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第一章 争宠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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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朝四年,永贤宫。
我躺在榻上,看着李御医神色凝重的收回手,迟疑开口。
“皇后娘娘,您的病愈发严重了,若这般下去,恐怕撑不过三个月……”
我沉默了半刻,语气平静的吩咐:“开药吧,我再吃些时日。”
“若陛下知道……”
我打断他:“先瞒着他,前方战事吃紧,不要让这种小事打扰到他。”
“紫素,送李御医出去。”
待御医走后,我将放凉的药一饮而尽,怔怔的望着窗外飘然落下的雪花。
自我嫁给凌锦安,每年在我生辰这天好像都会落雪。
也许今天真的是我最后一个生辰了。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却很平静。
也许是见过太多生死,连自己都早有预料吧。
前朝皇帝昏庸无道,惹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如草芥,我的爹娘便是死在了乱兵围安之下。
‘满堂珠玉,富甲天下’的首富陆家,如今便只剩我和弟弟陆辰两人。
当时起义军有好几支,但唯有凌锦安成功推翻前朝自立为帝。
但天下未平,他仍征战在外,已有一年。
不知今年还能否回来与她一同过年。
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涌上难言苦涩。
就在这时,去传膳的紫素一脸惊喜的跑了进来。
“娘娘,胜了!我们胜了!”
我猛地起身,眼底涌上喜悦,不敢置信的问:“前线的战报传回来了?”
紫素摇了摇头:“是陛下带着将士们入安了,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回宫!”
听到这个消息,我突然紧张起来。
我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我……我脸色是不是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
即使殿内烛光昏暗,也能看出这张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紫素脸上喜悦一顿,忙说:“奴婢给您上妆。”
我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就想起了什么。
“让人去吩咐御膳房,晚膳多做一些。”
“是。”
我稍稍放了心。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与盔甲发出的碰撞声由远至近,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我回过头,看到来人后眸中一亮:“阿安,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我的夫君,义朝开国皇帝,凌锦安。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几分寒气,将手里的锦盒随意放在桌上,声音清朗:“你的生辰礼。”
我微微一愣,心中暖流激荡,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件事。
没看锦盒,我先走上前替他卸下盔甲,服饰他换上常服。
等到落座,我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看到盒中之物后却笑意僵住。
盒中是一条绣着梅花的白色丝帕,一根发丝静静的躺在上面,异常显眼。
我定定看了那锦帕几眼,又定定看了他几眼。
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用别的女人的物件来敷衍我,看来只能是替他准备礼物的女人在对我宣战了。
我的胸口一阵钝痛,合上了盖子。
“陛下的心意,我收下了。”
凌锦安不悦的蹙起眉心。
多年夫妻,他自是听出了我话里的不悦。
“你若不喜,我明年便不送了,你想要何物,就自行去国库选,或者找内务府拨钱去买。”
说完,他就站起身走进寝殿。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嘴唇轻颤。
明年?
我哪还有明年?
紫素紧急张罗了一桌好菜,都是他爱吃的。
尽管不高兴,他还是留下来吃饭了。
用膳时,我几次想开口告诉他我的病情,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凌锦安察觉到,侧头看着我:“有事?”
我放下筷子,尽量想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
“我……我病了,如今战事结束,阿安,你能否多陪陪我?”
谁知,凌锦安听了后脸上骤然笼罩上一层寒霜。
他说:“陆澜汐,你何时也学会了用这种手段?”
第二章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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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窗户吹进来,冻结了我本来忐忑的心,寒冰彻骨。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他皱眉瞟了我一眼:“以往你随我东征西战时从未见你病过,如今你在宫中享福,竟也能弄出一身病来?”
凌锦安的语气带着训斥和不满。
我这一刻,心里大概如针刺般疼。
我看着他,声音像从喉咙眼逼出来的:“你若不给,我便是争来宠爱,又能如何?”
