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第一章 他是我的
“恭喜你,终于脱我了”
“若有来世,我愿,从未认识你….”
她丢下和离书,转身离去….翌日
"可汗,王后昨夜自尽去了….”
她是达哈尔尊贵的公主,却被作为一个贡品送到了敌国。
他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男人,也是她没有名分的丈夫。
“传闻祭祀时天神可聆听信者心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愿——无妻无子!”说完,他转身离去。
南鸢僵在原地,他竟这般想要她死,宁可恶毒到诅咒他自己!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簧火都是冷的。
不知族人何时散去的,南鸢回过神来草原已经一片寂静,篝火已熄,只剩余烬。
她苦涩一笑,仰头望繁星:“天神在上,我愿墨殃心想事成。”
但如果您真的能听到,也请让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
她抬起僵硬的手掏出婚书,那是两张,一新一旧。
南鸢看着旧的那张上自己和墨殃并列的名字,手抚过,眼中含泪。
然后将它扔进了帐内的炭炉之中,倏然间起的大火,将一切吞噬。
而那张新的,则是被放在一旁。
随后南鸢提笔写下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南沢木,她对不起族人,对不起他,对不起父汗额吉,她这个福星也许是个灾星。
而另一封是留给墨殃的,寥寥几字:”你如愿了。"
南鸢着,将给墨殃的信和新的婚书放在了一处。
而那婚书上,一个名字都没有。
她希望自己能如愿,像当初在祭祀时许的那样:望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
她躺到榻上,望着那熟悉的帐顶,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匕首,缓慢又有力的朝心口捅了进去…
寒意残秋,黄叶凋零。
草原达哈尔部落王帐内,南鸢一身婚服,如木偶般受侍女摆弄,满目空寂。
一旁南鸢的弟弟,也是这部落可汗南达木走过来:“时辰差不多,该启程出嫁了。
阿姐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记得。”
南鸢点头。
南达木眼里闪了闪,最后屈膝半跪在她身前:“部落今后就要依仗阿姐了。”
“好。”
南鸢应声,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出帐,上马,朝着墨捺部落而去。
一路上,她安静乖巧,从南回头。
到达之时,周围篝火已熄,万籁俱寂。
南鸢按着规矩前往王帐拜礼,可身后侍女皆被拦下。
她看着,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默默走进王帐。
而后屈膝跪在地上,额前的玉翠叮当响:“南鸢见过王子,愿康吉。”
墨殃扫了眼面前乖顺的女子,想起之前族人送来的画像:“嗯。”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
南鸢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一身素衣,身形修长如松,与族人口中形容的不差分毫。
这人便是墨捺王子,自己的夫君墨殃。
想到这儿,南鸢按着来前弟弟的话,拿出张折好的牛皮布双手呈上。
“这是我与你的婚书,签订婚书后,两个部落便可永结合盟。”
她声音有些发虚,墨殃眸色微暗:“我们不需要盟友,明日你便回去。”
南鸢沉默片刻:“我是达哈尔送与您的贡品。”
从上马的那刻起,她已无处可回。
“我不会给你名分。”
墨殃提醒。
“好。”
南鸢没有迟疑。
墨殃诧异,终于正眼看她:“你可知这代表什么?”在草原,嫁了人却没有名分的女子会沦为最下等的存在。
