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 @郑庄公 的回答。
郑庄公说:
除了“人人肚子里都有屎”之外,我不赞同他的所有观点。
首先,古拉格劳改营不是普通监狱。郑庄公混淆概念,将古拉格劳改营与其他国家的监狱混淆起来。我们当然不会介意郑庄公把古拉格劳改营比喻为屎,并且如果从童心未泯的角度来看,把苏联比喻为个体或许也算得上是不错的选择。
其次,设监狱的目的并非总是为了惩罚犯人。马克思主义着力于考察环境对个体的影响,所谓“旧社会把好人变成魔鬼”就是一句具有马克思主义色彩的话语(环境对个体的异化)。而“惩罚犯人”则是把人的暴力行为等归咎于个体的自由选择,于是个体需要被惩罚——这不仅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还可能“治疗”个体,“矫正”个体的行为。
可以说,“监狱是为了惩罚犯人”的观点,属于保守自由主义的法理范畴,而与马克思主义存在着一定的对立关系。实际上,马克思主义等左翼思想,都与将错误归咎于个体的保守自由主义思想(例如,各种心理治疗理论、心理健康人文科学等等)存在着较激烈的对立关系。[1][2][3][4]
马克思、列宁、托洛斯基等人曾经幻想过没有监狱的乌托邦社会。而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乌托邦还没有实现。在实质上的民主社会主义国家,监狱可能并非是满足朴素但充满错误的本能的“声张正义”的手段,而可能是为了避免具有暴力倾向等的个体对其他个体再次造成伤害。
对于左翼人士来说,如果有人对社会产生仇恨,我们首先思考的或许不是“反社会人格障碍”,而是社会结构对个体造成的压迫。
社会结构又是由人们的互动而形成,因此,每一个社会中的人,都或多或少对“仇恨社会的个体”负有责任——这就要求我们对他负责,谨慎地审判,并尽力为他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
好了,下面我们来聊一聊古拉格劳改营的运作模式。
赫胥黎曾幻想通过快感来奴役人类,哦,至少就目前来看,他的幻想没有实现。想要奴役人类,你就绕不开斯大林主义——或者说,你就绕不开极刑与监禁。
一九三二年在克烈斯特的监狱等待处决的有:
福尔德曼——因为发现他有外币。
转炉工人法吉列维奇——因为出卖了一条供制作笔尖用的钢带。
犹太人的谋生、传统生意和游戏,也都值得判处死刑!(是的,这不是纳粹德国,而是,嗯,斯大林的伟大苏联。)
更加荒谬的是,一名农村青年,因为了揍了一下屁股——苏联民警的——哦不,其实是苏联民警的马的屁股,然后就被判处了死刑(诚然,他还扯断了村落的电话线,并从苏维埃的墙上扯下一块板子,大声叫嚷:“打鬼啊!”)。
再来看看等待死亡的监禁过程吧。
死囚受寒冷之苦。在古拉格劳改营里等待死亡,你只能呆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气温零下三度。还没有到枪毙的时间,你就已经先被冻得半死不活。
死囚受到拥挤和憋气之苦。一间单人监狱塞进至少要塞进七个死囚,在某些地方,要塞进十五名,甚至是二十八名。这表示,如果你被斯大林或其奴隶看上了,你就要在几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里,和好几个人身体贴着身体,甚至无法把手举起来和放下,然后,如果没死的话,就送去枪毙。
死囚受饥饿之苦。对于许多死囚来说,对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饥饿。在等待死亡的漫长寒冬里,死囚饿得浮肿——瓦维洛夫院士原先被关在古拉格劳改营里,然后运气好获得了减刑,被转到了普通监狱——放风时,他是被抬出去的,因为他已经无法走路。
农奴!……许多人需要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会不由自主地想出这个比喻。农奴制和古拉格群岛的性质是如此相同:两者都是以强迫的形式要求数百万奴隶无偿劳动而获得利益的组织形式。
群岛的土著每周六天,而常常是七天,出门进行只能使他们感到疲劳而无法使个人获益的劳役。既没有留出五天,也没有留出一天给他们干自己的私活,而他们是通过“月粮”来维持生命——这就是群岛的口粮。他们也正好分为劳役农奴(甲组)和直接为地主(劳改点点长)和领地(营区)服务的家奴(乙组)。只有那些已经根本不能爬下炉炕(板铺)的,才被承认是有病的农奴(丙组)。同样存在对犯过错者(丁组)的刑罚,只有这样一个区别:
地主为了本身的利益,实施刑罚时造成的劳动日损失较少——只限于在马厩里用鞭子抽打,他没有禁闭室,而劳改营点点长却遵照国家规定的细则把有罪者放进惩戒隔离室或严格管理工棚。
