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开年比较忙碌,身边到处都是出问题的例子,蜗居在家却不知道能写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拿贺副统帅和瑞德老师来凑一篇了。
俗话说的好,新年应该有新气象,但落实到具体的问题上,新年和去年又谈不上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在经历了两年多的疫情之后,美国还是一开年就遇到了冬季井喷的疫情。虽然相比于去年,有了疫苗大部分人中招了也都没啥事,但是到处都是阳了的人还是不禁让人虎躯一震。
相比于去年一月精彩万分大戏频出的架势,今年这光景的美国政坛怕是要平淡许多。尽管距离中期选举只剩下不到十个月时间,美国政坛仍然还没有进入选举节奏的架势。拜登卡壳的议程,控制不住的疫情,和毫无进展的乌克兰问题谈判仍是华府圈内的焦点核心。
相对来说,一向不受民众待见的乌克兰问题,是最不重要的,因为民众并不关心也不了解外交领域的事务,更何况在此事上,美方一向顽固的立场导致问题就没有办法被有效解决。而控制不住的疫情,在当下这个情况之下,也难说有什么政府所能做得更好的。当经历了两年多疫情的民众已经厌倦并开始主动排斥任何强硬疫情管控的情况下,拜登政府选择“躺平”式回应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当然,要严加批判这种投降主义)
反观老生常谈的拜登议程卡壳问题,自打曼钦老师毙掉了原先版本的《重建更好法案》后,相关方面的讨论和谈判就进入了停滞的阶段。虽然民主党上下仍有通过缩减版民生经济方面开支的想法和意愿,目前这方面还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而迟迟不能完成这项任务的民主党人,选择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到推动另一项拜登的重要竞选承诺—投票权改革之上。
然而,拜登和参院民主党人其实心知肚明,鉴于共和党人全员反对民主党提出的各类投票权改革和促进的方案和计划,就算是现在民主党和白宫上下大张旗鼓的去推动这件事,最终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舒默为了配合强推投票权法案提出要改革参院的议事规则的新套路,目前不仅曼钦塞内玛两大天王不买账,其余不小数目的民主党参议员目前也还没有松口答应。
算来算去,好像美国国会的事情还是和上个月盘点时那样糟糕(美国的西班牙)。为了找点话题,我们还是把之前欠的半个坑填上,外加悼念一下刚刚去世的前内华达州参议员,前参院多数党领袖哈利·瑞德老师。
尴尬的花瓶,贺副统帅迷茫的一年
前段时间,随着拜登政府支持率滑坡,有关拜登未来的讨论和关于2024的不负责任推断可谓是到处都是。当然,一如当时我们文章所说的那样,当前这个时间点有关一场3年后选举的预测价值大概堪比可回收垃圾。(然而还是被迫讨论了一番)虽然12月的文章涉及到了副总统哈里斯/贺锦丽前景的问题,但当时说了贺的大量负面新闻可以单独拉出来写篇文章。本来我也是这么计划的,然而看到最近有不少好文章已经系统性地讲了贺锦丽的当下困境的来龙去脉(比如海图这篇),我们也就不过多重复了,这里只做一些简短的观察和补充(不同的角度黑)。
总的来讲,贺锦丽作为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副总统,其开创历史的性质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一贯喜欢关注类似第一话题的媒体的高度赞扬和关注。但开创历史毕竟不能当饭吃,真正到了做官做事的层面。贺副统帅作为一个三无政治家的缺陷就被彻底暴露了出来。众所周知,东方大国有“无知少女”,美国也有类似的政治花瓶,不管政治版图如何总要请那么几个关键族裔的代表人物来参会位列领导班子。此类人有一种通病,都是到具体事务处理上都会遭遇不同程度的尴尬。同理,拜登在竞选中需要贺锦丽来作为搭档安抚党内愈发高涨的多元化诉求不假,但胜选之后的他确实也不怎么需要贺锦丽这位欠缺华府深厚人际关系网络,又没有专精的政策领域,更匮乏相关的外交经验的三无政客来替他保驾护航。