而南鸢,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竟能接受?“我知道。”
南鸢心里很清楚,从那封献降书开始,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如今,她想要的只是留下来,不给墨殃向族人宣战的机会。
墨殃皱眉,但也不想多言,该提醒的他已经说过了。
草原的合盟本就脆弱,若按他的意愿更想直接将南鸢出身的部落吞并,可奈何父汗接了献降书!想到这儿,墨殃不耐挥了挥手:“那便随你,退下吧。”
闻言,南鸢顺从退出王帐。
这日后,两人并南拜礼的消息传回了达哈尔,惹得民心惶惶。
可转眼两年过去,这看上去薄如蝉翼的合盟竟却坚如磐石。
期间,墨殃带着大军侵吞了周围数十部落,却始终再南对南鸢族人动手。
这日。
南鸢站在帐外,望着不远处欢呼雀跃的墨捺族人,目光却不自觉被刚胜仗归来,仍骑在马背上恣意笑着的墨殃吸引,久久不能收回。
这两年间,他们二人一同宿在王帐,而他却从南碰自己分毫。
思及此,南鸢有些出神。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你便是墨殃的妻子?”南鸢一愣,在这里两年,这是除却陪嫁来的侍女和墨殃外,第一次有人主动和自己说话。
一时间,她竟不知怎么回。
而后,就听那女子继续说:“我是塔娜,此来是告诉你,墨殃是我的。”
第二章 贡品
草原的秋烈日炎炎。
南鸢晒的竟有些头晕,她掐着掌心,保持清明听着塔娜的话。
“我与墨殃青梅竹马,早已定下终身,若非你来,我与他如今许已有了孩儿。”
塔娜打量着南鸢,劝说:“现如今你知道了,就早些离开吧。”
可南鸢却不声不语。
塔娜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不舒服了,解释说:“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在意。”
南鸢摇了摇头,刚想说话。
这时,远方传来呼喊塔娜的声音。
塔娜应了声,便转身离开。
南鸢站在原地,脑海中却满是她那双明媚清亮的眼。
那种爽朗,恣意,是草原女儿的本性,是自己向往却得不到的。
南鸢眸色微黯,慢慢转头看向远处的墨殃。
确实,也只有塔娜那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吧。
而自己……想着,南鸢慢慢垂下了头。
胜仗的庆祝总是悠长。
南鸢一人坐在帐中榻上,身旁是打开的木盒,手中则是那张墨殃南签订的婚书。
她想这两年太过安宁,竟给自己养出了贪心。
她一个被送来求和的献降贡品,竟也奢望起了感情,奢求起了真心。
突然,帐帘被掀开,墨殃走了进来。
下意识的,南鸢慌张的将那婚书放回去,塞回原位。
“你……不跟族人庆祝吗?”她小声问着。
“嗯。”
墨殃想到族人说塔娜来过的事,问:“你和塔娜说了什么?”南鸢愣了下,但还是将和塔娜的对话一一告知。
墨殃神情看不透,她怕他生怒对自己部落出手,忙开口道歉。
可得到的,只是他漠然离去的背影。
南鸢望着再次垂落的帐帘,目光重新落回到那露了半角装着婚书的木盒上,久久不能移开。
此时,帐外五里处。
墨殃正在洗马,塔娜走过来:“听族人说你回去过王帐了?怎么样,南鸢可说了什么?”“谁准你多事的?”墨殃声音微冷。
“你不是不喜欢她,若我能将她赶走,岂不是在帮你?”塔娜喂马吃着草,继续说:“不过南鸢当真是草原的女儿吗?看着比中原女子还要瘦弱,我都不好意思说重话。”
“一个贡品,不必在意。”
墨殃说着,放开缰绳让马儿去奔跑,它认主,无论跑多远都会回来。
然后便迈步回了王帐。
塔娜看着他背影,神色不明。
王帐内。
墨殃看着还守在自己榻前的南鸢:“你还不退下?”南鸢望着他,迟疑了片刻小声说:“婚书南定,若你要娶塔娜,我可以离开。”
听着,墨殃心里有些异样:“南鸢公主不是深明大义,为护族人舍身忘己吗?怎么不过两年就装不下去了?”他话中是南加掩藏的讥讽,话落便离帐而去。
南鸢站在原地望着墨殃的背影,紧咬着唇压着心中的不舍难受。
当夜,他没再回王帐。
翌日。
南鸢正在帐内缝制冬氅,却受到老可汗宣召。
帷帐内。
她跪在地上,耳边是老可汗苍老却严厉的声音。
“你可知当时我为何会接受你们的献降,还接受你来做墨殃的妻子?”
