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们在说San Francisco的时候，常常指的是整个湾区(Bay area)？ 第1页

谢邀，

这个问题问得好。与我们美国人问“你来自哪里”的时候，我们的回答确实常常含糊。我自己的情况就可以当个例子。

我在中国的时候，被问“你来自美国哪里”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回答“旧金山”，San Francisco。

*地图版权所有David Rand*

可是我实际上来自另外一个小城市叫Larkspur（一年前写了这篇文章介绍它：

）

为什么我在实际不来自旧金山的情况下会告诉别人“我来自旧金山”呢？当然是知名度的问题！除了住在Larkspur附近的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还是火星人，都没有听说过Larkspur。可旧金山呢？它虽然不大，但是它知名度很高，高得大部分中国人至少听说过它，甚至知道它的一些特点。用知名度相对高的代替自己真正的老家很正常。Larkspur离旧金山30公里，但假如我老家离旧金山100公里，我到中国的时候还是会说我来自旧金山。

在中国和美国都一样，任何一线城市的势力范围超过了它的实际行政范围。我们可以用“都市圈”（metropolitan region）的概念来代表某个城市的势力范围（这里指的是“软实力”，不是“硬实力”）。每个都市圈有存在一个核心城市，再有几个卫星城。比如上海都市圈有嘉兴、苏州、杭州、宁波、无锡，总体组成“长江三角洲”比如旧金山有Oakland、Berkeley、Palo Alto、San Jose、etc总体组成“旧金山湾区”。

具体上讲，旧金山湾区里的“旧金山”指的是旧金山湾而不是就金山市（看地图就明白，从地理角度来讲旧金山湾这个水文特征的地理范围远超过旧金山市的行政面积）。图片红色代表着湾区建城区（built up area）。我在美国不同的城市一般用“湾区”（The Bay Area）这个名称介绍我来自哪里，因为美国人听到“湾区”就明白。如果他对湾区熟悉，他可以再问我具体的。他不熟悉湾区区内的地理，那他知道湾区就够了。我在中国回答“旧金山”是因为“湾区”这个概念在中国不清楚指哪个地方。

“湾区”的行政区划级别

美国行政档次顺序是：国家，州，县，市（县和市的顺序与中国相反）。因此，湾区由9个县组成的。湾区也是由100左右各城市组成的（相关参考：

）。上图是100个城市建城区的连续性分布，下图是100个城市的市中心位置

最近，有人评价湾区经济最活跃的不是旧金山，而是离旧金山90公里远，科技公司集中的“硅谷”。有人可能觉得用“旧金山”代替"硅谷"不妥，因为硅谷自己影响力也蛮大的。从经济角度确实如此，但是在很多方面（魅力、风景、美食、娱乐、交通、历史文化），“硅谷”这个地方远不如旧金山。旧金山绝对是湾区的“核心”城市。硅谷连个城市都不是，它分成几个独立城市—Mountain View、Cupertino、Sunnyvale、etc，而各个独立城市本身的势力很有限。

这道题的问法有一定问题，“为什么A叫A，而不叫B或者C”这种问题，最终容易陷入“如果叫B，你又要问为什么叫B而不叫C或者D……”这样的死循环。所以对于题目中所言的，为什么要叫“旧金山湾区”或者“San Francisco Bay Area”，那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这个“湾”的名字叫做“San Francisco Bay”。这就跟广州、深圳一带叫“珠三角”是一样的，这是一个地理概念，这一大块区域叫“珠江三角洲”，指珠江下游的地带，而不是说是由广州、深圳、东莞其一来命名的区域。

加州的那些带“San”的西班牙语地名，比如San Francisco、San Diego、San Jose、Santa Barbara等等，其来源基本都是早期西班牙殖民者建立的教堂，San便是天主教中“神圣”之意。早年西班牙殖民者在这个地方立足，在半岛的顶端，整个港湾的锁钥之处建立了聚居点，于是就以当时建立的教堂的名字，命名了半岛顶部这个区域，连带从这个区域望下去的一大片港湾。所以“圣弗朗西斯科”这个名字（中文里不指代这座城市是通常会翻译成“圣方济各”），就是这片港湾区域的原始名字。而后这个地方因为19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淘金热声名鹊起，即所谓的“49人”（1849年来淘金的人）时代，而半岛顶端的港口自然就是淘金者的交通枢纽，于是原本的“圣弗朗西斯科”也就成了这个地方的代名，其中文名“旧金山”（区分于后来澳大利亚墨尔本的“新金山”）也就因此而来，于是也成了与圣弗朗西斯科相对应的名称。所以无论从地理还是历史角度，圣弗朗西斯科/旧金山作为这个区域的代名词都是合理的。而Oakland、Berkeley这种甚至不是西班牙语来源的地名，很显然是后来的新移民的居住点，比如Oakland（奥克兰）是要到19世纪六十年代，美国中央大铁路贯通加上港口建立才发展起来的，这显然不足以命名这个区域。