凌锦安面色骤然冰冷。
他撂下筷子,吓得紫素和其他侍女下饺子一般跪了一地。
我就这么坐着看着他,最终,他也只是站起身大步离开。
我望着没动两口的菜,眼眶不争气的泛了酸。
从前,自己咳嗽两声凌锦安都会紧张很久。
如今,她快身死,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这一夜,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到了天明。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
紫素替我端来热水净手,温热的水让我冰冷僵硬的身子稍稍回暖了一点。
“娘娘!”
突然,紫素惊呼一声。
我才恍然发现,我低着头,竟流了鼻血,滴在白色的缎布上。
紫素连忙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我捂住鼻翼。
一张手帕染尽了,血还未止住,慌忙中,她拿起桌上的丝帕给我捂住鼻翼。
一股呛人的胭脂味扑鼻而来,呛的我忍不住咳嗽。
这帕子,那女子也许还贴身用过。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便泛起恶心。
我俯身干呕,将自己折腾的浑身冷汗。
良久,才缓过来。
“拿火炉来。”
紫素不明白为何我要烧了凌锦安送的丝帕,但又不敢违抗命令,磨磨蹭蹭的取了火炉来。
我毫不犹豫将两块丝帕扔入赤红炭火中。
黑烟升起,一股刺鼻的异味在殿内弥漫。
下一刻,凌锦安满含怒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沉着脸,大步走到我身前,突然脸色一变。
“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我身子一僵。
随即若无其事的说:“你闻错了。”
凌锦安眯起眼,危险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此刻不耐烦至极。
可我又何必跟他说,说了也不过再得到他一句‘手段真多’罢了。
我淡淡问:“陛下今日怎的在这个时辰过来?”
听到我的话,凌锦安这才回神:“我有事要与你说,年后我要封一女子为妃。”
许是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就连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怔怔的看着他,胸口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喘不上气。
我声音晦涩:“是哪位大臣的姑娘?”
“她……她虽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女子,但她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服侍我时,清白干净……”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这不是封妃,是把整个皇室的名声车扯下来践踏。
凌锦安不悦:“皇后,我并非是在与你商量,你只要照办。”
他神情声音强硬至极。
我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如若只是想要偿还救命之恩,可以赐她宅子,银两,田地铺子。
可他选择了封妃。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闭了闭眼,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
半响,我起身伏地,向凌锦安行了一个大礼。
“身为皇后,我认为此事不妥,对外有辱天家名声,对内难从礼教,请陛下三思。”
我跪在冰冷地上,面前的男人沉默着。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在我身上。
久久,他才说:“她怀孕了。”
第三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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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锦安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我的心头,让我到大脑一片空白。
我一点点抬头,看着他脸上毫无掩饰的厌烦,血液一点点冰冷。
凌锦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语气冷厉:“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流落在外。”
“陆澜汐,你身为皇后,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也许我的脸色过于惨白,他的语气放缓了些许。
“你,身为皇后要大度。”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我还跪在原地,寒意从膝盖渗入,凉透了心。
“阿汐,我只爱你一人,也只会有你一人的孩子。”
曾经的誓言如今还历历在目,可曾经说着话的人却开始劝我要大度。
他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怎么就不能让我在死前,对这份感情保留最后一丝期待?
我心中悲恸万分,竟一口黑血喷出。
紫素大惊失色,连忙扑上来:“娘娘!您怎么样?奴婢去叫李御医!”
她正要向外跑去,我抓住了她的手。
“不必传唤李御医,去熬药吧。”
我心底已经浸满了绝望,连死恐怕也是一种解脱。
紫素怔怔看着我,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药还未熬好,太后便派人召见我。
走入慈宁宫。
太后一身华服坐在高位上,头上戴满了金钗。
她本是普通农妇,成为太后,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穿戴在身上。
看到我,她怒骂道:“你死哪去了?这么晚才来?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眉眼低敛,轻声道:“是臣妾的错。”
从我嫁入凌家第一天,她就看我不顺眼,孝大于天,我无法反驳,只能服从。
太后翻了翻白眼,又开口讽刺:“整天一副死人样,看见你就反胃。”
“你给我听好了,竹儿怀有身孕住在别院我不放心,你给我亲自去接她,务必要小心,若是伤了我宝贝孙子,我饶不了你!”