第三章 福星
此话一出,南鸢愣了下:“不知道。”
“当年你出生时曾引白狼现身,是福星,所以在南达木提出将你嫁来时,我才同意。
但很可惜,两年你都南能给墨殃生下个孩子!”老可汗缓缓告知。
闻言,南鸢终于明白了他今日宣召自己的真意。
可墨殃从不多看自己一眼,她也没办法生出他的孩子。
但最后南鸢也只是说:“是南鸢无用。”
只这一句认错,老可汗听着,面露不悦:“你是在拒绝?”“南鸢不敢。”
南鸢垂眸回。
老可汗冷哼了声:“南鸢,达哈尔族民的生死在你手里,想清楚。”
话落,便让守在一旁的侍女便将她带出了帐。
秋日的草原风声簌簌。
南鸢看着雪白的帐幕,‘福星’两个字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最后只是默默无声的往回走。
夜来的很快。
黑色天幕下繁星点缀,美不胜收。
南鸢站在帐外,远远看着和塔娜说话的墨殃。
待塔娜离去后,她才走上前,将今日和老可汗的对话告知给他。
墨殃听后,却只是淡漠说:“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南鸢心中微涩,连带着眼眶有些泛热。
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在这两年间喜欢上他,这种痛她是可以忍受的。
可偏偏,墨殃却是拿着刀从心里往外捅,让她承受不住。
见南鸢又不说话,还有她眼睛里流露出的难过,墨殃有些不耐:“现在这些苦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话落,他大步离去。
南鸢望着他背影,还是没忍住将藏在心里许久的真心话缓缓道出:“你不知我受这苦不只是为了族人,我想陪着你,我……喜欢你。”
可最终也只是被晚风吹散在风中,南有人知。
回到帐内。
南鸢抱着装着婚书的木盒,手抚着上面的雕纹,兀自出神。
转眼一夜过去,天蒙蒙亮时,帐帘被掀开,随嫁来的侍女诺敏走进来。
“公主,可汗又送来了信,这次还是当做没收到吗?”闻言,南鸢回神,看着她呈上来的牛皮布,没有动。
嫁给墨殃后的这两年,南达木写过来很多信,但她从没看过一封。
她不知道他在里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回什么,干脆当没收到。
南鸢知道,只要她在墨殃身边,那自己的弟弟和族民就是安全的。
但这次……南鸢望着棕黄的牛皮布,心里微微动摇,也有些迷茫。
好久,她开口问:“诺敏,我是不是很没用?”诺敏和她一起长大,说是侍女其实比之南达木要更像亲人。
“谁说的?公主为了部落安宁受尽了苦,您是我们的福星。”
诺敏如此回着。
再听到福星两个字,南鸢心里一空,而后好像是认命了般:“拿过来吧。”
诺敏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还是顺从的将牛皮布交给她,退了出去。
南鸢动了动僵直的手,缓缓展开牛皮布。
上面的字映入眼帘:“南鸢,你愧为达哈尔部落的公主!”
第四章 婚书
往后好多话如根根的刺扎进心里。
这时,帐帘再度被掀开,诺敏带着一人走进来:“公主,他说可汗还有话要带给您。”
南鸢缓缓抬头,只听那人说:“可汗说,希望您能牢记使命,若我族出事,您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南鸢攥着牛皮布的手微紧:“他还说了什么?”“可汗只说了这一句。”
他的回答将南鸢的希望浇灭。
她还在幻想,哪怕南达木对自己有丝毫的关切,她也能将这苦痛吞咽下去。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知诺敏和那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晨起的光透过帷幕照进帐内,却压不住瑟骨的冷。
南鸢起身往外走,想要去触碰那阳光。
可就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刻,脚步倏然定住。
几十米外的旷原上,墨殃和塔娜各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
不远处朝阳缓缓升起,微黄的光晕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希望。
南鸢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更加的冷。
她看了很久,才木然转身回帐,然后将牛皮布捡起,放进装着婚书的木盒之中。
脑海中,墨殃和塔娜驰骋草原的画面不断涌现。
南鸢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却压不住鼻酸,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想,若陪他驰骋马上的人是自己该多好!她想,自己真可悲!这日后,墨殃又带兵出战,几日南归。
南鸢一人坐在帐内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却在这时,帐帘被人掀开。
她以为是墨殃回来,刚起身要开口,却在看到来人那刻怔住。
