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语境没有“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说法,只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说法。
之所以最近出现“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是因为大量外国电影翻译“good cop、bad cop”(好警察,坏警察)时借用了戏曲的“红白脸”概念,并替换为西方颜色象征的“黑白脸”而导致的语词混淆。
为什么中国没有一黑一白的说法呢?
首先,黑、红、白都属于“净”行,在戏台上存在感很强。而黑、红主唱,是正净,大花脸;白主功能,是副净,二花脸。如果黑白、红白二净同台的话,就构成极为尖锐的戏剧矛盾。所以一般来说,绝少有黑白、红白同台唱对台戏的情况,一般黑红白的净角都会搭配涂白或涂红以表忠奸的生角,或者旦角。另外还要加入第三方,一般都是皇帝、皇后、亲王等强大势力,以形成对矛盾强势一方的牵制,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三角关系。
而黑、红由于角色定位的不同,在对于第三方势力的牵制时,表现也不同。
黑脸由于代表刚正不阿,所以最终往往能突破第三方的牵制,彻底解决矛盾。比如《铡美案》《智斩鲁斋郎》这类戏,包拯都实现了对涂白小生的法律制裁。在《包公辞朝》的包公打王昌中一度出现了黑白主副净同台的场面,而副净王昌一言未发,包公也随后辞官,就是一种很特别的矛盾激化形式了。
而红脸由于其忠义的一面大于刚直一面,所以矛盾往往还有转移的余地。而且此时白脸的副净往往会表现出“丑”角的一面,把矛盾冲突淡化,实现一个中庸的解决。比如《打严嵩》中邹应龙是涂红老生对副净严嵩,《华容道》中主净关羽对副净曹操,都是把矛盾谐趣化,稀释化了,最终表现出一种喜剧的效果。
所以,在两人有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时,意味着他们希望作为第三者的听话人主动入戏,表演缓解双方矛盾的“皇帝”角色,随他们起舞。此时是表演双方互相针对,而引诱第三者主动加入进来。也正因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有“一同诱导听话人作出反应”,甚至是“二人伙同欺骗第三方”的涵义。
而“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话,按照戏曲逻辑,第三方顶多只能阻挠黑脸,最终的结果一般是黑脸斩了白脸,那就不符合“诱导听话人”的意思了。
但西方“good cop,bad cop”完全是另一种表演结构。一般表现为“bad cop”用暴力手段殴打、威胁听话人,而“good cop”主动掩护听话人,并劝说听话人服从。此时,两人的互动都是朝向听话人的。这时,汉语翻译“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是在遵守西方语境的black代表邪恶,white代表善良的颜色象征逻辑,和戏曲的脸谱逻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