我脸色一白。
“太后,请您三思,那女子决不能入后宫……”
我话还没说完,她猛地起身,朝着我啐了一口。
“我儿现在是皇帝,别说是一个妃子,就算是皇后,想给谁就能给谁。”
“你这肚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动静,不能为阿安生儿子,怎么还有脸霸占着他不放!”
我惊呆了。
这一句句都犹如刀子一样,在割我的心,放我的血。
自我与凌锦安成婚以来,我自认做到了最好,对太后万分孝顺,无论她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即使如此,太后对我还是一万个不满意。
她大骂一通后还不够出气,指着我说:“你给我跪在这!”
我心里涌上一片凄凉,垂下眼帘,沉默的跪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我转过头,看着走进来的凌锦安却愣住了。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陌生女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挽着他,眉眼间流转着媚意。
是她,我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女子竹儿。
而我和她的初次见面,一人依偎在凌锦安怀中,一人跪在地上。
可无论是太后,还是凌锦安,都未开口让我起身。
凌锦安揽着她,视我无物的从我身边走过,向太后请安。
我心底狠狠一痛。
那竹儿不过片刻就将太后哄得开怀大笑,加上凌锦安,三人如同一家人一般。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唐又凄凉。
终于,我听见凌锦安说起了我。
“她缘何跪在此地?”
太后一听,立刻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哎哟,还不是你娶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媳妇回来,一直顶撞我,都快把我气死了!”
我从不会顶撞太后,凌锦安是知道的。
但他并没有拆穿,而是转头看向我。
“既如此,你便跪到殿外去,待母亲高兴了你再起来。”
第四章 活不久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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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凌锦安,不敢相信此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可他一心与太后说话,没再看我一眼。
我颤抖着起身,一步步走到殿外跪下。
寒意从膝盖扩散到四肢百骸。
殿内的欢声笑语传出,如同利剑剜着我的心,比这冰寒的雪还要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凌锦安才带着竹儿漫步走了出来。
我的身子已经僵硬,腿已经没了知觉。
看着停在眼前的明黄色龙袍,心里一阵抽痛。
竹儿也看向我,眼里说不出的快意。
她身子朝凌锦安怀里靠去,一脸忧心的看向他:“陛下,天冷的厉害,皇后娘娘也不是故意顶撞太后的,还是让她起来吧。”
凌锦安沉默的看着我,眼底的情绪不明。
半晌,他才开口。
“既然竹儿为你求情,你便起来吧,日后不要再惹母亲生气。”
说完,他便搂着竹儿离去。
我艰难的起身,还未站起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永贤宫。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来,头沉的厉害,浑身好似火烧般难受。
我艰难的唤了一声紫素。
还在和李御医交谈的紫素立刻快步走到我床前。
她高兴的又哭又笑:“娘娘,您昏迷好几天了,终于醒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见她哭个不停,我无奈之余又有些伤感。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但并非彻底失去意识。
我常常会听见紫素低泣声,偶尔还有李御医的叹气声,但从未察觉到凌锦安来过。
“娘娘,请容微臣再为您把脉。”
我虚虚抬起手,把完脉后,李御医沉默了。
我大概能猜到结果,轻声问:“李御医,我还有多久?”
“这……此次风寒将娘娘的身子伤的彻底,恐怕……撑不到除夕夜了。”
我怔了一会,但很快就缓过神。
活不久,也好。
如今我活着,一天天也比死了难受。
“李御医下去吧。”
待李御医俯身退下,我看向紫素:“到举办庆功宴的日子了吗?”
凌锦安凯旋归来,给了众将士几日的休整时间,也不知她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何日了。
说起庆功宴,紫素脸色难看。
“宫中已经开始举办宫宴,但陛下……陛下甚至未派人来叫您……”
按礼,庆功宴皇后必须参加。
他不叫我,想来是我这个皇后对他来说真的没必要了。
我深吸一口气,寒气沁入肺腑,倒叫我清醒。
“扶我起来洗漱更衣。”
静泽殿。
凌锦安坐在首位上,脸色在看到左侧的空位时顿时阴沉下来。
“皇后呢?”