从历史的长河中来看,正如世界上大部分一把手和二把手很难倾力合作一样,总统和副总统之间的关系总是十分的微妙。美国宪法中赋予了副总统极高的地位不假,但是相对崇高的地位却没有配备实质性的权力。在美国建国初期到二十世纪中叶,副总统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参议院议长,以一个立法机构成员的形式活跃在美国政坛当中。绝大部分副总统都被排斥在总统的核心圈子之外,极端的例子像1944年的杜鲁门,上任后几个月时间就见了罗斯福一面。除非总统出现了什么问题,绝大部分副总统只能在参议院磨洋工主持会议消磨时间。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有关副总统这一鸡肋职务的金句层出不穷,当然,都不是什么好话。
进入到二十世纪中旬,副总统角色开始转型,逐渐开始摆脱政坛中靠边站的尴尬地位。这一转变,首先从尼克松开始。作为以忠厚长者形象示人的艾森豪威尔副总统的尼克松,实际上扮演了许多总统作为政党领袖应该扮演的那部分角色。在艾氏需要保持自己高于党派斗争政治的高姿态情况下,尼克松作为干脏活的人,成功走进了总统的核心圈子,扮演了类似于一个党书记处书记兼党建小组组长的角色。
紧随尼克松之后入主副总统官邸的林登·约翰逊,正式把副总统从立法机关中形式上迁出,主动成为了行政机关的一员。不过在此时期,和总统不和的约翰逊度过了自己人生最为煎熬的三年,连原先被他所牢牢把控的参议院民主党党团,都拒绝了他把参院多数党领袖职责移交给副总统的举动。随后的十年中,副总统开始逐渐摒弃主持参院会议的仪式性角色,积极地融入白宫的日常运作和决策当中。
到了1976年,在新当选的副总统蒙代尔强烈推动之下,副总统一职正式从参议长转型成了真正的“副“总统,成功在白宫西翼开辟了自己的办公室和阵地。据当事人回忆,蒙代尔接受卡特副总统邀请的条件之一,就是卡特当选之后要把蒙代尔作为执政伙伴,而不只是简单作为竞选期间的配对搭档,选后就把他晾在一边。蒙代尔的”改革“,让副总统成功走入了总统决策的核心圈子,在卡特执政的四年时间里,蒙代尔一直是卡特的主要顾问之一。虽然卡特·蒙代尔的合作没能给他们两人的选举前景带来什么好处,但是两人之间和谐的关系成为了未来几任白宫团队所争相效仿的例子。
新时代新特色
从此之后,副总统便一直是白宫西翼的资深成员,事实上成为了总统最核心的幕僚之一。但对副总统来说,这种新的权力模式也并非没有弊端,副总统仍没有摆脱自身缺乏权威的问题,作为高级行政幕僚这一新角色,所获得权力和影响也都是来自于总统的恩赐。当总统和副总统产生分歧之时,虽然总统没法炒副总统的鱿鱼,但把副总统边缘化花瓶化还是能轻松做到的。(比如号称作为美国历史上权力最大副总统的切尼,只因和小布什在第二任期中后期几乎完全翻脸,迅速就从权力的巅峰滑落到靠边站的地步)
另一方面,近些年来副总统能在美国政坛发挥关键作用的另一主要原因,则是作为主要领导同志的总统,往往缺乏经验和华府人脉,需要仰仗副总统来在这些总统欠缺的方面保驾护航。卡特,里根,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均是以外州州长或者资浅参议员的身份入继大统,本就缺乏相关的执政经验和必要的华府关系网络,所以为了填补自身在这方面的短板,往往都会挑选政治经验丰富的老牌政客作为自己的竞选搭档。蒙代尔,老布什,戈尔,切尼,和当今总统拜登,都是因为类似的考量而被总统所选中。
但是轮到贺锦丽时,就会发现过往的这一套思路并不能行得通。以高龄当选美国总统的拜登,其丰富的政治经验在过去几十年的总统中只有履历多姿多彩的老布什所能匹敌。在华府沉浮了半个世纪的拜登,无论是在处理外交事务亦或是和国会打交道等问题上,都要比仅仅在参议员担任了四年参议员的贺锦丽要老练许多。更何况奥巴马执政期间都要仰仗拜登去和龟丞相麦康纳尔和曼钦谈判,到了拜登主政期间,既然能让总统亲自下场,总不能让根本和这俩人不熟的贺锦丽去做无用功吧。而在拜登和切尼等人擅长的外交领域,仅仅只有四年参议员经验的贺锦丽又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有哪个国家的领袖和元首和贺副统帅相熟,有着深厚的个人关系呢?答案不言而喻(没有)。