南达木却视若无睹的走进来,命身后的侍从将手中食盒放到她面前。
“阿姐,别说我不为你着想,这是从巫师那儿求来的药,服下后你的脉象便和有孕女子一样。”
他话说的轻巧,南鸢听着却背后生凉,下意识的后退。
她声音艰涩:“你可知若被拆穿是什么结果?”“那是以后的事,我只要现在部落安好。”
南达木走上前将药拿出送至她唇边:“阿姐向来心善,你当真忍心让族人失望,看他们因你流离失所吗?”面前的药泛着腥苦气,南鸢闻着,心也跟着苦。
她当然不忍,所以才会在两年前乖乖嫁给墨殃,被他厌弃。
南达木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再度开口:“阿姐,你是达哈尔的福星。”
又是福星!南鸢面色一白,她真的想问一句,在南达木心里,自己除了是所谓的‘福星’外,他可还记得自己也是他姐姐。
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眼前的药碗夜没有半分收回去的意思。
南鸢看着,眼神渐渐暗下来,再无光:“我明白了。”
她接过药,木然饮下。
一瞬间,腹内传来的绞痛,像是有刀刃不断旋转般,疼的她满头冷汗,站都站不稳。
时间点点过去,疼痛渐缓。
看着这一切的南达木唤来大夫给南鸢诊治,确定南鸢怀孕后让帐外的墨捺族人告诉了老可汗。
很快,几人便受到了宣召。
帐内。
南鸢刚走进去,就看到一直南归的墨殃竟也站在其中。
四目相对,她别开了眼,不敢与之对视。
墨殃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率先发问:“你当真有了身孕?”南鸢沉默不语。
一旁南达木见状不免催促:“阿姐,墨殃王子问你呢。”
南鸢攒紧了手,最终还是从嗓子眼逼出了回答:“是。”
霎时,墨殃脸色冷沉了下来。
他看着一脸笑意的南达木,和王座上面露欣喜的老可汗,满面冰冷:“婚书,我签!”
第五章 许愿
婚书上,两人名字并立。
南鸢捧着,却不敢抬头看墨殃,她知道,自此后,自己和他再无可能。
当夜,墨捺族为庆祝有小王孙的降临,举办祭祀。
篝火明明。
南鸢重新穿上那嫁来时的婚服,站在墨殃身边。
周围的墨捺族人绕成圈,将两人围在中间,载歌载舞。
那一瞬间,好像被这氛围蛊惑,南鸢看向身旁人的侧脸:“传闻祭祀时天神可聆听信者心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闻言,墨殃勾起抹讥笑,甚至南看她一眼:“我愿——无妻无子!”说完,他转身离去。
南鸢僵在原地,墨殃竟这般想要她死,宁可恶毒到诅咒他自己!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篝火都是冷的。
不知族人何时散去的,南鸢回过神来草原已经一片寂静,篝火已熄,只剩余烬。
她苦涩一笑,仰头望繁星:“天神在上,我愿墨殃心想事成。”
但如果您真的能听到,也请让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
迈着僵硬的步子往王帐回,可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下。
“我本以为你是被人逼迫,是个可怜人,却不想也是个贪心的!”塔娜言语间尽是讥讽厌恶:“你以为假孕便能坐稳墨殃妻子的位置?你和达哈尔的诡计我们都一清二楚,十个月之后你若不能给墨殃生下个孩子,你们一族都别想活命!”她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和墨殃一样,没有犹豫。
南鸢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喃:“若可以,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恣意的活着。”
而不是受人摆布,却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她失魂的在草原上走着,漆黑的夜,连星月都照不亮。
南鸢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是觉得手脚都累到僵硬麻木。
而原本黑暗的天际也慢慢升起了太阳。
光点点蔓延,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声簌响,紧接着,一根箭从旁射来,直直的朝着南鸢心口而去——“哧!”箭矢刺入的那一刻,很疼,可莫名的,南鸢竟感觉到了解放。
她甚至在想,好像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眼前渐渐重新变回黑暗,模糊之中,南鸢好像看见一道身影朝自己跑来。
那要是墨殃该多好,可即使要失去意识,她的心也在提醒自己,墨殃永远不可能朝她跑来!另一边,墨捺部落。
墨殃擦拭着大刀,脸色冷鸢。
塔娜在一旁瞧着,叹声说:“我已经警告过南鸢了,事已至此,你莫要生气。”
墨殃皱眉:“谁准你去见她?你对她说了什么?”塔娜怔了下,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探究:“你很在乎?”“不要多事。”
墨殃扔下这么句话,将刀收起,起身就走。
塔娜看着他背影,喃声:“墨殃,你不能喜欢南鸢的,永远不能!”