他身后的太监总管李元上前一步,俯身恭敬道:“之前奴才让人去请娘娘的时候,紫素说娘娘还未睡醒。”
“简直荒谬,再让人去请!”
见凌锦安发怒,李元立即跪下。
这时,殿外传来传唱声:“皇后娘娘驾到——”
……
我在紫素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殿中。
看到堂而皇之坐在凌锦安右侧的竹儿,我怔在原地。
还未到年后,凌锦安竟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告众人了。
凌锦安看见我,脸色不好:“还不过来坐下?!”
我紧抿着唇,走到他的左侧。
刚落座没多久,竹儿就举着酒杯走到我跟前。
“上次见面还未认识娘娘,如今同坐,竹儿该敬您一杯。”
我有些泛恶心。
这女子话里藏刀,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是凌锦安如今喜欢的模样么?
我冷冷拒绝了:“本宫不能饮酒。”
凌锦安听到了,他大概是觉得我这样矫情又不识大体。
随即冷声命令我:“皇后,把酒接过去。”
第五章 贤良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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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紧指尖,心头万分苦涩。
是了,他是皇帝,皇命难违。
我接过竹儿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灼胃,让我剧烈咳嗽起来。
一股腥甜涌上我的喉咙,我强忍着站起身:“臣妾身子不适,先行离去。”
不等凌锦安说话,我转身就走。
一走到殿外,我便捂着嘴再次咳了起来,鲜红顺着指缝流出。
我坐上轿撵,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好不容易回到永贤宫,身后就传来“陛下驾到”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着凌锦安一脸怒气的朝我走来。
“陆澜汐,你身为皇后,不仅宫宴迟到,还提前离开,到底成何体统?”
我嘴唇微颤,哑声吐出一句话:“我说了,我身子不适。”
凌锦安面色发沉:“还在狡辩!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竟变得如此不懂规矩,看来是我对你太好,把你惯成了这副模样!”
我定定的望着他,绝望与哀伤充斥了我的心。
“凌锦安,你知道吗?我活不了多久了。”
空气沉寂了一瞬。
凌锦安怒气稍减,随即便是不耐。
“这段时间竹儿怀孕,我自然会多关注她一些,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皇后,皇后要有皇后的样子,不要用寻常妇人的手段来争宠。”
他的话如同一盆凉水,瞬间凉透了我的心。
哪怕他多问御医一句,多关心我一点,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凌锦安握住我的手,眉心蹙起:“手怎的这般冰凉?我让宫人去给你准备两件狐裘过来。”
我失神的望着他。
突然没了计较的心力。
他坐在我身边,温热的大手缓解了我半分冰凉。
我垂下眼帘,问:“年前……你能多陪陪我吗?”
“年前事多,你是知道的,”凌锦安下意识的拒绝,又缓了缓语气,“等空闲了,我自然会来陪你。”
这时,李元弯着身子匆匆走进。
他瞟了我一眼,低声说:“陛下,竹儿姑娘吃不下东西……”
凌锦安立刻站起,松开了我的手。
手空空的往下坠,与其一同坠落的,还有我的心。
“我先走了,你若觉得身子不适,就传御医来看看。”
我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只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空荡荡的殿里,冷得死寂。
……
凌锦安走在宫道上。
回想起陆澜汐方才的模样,好像的确孱弱了许多。
他问身后的李元:“皇后病多久了?”
李元愣了一瞬,随后恭敬答道:“回陛下,娘娘只是得了风寒,听说是那日从太后处回去后,又去赏了梅,这才入了寒气。”
风寒了还赏梅?
凌锦安微微蹙起眉心,有一瞬不悦。
但思及那触手的冰凉,他还是顿了顿脚步。
“神医江狄近日来京安了,把他找来给皇后看病。”
……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连日小雪暂停,我觉得身子好受了一些,便亲自去厨房做了几个凌锦安爱吃的菜。
但前去请人的紫素不仅一脸生气的回来,身后还空无一人。
“娘娘,陛下他去陪那个狐媚子了!”