所以,贺锦丽尴尬的地方,就在于她基本在执政层面没有什么能帮到拜登的地方。而贺锦丽所面临的负面新闻频发和支持率极度低迷的问题,则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要归罪于她自身作为政客的缺陷。贺锦丽作为一个符合许多民主党内部派系标签的后现代式政客,却面临着根基不稳的致命缺陷。在去年介绍贺的文章中我们有提到,贺锦丽在2020年民主党初选中在被外界广泛看好却早早折翼的主要原因是贺“缺乏一个清晰的主旨和一批忠实的选民群体支持。仅仅靠着自己的少数裔和政治新星身份,是无法保证拿到选民支持的”。
从马后炮的角度来看,拜登挑选贺锦丽作为副总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去年弗洛伊德事件后高涨的情绪需要,迫使拜登挑选一位黑人女性来作为平衡选票的着力点。尽管两人个人关系良好,即便是媒体负面报道频出,拜登和贺锦丽仍保持了相对健康的合作关系,但是显然贺锦丽并非是最好的执政搭档选择。也正是因为贺本人缺乏天然领域能施展拳脚,为了不完全花瓶化她只能选择去承担边境,移民,和投票权改革这类吃力不讨好的议题去推动操作。面对这些争议不断却基本很难拿出实际行动和解决办法的泥潭类话题,贺副统帅拿不出成绩,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
当然,贺锦丽的挣扎之所以能受到华府媒体普遍关注,另一层原因就是她作为潜在民主党“储君“的敏感身份。尽管我们一再强调作为现任总统的拜登谋求连任应该是基本预设,但毕竟82岁的老人未来怎么样大家谁也说不准。而眼见拜登凭借着副总统身份摆脱自己多年的民主党初选透明人成功当选总统之后,作为副总统在初选中的天然优势自然会让大家畅想贺锦丽作为民主党候选人的未来。
考虑到黑人选民是民主党初选中能起决定性作用的压舱石,如果能从拜登手中接过黑人作为基本盘的话,贺在初选中突围的可能性就大大激增。但之前文章中指出贺锦丽本身的问题,让她很难像希拉里一样起码在建制派圈子里达到清场的效果,(交通部长皮市长还虎视眈眈呢),更何况虽然出身加州却仍不讨大部分极端进步派喜的她,想要摆平左翼的力量也并不容易。不过,现在谈这些话题还是为时尚早,倘若拜登谋求连任,类似的话题便瞬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谋求连任的总统不会面临什么初选问题。不可否认的是,贺锦丽未来三年,估计还是得这么尴尬着, 因为没有自身根基又没有专长领域的二号人物,本身的存在就是十分尴尬的。
沉痛悼念瑞德老师
另一个近日引起外界广泛关注的人物,是刚刚去世的前参院多数党领袖,内华达民主党教父哈里·瑞德(Harry Reid)。在传统黑箱政治走向末路,大多政治机器都已经彻底报废被依法取缔的衰世,只有像瑞德老师这样曾经能一手遮天内华达政坛的人物,担得上教父这个称号。不过与大部分州里土皇帝不同的是,瑞德老师可谓是中央地方责任一肩挑,在担任参院主要领导人的期间仍不忘对家乡的人事布局和党建工作做出重要贡献。
瑞德老师的人生,可以说是抗争的一生。从一无所有到飞黄腾达,出生在一个没有水电也没有高中沙漠小镇的瑞德,和大部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二代政客不一样,纯粹依靠的是个人的奋斗和历史的进程,可谓是真正实现了旧时代美国梦的圆梦人:早年靠着打拳击(武德充沛)上了大学,边做国会警察(有意思吧)边读完了法学院,年纪轻轻凭借着当年高中教练也是后来的州长提携,迅速从内华达政坛攀升成了最年轻的副州长。74年竞选参院600票惜败后,又是靠老领导帮忙做了内华达的博彩业管理委员会主席,在职期间因为敢于向博彩业中的黑恶势力亮剑立下威名。随后时运逆转,82年当选众议员,86年当选参议员登上华府政坛舞台。(好了不报菜名了)
