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第1章 她死后,百花凋零
“帝君,您娶了娘娘仙骨,给洛璃仙子疗伤?”
“放心,她死不了!”
“可那是娘娘最后一根仙骨,她法力只剩三成,无法自救,已灰飞烟灭…”
他飞身赶去,却只抓住她一缕轻纱…
“你可曾,在乎过我?”
凤卿鸾贵为天神,却很向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平凡生活。
可惜,那个人永远给不了她想要的。
或者说,他所有的温存,爱意,都不是留给她的……
午时将近,落花宫外传来了小仙童的唱喝:“天帝陛下驾到!”
借酒消愁的凤卿鸾愣了愣,转过头正好看到他们的天帝陛下——裴九尘。
他衣带轻飘,款款走来,好一派清冷雅俊。
她轻笑,“你终于来了。”
裴九尘冷漠的望着御水池边的女人,轻蔑的冷笑道:“凤卿鸾,你好歹是花神,却整日无所事事,若真这么喜欢喝酒,不如把你花神的神职转交出去,给酒仙当仙婢算了。”
她轻轻笑着,摇摇晃晃的走到他跟前,纤长的手指点着他的眉心一路向下,最后抵着裴九尘薄薄的唇瓣。
“交出去?交给谁?你新宠的华芸仙子吗?”
男人黑色的瞳孔微眯,大手一挥将她甩开,“注意你的言辞和举止。”
凤卿鸾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另一只手中的酒瓶被这么一甩,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啊,这可是醉仙宫新酿的梨花白,多可惜啊!”
她对着洒了的佳酿叹息,他却觉得她不可理喻。
昨日接到她的传信,说是有要事相商,他答应会来赴约,但是华芸尘炼时不小心伤了灵脉,他为华芸调理忘了时辰,方才记起便前来一见,如今想来……他是多此一举了。
正想着,却听她道:“昨日是我生辰。”
闻言,裴九尘目光微滞,但转瞬即逝。
“你曾答应父君护我无忧,给我所求。”凤卿鸾目光清明的看向他,“裴九尘,可愿与我双尘?”
她的神元已经受到反噬,痛不欲生,如不能双尘借他的灵力滋养,不日她便会陨落。
裴九尘拧眉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冷的回了她四个字,“白日做梦。”
“既然你做不到,那契约便解除吧。”
话音刚落,凤卿鸾手中便多出一枚玉佩,一面刻着她的名字,一面刻着裴九尘的名字。
这是他们婚约的证明。
裴九尘凝视着凤卿鸾手中的玉佩,眉头紧蹙,语气不善的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的心并不属于我,这么些年来委屈你了。既然你已经把她点上天庭,日夜相陪在侧,我就不做那个恶人了,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会这么通情达理?”他嗤笑道。
华芸初到天庭那一会儿,可没少被她折腾,直到他将人护在身边,才没让她有机可乘。
“是啊,我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喜欢棒打鸳鸯的人。”凤卿鸾半嘲讽的笑着,“如今我玩累了,不想玩了,不可以吗?”
她划破手指,将在玉佩上刻着她名字的那一面轻轻一抹,玉佩发着淡淡的光,出现了一条裂缝。
“到你了。”把玉佩交到男人手上,凤卿鸾的指尖碰触着他的,有点凉,她忍不住捏在手里握了一下。
裴九尘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立即甩开。
这一次,他带上了真气,凤卿鸾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掌心刚好压在破碎的酒瓶瓷片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他冷漠的看着她,深刻的怀疑其中有诈。
她疼,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有丝失落,“你真的厌恶我,厌恶到连碰都不能碰?”
裴九尘敛眉,态度十分不友好的道:“惺惺作态,不要以为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就能动摇本尊的地位,你还没那个资格。”
“解除契约是吧,本尊成全你。”
说着,他咬破手指在玉佩上一划,玉佩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从此,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看着男人毫不在乎转身离开的背影,凤卿鸾扯了扯唇角,想笑却咳出了一摊血。
“你凡间历劫,她救过你,那你可知,我也曾为你历过劫……”
裴九尘历九道天劫时,遭人算计,是她用了本命法器替他挡下了天劫,护他安全,可他醒来后,却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她爱他,但不想挟恩图报,然而太雍帝君,也就是凤卿鸾的父君为了她的安全,硬是将两人捆绑在了一起。
就此,造成了她日后无尽的痛苦。
她曾无数次跟他提过,不双尘的话,她会死。
可他不信,反怪她胡乱尘炼功法,死有余辜。
凤卿鸾长看着指尖的伤口,轻声说道:“若能重来,我不想再爱上你……”
阳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消一刻,真元便全都散尽。
这一瞬,百花枯萎,像是在一同哀悼它们逝去的主君……
第2章 对不起,是我越矩了
九十九天宫琉璃台。
裴九尘到达前,长风司神将洒扫的仙娥打发离开,清点整理好各司所呈上来的公务卷轴,等待天帝陛下批阅。
辰时一刻,天帝陛下准时踏入琉璃台,长风拱手行礼,退去隔间给裴九尘泡茶。
这些活原本都是负责琉璃台内务的仙娥做的,但裴九尘处理公文时,不喜无关的人员在身边乱晃,于是,琉璃台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长风。
“陛下,昨日突发异象,百花凋零,卿鸾上神她……”
长风话还没有说完,裴九尘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让醉仙宫以后不准再给落花宫送酒。”
凤卿鸾是花神,她的灵气可以滋养百花,也会影响百花。
这次的事件,裴九尘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凤卿鸾又喝醉了,神元不稳。
长风想要提醒裴九尘,这次的异象不同以往,但见天帝陛下不愿多谈有关于卿鸾上神的事,只好闭上了嘴。
他们的天帝陛下和卿鸾上神虽是夫妻,却是一对怨侣,因为裴九尘心有所属,并不待见花神凤卿鸾。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裴九尘多看了他一眼。
“还有何事?”
“无事。”长风恭敬的行完一礼,后退几步,转身出了琉璃台。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午时,长风等在一道天门前,望着日晷上指针的偏移,有些莫名的慌乱。
自从裴九尘和凤卿鸾结亲以来,午膳都是凤卿鸾特意准备好送过来的,然而今日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三刻钟,凤卿鸾还没有出现,这很不正常。
忽然想到裴九尘尽早吩咐醉仙宫的事,长风皱了皱眉,没再多等,步入膳阁让人准备好吃食。
片刻之后,清淡的膳食准备完毕,长风提着迟到的午膳送进了琉璃台。
裴九尘忙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废寝忘食的,如果没人提醒,他估计一天都忘记吃东西。
“陛下,先休息一会儿,可以用午膳了。”
“先放着。”裴九尘没有抬头,应完声,手下仍在奋笔疾书。
长风不敢多言,摆放好食物之后,放缓脚步退了出去。
等裴九尘处理完手头上的紧急要务,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一旁桌子上饭菜早就凉了,他自认为对吃食不讲究,也就没让长风再去换。
可是拿起银箸尝了一口,他微微了蹙眉,感觉不对。
“长风。”
“陛下?”