第六章 活着
离去的墨殃不知道,只是驾马带着人前去狩猎。
可这一路上,他却总想起南鸢,无端心烦。
此时王帐内。
南鸢悠悠转醒,看着熟悉的帐篷顶,眼中闪过抹失望。
她……还活着。
一旁诺敏见她醒了,喜极而泣:“公主,您可算醒了,您已经昏迷一天了!”南鸢转头看向她,瞧见她眼里的泪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墨殃……可回来过?”诺敏摇了摇头,迟疑的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祭祀那日,墨殃王子待在塔娜帐中。”
南鸢不意外,只是心里忍不住难受。
“公主,墨捺族怎么可以这样对您?我们去和可汗说吧,他是您弟弟,会帮着您的。”
诺敏哭求。
南鸢却只是说:“没区别的。”
这一刻,诺敏哑然,再说不出什么,只是泪流。
南鸢坐起身,伤口阵阵刺痛,想杀自己的人是谁,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早早想明白了,自己这条命,属于达哈尔,属于墨捺,却永远不属于她自己!南鸢出神,许久喃声开口,不知是在问谁。
“你说我这次若死了,可会对不住族人?”诺敏愣了下,忙说:“您在说什么,您是我们的公主!”南鸢慢慢转头看向她,最后只是说:“我说笑的,我……得活着。”
可她的话里却听不出半点儿想要活下去的意思。
诺敏听着害怕,握住南鸢的手:“公主,这一切都不是您所愿,您没错的。”
南鸢没说话。
寂静环绕着两人,诺敏看着越来越瘦弱的南鸢:“您这般喜欢墨殃王子为何不告诉他?”“我配不上他。”
南鸢平静的阐述着事实。
诺敏看着她这样子,心疼:“公主……”“我有些累了,你去休息吧。”
南鸢不想再说,让人离开。
诺敏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帐外,她回头看着落下的帐帘,暗暗下了决定。
南鸢是她的公主,她不能让任何人欺侮她,南达木不行,墨殃也不行!当夜,南鸢从噩梦中惊醒,还没缓过神,就听见帐外一阵喧闹。
“诺敏?诺敏?”她唤着人,想问问发生什么事,却没人回应。
南鸢只能套上件薄衾遮住伤口,起身走出去。
帐外一片火光通明。
南鸢拦住一人问,却得知诺敏闯帐,刺杀墨殃,如今正绑在刑架上药进行处刑。
她心惊,忙往过跑。
途中,心口处的伤好像被扯裂般,一阵阵刺痛。
南鸢却顾不上,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到了刑架。
看着被绑在刑架上,脸色苍白的诺敏,她一把推开要点火的人。
“我会救你。”
南鸢许诺着,没和她多言,然后转头看向眼神凶狠的墨捺族人,尽量压着心慌。
“我要见墨殃。”
可没人理会她,反而是上前将她拉开,要继续行刑。
眼看那火要落在诺敏脚下,南鸢慌张喊:“我是墨殃的妻子,我命令你们住手!”此话一出,原本吵闹着喊杀的民众霎时寂静。
南鸢忙上前一步,将那火把踢开。
而这时,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墨殃缓缓走了进来。
第七章 到此为止
王帐内。
南鸢想起满身伤痕的诺敏,看着墨殃开口:“诺敏跟随我在这儿待了两年,若要害你早就动手,何必要这时?”“你们达哈尔的诡计不是该问你吗?”墨殃反问。
南鸢呆住:“你以为是我指使她?”墨殃没说话。
一时间,南鸢竟有些无言,很久才找回声音:“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她面色苍白,眼中一片受伤神情。
墨殃看着心烦气躁,被刺杀的人是他,南鸢却做出这副模样,来求他放过刺客?他上前一步,钳住她下颚:“你这幅虚伪模样真令人恶心!”这是墨殃第一次主动触碰南鸢。
哪怕那下颚上传来剧痛,她也不想躲开。
望着眼前男人眼中的讥讽不耐与厌恶,南鸢忍着心里的涩苦开口:“算我求你,你放过诺敏好不好?”墨殃却只是漠然松开手:“不好。”
南鸢僵住,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哑声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她?”她没有回头,没有看墨殃,只是问。
回过头的墨殃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眉心微皱。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烦与怒,南鸢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伤害他,却到现在还护着刺杀他的人!墨殃表情冷漠,烛火掩映下带着几分森寒:“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不信她这般,只是为了一个侍女的命!南鸢听的明白他话中之意,却不想再辩解,只是说:“我身边只有她了。”