彼时彼刻,作为典型的西部民主党议员,瑞德在许多社会议题上持较为保守的态度,但在经济问题,尤其是捍卫社保一事之上,瑞德老师却从不马虎。在整个参院生涯中,瑞德老师都没有忘记了自己出身寒门的初心,始终在积极捍卫普通人和贫苦大众的大是大非问题上从不动摇。当然,作为一个老辣的政客和极端的现实主义者,瑞德老师和他的老对手龟丞相一样,都是在保障自己基本盘的情况下,和州内其他势力依然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比如瑞德和刚刚去世的共和党内大金主内华达州赌场老大谢尔顿·埃德森,虽然政见相左,却关系相当不错),自身也不会忘了多捞几笔。
当然,瑞德老师和其他深耕华府的老牌议员们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在攀爬华府和参院权力阶梯的同时,并没有忽略自己家乡的事务和党建工作。在这一点上,瑞德老师和龟丞相倒是出奇的类似,主要因为两者早年都来自于经常随政治风险摇摆的中间州,想要持续连任不能遂意忘本扎根华府。然而得益于肯塔基迅速右转的历史进程,龟丞相近年并不需要和瑞德老师一样需要精打细算地去经营自己的老家,所以两者之间只有一个人成了“教父”。
至于瑞德是如何把内华达民主党人经营成为一个精密的政治机器,首要的原因就是内华达整体产业单一,拉斯维加斯一城便能辐射整个全州的政治。而考虑到大量劳动力和选民都是赌场员工和周边雇员,大部分都有工会组织作为基础架构,把现有的这些组织串连起来成为一个网络对于瑞德老师还不是小菜一碟。瑞德老师另一个高明之处,在于他早早意识到了拉丁裔选民对内华达民主党选举前景的重要性,早在本世纪初就开始和拉丁裔社群建立联系,积极雇佣拉丁裔幕僚深耕少数裔的未来选民。
通过把工会势力和少数裔选民等关键力量团结起来凝成一个网络,瑞德老师成功地打造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政治机器,帮助了民主党在内华达这个摇摆州建立起了相当稳固的一个保底机制。即便是在选情大环境对民主党不利的2016年,瑞德也能够通过钦点的方式把自己的参院席位交给了自己的选出的接班人马斯托。至于瑞德2010年从夏天落后十几个百分点到最终翻盘取胜力挫茶党挑战者最后一次连任的故事,也早已成为了业界的传说,估计时不时未来还会被拿出来作为经典案例回顾。
在2005年到2017年期间担任民主党参院领导人期间,瑞德带领参院民主党人经历了风风雨雨,先是和小布什政府斗社保私人化和伊拉克战争,后来又带着国会度过08年金融危机期间的救世风波。但瑞德老师最重要的政治遗产,无疑还是被他扶上马又送了八年之久一程的奥巴马。正是在瑞德的鼓励下,当选参议员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稳的奥巴马便跳出来参选总统。可以说,没有瑞德的怂恿,就没有奥巴马开创历史(当然取决于你的立场,这似乎并不是件什么好事,尤其是南方民主党人集体表示呵呵)。
而奥巴马执政的八年期间,仍要感谢瑞德老师的保驾护航。瑞德老师作为少有能和阻挠大师龟丞相针尖对麦芒又能让占不到便宜甚至吃瘪的政治斗争高手,虽然并不认同奥巴马一开始要强推医保的决策,但最终还是通过种种方式“买通”并说服了全部60位民主党参议员投票支持了奥巴马医改(Cornhusker kickback警告)。当民主党的法官候选人们因为共和党阻挠卡壳在参院不动之后,瑞德带领民主党人改革了参院的阻挠议事规则,废掉了参院批准行政机关和联邦巡回法院以下法官的超级多数标准,开启了当前仍在持续的削弱冗长议事规则的大辩论。
总的来说,瑞德老师是一位争议不断但又个人色彩鲜明的政治家。以一个拳击手的身份一跃成为政坛巨擎,瑞德老师是少有的近年民主党内没有忘记斗争精神,沉迷于后现代迷思的政治操盘手和战略规划师。作为一个风云人物,瑞德老师配得上教父的评价,也值得让我们缅怀!瑞德老师永垂不朽!
好了,随便扯扯凑了凑字数。开学前争取再写一篇!(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