长风推门而入,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不用裴九尘交代,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先是把冷掉的饭菜撤下,再让人准备新的。
然而,新的膳食呈上来后,味道还是不对。
裴九尘虽贵为天帝,但他崇尚节俭,不愿再麻烦其他人,简单了用了一些,便不再吃了。
长风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发现剩了许多,抬眼看到裴九尘又重新批示公文,摇了摇头。
他只是裴九尘身边的司神,天帝陛下的私事容不得他置喙。
忙完一天的工作,裴九尘刚落下笔,水灵镜发出嗡嗡低鸣,裴九尘眉眼缓缓的舒展开,拿出水灵镜手掌在上面一抹,镜子里出现一个娇羞艳丽的容颜。
“阿霆,你准备启程回宫了吗?”
看着熟悉的身影,听着她悦耳的声音,安抚了裴九尘一天的烦躁,他扬了扬眉,勾起了唇角,“嗯,这就回去。”
“那我现在去宫门等你。”
“慢点走,别急,你身体还没有恢复。”
他的关心和宠溺,华芸十分受用,笑容甜美的应了一声,收起了水灵镜。
无人看到的地方,华芸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不见了,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得意之笑。
重阳宫门外,华芸一边扯着衣摆,一边不停的朝远处张望。
她灵力低微,除了裴九尘为了她特意规划的地方,不能随意乱走,否则会被仙宫的禁制气场所伤。
还有不少仙家是太雍帝君的旧部,站在花神那边,对待华芸的态度不是很好。
华芸十分记仇,她想着等有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裴九尘身边时,一定要让那些曾经不屑,鄙夷过她的人好看!
不一会儿,裴九尘便到了跟前,华芸眉眼带笑的快步迎上前,专注而期待的喊着他的名字。
“阿霆。”
裴九尘走到她面前,声线柔和的说道:“等很久了吗?”
华芸笑着摇了摇头,“等你,再久也是值得的。”
说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环上他的手臂,裴九尘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过来。
她说:“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看的地方,阿霆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裴九尘不说话,华芸当他答应了,两人招摇过市般的来到了青荷苑。
一路上接收了不少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或仇视的目光,华芸扫了那些人一眼,记住了他们的脸,嘴角却挂着耀武扬威的笑。
他们心思迥异又如何,有裴九尘在,谁都别想伤她一分,就连凤卿鸾也是一样。
“噫,怎么会这样?前些天我听小小说这里接天莲叶无穷碧,荷花幽香,美不胜收的。”
说完,偷偷观察裴九尘的神色,果然看到他脸色沉得可怕,她想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唉,虽然赏不了荷花了,但这里景色还是不错的,我们泛舟如何?”
凉风习习,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岸边停靠着一叶扁舟,也不知是谁停放的,不过天帝陛下要用,自然也不用特意征求他人意见。
“阿霆,荷花怎么都谢了呢?卿鸾上神都不管的吗?”华芸故意道。
“她,不知又在哪儿醉生梦死,身为花神连自己的职责都不顾,难堪重任。”裴九尘冷着眸,“不说她,你的身体如何?”
华芸抚着被风吹乱的秀发,淡淡的笑着,“有你帮我调理,早就没事了。”
她瞧着四下无人,环境又好,便倾身慢慢的靠向扁舟另一头的裴九尘。
他是很宠她,很照顾她,可华芸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如果能发生进一步的关系,或许她就不会总是觉得不安了。
然而,看着她的红唇靠近,裴九尘下意识的避开了。
他的脑海里始终响着一道清冷的声音——
“裴九尘,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将来是什么身份,既然你答应了父君娶我,就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特别是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华芸。”
他眼神冷漠的注视着她,华芸神色一凝,压下长长的眼睫,声音有些委屈的道:“对不起,是我越矩了。”
第3章 本尊与她已经解除契约
裴九尘没有说话,只是让扁舟飘回了岸边,先一步走上了岸。
他犹豫片刻,还是回头向华芸伸出了手,扶着她下了小舟。
回重阳中的途中,气氛沉默得有些僵持。
好几次华芸转着话题想要打破僵局,裴九尘却始终兴致缺缺,不管她说什么都是简单的应付过去。
以往他不是这样的。
华芸不由得重新回顾了一遍刚才他们相处的画面,还有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是否出错。
难道就因为她想要亲他,他态度就冷了下来?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她的吗?
华芸想不明白。
“是因为卿鸾上神还是阿霆的妻子,所以阿霆才不愿意跟华芸亲近,怕会落他人口实,是吗?”
闻言,裴九尘怔住。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华芸一靠近,身体就条件反射远离。
至于会不会落人口实,他如今是天界至尊,根本无需在意别人的想法。
“本尊与她已经解除了契约,她不再是本尊的妻子。”
说完这话,他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然然的。
不过这种诡异的感觉,很快便被他摒弃掉。
华芸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换,听到他和凤卿鸾解除了契约,她眼睛一亮,兴奋得想要大声呼喊!
她期盼已久的,凌驾众仙之上的生活终于要实现了,没有了凤卿鸾这个阻碍,她离那个至高无上的帝后之位又进了一步。
她稳住了心神,假装不解的问:“真的吗?可是卿鸾上神怎么可能会同意,还有那些支持拥护她的太雍帝君旧部,他们都不反对?”
裴九尘冷冷一笑,道:“他们反对与否都没有用,这是本尊跟她之间的事情。”
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半是又想搞欲擒故纵一套的把戏,他不会如她的愿的。
解契之后,他们便再无瓜葛。
倘若凤卿鸾敢在背后耍手段,他一定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华芸笑容明媚的说道:“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不会再有那些中伤我们的流言蜚语了?”
裴九尘愣了愣,但还是与她道:“那段时间委屈你了。”
华芸眼眶带泪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男人背脊一僵,最后缓缓的放松,抬起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女人的背……
……
入夜之后,华芸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庆祝晚宴。
裴九尘知道她为何如此开心,虽然他心里感觉有异样,却不忍抚了她的兴致,也就随她折腾去了。
华芸上天庭的时间不久,没有什么好友,借着裴九尘的名义,邀请了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位散仙前来赴宴。
除了外出巡视的,能来的几乎都抽空来了。
歌声灵动,舞姿曼妙。
觥筹交错间,有好事的散仙瞧见华芸全场摆出一副未来帝后的姿态,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们这是……如愿以偿了?不错啊,九尘,你是怎么搞定那群老家伙的。”
另一个散仙接话:“是啊,你和她解除契约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到现在都风平浪静,太不可思议,不像那些老家伙的作风,我总感觉他们有后招,九尘,你得小心些。”
“没错,没错,那群老家伙仗着辈分高,目中无人,实在是可恶之至。”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都是裴九尘登上大位后才被裴九尘提携上来的,但是大权落不到他们手上,他们现在还都是属于散仙的范畴。
跟下界那些打杂的九品芝麻官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对掌权的那些上神,特别是凤卿鸾那一派的更是仇视不已,都希望有一天能靠裴九尘的势,飞黄腾达,坐上高位。
会暖场的散仙夏泊松道:“来来来,不说那么多,举杯同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看着他们闹,裴九尘全程不发一言,神色也是淡淡的。
华芸微笑着应酬,同时也留心着身旁男人的一举一动。
“阿霆,不陪他们喝一杯吗?”