跟地主一样,劳改营营长可以要任何一个奴隶充当自己的家仆、厨子、理发匠或者侍从小丑(如果他高兴,可以凑集一个农奴剧团),可以指定任何一个女奴充当自己的管家、小老婆或女仆。跟他一样,他可以肆意胡闹,任性撒野。[5][6]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书记柯秀尔受尽严刑拷打,被处决前仍拒绝作假交代。“他的刽子手们把柯秀尔的十六岁的女儿带到审讯室,当着父亲的面把他的女儿强奸了。此后,柯秀尔就在所有‘交代’上签了字,可是他的女儿被放出来以后卧轨自杀了。”[7]
这个问题有人回答古拉格=奥斯维辛的是真绷不住。
“因为奥斯维辛存在强制劳动,所以有强制劳动的监狱是奥斯维辛。
因为古拉格里关押的犯人有政治犯,所以被关押在古拉格里的犯人是政治犯。”
很好,怪不得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毕竟连基本区分都做不到。
总的来说,古拉格对苏联工业发展的贡献相对较小:1952年占该国工业总产值的2.5%;在古拉格存在的几乎整个历史中,这一贡献没有达到10%以上。然而,以一些重要的经济产业为例,营地经济在其中的作用是巨大的。大约450家大型企业是由囚犯建造的,这是与整个新生产网络发展有关的工业化的关键领域之一。古拉格的资本建设约占政府总投资的18%。1924-1925财政年度,公共工业投资429.9英里,1927-28年,由于这些拨款和古拉格囚犯的劳动,建造了新的强大和高质量的工业设施,重建和扩大了旧企业。在东巴斯建造了三座新的大型矿井,1920年建造了戈洛夫斯卡娅矿,29年建造了鲁琴科夫矿,并建造了多达十几座较小的矿井。克尔琴和兹洛托乌斯托的钢铁厂开始建设,在哈萨克斯坦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克拉斯诺乌拉尔铜冶炼厂和里德铅锌厂,其中约60%的建造工作是由囚犯完成的。从1927年10月到第一个五年,苏联引进了大约1000家新现代企业,核心资金为8500亿卢布。许多机械厂已经重建。这为苏联工业掌握了生产以前需要从国外进口的某些产品开辟了前景。1925年,我们的工业刚刚接近战前的水平,而1926年,大工业的产量增加了43.2%,比1913年增加了8.6%。1928年,战前的国内生产总值超过32%。伊特尔古拉格在乌拉尔基础设施和工业建设中的作用要大得多。古拉格的一个重要经济部门是采矿业:煤炭、铁矿石、黄金和铀的开采。战后,所有云母、石棉、钻石开采、钴和阿帕蒂特都移交给ITL GUM。大约75%的锡和38%的镍是由囚犯开采的。在核项目的关键时期(1947-1948年),这些设施的大部分建设是由古拉格部队开发的。19%的囚犯从事森林开采和处理工作。他们还从事水利工程建设,包括水坝、运河、水利枢纽和水电站。对古拉格能源建设份额的估计是:在1940年11.19亿卢布的发电能力总成本中,2.51亿卢布(22.4%)将用于实施能源设施。截至1941年3月,NKVD的资本工程总额为73亿卢布,水力发电营总局的份额为22.7%(17亿卢布)。因此,在战前时期,就资本工程而言,这是NKVD最重要的经济部门(铁路建设营地总局以15亿卢布的工作量位居第二)。 古拉格活动的一个大平台是机场、铁路和公路的建设。在第一个五年,大型运输项目,特别是具有经济和军事战略意义的铁路,已经实施。修建了四条铁路和两条无轨铁路。1930年,希宾阿帕蒂塔29公里长的支线完工,275公里长的锡克蒂夫卡尔-皮内加铁路开工建设。在远东地区,组织了82公里长的帕申纳亚-布卡查奇铁路支线的建设,在扎拜卡尔铁路上建造了120公里的托木斯克-叶尼塞斯克铁路段。西克蒂夫卡尔、凯姆和乌赫塔被314公里和210公里长的公路连接起来。囚犯的工作被用于当地人口很少或根本没有从事基本工作的地区。这些建筑工程旨在在该国边缘、未开发和重要地区建立经济基础和具有战略重要性的工业和基础设施(ITL的主要活动)。具体来说,这些行业,古拉格的贡献是巨大的。
在和平时期,NKVD的ITL生产设施开始生产消费品,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根据国防委员会的指示,生产被转用于生产前线的产品。因此,在战争的第二年,前线82毫米地雷的供应情况变得尖锐起来,同年5月,古拉格生产了1 000 000枚地雷,是1941年的33倍。与1941年相比,工厂的机床设备车队增加了2.5倍。1941年组装了约20 000 000枚弹药。1942年,约有30 000 000枚弹药,该计划超额完成5%。1943年组装了21 700 000枚弹药,计划已超额完成40%,在短短三年的战争中,共组装了约80 000 000枚弹药。仅在1944年,就组装了30 000 000枚弹药。大多数企业都已建立产品输送机。