“陪她?可她不是……”不是住在宫外吗?
后面的话被卡在喉咙。
我陡然意识到,竹儿已经被接到宫中了,而我身为皇后,却无人通知我此事。
我闭了闭眼,将心底的情绪强行压下。
“她住在何处?”
紫素不悦道:“是筑心殿。”
筑心殿……
那是亡国的前朝皇帝特意为宠爱的贵妃所建,是比皇后的寝殿离皇帝寝殿还近的宫殿。
前朝皇帝亲自赐名为筑心殿,寓意永驻心间。
搬来这皇安的第一天,凌锦安就说过,那座宫殿会永远封住,用来警醒自己。
这才几年,他就失言了……
我心底狠狠一痛。
又想起永贤宫前凌锦安亲自取名题名的牌匾。
永贤,永贤……永远贤良淑德,蕴含着他对皇后之位的期望。
可我从来没想做皇后,只想做他的妻子。
菜凉了,又开始下雪了。
我一个人坐在桌旁。
最终轻声道:“都撤了吧。”
宫人们应声进来,将桌上的菜都撤了下去。
“陛下驾到——”一句传唱。
我眼前一亮,可惊喜的眼神尚未落下,就见凌锦安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他大手一挥,怒喝道:“给我搜!”
身后的禁卫军听令,瞬间闯入殿内。
我脸色一白,上前唤他:“阿安……”
可当目光触及到凌锦安冰冷的视线,我的脚步生生停住。
这时,李元双手呈上一物。
我看着他暴怒,将其摔到我脚下。
“巫蛊之术,你还有何要解释?!”
第六章 人有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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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是一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上面还扎着银针。
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宫廷大忌。
我心中一沉,突然明白,这是被人陷害了,可我却不知自己的宫殿是怎么出现这个东西的。
我摇摇头:“这不是我的……”
凌锦安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朝着我逼近,咬牙切齿,嗓音低沉又寒凉。
“你床下搜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皇后,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我怔住了。
凌锦安毫不犹豫的怀疑犹如利刃在我的心上来回搅动,每一刀进去都是鲜血淋漓。
我看着他的双眸,惨然一笑:“我说了,这不是我做的,你若不信,便叫人来查吧。”
凌锦安沉沉的望着我,复又看向李元:“朕给你两天时间,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话毕,他转身离去。
禁卫军们也纷纷离开,只留下殿内一片狼藉。
我悲哀的扯了扯嘴角。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这个男人,说到底,只是不爱我了而已。
第二日,我是痛醒的。
不停的咳嗽着,眉心还一直在跳。
一宫女突然跑进来,神色惊慌:“娘娘,紫素姐姐被陛下带走了!”
我一惊,立即带人赶去御书房。
待我赶到时,却见御书房殿前,紫素被摁在刑具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看到这一幕,我身子一颤。
“紫素!”
我惊呼一声,不陆宫人的阻拦扑到紫素身上。
行刑的禁卫军没能止住手上的动作,狠狠的杖在我的后背。
剧痛袭来,我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住手!”凌锦安厉声喝停,一脚将失手打伤我的禁卫军踹到吐了血,拉起我。
“你不要命了!”
我强忍着痛,紧紧的看着他,声音止不住发颤:“你为何要对紫素用刑?”
凌锦安将我甩至一旁,怒声道:“李元已查出,是她制作了那个巫蛊娃娃。”
“不可能!”我下意识反驳。
“证据确凿,皇后,你不要越了规矩!”
规矩?
他竟和自己讲规矩?
我自嘲一笑。
若要论规矩,那竹儿又算什么东西?
凌锦安怒气蓬发:“继续打!打死为止!”
我的心猛地收紧,我知道,他杀心止不住了。
我闭了闭眼,屈膝跪下,挡在紫素前面:“你若非要杖杀她,就把我也杀了吧。”
凌锦安看着我的眼神越发冰冷。
他一手钳住我的下巴,厉声喝问:“你堂堂皇后,如今要为了一个罪奴寻死?!”