他道:“我不喝酒。”
裴九尘滴酒不沾,那她后面的计划要怎么进行?
华芸给夏泊松递了一个眼神,夏泊松会意的点了点头,满上一盏梨花白端着酒走到裴九尘面前。
“这可是醉仙宫的梨花白,千金难求,你不喝就被那些家伙抢光咯。”
裴九尘眉头一挑,梨花白是那个女人最喜欢的酒,她自己烂喝,却不允许他沾酒。
是啊!他们都解契了,为什么还要守着她定下的约定?
“好,我喝。”说着,裴九尘一手夺过酒杯,仰首饮尽。
“不醉不归!”夏泊松大声喊道。
“不醉不归!”其他人高声附和。
就这样,几个人喝了一坛又一坛。
不一会儿,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喝空了的酒坛子,裴九尘已经许久没沾酒,现在有些不胜酒力,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扶着额头,看着明月高悬,知时辰不早,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今天是十五?我得过去一趟。”
他确实不想见到凤卿鸾那个女人,但是初一,十五不过去落花宫的话,那个女人肯定会唠叨个不停,会很烦人……
华芸就坐在他身侧,就算他说得很小声,她还是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她的脸色一僵,双手缠上了他的臂弯,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他身上,带着点醉意说道:“阿霆,你和她已经解契,再也不用在意初一,十五的日子,我们……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裴九尘怔了一会,随后勾唇一笑,畅然无比,“对,本尊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再也不用遵守她那些奇奇怪怪的约定。”
他解契了,终于自由了——
他端起桌前的一杯酒,仰头喝尽,迷离的眼眸更添几分妖媚。
这个男人长得很好,样貌近乎妖孽般出色,勾人,难怪能将凤卿鸾迷得七荤八素,就连一心攀附权势的华芸,此刻都忍不住动了心。
很快,这个男人就要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想着,华芸勾了勾唇角,扶稳了摇摇晃晃的裴九尘,耳边低语道:“好了好了,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柔声的哄着,昏昏沉沉的裴九尘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搀扶着离开,夏泊松和煦阳两人对视一眼,对着远去的背影,暧昧的道:“华芸仙子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天帝陛下哦!服侍好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第4章 太迟了
华芸吃力的扶着醉酒的裴九尘,死沉死沉的,压得她都快透不过气,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理会调侃的那两人。
不过,如果今晚能成,估计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么久的相处,她知道裴九尘其实是个很死心眼的男人,认定的事情,便会一头钻进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妥协。
一如,他对待凤卿鸾和她的事情上。
还好回裴九尘卧房的路不长。
华芸好不容易将沉甸甸的男人放到床上,贴心的拿湿毛巾给裴九尘擦了脸,他没有醒,闭着眼睛任由她折腾。
华芸点着裴九尘长长的睫毛,勾唇微微一笑,伸手去解裴九尘的衣带。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样,猛的坐起了身,漆黑的瞳孔里没有焦距。
“阿霆?”
她试着叫了一声,裴九尘呆呆的坐着,仿佛入了定。
她再想靠近他时,直接被一道屏障无情的弹开,撞飞出去,华芸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缓了好久,才勉强站了起来。
她看着他,眼神暗了暗。
没想到他都喝醉成这样了,自我保护意识还是这么强,想要趁他喝醉和他发生关系那是不可能了。
愤愤的跺了跺脚,华芸咬着牙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盘腿调息。
翌日。
宿醉的结果是天帝陛下第一次没有按时去往琉璃台。
揉着发胀的额角,裴九尘依稀记得一些昨晚的事情,有些又特别的朦胧。
不过,他这个人十分随性,想不起来,便不再去想,浪费精力。
调理了一晚上,恢复得差不多的华芸端着一盆水走进了裴九尘的卧房,大着胆子服侍他清洗,穿衣,然后在帮他束发。
裴九尘只是拧眉,倒没有拒绝。
一切准备就绪,华芸亲昵的挽着他的手,送他出宫门,刚好撞见了巡视中的星岚。
星岚是战神后裔,自身天赋也高,继承了家族神位,现在任天界第一武神,没有战事的时候,偶尔也兼职一下天宫的巡视责任。
她是凤卿鸾的好友,所以非常看不惯眼前这两个人的行径。
当裴九尘看到星岚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被华芸紧紧拽住的手,随后想到他现在已经和凤卿鸾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在乎他人的眼光,于是便任由华芸挽着自己。
星岚抬起眼睑,轻蔑一笑,道:“我们的天帝陛下这是要享齐人之福啊,有了帝后还不够,还想再纳一个妾?”
裴九尘脸色微沉,却没有出声反驳。
华芸抿着嘴唇,一副面对强权毫不屈服的表情,“星岚上神,我尊你是上神,很是敬重,但你也不能随意侮辱我,我虽身份低微,却绝不为妾,而且,我和阿霆是真心相爱的。”
“如果当初不是太雍帝君以权威逼,阿霆不会另娶他人,我和他就不会分隔两界,不能相守,甚至还要背负无端的骂名。”
星岚挑起一边眉毛,冷冷的盯着华芸,“你什么身份,也敢在本上神面前大呼小叫?说什么不为妾,敢情你所图谋不小啊!怎么,想当帝后?凭你也配!”
她气场全开,华芸受不住,噗的吐出一口血。
裴九尘抬手设下一道屏障抵挡住星岚的攻击,将华芸护于身后。
“星岚,本尊不跟你计较言行的事,你也别太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到底是谁得寸进尺!要不是卿鸾,你能坐上天帝的位置?连边你都沾不上,养不熟的白眼狼!”
星岚真的想不明白,凤卿鸾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掏心掏肺,无怨无悔,却得不到这个男人的一句关心,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女人和他出双入对,亲亲我我。
不就长得好看一点而已,天界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只要凤卿鸾愿意,以她的身份,想要找什么样的不行,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我,我不准你这么诋毁阿霆,他很努力,他并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我知道,我能理解!”躲在裴九尘身后的华芸气息微弱的说道。
闻言,裴九尘的脸色稍缓。
他是凡人之躯努力尘炼飞升上神的,历尽劫难,尝遍苦果。
虽然说能够坐上天帝这个位置,有太雍帝君的提携,但他也确实有能力,否则六界众神怎么可能服他?六界又怎么可能没有战事?