从1942年到1944年,古拉格的服装厂加工了67,000,000米的面料,缝制了22,000,000套军装。为服装生产提供备件套件、缝纫针和缝纫配件,是通过自己的生产完成的,占所有需求的75%。 古拉格NKVD有414个农业单位,包括:3个农业营地(卡拉甘丁、西伯利亚、中贝尔斯基)、96个农业区和315个农场。古拉格农场的可耕地总面积为445,000公顷。在战争期间,种植面积比1941年增加了1.5倍,1944年增加到38万公顷,其中马铃薯和蔬菜种植面积扩大了一倍半以上。 1944年,与1941年相比,小牛增加了37%,小猪增加了56%。在报告的三年中,45 000吨活的动物被屠宰,牛奶115 000吨,动物油产生2 600吨。在此期间,营地和殖民地对肉类的需求通过自己的生产满足了37%。
Пожалуйста, не забудьте правильно оформить цитату:
Должиков, Р. С. Роль ГУЛАГа в экономике СССР / Р. С. Должиков. — Текст : непосредственный // Инновационная экономика : материалы II Междунар. науч. конф. (г. Казань, октябрь 2015 г.). — Казань : Бук, 2015. — С. 12-14. — URL: https://moluch.ru/conf/econ/archive/170/8811/ (дата обращения: 09.11.2021).
我看下面大家的回答中很多都陷入了一种极端,认为古拉格就是一种纯粹的惩罚工具,没有经济效应,但是这么说其实不是很恰当。古拉格的囚犯更多是参与一种在恶劣环境下进行的大型工程,这些工程可能没有什么经济效应,但出于国防,政治,经济等目的又不得不去做。特别是像30年代苏联这种正在的工业化国家,对于它而言,像偏远的铁路修建,在恶劣环境下的采矿,以及像40年代后期的原子弹工程等等。这些工程如果采取雇佣的方式,那么对于需求是相当大的。在这里也体现了苏联政权的特点:它是由工人阶级所建立的,因此对于工人阶级需要优待。然而在进行工业化的年代,要在某一些领域进行这种优待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此时,把一部分罪犯踢出这个阶级,取消这种优待,使其成为廉价的劳动力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因此古拉格工作重心并不是对于国家的经济创造直接价值,而是创造创造经济价值的条件,类似于原子弹工程:不能说原子弹为国家直接创造了经济价值,但是却对国家的各个方面产生了极大且有利的影响。
在这个角度下,古拉格的囚犯对应不是奥斯维辛的犹太人,而是工业化初期的英国工人阶级。对于苏联另一部分工人阶级而言,这些人实际上扮演了资本家的角色,通过压榨古拉格里囚犯的剩余价值,来达到实现工业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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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古拉格的生活,我就引用一组有关古拉格的数字
根据G.卫生部门的数据,G.的死亡率为:1930-7980(年均死亡人数的4.2%);1931 – 7283 (2,9%);1932 – 13197 (4,8%);1933 – 67297 (15,3%);1934 – 25187 (4,28%);1935 – 31636 (2,75%);1936 – 24993 (2,11%);1937 – 31056 (2,4%);1938 – 108654 (5,35%);1939 – 44750 (3,1%);1940 – 41275 (2,72%);1941 – 115484 (6,1%);1942 – 352560 (24,9%);1943 – 267826 (22,4%);1944 – 114481 (9,2%);1945 – 81917 (5,95%);1946 – 30715 (2,2%);1947 – 66830 (3,59%);1948 – 50659 (2,28%);1949 – 29350 (1,21%);1950 – 24511 (0,95%);1951 – 22466 (0,92%);1952 – 20643 (0,84%);1953 – 9628 (0,67%);1954 – 8358 (0,69%);1955 – 4842 (0,53%);1956 – 3164 (0,4%).