我在之前写过的很多文章里面都说过，美国地理里面“市”（city）是个特扯淡的概念，而到三藩市这里就把这个扯淡体现得很明显了。我不止一次看到“美国旧金山不过80来万人口，还不如中国一个小县城”之类的言论，但这类言论显然没有提到——行政上的三藩市的人口密度高达7000人/平方千米，这已经是香港的水平，因为行政上的旧金山的区域真的非常小。而为什么三藩市的人口如此密集，这显然和纽约一样，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结果。所以正如我们以曼哈顿指代纽约，连带从布鲁克林到新泽西州的一个大都市区，说旧金山这个大都市区，一般也是以中心城市San Francisco为准，概念上San Francisco仍然排在首位。美国的所谓“都市区”，一般还是以历史所沿留的中心城市为基准，比如游客们说“洛杉矶迪斯尼乐园”，可实际上迪斯尼坐落在橙郡的阿纳海姆，跟洛杉矶连郡都不是同一个，离洛杉矶市中心还有40公里呢，但这个地方还是被归入了概念上洛杉矶的范畴。

一般讨论美国地理中类似于中国的市的概念，最适合用的是“郡”（County）这个层级，在这个层级上至少本地人不会有什么异议。而且通常美国城市的交通系统，包括机场、轨道交通、公共汽车等，都是以郡为单位来服务的，比如一个郡一座机场，一个郡一套通用公交卡等。以郡为单位来看，旧金山湾区的模式就很好理解了：

从按郡来划分的区域图来看，旧金山湾区是一个典型的三角城市带，不看人口较少的北湾，半岛（三藩/圣马特奥）、东湾（奥克兰/阿拉米达郡）、南湾（圣何塞/圣克拉拉郡），这三者是相对独立的三个城市，在行政上相互分隔（三藩和圣马特奥虽然属于不同郡但一般视为统一的管理区域），地理上也有一定距离（旧金山、奥克兰与圣何塞的距离都在50公里以上），三个区域各自有一座机场（SFO、OAK、SJC），也都各自运营着自己的交通系统，只是另有一套更高级的BART（Bay Area Rapid Transit）连接。所以对本地人来说，处在同一个郡内的，一般可以用其中心城市代称，比如说伯克利属于奥克兰当地人应该没什么意见，或者说谷歌所在的山景城、苹果所在的库珀蒂诺、因特尔所在的圣克拉拉，以及中心城市圣何塞属于同一块叫做“硅谷”的区域，这也没什么疑义。但要说硅谷和旧金山是一个意思，硅谷位于旧金山，至少当地人不会这么想。或像斯坦福所在的帕罗奥图这种正好介于两个郡中间的，说是旧金山或说是硅谷才都可以接受。很多来旧金山旅游的人，受概念中旧金山所属范围的影响，会以为旧金山啊硅谷啊奥克兰啊是一个连续的区域，结果来到才发现这三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只好被三个地方错综复杂而且基本不通用的轨道及公共交通给搞得晕头转向（比如铁路，旧金山-奥克兰是BART、旧金山-圣何塞是Caltran、奥克兰-圣何塞是Amtrak，三者全属于不同的运营公司）。

PS 美国官方的统计口径是把奥克兰和旧金山这两个只是隔海相望、距离较近并且交通高度联系的区域视做一个都市区，然后把圣何塞即硅谷一带视为另一个都市区。

在国际上，类似湾区这样的三角城市带也是存在的，比如日本的关西京阪神都市圈：

在国内我们更熟悉的应该是苏锡常都市圈：

这三者（旧金山湾区、京阪神、苏锡常）还是有诸多的相似之处的，比如都围绕着一个大型水域，城市的中心区之间的间隔在50千米左右，但城市的外沿基本相接，建成区已看不到明显的分隔。都有一个定位为区域中心的城市（旧金山、大阪、苏州），但另外两者的人口、面积以及规模和经济实力上也足以独立成一级，从而形成鼎立之势。而交通方面这三者都向对外统一成一个大型枢纽，对内形成一个交通体系的趋势。而对于后两个都市圈，我们一般还是倾向于把它们的各个组成部分视作独立的城市，京都和大阪、苏州和无锡，它们通常还是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