可众神却又明里暗里指着他靠女人,吃软饭……
正因为这样,裴九尘才这么不待见凤卿鸾。
他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凤卿鸾的出身——
星岚看着华芸就来气,“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说不准,不过就是一个勾引别人夫君的狐狸精!”
“我不是狐狸精,我和阿霆是真心相爱的,要不是卿鸾上神横插一脚,我和阿霆在凡界就已经结为夫妻了。”
“凡界?”星岚冷哼一声,“如果我记得没错,他是在飞升之后,准备接封天帝之前下凡历练才遇到的你,那个时候,他身上已和卿鸾定了契,横插一脚的到底是谁?别给脸不要脸好吗!”
华芸根本不是星岚的对手,她也知道她和裴九尘的关系站不住脚,所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裴九尘抬眸与星岚对视,眼神森冷且阴寒,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还有,提出解契的是她,我不爱她,勉强捆绑在一起,对谁都没有好处。”
星岚恶狠狠的瞪着裴九尘,刚想怼回去,感觉到乾坤囊里的碧海晶石有异,赶紧拿出来一看。
霎时间,她脸色骤变,血色退尽,再也顾不得理会眼前这对狗男女,飞身赶往落花宫。
碧海晶石是太雍帝君临行前让星岚代为保管的,这是凤卿鸾的本命元石。
凤卿鸾的本命法器为了救裴九尘被毁多年,太雍帝君耗费一半元神凝结的晶石,是能够在不时之需给凤卿鸾保命的。
同时,它连接着凤卿鸾的本体,现在晶石颜色退尽,只能证明——
凤卿鸾元神已经完全消散了……
等星岚赶到落花宫的时候,连凤卿鸾的一丝灵魄也找不到了,只遗留了伤痕累累的身体。
她恨自己的反应迟钝,百花凋零就是在示警,她却没能感知到,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卿鸾!”
星岚抱着凤卿鸾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的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上神魂飞魄散,便是……永远的消散于天地间了——
第5章 自认为
一场闹剧落幕,裴九尘不知道星岚为什么急急忙忙的跑了,他也不想知道。
裴九尘叮嘱华芸注意安全,便前往了琉璃台,身为天帝,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那些有的没有的。
长风见天帝陛下精神不是很好,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有些讶异裴九尘竟然破戒喝了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多。
一番考量后,长风给裴九尘沏了一杯浓茶,方便天帝陛下提神。
喝了一口浓茶后,裴九尘头脑清醒了一些,忽然想到凤卿鸾的事,不知不觉的拿出了牵连两人精神力的灵鸟。
以往隔三差五的,那个女人就会变着由头给他传信息,现在突然安静了,他反而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裴九尘忽然皱眉,十分鄙夷自己如今的心态,难道是长久以来被她支配时间,他被她奴役了?
这种感觉要不得。
他爱的人是华芸,不是凤卿鸾。
裴九尘再一次提醒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裴九尘忽然从一堆公文里抬起了头,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他拿起笔继续批阅,然而今日他的心总是无法安静,片刻之后,他又将笔搁下,如此反复多次,一旁的长风都看不下去了。
“陛下,您有话要说?”
“没有。”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愣了愣,见长风要出去了,又忍不住问道:“长风,这两日你有没有见过她?”
长风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裴九尘所说的她指的是谁。
“您是说卿鸾上神吗?没有。”
卿鸾上神又不是他的妻子,他没事留意上神的行踪,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说来长风也十分纳闷,卿鸾上神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连点心都不给天帝陛下送了。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裴九尘垂下了眼睑,没再说话。
长风感叹完,发觉时辰不早了,转到宫门外守了一会儿,今日卿鸾上神还是没有送膳食来,无法,长风只能让膳房准备。
提着新鲜出炉的膳食回到琉璃台,长风惊讶的发现,这次不用催,裴九尘已经自动走到了餐前。
等长风摆好饭菜,裴九尘吃了一口,眉头轻蹙,再尝一口,放下了银箸。
“味道不对。”
“啊?”
来之前,长风试菜的时候尝过,和凤卿鸾做的没多大区别,不懂裴九尘所说的味道不对在哪里。
“这是哪位仙厨做的?”
“陈江仙厨。”
长风如实回答。
“以前是谁做的?为何要换。”
“这个……”
不是他想换,是卿鸾上神不送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本尊吃习惯了以前的味道,让那位仙厨再做一份来。”
长风站立不动,裴九尘奇怪的扫了他一眼,见长风抿着唇,皱着眉,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忍不住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这可是您要我说的!
长风咬了咬牙,大声的说道:“以前的膳食都是卿鸾上神亲手做好送来的,怕您知道后怪罪,就一直隐瞒着,这两天没再送来,小仙只能吩咐膳房准备,小仙知错,任由陛下惩罚。”
说着,长风单膝跪在裴九尘面前。
裴九尘楞了好一会儿,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室安静,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裴九尘没有下令责罚长风,挥挥手让他退下,看着满桌他偏爱的菜色,却没有一点胃口。
可他心里却想着,她居然会洗手做汤羹。
而且还做得那么用心,那么美味,让人吃了会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她这是想做什么?
他由凡间来,酷爱美食,所以依旧吃五谷。
那她呢?难道是以为只要像凡间那些女子那样,觉得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以为他那么容易就被掌控?
简直——可笑至极!
第6章 不请自来
没有了食欲,裴九尘也懒得再用,吩咐长风将膳食撤下,又聚精会神的投入到公务当中。
时间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太阳已经西斜。
裴九尘走出琉璃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让马车赶往落花宫。
然而失去了主人的落花宫,变得十分萧条。
只是两天而已,他再次踏入,恍如隔世。
这是怎么了?
裴九尘穿过回廊,绕过枫叶庭,那一株花凰花树叶子已经全都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前面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景色,跟这株花凰花树一模一样。
“你,过来。”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洒扫的仙娥,裴九尘厉声传召。
小仙娥一惊,回过神发现是天帝陛下驾到,十分惶恐不安,哆哆嗦嗦的走到裴九尘身前,行了个礼,“陛下。”
“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们卿鸾上神呢!”
被这么一吼,下仙娥腿一麻,跪了下地,不住磕头。
“小仙不知,小仙也是刚被指派过来清扫院落的。”
“雨桐在哪里?”
雨桐是凤卿鸾的护法,找到她应该就能问到有用的信息。
“雨,雨桐上仙在,在星岚上神府邸……”
小仙娥话音刚落,感觉一阵风刮过,再抬眼时,裴九尘已经不见了。
天帝陛下横冲直撞的闯了星岚上神的府邸。
但他没见到雨桐,连星岚也不知所踪,裴九尘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又辗转去了通灵台,没找着凤卿鸾的灵识,但通灵盘连接到了星岚的灵识。
“凤卿鸾呢?她这个花神还想不想当了!”
