢都在阵中,这一搏对大家来说都是国运之战。寇准敢丢这一把色子,那是他的本事,问题是太后和圣宗以及真宗没这个胆子。
总之,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必须注意两个问题:
1、宋军为什么不发动主动进攻?这个问题你得问寇准,因为他也在等王超,为什么王超不动,这事不能听他儿子王德用多年以后给他爹擦屁股的胡说,得问他自己。
2、辽军是可能放弃会战决心的,这种可能性必须考虑。
我们要明白:地理的困难(黄河),和人的抵抗所造成的困难,谁比较难?
记得住一点:
地理的困难总是相对容易克服的,因为地理的困难不会随时间而发生改变。而人的抵抗,总是比地理的困难难以克服,难以捉摸把握。他们是个相对的关系。
汉尼拔每次总是选择难以克服的地形,来避开敌人的抵抗。他翻越比利牛斯山,又翻过阿尔卑斯山,又越过巨大的沼泽。他一次一次都在克服巨大的地理困难,而不去面对他当面的对手。由此他获得了巨大的机动性,从而把他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才是他几乎将罗马逼入绝境的奥秘所在。
斯巴达克司也是如此。他纵横意大利本土两次。反复进出山区,视艰难的地形于无物。他不到绝对优势,绝不与对手作战。
难不难?难,你难,敌人也难。恺撒争夺希腊难不难?庞培征讨塞多留难不难?难,但是他们必须去做。所以,难不难不是个问题,问题是你做不做。
岳飞为什么总能抓住老四的辫子?很简单,因为他从来不畏惧地理的困难,从而获得了巨大的机动性,利用比对手少得多的兵力逼迫对方与其会战。在澶州,辽军放弃会战决心,分兵沿黄河展开的可能性,不能忽视!
王超如来,胜负可分,王超不来,胜负难断!
澶渊之盟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信息不对称,宋主和辽主同时都怂了。
我们要理解澶渊之盟的政治结果,必须要理解作为其背景的景德之役。
澶渊之战属于景德之役的一部分,辽国发动这场战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以战迫和。
自从宋太宗发动高粱河战役揭开了宋辽全面战争的序幕,战争已经进行了25年。几乎每一场大战,往往都要使宋辽双方付出上万人的伤亡。于是到了宋景德元年,辽国统治者萧后与辽圣宗御驾亲征,发动了孤注一掷的南下战役,宋朝史料称之为景德之役。
先感谢
@朱道榛的抬举,这里借用他引用得的地图再说明一下。
景德之役分成几个阶段,而最终决定了澶渊之盟结果的,是宋辽二帝直接对峙的澶州之战。在此阶段,河北战场上超过10万人的重兵集团有三支:
1、辽圣宗主力:20~30万人
2、宋真宗主力(开封预备队+部分河北军):10余万人
3、王超的定州军:10万人
从战役的发展来看,辽军的攻城能力堪忧,先是顿兵于瀛州城下,然后又绕开了坚城天雄军,而本来第一个要啃的定州重兵集团干脆就没有去碰。所以,辽军推进到澶州时已为强弩之末,即使面对的宋真宗主力兵力少于辽军,但背靠黄河、依托坚城严阵以待的10余万宋军,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向前突破了。
这时的战局从各种意义上都陷入了胶着——仅从澶州战场上看,辽军兵力占优势,而宋军则占据地利;虽然在一场战斗中意外打死了辽军主将萧挞凛,但宋军并没有取得其他决定性的胜利;而定州的王超集团10万人始终未动,也成为辽主心头的悬顶之剑,使他始终不敢下全力进攻澶州。可以想象,深入宋境顿兵坚城之际,被10万人从背后插一刀,那结果比宋太宗在高粱河的情况还要糟的多。
然而辽主不知道的是,宋真宗这时比他还要头大,因为——王超根本不听指挥了。
景德之役初期,寇准拟了一个战役部署,分成三个部分——
