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容易被忽略的事实是匈牙利1848年已经取得了革命的目的,既匈牙利王国自治,匈牙利宣布成为共和国的原因是1849年维也纳在镇压完各地的革命后想强行取消一年前给予匈牙利的自治地位,布达佩斯不再承认弗兰茨约瑟夫一世作为匈牙利国王,匈牙利和奥地利事实上已经处于战争状态。匈牙利王国独立直接结果就是奥地利帝国失去大国地位,欧洲的权力平衡被打破,匈牙利能独立的原因只能是尼古拉一世没有选择帮助哈布斯堡镇压革命,那也就意味着对沙皇而言哈布斯堡不再是一个能在奥斯曼问题上共事的盟友,英国也不再将奥地利视为能在东方问题上阻挡俄国扩张的力量,奥地利对俄国和英国迅速失去盟友价值,英国也不会关注哈布斯堡的存亡,失去匈牙利之后的奥地利帝国领土被严重隔离,从地图上看像是从中间被挖去一块,剩下的加利西亚和达尔马提亚没有办法直接受到维也纳的保护,变得不再可靠,在北意大利,奥地利帝国力量严重削弱的结果就是拿破仑三世和撒丁王国能更有利的推行将奥地利逐出意大利的政策,甚至撒丁王国有可能尝试第二次独自取得伦巴第,失去大国地位的奥地利在拿破仑三世和加富尔的进攻性政策面前很可能得不到任何有利的支援,只能导致比1859年更惨痛的失败,即便沙皇和其他德意志邦国君主不能容许哈布斯堡被继续削弱而进行干预,但虚弱的奥地利也无力继续维持在意大利的势力,被逐出意大利是迟早的事,在德意志,失去匈牙利的奥地利力量已经弱于普鲁士,德意志各邦内部的实力平衡也被打破,哈布斯堡王朝不能凭自身的力量继续主导德意志,如果屈从德意志民族主义者的意愿成立德意志国家意味着普鲁士将处于一个弱于自己的主体的领导下,这是尚且保持大国地位的普鲁士不能容忍的,失去俄国支持和匈牙利的奥地利无力在奥尔米茨压倒普鲁士,只能任由普鲁士在德意志自由行动,而19世纪中期民族主义的市民的力量显然比不了各邦君主,霍亨索伦王朝将比哈布斯堡王朝更能代表德意志君主的利益,如果普鲁士仍然由俾斯麦掌权,普鲁士不需要普奥战争就能取代奥地利成为德意志的领导者,德意志帝国将更快地以柏林为中心成立,这时哈布斯堡剩余领土的命运完全取决于其他大国对哈布斯堡的看法,最大可能的是各大国继续维持奥地利的独立,沙皇没有经历哈布斯堡的背叛不能允许统一的德意志帝国继续吞并奥地利,而且俾斯麦也不想德意志帝国吞并奥地利使南德意志邦的力量足以对抗普鲁士,当然也有可能在克里米亚战争严重削弱俄国且普鲁士被激进的民族主义者掌权后,沙皇无力关注哈布斯堡的存亡而导致哈布斯堡剩余领土被瓜分,奥地利的德意志区被德意志帝国兼并成为一个邦,捷克国家独立,加利西亚被并入俄国,存活的奥地利内部的走向就像1867年以后内莱塔尼亚,德意志、捷克、波兰和乌克兰构成主要民族,联邦化程度会加快,而外莱塔尼亚,也就是匈牙利王国,则维持独立并保持与奥地利的贸易,这样衰弱的奥地利在统一的意大利面前会受到更大的威胁,为了继续生存,维也纳只能依附于柏林或彼得堡,彻底沦为德国或俄国的卫星国,因为没有得罪沙皇,奥地利能在德国和俄国之间都保持友好关系,进入20世纪,捷克的工业化让奥地利能恢复一些力量,但仍不足与其他大国相比,在国际上被视为与意大利同等以上的二等强国。
1848年的匈牙利如果能独立
至少意味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哈布斯堡王朝即将在事实上走向解体。
我们要知道1848年的革命主要是自由主义革命和民族主义革命,法国革命、德意志革命、意大利革命和匈牙利革命都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二者色彩,如果哈布斯堡君主没能等到以革命者内部中自由主义者同无产阶级、民族主义者之间矛盾激化的革命之秋,1848年的革命者即形成了统一而坚定的联盟,即匈牙利彻底的独立且欧洲的反动堡垒沙皇俄国表现出了对自由主义、民族主义空前的容忍。那么我相信哈布斯堡君主国是必然走向解体的。
哈布斯堡君主国之所以能挺过1848年,而且还能开启长达十年的开明专制,其根本原因在于自由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在政治上的不成熟,他们没能解决无产阶级关切的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也没能解决独立后的民族国家同国内民族的问题。自由主义者只不过是在19世纪40年代城市化问题集中爆发、农业歉收、工商业萧条的基础上领导了对王朝不满人群的起义,民族主义者在某些诞生近代民族主义意识的地区,其他民族贵族阶级、市民阶级领导了民族主义起义。哈布斯堡君主国政府和普鲁士政府一样没有应对市民集体散步的经验,因此表现出了空前的弱势,乃至于采取允许奥地利修订宪法、匈牙利事实上独立,在法兰克福召开国民制宪会议等缓兵之计。
事实上,君主国政府大大夸张了市民阶层领导政权的能力,他们不仅没能安抚同样在革命中出了大力的无产阶级,也没能解决独立后的民族国家的民族问题。无产阶级和没能获得独立的少数民族被自由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无情的牺牲了,他们进行了反抗,以巴黎六月起义和克罗地亚军阀耶拉契奇进攻匈牙利政府为标志。君主国政府成功借助革命者内部的矛盾镇压了1848年的革命。
如果1848年革命中对旧制度最大规模的反抗,匈牙利革命成功,那么就意味着哈布斯堡皇帝在已经形成统一且不可分裂的革命联盟面前,被迫要去掉作为匈牙利国王的身份,君主国被迫承认匈牙利的独立地位。它很有可能将面临的是匈牙利国家的或通过和平方式的输入思想或者通过武力方式的输出革命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它很有可能连奥地利本土都保不住,匈牙利革命的过程中,匈牙利革命者同维也纳革命者的联系从来没断过,科苏特抵达维也纳面见皇帝,在维也纳得到了市民牵马坠蹬的待遇。
试想,一个已然独立的自由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缔造的国家会对维也纳本来实力就不可小觑的市民阶层形成怎样的吸引力,要知道即便是在和平时期,奥地利市民阶层即通过宪政改革几乎攫取了对奥地利的统治权,而且这个独立的国家对哈布斯堡王朝并无好感,那么可以推知在一个已然存在的强大的外在同盟的情况下,奥地利的自由主义革命只会来得早不会来得晚。
至于哈布斯堡王朝本就控制不稳的意大利领地,相信哈布斯堡王朝连世袭领地的核心领土都保不住而且还有萨丁王室虎视眈眈的情况下,那是更守不住了。哈布斯堡王朝长期经营的波西米亚领地或许可以成为这个解体王朝的栖身之地,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哈布斯堡王朝皇帝将成为同巴伐利亚国王差不多等级的德意志诸侯。从一流强国跌到二等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