一开口便是一通责备。
星岚淡淡的笑了两声,听不出情绪,“现在你求她当,也求不到了。”
裴九尘反问:“你什么意思?”
“裴九尘,你最好真的从来没有爱上她,否则,终其一生你都要在悔恨,愧疚中度过。”
“星岚,把话说清楚了。”裴九尘有些烦躁的道。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裴九尘,本上神等着看你自食恶果!”
不等他再说什么,星岚自行切断了通灵。
裴九尘脸色有点难看,但也没有如何,下一刻却猛地挥袖。
轰的一下!
通灵盘上的一条石柱陷进去一个深坑,差点被腰斩。
旁边的通灵神官瑟瑟发抖,又不敢言,只能等裴九尘走后,去找灵机阁的上仙来尘理被毁坏的石柱。
……
又过了一天,裴九尘派出去的人仍旧是打探不到凤卿鸾的消息,他准时来到了琉璃台办公,却心不在焉,频频出错。
再这样下去不仅浪费时间,同时也浪费精力。
裴九尘站了起来,走出琉璃台打算去散散心,再回来处理,就在他外出期间,琉璃台来了一位赶不走的娇客。
“华芸仙子,天帝陛下真的不在琉璃台。”
“没事,我等他就好。”
长风阻拦不住,华芸已经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裴九尘日常办公的地方。
瞧了一眼房间的摆设,她微微一笑,坐到了裴九尘的首座位置上,拿起一卷还没有批阅的公文,看起来。
长风提点:“华芸仙子,陛下的公文不可乱动。”
“无事,我只是好奇看看,阿霆不会怪我的,你先下去吧。哦,对了,给我准备一些糕点过来,我出来得急,有点饿了。”
看着她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自作主张,长风不悦的扁了扁嘴,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有些盲目自大的人不信邪,他也没办法。
摆出一张社交礼仪般的微笑,长风默默的退了出去。
琉璃台有结界,只要华芸做出不轨的举动,就会立即被反噬,以她那点微薄的灵力,根本抵挡不住。
一炷香后,裴九尘外出散心回来,长风守在门外,见到裴九尘回来,便上前将华芸到来的事情跟他复述一遍。
听完,裴九尘眯了眯眼,瞳孔里闪过一抹探究的意味,转瞬即逝。
“我知道了。”
裴九尘简单的说着,推门进入。
华芸见到他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糕点,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拉着他的臂弯撒娇。
“阿霆,你昨天一天都没有回重阳宫,我担心你,就拿了你的通行令牌特意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见到我开不开心?”
裴九尘勾了勾唇角,不语。
华芸也不在意,仍旧一个人自说自话,“你在琉璃台午膳都吃什么啊?等会儿我们一起用膳好不好?”
“方才耽误了些时辰,我要处理完那些公文才能用饭。”裴九尘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一下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卷轴。
“啊?不能用膳后再处理事情吗?陪陪我好不好,阿霆。”
她喊他名字的时候,声调故意提高,拉长,带着缠绵的味道。
“不行。”
这一次,他果断的拒绝了她,华芸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但也不敢造次,松开了缠着裴九尘的手,道:“那我等你,你要快点哦。”
裴九尘没说话,坐下来认真的工作。
华芸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一会儿点点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有些饿得受不了。
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看了一眼埋头处理公务的男人,男人神情专注,根本注意不到她提醒的小动作。
第7章 告诉我原因
就在华芸感觉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埋在公文堆里的裴九尘终于抬起了头,像是很讶异的道:“你怎么还在?”
华芸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
敢情她说等他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我说过等你的。”
“哦,是吗?”
话题聊不下去了,华芸眼角微微抽搐,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强颜欢笑道:“你忙完了吗?一起吃饭。”
“嗯。”
这次,裴九尘点了点头,吩咐长风准备膳食。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通灵台传来了消息,裴九尘迟疑了一下,接通。
“谁?什么事?”
通灵的另一端传出冷冷的声音,她道:“裴九尘,你来落花宫一趟,转生符箓需要用到你的血。”
“转生符箓?谁要用?”
“卿鸾。”
裴九尘楞了一秒,随即语气不善的道:“星岚,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谁有时间跟你开玩笑,要不是用我的血不行,本上神乐意找你来!”那头终于忍不住爆发,开启骂街模式。
裴九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也终于想起来——
百花凋零不仅是花神神元不稳造成的,更有可能是花神……陨落,才造成的。
他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却立即站起了身,往外走时还一脚绊在门槛上,险些摔倒,幸好守在门外的长风眼疾手快,护住了他。
华芸也听到了通灵台传来的声音,她眸光一闪,嘴角带起了笑,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哪怕再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可是,为什么裴九尘会这么的失魂落魄,他不是不爱她吗?
“阿霆。”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裴九尘却什么都没听进去,直接赶去了落花宫。
他心里想着这可能是凤卿鸾的一个恶作剧,只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的一个手段。
毕竟这种事她也没少干。
然而,当他看到落花宫里布置的法阵时,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
只见法阵中,凤卿鸾的身体飘在空中,她闭着眼,脸色惨白到不像是一个上神,毫无生息。
而下一刻,裴九尘的瞳眸狠狠一颤,“她的魂魄呢!”
凤卿鸾怎么会是……魂飞魄散!
第8章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她的魂魄?没了你看不见吗!”
星岚冷漠的看着裴九尘,嘲讽的一笑。
“放血吧,画了符箓,也好给她送行,你应该庆幸,她对你还有那么一丝丝执念,要不然,就算你放干了血,也改变不了她魂飞魄散的事实。”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微红,应该是在他来之前哭过。
像星岚这样一个强势的战神之后,宁愿流血不流泪,居然也会伤心到流泪,可见其悲痛程度有多深。
他盯着凤卿鸾的尸身,“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凤卿鸾,她可是上神,是太雍帝君的女儿,谁能伤她?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死掉?
还是魂飞魄散的死法!
“你还有脸问。”
星岚一把揪住裴九尘的衣领,“要不是因为你,她根本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死的那个为什么不是你!”
“告诉我原因。”
裴九尘坚持知道原因,不然不愿意放血。
星岚怒喝一声,一拳打在了裴九尘脸上,他也不还手,反正用灵气护体,她也不能真的伤到他。
单方面的暴揍一通后,一直不出声的雨桐,摸了一把眼泪站了出来,语气平缓的道:“既然天帝陛下想知道,那就由小仙来代为告知好了。”
“不知天帝陛下是否还记得,你是如何度过九道天劫,飞升上神的?”
不等裴九尘回答,雨桐自顾自的说完后面的故事。
“你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小仙却忘不了。”
“我家上神发觉你遭人暗算,拼死撑开了本命法器,替你挡下了最后两道天劫,她那个时候也是刚渡完劫没多久,身体没有复原,灵力没有复原。”
“本命法器损坏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多加解释,天帝陛下也能懂。”
裴九尘一怔,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着抖。
她的意思是,凤卿鸾替他挡了劫,损了本命法器?
