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突然收到P的短信”我们组的人跟老板开会,HR进去干嘛?”凭我的直觉,当下第一反应是你们组的人要被裁了。我接着问还有谁今天会跟老板开会。P说另外一个女孩下午也被约了一个。我松了一口气,P作为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希望他在这次调整中能够不受影响。
下 午四点,P再次发来信息 “我被裁了”。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其实这次公司的调整我也早就受到一些信息,也对调整名单做过无数种的假设,但真实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作为 一个服务在公司7年的老员工,P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但是工作起来从来不含糊。 从中国公司设立到现在,已经走过了7个年头,他的个人绩效在全球的团队里面也是普遍得到认可的。 这样的决定让我不解,也不得不重新思考K那天早上把我从电梯里面拽出来说的那番话。
那是一个周一的上午,我刚进电梯, 听见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看是K。“你赶快出来,我有事跟你说”。K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资深HR,我相信没有重要的事她是不会这样的。她告诉我,昨天跟 亚太的大老板开会,提到了公司全球调整的事,主要会波及到支持部门,并且我们也会受到影响。我问她,那么着急告诉我是因为我在名单里面吗?她说具体不知 道,现在决定还在高层没有最终下来。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自己绘制一个名单,分析谁的可能性最大,也是让自己早作一些准备。听到P被裁的时候,我意识到这 次影响远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
我四年前加入的公司。那天的面试约在中国 大饭店,猎头告诉我全球的VP跟亚太的总监会是这次的面试官,专程从美国飞过来。出于尊重,我很礼貌的穿上了西服系上领带,衬衫领口太紧,勒得我喘不上 气。我以为我面对的会是一个白发苍苍同样西服革履的老者,可是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穿了一件鳄鱼的V领毛衣,牛仔裤,非常干练的年轻人。R是亚太的总监, 之前在中国没有我们这个组织,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在中国落地的第一人。一点也不意外,我们聊得很开心,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很合拍。接着又见 了全球的VP,同样的年轻,同样的休闲打扮,但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坚定是我所期望在一个领袖眼里看到的。"When can you join us? Who else are you talking to"对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准备,从来没见过那么快做决定的面试。我记得当时就问了很蠢的问题“Should i wear suit or jeans?" 面试结束后,我回到家收到R 在上飞机前发的邮件,感谢我的时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回到澳洲跟我谈具体的细节。虽然还不知道具体OFFER是多少,但是我已经决定这是我想要去的 地方。
一个月之后,我顺利进入了公司。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同事比我早 来2个月。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我的最后一周,周三就是Last day“我脑袋轰的一下,面对那么大的盘子我该从哪开始?下午我就跟R要求了一个视频会议,说出了我的担心。具体对话内容我不记得了,就记得R说了一句 “I have trust in you"。既然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呢?硬着头皮干呗,反正也习惯了单枪匹马。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用了3个月的时间重新梳理了整个流程,从业务部门来的 好评也蜂拥而至。试用期还没过,我就得到了一次off cycle的Promotion。职责范围也从中国大陆扩展到了香港跟台湾。我感觉到了人生当中第一的成就感。慢慢的,我这里拿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多,从一 个人,发展到了5个人,有了团队,有了明确的分工,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我跟R之间也越来越默契,我更加笃定,他是一个我可以追随的人。
就 在一周前,R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会来中国一天,看看我们怎么样。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我知道这次他过来肯定是带有某种使命。昨晚,我们一起吃了饭,跟 老朋友见面一样,聊了很多生活的方方面面,接着聊到了P他们组的变化。 R说话时喜欢看着人的眼睛,但当我们聊到这话题的时候,他明显避开了我。他告诉我,这次影响会很大,他已经尽他所能去来保护整个团队,但是没有办法,中国 团队全部都会受到影响。本来他应该跟HR在周一的时候把我叫到屋子里面去说这个事,但是他不想那样,他想像朋友一样去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眼睛里有 东西在闪烁,开始哽咽,这是我不曾见过的。这4年当中我们一同经历了很多波折,每次他都能从容应对,但这次不同。我清了清喉咙,可是还是无法发出声来。我 难过的不是失去工作,而是感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彼此沉默了一阵,我也说了一些话,但是现在却想不起我到底说了什么。其实跟我比起来,我相信更难过 的是他。也许,只是也许,这是我们在这个公司一起吃的最后一次饭了。作为朋友,也作为即将成为过去时的同事,我依然选择相信他。
P 他们组最后只留下一个女孩,我们这里也是一样。之前所有人干的活,日后都将由她们来完成。也许离开不是一个坏事,留下的人才最痛苦。最近这段时间状态非常 不好,屡屡不顺,于是跟几个好友周末出去玩了一次,主题是Rejuvenate。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做决定,但是生活却一直推着我们前进。今天,穿 上了我尘封已久的西装,像个骄傲的战士一样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凤凰涅槃,才能重生。In rejuvenate, we tru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