1、万一敌骑已营贝州以南,即自定州发三万余人,俾将桑赞等结阵南趋镇州,再令河东雷有终所部兵由土门会定州。审量事势,那至邢、洺间,銮舆方可顺动。更敕王超等在定州翼城而阵,以应魏能等,作会合之势。
2、万一敌人筑栅于镇、定之郊,定州兵不可来,邢、洺之北渐被侵掠,须分三路精兵,就差将帅会合,及令魏能等迤逦东下,傍城牵制,敌必怀后顾之忧,未敢轻议深入。
3、若车驾不行,益恐蕃贼戕害生灵,或是革辂亲举,亦须度大河,且幸澶渊,就近易为制置,会合控扼
也就是说,当辽军突破过了贝州防线,第一步的计划就是定州军南下牵制辽军;第二步如果辽军分兵挡住定州兵,则安排魏能等机动骑兵东向牵制,使辽军无暇继续南下;第三步才是御驾北上澶州指挥整个河北战场。然而,王超坐拥10万大军在战役一开始就龟缩观望,根本没有起到牵制作用,任由辽军一路突破。寇准的计划从第一步直接跳到了第三步的御驾亲征。然后宋真宗御驾亲征后,下诏让王超引兵会合后,王超仍然逗留不进,于是真宗彻底懵逼了。
……王超等阵于唐河,执诏书,按兵不出战
……诏王超等率兵赴行在
……先是诏王超等率兵赴行在,逾月不至
……车驾幸澶州,大将王超拥兵数十万屯定州,逗遛不进,知节屡讽之,超不为动。复移书诮让,超始出兵,犹辞以中渡无桥,徒涉为患
辽主以为随时会被宋真宗和王超前后夹击(宋真宗主力+王超集团≒辽主主力),然而只有宋真宗知道王超估计是不会来了(宋真宗主力<辽主主力),然而只有辽主知道宋真宗不知道的是,辽军主将萧挞凛意外战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只有脑子貌似抽风的王超了(这货虽然违诏不进,但事后看似乎也没有反叛的心思,完全不知道怎么想的)。
于是宋主与辽主在澶渊会盟前,其实都是相当心虚的,都怕对方一个疯起来和自己同归于尽,而且都认准了对方比自己占有更大优势。于是才会装作若无其事,但实际都非常迫切地促成尽快达成停战协议的举动。在这个背景下,宋辽双方在澶州的谈判开始了。只有了解了这个背景,才能为之后谈判的一系列看似不正常的结果,才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具体到谈判内容,围绕谈判的有几个核心问题:
1、如何有面子地停战?
2、关南十县的归属
3、对辽赔款问题
其中,关南十县是后周柴荣北伐时抢回来的燕云十六州部分领土,当时主政的辽睡王虽然无所谓,后面也并没有提及主权问题。但到了澶渊谈判时,辽方首次主张其本属辽国领土,应回到与后周开战前的国境线;而宋方主张这是我继承后周的政治遗产,你要恢复国境线怎么不恢复到后晋割让十六州以前呢碧池?
寇准在上述己方心虚的状况下,仍然心大的狮子大开口,上来不谈赔偿,反而主张直接向辽国索要失地——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才真正体现了一个优秀的谈判家素质。
然而不管是宋真宗、还是萧太后,显然都没有寇准这么大的心,还是怕对方发起疯来跟自己同归于尽,他们的关注点还在于第一个问题:如何有面子地停战?所以寇准的方案在宋方内部讨论时就被否决了,而辽方也没有对关南归属问题做过多的纠缠,于是问题直接过渡到了所有纠纷的最终解决方案:赔钱。
辽主想的是:最好能要回关南,不然早点讹点钱了事,回国有个停战的交待就好。
宋主想的是:关南一定不能给,早点给点钱打发了事,底线是一百万。
最后在“拿钱了事”上双方代表达成了一致。在寇准的压力下,一百万被压到了三十万,而且名义上是关南十县的税赋,不是赔款。换句话说——宋辽双方就关南十县问题充分交换了意见,最后达成了一致,决定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辽主可以吹:我们逼迫宋人停战,承认了关南十县主权属辽,而且还白拿了三十万赔款,哦也!