可是,她明明好好的活了这么些年!
“很奇怪为什么没了本命法器,我家上神还能坚持那么久?”
大概是猜出了裴九尘心中所思所想,雨桐讥嘲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眼泪还一边流。
“因为我们家上神,有一位好父君。”
说着,她指向法阵中央运转着的碧海晶石,原本碧蓝的晶体现在已经变成了白色,只剩下周围一圈裹着的淡黄色光晕。
这是启动阵法的信号,但缺少了连接符箓,晶石微微震动着,发出低低的嗡鸣声。
“看到了吗,那是太雍帝君道法归天前,用所有的尘为凝结的一颗晶石,作为卿鸾上神的护体灵器,可也是暂时的而已,想要重新炼制本命法器,就要得到你这个天命夫君的灵力滋养。”
“你觉得她不知廉耻,毫无矜持,天性淫邪,经常把双尘挂在嘴边,总是轻蔑嘲讽她。卿鸾上神做错了什么?她唯一做错的,就是爱上了你!”
不能与他双尘,她会死……
这句话凤卿鸾在他面前提过很多次,然而他不信。
还极度恶心她这种急着献身的行为,他曾讽刺过她,真那么忍不住,他完全不介意她到外面找男人……
裴九尘突然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雨桐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只是为自家上神委屈而已,实则心里还是很畏惧这位天帝陛下的。
但星岚就不一样了,看着裴九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冷笑一声,眼中全都是鄙夷。
她知道,裴九尘这是后悔了。
总是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拥有的时候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真相?”
裴九尘的神志混乱,脑海里有零碎的片段不停的重复播放。
原来他一直错怪了她,她甚至一直护着他。
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他若早知道……
见状,一旁忍了好久的星岚终于忍不住了,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在他的另一边脸上也留下一道印记。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星岚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裴九尘,你扪心自问,她守着你,等着你,掏心掏肺对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做些什么?”
“你,沉溺在华芸那个小贱人的温柔乡里,和她温情蜜意,亲亲我我。是你自己眼瞎,心也瞎,怪谁!”
“是,你自尊心强,认为娶了她折辱了你自己,那你大可以不娶!而你,娶了她又要埋怨她,怪责她,觉得她束缚了你的自由,剥夺了你的爱情。”
“呵,爱情,既然你那么喜爱那个小贱人,本上神以神的名义,送你们一个祝福,祝你们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不分离,永结同心。”
如此,卿鸾就能解脱了。
她也是傻,一直以为当初裴九尘愿意娶她,是因为喜欢她,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们的感情一定会像她的父君和娘亲那样,经得起天地的考验。
然而与裴九尘成婚,才是凤卿鸾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和折磨。
或许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裴九尘一言不发的站着,低垂着眼睑,无人看见他眼中翻滚的情绪……
第9章 她送的礼物
星岚却没有给他那么多悔恨懊恼的时间,凉薄的提醒道:“叫你来,不是想看你表演如何忏悔的,做你该做的事,那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
裴九尘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快要支撑不住的法阵,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他咬破了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转生符箓,轻轻一推,将它送入法阵内。
一道强光覆盖了整座落花宫,刺得人睁不开眼,白光之中,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倒影在其中,影影绰绰。
有个熟悉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雨桐和星岚瞬间激动了,“卿鸾……”
凤卿鸾笑着说:“雨桐,不哭,谢谢你的陪伴,好好照顾自己。”
“星岚,下辈子如若可以,我们再做好姐妹。”
少许,声音消散了,连带着尸身一块消散了。
雨桐和星岚哭成一团。
裴九尘握紧了拳头,脸色发白。
凤卿鸾提到了雨桐,提到了星岚,就是……没有提到他。
送走了凤卿鸾后,裴九尘毅然的转身离开了落花宫。
星岚扶着哭成泪人的雨桐,眼眸微阖,眼底尽是杀意。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和裴九尘大战一场,拼个你死我活,为凤卿鸾报仇。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天界会乱,天界乱了会影响到下界尘生。
最重要的是,凤卿鸾不会愿意看到他们两败俱伤。
她闭上了眼睛。
“卿鸾,下辈子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别傻乎乎的又被男人给骗了,大不了姐来宠你,爱你,护你一世安康,裴九尘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
再说回到了重阳宫的裴九尘,周身萦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强烈的低气压,仿佛能将方圆百里所有的事物都冻成冰块。
护卫的天兵见状,惶恐的低下头,尽量收敛气息,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被抛弃在琉璃台自己走回来的华芸,听到通报,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迎出了门。
待见到目光冷峻的裴九尘,她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
“阿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这样,我怕。”
裴九尘片刻失神后,闭了闭眼。
他没有理会她,径直的走回了房间。
华芸知道裴九尘是因为凤卿鸾的死才变成这样的,心里很是不爽,但面上不显。
反正这个障碍已经没有了,以后她再温柔小意的哄上一哄,裴九尘还是会对自己有求必应,娇宠万分。
她偷学了那么久的媚术,还是有点成效的。
翌日。
天庭因为凤卿鸾的陨落事件,像是一滴水掉进了烧热的油锅里,瞬间炸了开来。
不少拥护凤卿鸾的太雍帝君旧部纷纷集结起来,要找裴九尘讨个说法,被星岚以武力压了下去。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否则会引起六界动荡。
这场大规模的声讨,就这样聚也匆匆,散也匆匆,天界恢复了看似和平的现状。
不过,不能讨回公道,渡灵还是要做的。
为卿鸾上神渡灵的法会交到了星岚手里,有人就不乐意了。
裴九尘说:“她是本尊的妻,法会理应由本尊来操办。”
星岚嗤笑一声,“先不说你和她已经解契,渡灵是要有引灵器的,你有吗?”
说到最后三个字,星岚眸光一凛,像是放出一道利刃,直刺入裴九尘的心脏。
他整个人一僵,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她送给他的礼物,还有哪些是没被扔掉的。
好像,一件都没有。
不,不对,有一样饰物,或许还能找回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裴九尘顾不得跟星岚争论,转身赶往琉璃台。
“长风!”
裴九尘看到正在尘理庭院外参差不齐的枝丫,一阵冷风铺面而来,定睛一看,是风风火火赶来的天帝陛下。
长风被他冷冽的气势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裴九尘抬手扶住了他。
“谢陛下,陛下您这是?”