可以看的出来,古拉格死亡率在整个340年代除了卫国战争时期和33年饥荒都没有高于百分之五,而在战争结束后到达了0,4%——这个水平与现代东南欧的监狱死亡率相同。
在这里我并不是想说古拉格有多好多好之类的话,而是想说,古拉格作为一个在特殊时间(工业化)下的特殊组织,它的任务不是折磨那些异见者,而是要参与国家的工业化,为国家的工业化做出贡献。我提醒那些着重强调古拉格政治属性的先生们,大部分被抓进古拉格的罪名并不是政治犯,而是像盗窃和经济犯罪。这可以体现出古拉格对于罪犯恶劣环境并不是有意通过折磨来使他们放弃政治想法,而是像资本家对于工人一样,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因此我们能看到一些近乎滑稽的场面,如古拉格的囚犯们集体罢工强迫苏联政府提高待遇,再比如苏联政府甚至在囚犯中开设俱乐部,提高工资待遇——这一幕不像是一个政权消灭它反对者,倒像是19世纪的工人与资本家的关系。
总体而言,强迫劳动是低效的,不论是根据实际的资金投入产出比,还是单位劳动力的产出,在Gulag里的囚犯们并没有那么想象的高效。在正常的情况下,两个古拉格囚犯的劳动生产,才相等于一个正常劳动力的产出(Jasny,1951)。而根据Mark Harrison的统计,在人数巅峰时期,古拉格的囚犯人数也不超过400万,按照上文的方法进行结算的话,其等价的劳动力数量可能也不超过250万人左右。而苏联在1937年的非农劳动力则高达3000万人,这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而具体到更微观的例子,Kotkin对于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城建立过程中使用的劳动力进行的统计,全城在1932年使用的古拉格囚犯也仅有3万人,只占总人口的12%,考虑到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城市建立的艰辛困难并不输白海运河,古拉格囚犯们在城市建立过程中的真实作用恐怕只会被高估而不是低估。
那么古拉格为什么会入不敷出呢?初创之时,斯大林与基洛夫对古拉格的长期愿景毫无疑问是经济的,1929年初的政治局讨论上,让怠工,偷懒的人参与到古拉格改造当中来,一边改造其身体,另一方面利用改造本身产生的副产品:劳动力,来推动经济发展。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完美的计算:只需要投入微乎其微的安保,原材料,食物,就能源源不断地产出剩余价值。甚至苏联本身也并不掩饰古拉格是对剩余价值的另一种方式的汲取。而颇具黑色幽默的是,1937年之后为了应付古拉格内部的失业情况,聪明的古拉格官员们想出了外包合同工制度,出售作为劳动力的囚犯。如果诸位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就一定能理解这套体制的玄妙之处:作为管理者的古拉格官员们甚至不用出人看着:自然而然就有买方的管理者监管,就能获得大的夸张的经济收益。而更具讽刺的是,这种变样的劳动输出的经济收益,本身还要上交给苏联官方,在整套经济体系下上演了白手套空套钱的奇妙戏剧。但对于斯大林时期的官僚来说,干得越多,收获越多,这些高额的经济回报不少也会在日后进入到他们的腰包:苏联政府在这个过程中所扮演的,只是一个指标的制订者。