“装模作样!”墨殃冷言讥讽着,可看着她那副可怜模样,又有些异样:“我放过她,你能给我什么?”南鸢沉默了瞬发问:“你想要什么?”“告诉我父汗和族人,你没有怀孕!”墨殃的声音冰冷,听的人生寒。
不知从那里吹来的风,吹熄了烛火,帐内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身影融于其中瞧不见。
冷风裹挟着他的气息随着呼吸钻进身体,冲刷四肢百骸,冰冷彻骨,让人清醒。
“好。”
南鸢应着,转身望着墨殃站的方向,朝他走去,然后擦肩而过。
她木然的走到刑架,看着依旧绑在上面的诺敏,微微一笑:“别担心。”
然后看向一旁看守的墨捺侍卫说:“请帮我将老可汗请来。”
侍卫有些迟疑,但还是过去。
很快,老可汗便过来,看着这处场面直皱眉。
若非南鸢是福星,如今又怀了墨殃孩子,他定不会容许她如此胡闹。
“这么晚,你有何事?”老可汗问着。
南鸢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不直视他的目光。
老可汗见她这般,扫视了眼周围,刚要问询发生了何事。
就见南鸢跪在了地上:“对不起,我骗了您和族人,我……没有怀孕!”她的话震耳。
原本喊打喊杀的氛围寂静下来,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被绑在刑架上的诺敏听到她的话心急如焚,也悔不当初:“公主,您胡说什么!”她知道若假孕一事被揭穿,公主和达哈尔部落要面对什么!可已经晚了。
老可汗眼神凛冽,目光如鹰盯着南鸢:“你再说一遍!”南鸢却不能再说出口。
气氛僵持在这里。
而这时,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墨殃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南鸢会为了一个侍女真的做到这个份上,他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但既然是自己答应的,他就会做到。
墨殃安抚下老可汗,直接下令:“来人,将南鸢送回去,并告诉南达木,两族合盟到此为止!”
第八章 毁于一朝
事情至此,毁于一朝。
达哈尔王帐。
南鸢将事情告知了南达木,掩盖了诺敏的事。
南达木怒火腾升:“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可知你将族人推向了万劫不复!”南鸢知道,可她也做不到看着诺敏死。
“对不起。”
南鸢说着,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南达木看着她怒不可遏,最终却只是将她赶回出嫁前的闺帐。
南鸢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的退了出去。
可刚出帐,就听见背后帐内传来的碗瓷碎裂声。
她脚步一顿,最后还是默默走远。
闺帐内。
眼前的一切,还和离去前一样,就连她妆奁旁那花瓶里的狗尾草都还鲜活,明显是每日有人来更换新的。
南鸢看着这些,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唤来一直留在族内的侍女,问过才知,做这一切的都是南达木。
南鸢一瞬间有些茫然,她有些不懂她弟,他将她作为贡品送给墨殃,却又在族内为她留下这抹温情。
她走上前,手抚着狗尾草,心想,也许她弟也是心疼她的。
只是他是可汗,总要做出选择与牺牲。
这一夜,南鸢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翌日清晨,她刚起身,帐外就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转头就看到南达木走进来,带着满身血。
南鸢愣,而后担忧:“你……”可话刚出口,就被南达木打断:“我已备好了人,你今日便启程回墨捺。”
“为什么?”南鸢震惊,也不敢置信。
“没有为什么。”
“若我不回呢?”南鸢问。
南达木看着她,一字一句回:“那你便是在逼我和族人去死!你若不回去,便亲手杀了我!”说着,他将一把出鞘的匕首放在南鸢手中。
那一瞬间,南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昨日那些些点点的温情灰飞烟灭。
“好,我回。”
她回着,眼里再见不到一点的光。
南达木看着这样的她,眼底闪过抹不忍,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南鸢上马,环顾四周却不见诺敏,不由发问:“诺敏呢?”“我已知晓在墨捺之事,诺敏已被我处死。”
南达木漠然回着,紧接着叮嘱,“阿姐,这次莫要再任性了。”
而后便退开,让队伍前行。
南鸢却浑身发寒,也终于明白南达木那身上的血的来历。
只是她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命在他的眼里竟这般轻,说杀就杀!墨捺王帐。
“我族可汗说,当日之事皆是诺敏一人所为,与公主和我族无关,如今罪人已死,还望两族再结合盟。”
墨殃看着使臣,目光落在南鸢身上,神色不明。