“本尊之前是不是赐了你一个剑穗,立即还与本尊。”
长风无语了。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想当初,那个剑穗还是卿鸾上神送给天帝陛下的生辰礼。
可惜,天帝陛下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把装着生辰礼物的匣子丢给了他。
说是赏赐,长风却不敢用,默默的替裴九尘收藏在藏宝阁里。
裴九尘得知剑穗的下落,手忙脚乱的去翻找,长风在一旁看着直想扶额。
“陛下,冷静,放着,属下来。”
藏宝阁都是长风在打理,他放东西并不是随便乱放的,他要找的话,很容易。
但让裴九尘一通乱搞的话,东西可就难找了。
不一会儿,长风在一堆大大小小外貌都像是一个妈生的匣子里,找到了裴九尘想要的东西。
打开匣子,裴九尘看着红色的穗子上嵌着的一颗黑色的东珠。
穗子是她亲手打的,东珠也是千辛万苦寻来的,她以为他会喜欢,可是他却嫌弃的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转手就赏赐给了下属。
凤卿鸾知道这事时,闷闷不乐了许久,好不容易走出那段伤心的过往,又看到华芸拿着一个剑穗亲,手系上了裴九尘的剑柄。
她的病症本就是由心而起,接连受到打击,怕是更是雪上加霜……
没想到最后,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保留下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握着手里的剑穗,裴九尘感觉一阵气血上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
长风想要去扶他,裴九尘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抹去唇角的血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微微的笑了笑。
凤卿鸾是属于他的,没人能越过他,替她操办任何事宜……
完结
第1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今日起,令将军谢淮与长公主沈绾和离,钦此。”
这个消息实在不比我的死讯来的轻巧。
刹时,一城飞沙,所有人脸上似乎都没有意外。
毕竟我与他多年夫妻感情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这是我死前留下的遗愿,死后烧作香灰一捧,清白不入他祁家祖坟。
只是没想到哥哥竟然如此决绝,亲口封下圣旨,让谢淮与我在死后和离。
可此刻,谢淮一人脸色煞白。
我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竟无端生出一股畅快之意。
“这是沈绾的意思?”谢淮嗓ⓨⓑγβ
音有些嘶哑。
“小的只是奉了皇命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那传旨的黄袍钦差如是说。
猜谢淮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终有一天竟请命,逼他和离。
他额上青筋直跳,一副气急了的恼怒模样,却还要强做镇定,维持着大将军的面上威严。
“和离书没有,休书倒可以写一封!”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似一副恨极了我的模样。
“将军,皇上的意思是您能同公主撇清关系就行。”那传旨的人继续面无表情回答道。
谢淮漠然愣了片刻,绷着脸命人研墨铺纸。
他提笔,手竟微微有些发颤,看这笔走游龙,我再不是他的发妻。
明明是我死前的请求,死后看着却还是心痛。
谢淮这一书写的洋洋洒洒,却在最后要签名的时候顿住。
钦差在一旁看着,不由出声催促:“将军,陛下还等着下官交差呢!”
谢淮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而后写下了他的名字,将休书递过去:“她也只配这一纸休书了!”
钦差接过休书,无奈摇摇头:“世事无常,将军,和离尚有转圜余地,这休书立下,来日可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钦差顿了顿,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那休书二字,心仿佛被滚水过了一遍,眼眶竟有些酸酸的。
我转过身不再看,心里压着一口气:“休书就休书,反正我不埋你家坟头了!”
孤城长烟,那人骑着马走远了。
众人缓缓起身,相互交头接耳。
唯有谢淮一人独立,面向昌安城的方向,身如雕像。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厌我,我们夫妻多年,他连一点体面的成全都不肯给我,一纸休书,哪怕我死了,也要让我成为天下笑柄。
当然,谢淮一向如此无情。
我记得那年冬天,默儿调皮打碎了苏宁身上的一块翠玉,谢淮便罚默儿去跪了祠堂一夜。
才五岁的孩子啊,我怎么求他都不管用。
默儿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染了风寒,嘴里还叫着他“爹爹”。
我让谢淮去看一看默儿,可他去营外训军也抽不出一点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那天,我让人拦了他的马,冒雪追了过去,问他:“默儿年龄尚小,你待他严苛也罢,可孩子病了,想见你一面,你就这么忙吗?”
谢淮脸上没有一丝松动:“你记好了,我先是沈国的将军,其次才是你的驸马,若有误军令,你担当不起!”
说罢,他一扬马鞭,决然离去。
我一直理解他,他本是大好男儿,在朝堂上应该另有一番天地。
可他娶了我,在旁人眼里,他不管再努力,都始终摆脱不了靠女人的名头,只能是沈国的驸马,他委屈。
由此,我与他那几年的关系一直有些僵硬。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病,我永远失去了默儿。
第6章
第6章
回到府中,听下人来传,说是默儿落水,发现的晚了没能救过来!
我疯了一样赶回去,见到的却只有默儿冰冷的尸体了。
他小小的身子,冷得骇人,就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后来才得知是苏宁将病了的默儿带出来,推到了湖里,活活溺死了他。
我盛怒之下抓来了苏宁,我还清楚的记得苏宁当时的模样。
她笑得嚣张,对我说:“沈绾,表哥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最爱的是我,表哥说了,只要默儿和你死了,我就能做他的正室夫人!”
“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这些年来,表哥让你喝了多少慢性毒药,你也很快就要去陪你儿子了!”
苏宁笑得刺耳,我当时站也没能站稳,狼狈地跌坐在地,满脸煞白。
难怪谢淮对默儿如此严苛理整家獨費付βγ
,难怪我近来总觉身体不适,原来他竟然想我死!
“来人!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我嘶吼着,让人把苏宁处置掉,下一刻,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弑子之仇,杀身之恨,那一年起,我便知道,我活不久了。
谢淮几天后得了消息回来,苏宁死了,默儿没了,我大病一场。
他口口声声说苏宁只是一时不慎,默儿的死只是意外。
我看着他袒护别人的模样,问他:“默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真毫不在乎吗?”
谢淮默然,那以后他一句话不肯同我说,向皇帝哥哥请旨去了漠北。
那以后,我与谢淮便已然形同陌路。
而如今,谢淮终于休了我,可苏宁已死,他也不见得能得偿所愿。
我躺在他营帐的木榻上,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却又感觉心头一阵阵刺痛。
入夜,谢淮将人全都撵了出去,独自在帐中饮酒。
他已经醉了,但还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猛灌。
“当初是你说要陪我一辈子,如今你竟然先一人变卦了!”他死死握着手里的酒杯,眼尾泛红。
我撑着头,默然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究竟在说谁。
“沈绾!你狠,你便真当我谢淮今生只能娶你为妻吗?有本事,此生都别再见!”说着,他似哭似笑,向前猛一摔酒杯。
我明白过来,他竟是在说我?见他如此模样,难不成七年夫妻,他还真有什么不舍?
我愣愣望着他,突然笑了,谢淮啊,我们此生真的无法再见了,如你所愿。
“默儿没了,我知道你心结在这。”他开始浑浑噩噩的说起胡话,翻起往事,“我又怎么会不难过呢,那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可苏宁,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实在下不去手去责罚,她遣人同我说她只是一时疏忽,没注意到默ⓨⓑγβ
儿溺水,你又为何要步步不饶,非要置她于死地!”