但伴随着1934年基洛夫刺杀事件之后大清洗拉开序幕,日趋拥挤的古拉格所产生的安保成本并非线性增加,而是指数性上升,1935年之后,被捕宣判劳改的囚犯甚至被要求自己独自坐火车到古拉格所在地报道,而这只是因为内务部已经拿不出人手来维护古拉格的日常安保工作,1936年在莫斯科周围古拉格囚犯们的罢工便是一个绝佳的例子。而更差的食物供给,工作时长,实际所得,极大地提升了古拉格囚犯们的怠工程度。以至于内务部不得不进行强制的劳动监控。
所以答主的问题本身并不成立:古拉格既无法维持收支,更无法为国家创造更多的剩余价值,相比于一个经济性的剥削机构,古拉格的核心还是一个政治上的处罚:不论是沃尔库塔的煤矿坑,还是中亚的棉田,古拉格的选址反而是在最折磨囚犯的地方进行着它自身的操用,作为效率至上,指标至上的苏联,倘若真正需要一个“经济高效”的惩罚体系,那么古拉格囚犯们更多地应该参与到顿巴斯和乌拉尔的开垦活动中来,而不是在西伯利亚与北极圈苦寒之地进行着放逐和劳动。甚至大清洗本身还在破坏着古拉格本身的结构:古拉格囚犯们举报着长官的贪污,内务部在各个古拉格之间清洗古拉格本身的管理者,昔日在围栏上颐指气使的官员们第二天便成为了在围栏里的囚犯,斯大林时代的荒谬是建立在一种整体性国民之上:用福柯的话来说,就是用意识形态塑造国民。
斯大林时代的政治伴随着高压统治和怀柔政策:反抗者异议者投入古拉格,赞美者完成指标者则获得超量的奖金,斯大林时代的阶级分化以一种最讽刺的分配体系进行着自己那冷酷的工作。当然,伴随着贝利亚的上台与大清洗的结束,古拉格也日趋成为更加政治性的惩罚机构,但除去二战降低食物配给以来的死亡外,其余年份的死亡也并不我们所认知的多。
在个体政治的操用上,古拉格的囚犯本身也处于一种矛盾的中间态:他们既是苏联国民,也是苏联的非国民。他们代表着被镇压的个体与无辜的自我认同,而他们又构成了一个自相矛盾的阶级矛盾叙事,当伴随着50年代古拉格的日趋废除,以及晚期斯大林时代对于古拉格的宽松与囚犯的平反,他们从古拉格中重返社会时,却发现古拉格结构本身在苏联体系的长期遗存:矛盾的经济体系与高压的统治,低效的经济策划(独限56年之后)与腐败的官僚,与其说苏联是放大版的古拉格,不如说古拉格不过是一个更残酷残暴的微缩苏联。
当斯大林体制终究结束于赫鲁晓夫时代,作为镇压机构的古拉格也进行着他的演变,赫鲁晓夫化的镇压恰恰是十分西方化的:表面上的文艺自由与隐秘的文艺镇压机构相辅相成。或许对于那些热衷于批评西方文艺不自由的人,发觉到了赫鲁晓夫时代的镇压的基调的”资产阶级化“,并且在小册子中大书特书,并怀念着斯大林时代的“文艺自由”,但我们并不能忽视苏联创立过程中,作为暴力的神圣性。
就如同先锋艺术家们丝毫不隐瞒自己对传统艺术家们的暴力与杀戮倾向,甚至会与斯大林同谋来戕害那些传统艺术的支持者一般。从俄国土地中破茧而生的俄苏,继承了一切先进性所需的一切代价:对于暴力的极限推崇。就像马克思抛弃了异化以及异化的暗喻中的类本质假设,并公开承认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当然时至今日可能也要加上数据的形式),自马克思一系而下的革命者们恰恰是否认了人的神圣性,也因此才有Revolution从旧时代的人际关系与对生命的”尊重“之中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