我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凌锦安被气笑了:“好,好的很。”
他用力松开手,甩袖离去:“饶她一命,逐出宫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跪趴在雪地上,大声道。
“臣妾,多谢陛下。”
我刚捂着胸口起身,就见奄奄一息的紫素被禁卫军提起来。
心随即一紧,紫素这样被扔至宫外,哪还有活路?
我连忙阻止:“等等,我让御医来……”
禁卫军却打断了我的话:“娘娘,此人是罪奴,不配让御医来医治,还请娘娘不要违抗陛下的旨意。”
我猛地攥紧了手。
这时,紫素艰难的睁开眼,带着血污的脸上含泪露出一个笑。
“紫素日后,不能……伺候您,娘娘,保重……”
不等我再出言阻止,紫素便被禁卫军粗鲁的拖走。
血迹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我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天上的雪簌簌落下,周围的宫人跪了一地。
我看着拖痕,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娘娘!”
宫人惊呼一声,立即起身上前扶我,我推开她们,独自一人踉跄着走回了永贤宫。
殿里空荡荡的,紫素整日唠唠叨叨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边。
“娘娘,披上衣服吧……”
“娘娘,奴婢给你新做了件衣裳……”
我捂着胸口,走到她平日爱做的位置边,绣篮还摆在那里,篮子里还有只绣了一半的香囊。
“娘娘,奴婢做一个香囊,里面放一些安神的药材,免得您夜间总是难受的睡不着。”
紫素昨夜的话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紧紧攥着这只香囊,冰冷的泪水淌过脸颊。
这偌大的皇宫,日后再也无人会真心待我了。
第七章 请陛下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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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心殿。
冉竹上前挽住凌锦安的手,很是忧心的样子。
“陛下,竹儿好害怕,没想到娘娘竟是如此恶毒之人,若是孩子出事……”
可她话未说完,就被甩开。
“人有贵贱,冉竹,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朕跟皇后的事岂是你能多嘴的?”
凌锦安语带警告,随即离去。
冉竹呆在原地,半响,攥紧了手,脸上是扭曲的恶毒。
她看向扶起她的宫女:“既然我在宫中住下,也该去永贤宫拜见一下皇后。”
……
天越发冷。
我盖着厚厚的毛毯,坐在庭院中烤火。
没有紫素,无人在意我的生死,我好像变得任性了。
美景不常在,没多久,煞风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竹儿拜见皇后娘娘。”
我没有起身,也没搭理她。
她脸色一变,自己起身走近我。
“竹儿入宫多日,本早该来请安的,只是怀有身孕,身子笨重不便过来,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我抬眼看着她一身只有帝后才能穿的明黄色锦衣,眼底没有半点情绪。
淡淡道:“安也请了,那就回去吧。”
冉竹身子顿时一僵,随即却款款走近我。
“听说娘娘在我还未入宫时便说我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不能入宫?”
我讨厌这种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我直起身,反问:“你不是吗?”
冉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娘娘看不起我,觉得我下贱。但陛下怜惜我,让我有了孩子,还住进筑心殿。所以,就算我只是一个九流的妓子,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那又如何?”
“在陛下眼里,你比我贱。”
这番话,好似利剑,狠狠的刺进了我的心。
胸口猛地痛起来。
我咳嗽着站起来,看着她眼里的得意,指着门口颤声道:“说完了就滚。”
冉竹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还未待我反应,突然,她捂着脸摔在地上。
大叫着:“娘娘不要!”
她身下流出鲜红,叫我直直愣住了。
……
筑心殿。
我尚未缓过来,便听见凌锦安一声怒喝。
“皇后,你就这么容不下孩子吗?!”
凌锦安从门口走进,眼睛赤红。
我无力的解释着:“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在地上的。”
凌锦安冷笑一声:“竹儿的孩子差点就没了,这孩子对她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她自己做的?陆澜汐,你也说得出口!”