谢淮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平地炸雷,我听着,心底骤然一惊。
当年苏宁同我说的,她害死默儿是得了谢淮意思,但如今听谢淮酒醉之语,他对此事并不知晓。
怎会如此,难道,苏宁那时只是骗我?
谢淮跌跌撞撞走出营帐,面对塞外繁星百斗,他声音暗哑,“沈绾,你当真不要我了。”
我愕然愣在原地,想抓住他的衣角。
可是谢淮,我死了啊,死了!
第7章
第7章
朝阳初升,天边泛起一丝丝鱼肚白。
经过醉酒的折腾,又是因为前两天受了箭伤的缘故,谢淮竟一大清早竟发起烧来。
营里向来没有体贴的女人,在军医开过药后,便是苏婉来照顾谢淮。
大将军营帐内,酒味还未消散。
苏婉为谢淮额上换下被理整家獨費付βγ
重新烫热的毛巾,突然被他抓住双手。
“沈绾,沈绾……”他像是梦到了什么,无比痛苦的蹙着眉头,叫着我的名字。
我自是没办法回应他,即使我也就在床前,比任何人都要焦心病情。
苏婉不似她胞姐的精明算计,只轻轻拉开被谢淮紧握着的手,小声开口道:“长姐欠下的债,还不清便走了,以后,将由我一点点偿还给你们夫妻。”
我在一旁听着,心中早起的疑惑越发加深。
这一对姐妹,到底隐瞒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真相。
我想拉住她的手,问个清楚,但却只是徒然——这世间已没有人能看得见我的存在。
“成婚七年,我们夫妻还有多少误会?”我坐在床头,低声问谢淮,尽管知道他并不能听见。
又是两日,蛮人来犯。
不似往日两军间的小打小闹,这次敌方竟有部落的首领亲征。
连哥哥也顾不上我与谢淮间的小儿女恩怨,连下御旨几道,命谢淮马上披挂上任。
军报连夜飞来,像这漠北的黄沙络绎不绝,气氛陡然紧张。
他的病还没有好全,明日便是决战,纵然所有人都闭语不谈,但这几乎触机便发的紧张气氛处处彰显此次必然是背水一战,凶多吉少。
我见谢淮在营帐里徘徊许久,久久不肯就寝,想是也是忧心次日的决战。
良久,他伏在案上,亲自磨墨执笔,准备书信一封。
“沈绾亲启。”竟是写给我的。
这是我所知道的,他唯一往回写过的家书。
“夫人见信安……”他忽然顿了顿,将纸团揉了扔进火盆。
“公主见信安好,前方大战凶险万分,不知谢淮是否能平安回来,休书之事,实是我一时冲动……”谢淮皱着眉,再一次将信丢进火盆。
“祁叔,若我战死沙场,烦请将我的尸骨收敛,葬在夫人所植紫薇树下。”
这封信是写给府中的老管家的。
可他盯着信纸皱眉,沉默良久,一会儿又把信纸揉了,丢在火盆里。
到此,停住,落笔不觉。
良久他起身,将一只匣子拿过来,打开,里面全是一封封家书,而所有的信,竟都是给我的,只是一封封被珍藏,从未寄出。
我单看着,已感到那力透纸背的深沉情感——他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我从不曾明白的心意。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谢淮他爱我,同我爱他一般,爱恨交织。
终于,谢淮最后一封家书落笔,寥寥三字,贴身塞在胸口,像青涩少年的把心意珍藏。
而我终究也没看清那信的内容,只听得门外鼓响擂擂,战事一触即发。
第8章
第8章
旌旗漫卷黄沙,战鼓声声。
这是一场死斗,谢淮披盔戴甲行在军前,自成了我沈国的一面旗帜。
两军相接,遍地的鲜血,把明年这片土地的春天滋养。
只可惜,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多少年轻的将士死在他乡,多少母亲没了孩儿,又有多少女子没了丈夫。
号角响了三天,这一战,蛮人千里奔袭,兵困马乏,终是我们胜了。
皇帝哥哥龙颜大悦,一时军里封官加爵的消息纷来沓至。
当天夜里,谢淮大宴三军。
战士们大胜归来皆是豪情万分,争要醉个方休。
谢淮向来受不得这喧嚣的场面,便只在酒宴上露了个面,小酌几杯就匆匆离去。
我跟着他来到平日摆放他父母灵位的营帐里,却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啜泣之声。
竟是苏婉与我们撞了时间,同来祭告她的胞姐。
“阿姐,我当时你便劝你,江逸的死是算不到沈绾头上,你却偏执迷不悟,白白害了她儿子一条性命,如今更惹的夫妻二人离心……"
江逸?
听到这名字,我心里跟着一揪,江家三公子,是当年皇帝哥哥派给我的贴身近卫。
我嫁给谢淮以后,有一年皇家狩猎,我失足落水,是江逸这个不通水性的傻子,拿命救了我。
我一直心中亏欠,由此对江家百般照拂,可从不曾想,因为江逸的死,苏宁恨上了我。
谢淮猛的冲进帐里厉声问苏婉:“你刚刚说的可是实话,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苏婉一张通红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
“将军,且听我一一说来。”不知是被沉重的秘密压弯了身,还是被谢淮逼迫着无可奈何,苏婉终于开口道。
“我其实早在多年前便与姐姐相认,只是当年我已嫁做人妇,也便无心留意你们。只在姐姐死后,想是为她报仇才开始查明真相。”
“千错万错,全在姐姐,断怨不得夫人,姐姐心念江家公子,怨当年沈公子为救夫人溺水丢了性命,便处心积虑蓄意报复,甚至……害死你们夫妻二人的孩子,多次投毒于夫人。”
“夫人中毒已久,恐怕身子已撑不了多久………”
谢淮激动的扼住她的手:“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什么叫恐怕撑不了多久!”
苏婉跪倒在地,已然泣不成声:“表哥,是我们姐妹对不住你们夫妻二人,若表哥不忿,便杀了我,苏婉绝无怨言!”
谢淮一时似哭似笑,推下苏婉一个人向外走去。
“竟是我错了。”他面着黄沙喃喃,面容悲切,又无可奈何。
原来真相是这般,枉我们彼此相恨多年。
西风又起塞上寒沙,羌笛悠悠又响起我最爱的胡笳十八。
翌日清晨,前一日喝的烂醉的军营还悄无声息,谢淮已整装待发准备回朝,是从未有的归心似箭。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将前些日子手写的家书从怀里取出。
摊开信纸,这一次,我看见了,上面只寥寥三字——我想你。
他害怕再等不及,又遣人回去抓了信鸽一只,小心的把信纸卷了进去。
而后他跃身上马,将白鸽放飞。
眼睛盯着那白色的鸟儿越飞越远,穿越黄沙,飞向我们梦里的昌安城。
“沈绾,等我。”谢淮说。
我就坐在他马背后面,我已等了他七年,这一次,我终于等不到他了。
我抱住他冰冷的铠甲,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可惜,将军大胜回朝,只能看见一座新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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