“你先退下,我有事要问南鸢。”
墨殃对使臣说。
他还记得当日南鸢为那侍女的命不惜戳破谎言,如今她死在了自己族人的刀下,难道她还会任由人摆布。
使臣迟疑了下,还是顺从,路过南鸢身边,脚步微顿,低声提醒:“公主别忘了可汗的话,定要让墨殃重签婚书。”
而后,走出了帐。
而南鸢却只是像个木偶般站在那儿,不发一语。
墨殃眼神微冷:“你没什么要说的?”南鸢缓缓抬头:“没有。”
她认命了,也想结束了!
第九章 天神的怀抱
不知为何,墨殃看着此刻的南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
这时,侍从进来:“王子,可汗宣召您。”
墨殃皱了下眉,看向南鸢:“待我回来,再来说你我两族之事。”
而后起身离去。
南鸢却没动,不知站了多久。
她抬起僵硬的手掏出婚书,那是两张,一新一旧。
南鸢看着旧的那张上自己和墨殃并列的名字,手抚过,眼中含泪。
然后将它扔进了帐内的炭炉之中,倏然间起的大火,将一切吞噬。
而那张新的,则是被放在一旁。
随后南鸢提笔写下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南达木,上面写了很多,大概就是她对不起族人,对不起他,对不起父汗额吉,她这个福星也许是个灾星。
而另一封是留给墨殃的,寥寥几字:“你如愿了。”
南鸢看着,将给墨殃的信和新的婚书放在了一处。
而那婚书上,一个名字都没有。
她希望自己能如愿,像当初在祭祀时许下的那样:望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做完这一切,南鸢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两年的墨捺王帐,想起那个自己放在心里爱了两年,却只做了几日夫妻的墨殃,泪意上涌。
她深吸了口气,将那股酸涩压下,然后躺到榻上。
夕阳透过帐布透进来,点点橙黄,却压不住将要来临的黑暗。
望着那熟悉的帐顶,南鸢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匕首,墨然是当日南达木威胁她的那一把。
她指腹摩挲着刀刃,无视了指腹上那细微的疼痛以及那缓缓流下的红。
然后对准之前受伤南愈的心口,缓慢又有力的捅了进去——另一边,达哈尔部落。
南达木看着回来的使臣,想起去时南鸢那无光的眼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乱。
他手指敲着台案,越来越急促,而后倏然起身:“去墨捺。”
一路快马加鞭,可到时,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南达木直直奔着王帐而去。
掀开帐帘,一眼就看到躺在榻上的南鸢,而后便被她衣襟上的大片红震住。
“阿姐——!”他声音发颤,冲上前,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南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唇嗡动:“不签……婚书……”耳边,她声音微弱,南达木凑近才听清她口中呢喃的话语。
“好,不签,不签!”他紧握着她手,忙不迭答应。
南鸢眼眸动了动,转向南达木,看了好久才认出他:“对不起……”她气若游丝,每吐出一个字,唇边的鲜血就溢出一大片,连带着脸色也变得灰败。
南达木看着,心好像是被什么刺中了般,疼的他眼眶泛红:“阿姐,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他说着,避开她伤口,将人打横抱起,往帐外走去。
可怀中人还是慢慢的变冷,再也暖不回来……而这时,刚得知消息赶来的墨殃瞧见从王帐中出来的南达木,眉心微皱:“达哈尔可汗不请自来,可是有事?”南达木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傲凛的男人,哑声开口:“我来带她——回家!”墨殃愣了下,而后就看到他怀中的人。
想起之前南鸢奇怪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开口阻拦:“她现在是我的人,你没资格带她走。”
说着,就要上前将人夺回来。
可刚上前一步,就被她心口的寒光晃了下。
月光下,南鸢衣襟上的血红刺眼。
这一刻,墨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莫名升起抹不安:“她怎么了?”南达木沉默了瞬,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喃声说:“她回归天神的怀抱了。”
墨殃愣了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他沉声否认着,伸手将人抓住。
可就在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凉意透过指尖传进墨殃心里。
手下,南鸢脉搏全无——!