宋主可以吹:我们逼迫辽人停战,只花了三十万,就重新确认了关南十县的实际占有权,哦也!
王超:啥?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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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我们要给澶渊之盟的王超同志加戏!
王超的后台是宋太宗,他在先帝还在当晋王的时候就当上了潜邸旧臣,因此宋真宗对于他爹留下来的一堆老同志傅潜、王超毫无办法。评论里说了,他们的共同特征是:他们虽然畏战怯斗,但是都很有胆量抗真宗的旨。比如景德之役王超差点当上了杜重威,可结果呢?
步军都虞候、天平节度使王超为三路统帅无功,引兵赴行在,又违诏失期,上章待罪,上悯其劳旧,弗责
上面说过,王超在宋太宗未登基前被招揽,是因为这货身高七尺有余,折合今制2米2多,至少外形上是个威风凛凛的样子货。在景德之役前两个月,王超有一份非常有意思的上书——
三路部署王超言:“日与知州、通判、军职等会食,饮酒或至日旰,虑妨公务。请隔日一会食。”
上曰:“军中旧制,骤令改易,恐羣议非允。”命超如故事。
(翻译)
王超:我天天公款吃喝,感觉身体被掏空啊,能不能申请隔一天吃喝一次?
宋真宗:……早点吃死你个饭桶!
然而王超生了个不错的儿子王德用,为仁宗朝名将。王德用后来为老爹当年的错误洗地,写下了一段非常著名的话:“咸平、景德中,赐诸将阵图,人皆死守战法,缓急不相救,以至于屡败。”——缓急不相救是死守阵图的问题吗?你爹根本连圣旨都差遣不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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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寇准怂恿着宋真宗亲征契丹人成为英雄,而王振指使着明英宗亲征瓦剌就成为罪人? - 红茶魔术猫的回答 古代的阵法究竟是什么? - 红茶魔术猫的回答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弄死亲哥后,战争低能儿赵光义(跟他哥比差太多)北伐,一举灭掉更加低能的北汉。然后就飘了,不顾大军疲劳,决意伐辽,收复幽云十六州,意欲超越他哥的功业,在突破沙河防线后兵临幽州城下。
契丹名将韩延徽顽强抵抗,宋军久攻不下。此时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和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率援兵前来,引诱宋军北进,歼敌于高梁河,宋军死伤无数,赵光义差点被活捉,幸亏杨无敌赶来救驾才逃出生天。
雍熙北伐,本想着趁人之危,没想到又被人家一顿胖揍,连杨无敌都丢了,从此再也不敢惦记着收复燕云了。
几场仗打下来,契丹一看大宋还真是疲软。孤儿寡母亲征南伐,宋真宗恐惧之下决定逃跑,寇老西儿架着宋真宗前往澶州督战。眼瞅着要打持久战了。碰巧契丹名将萧挞凛率轻骑于城下巡视(得瑟),被大宋守军床子弩一箭射杀,契丹自此士气大跌。
又逢国中动荡,后勤补给不济,萧太后决定与宋议和,达成澶渊之盟。条约中规定宋辽为兄弟之国,宋每年向辽提供银十万两及绢二十万匹,定了国界。
自此宋辽之间百余年间不再有大规模战事,礼尚往来,通使殷勤,双方互使共达三百八十次之多,辽朝边地发生饥荒,宋朝也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宋真宗崩逝消息传来,辽圣宗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
话说回来,岁币稳赚不赔。支出都不及用兵的费用百分之一,真宗继位当年光光是钱币收入即达两千两百万 以上,另外布匹、粮食的收入还不计在内,在真宗朝,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即需三百万 ,就算没有战争只是重兵防备一年的开支,也十分惊人。
给辽国的岁币,其实最后大都由宋辽的边界贸易重归宋朝之手,根本来说等于是商货输辽。而且和平之后,边界榷场贸易,宋朝一年净赚数千万以上......
等女真崛起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曾经横扫天下的契丹铁骑早已在宋国侵染的奢靡之风中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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