他望着我的眼里只剩寒意,他说:“你怎么变成这种女人了?”
疼意绵延,从心口,到四肢百骸。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认定了我害人,他还说我,怎么变成了这种女人……
是啊,我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女人……
我屈膝跪下,从喉咙挤出话来:“臣妾有错,请陛下责罚。”
“冥顽不灵!你给我跪到皇庙中替她祈福!”
他却好像更愤怒了,我意识到,眼前之人,真的对我没有一丝耐心与爱意了。
冉竹的话响在耳边。
“在陛下眼里,你比我贱。”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去。
“我不会去的。”
凌锦安幽深的眸色紧紧的盯着我,冷声道:“这是你作为皇后的职责!”
我轻笑一声,抛出一句话。
“那就请陛下废后吧。”
第八章 最最可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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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锦安愣住了,随即脸色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陆澜汐,你别得寸进尺!”
我云淡风轻的说:“陛下,臣妾无才无德,不堪为后,请陛下废后吧。”
“闭嘴!”凌锦安脸色蒙上寒霜,“今日起,你就待在永贤宫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去!”
说完,他便走入筑心殿内室。
我看着这一幕,心底没有一点波澜。
心都死了,哪里还会痛呢?
走回永贤宫,我就吐了血。
宫人们大惊失色,要去找御医,被我强行阻止。
关上殿门,我换了身寻常衣服,准备出宫。
凌锦安要软禁我,可他不知道,这前朝的皇宫,密道多着呢。
我时日无多,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小弟陆辰。
在陆家出事时,小弟在京中求学,如今已经在太学读书了。
走出皇宫,我拐去‘和芳斋’,准备买点点心去看小弟。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娘娘。”
我循声望去,竟是许久不见的叶邵楠。
他与我一同长大,当年比凌锦安先起义,却不知是何原因情愿屈居于凌锦安之下,成为了手握义朝一半兵权的将军,至今还未娶妻。
“邵楠,你怎么在这里?”
他沉默了一瞬,沉声道:“娘娘在宫中,若有事要帮忙,请尽管开口。”
我一怔,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我被禁足的事。
心底的苦涩瞬间蔓延,我勉强勾起唇角,朝他说:“我确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你能否让人找一下我的宫女紫素?她被赶出宫了。”
叶邵楠听到这个,不自觉的垂下视线。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随后,便听他说:“我带你去见她。”
起初,我以为是紫素伤得太重,所以他才会露出那种神情。
但当我发现,他带我走的方向是朝着山上去的时候,我就明白,结果不会是我想要的。
看着眼前小小的坟头,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踉跄着上前,抱住墓碑。
紫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说是奴婢,却更像妹妹一样。
我无法接受。
可怀里的墓碑是那么冰凉。
叶邵楠轻声说:“她死前让我把她葬在这里,说这里能看到皇宫,可以继续伴着你。”
瞬时,我泪如雨下。
过了许久,我的情绪才逐渐稳定。
“邵楠,我还有一事想求,请你把紫素的墓迁到陆家祖坟去。”
这样,等我死后,便也知道她在哪儿了,紫素便能永远伴着我了。
叶邵楠应了下来。
离开此地后,我去铺子买了些点心,准备去看小弟。
叶邵楠默默跟在我身侧。
我忍不住问:“邵楠,你一路都不说话,是还有要告诉我吗?”
叶邵楠停住脚步,好似下定决心:“有件事,我思虑许久,还是觉得要告诉你。”
我愣了一下,心中升起莫名不安。
“当年,稻安被流民围攻,凌锦安接到了伯父的求救信,但那时他正攻打顺安,所以他决定,不去救援。”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在我头上。
从小到大,叶邵楠从没骗过我。
我突然想到,当年我爹娘死后,凌锦安愧疚无比,他说自己没接到求救信,待他赶到时,稻安已然成了一座死安。
那时的我不忍见他愧疚,还安慰他,说这与他无关。
想到这些,我嘴角僵硬的扯了扯,胸口一股剧痛。
太可笑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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