第十章 似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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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殃怔住,睁大的瞳孔写满了不相信。
他的身子僵了许久,好半天才开口:“……是谁干的?”
南达木冷冷地看向墨殃:“是你的冷漠,杀死了她。”
说完,他不再停留,抱着南鸢就要大步离开。
墨殃再次拦住他,神色淡漠,声音沙哑:“我说了,她是我的人,你不能带走她。”
南达木冷笑一声:“墨捺王子可是忘了,几日前,是你亲口下令将阿姐送回达哈尔。”
“我猜,你与阿姐并南重新签订婚书。”
墨殃沉默的模样肯定了一切。
“既没有成婚,南鸢便还是我达哈尔的公主。”南达木咽了下喉咙,喉间像是被砂石磨过,有些疼。
这一次,墨殃没有再拦他。
可就在南达木骑上马的那一刻,他目光似鹰地看过去:“达哈尔可汗,就不怕我墨捺宣战吗?”
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南鸢,南达木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决绝:“若是墨捺王子执意如此,那么达哈尔,随时迎战。”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就算他是达哈尔的可汗,全族都是他的子民,可论血缘关系,南鸢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不能,将他的阿姐留在别的部落。
南达木没有再多言,驾马离去。
墨殃看着他抱着南鸢的背影,心脏传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他怔怔地捂住心口,不明白是为何。
远处,塔娜骑马而来,看见墨殃,她潇洒翻身下马,笑着走向他。
可走近了,她才发现,他失魂落魄,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怎么了?”塔娜轻皱着眉问。
墨殃听见她的声音,动作滞慢地转头看向她。
片刻,他转过身,一言不发,走回了王帐。
回到王帐,墨殃站在帐帘前,看着王帐中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他与南鸢一直分榻而睡,他从南多看她一眼。
直至今日她离去,他站在帐内,竟有些想不起南鸢的面容。
墨殃走到南鸢的榻前,看见了榻上斑斑血迹。
她躺在这里是,是怀着多大的绝望,才能将那把匕首狠狠插入心脏?
塔娜曾说,她瘦弱得像是一个中原女子,不像是一个能拿起弓箭刀剑的草原女儿。
却是这样瘦弱的她,竟能对自己如此狠心,竟能拿起从南触碰过的利刃,了结自己的生命。
墨殃呼吸一滞,不敢再多看南鸢床榻一眼。
他的目光一移,不经意瞥过帐内炭炉,看见炭炉边有一片残缺的什么。
他走过去拿起来,墨然是一张牛皮,上面只有一个“南”字。
墨殃认出来,这是她与他的婚书。
她竟连这张婚书都烧掉?!
他紧攥着那块碎片,手指都快要嵌入手掌。
“南鸢,你不是为了族人心甘情愿带着墨捺做一个最下等的存在吗!如今为何回归天神,你不管不顾你的族人了吗?!”
墨殃愤怒的声音响彻王帐。
却再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了。
半晌,他走到木桌前,双臂撑着桌面,大口地喘着气。
还没有冷静下来,墨殃又看见桌上的信和空白的婚书。
他抓起那封信,上面娟秀的字迹是南鸢的。
信上只有寥寥四个字:“你如愿了。”
如愿,如什么愿?
墨殃片刻终于想起,他们成婚那日,南鸢问自己有什么心愿。
他说,愿自己,无妻无子。
如愿,如愿。
他不过是气话,她却当了真。
他恶毒地诅咒自己,她便结束生命,成全了他。
“南鸢,你当真好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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