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第1章 大婚
宣启三十二年,启王病逝,太子年幼,为稳固江山,长公主李慕宁下嫁镇国将军季云洲。
都城红妆十里,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声音虽然杂乱,但是胜在气势恢宏,一时间长公主风头无两。
街道两旁的老百姓无一不在惊羡感慨。
李慕宁坐在轿中,绝美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这场婚约是一场交易,但又何尝不是掺杂了她自己的私心?
她爱慕季云洲已经很多年了……只是不知道,她的付出,能不能等来他的真心?
迎亲队伍进入宫门,百姓欢呼声被隔绝在外,周围一时间骤然寂静无声。
李慕宁敏锐地发现,轿撵停止了前进。
“怎么了?”她出声询问。
无人应答。
她心里一惊,试探地伸出手掀开帘子。
毫无防备之下,被外面一只手狠狠大力一拽,跌出轿子,狼狈地摔在地上。
云鬓歪斜,凤冠珠花撞在地上,跌出清脆玲珑的声响。
李慕宁怒从中起,一句“大胆”还没说出口,就被两双大手狠狠压着肩膀摁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来人,是季云洲的堂妹季明月。
“季明月,你这是以下犯上!”她怒斥道。
季明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眼角飞扬着掩不住的笑意。
“你马上就不是长公主了,要说‘以下犯上’,也得是你这个贱民冒犯我!你不会,还真以为季云洲会乖乖娶你吧?”
一句话让李慕宁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惊愕。她还没反应过来,季明月的下句话却像夺命的重锤狠狠击在她心上!
“宣启王朝早该改朝换代了!”季明月弯下腰缓缓凑近她,“你的太子弟弟,马上会丧生在皇宫内的兵荒马乱之中。不知道是被哪支箭穿了心,被哪匹马塌成肉泥,再被一把火烧得死无全尸……”
李慕宁大叫一声,奋力挣扎着,“季明月!你疯了!来人!扣下这个乱臣贼子!”
她向周围呼喊着,但根本无人应答,密密麻麻的侍卫都像聋了一般。
李慕宁心中大震,抬头看向四周,侍卫们像是早被控制了一般,根本无人维护她这个长公主。
皇城内的势力,竟然在她不知不觉间,被架空了?!
真的是季云洲?!
“不可能……季云洲分明答应了娶我平定内乱!”
她知道季云洲在找当年那个在乌淮救过她的女人,而她,恰好知道消息。她以此为条件,要求季云洲娶她,然后平息内乱,助她弟弟太子李慕安登基。
季云洲这么做,难道是不想寻找恩人了吗?!
她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权宜之计罢了!堂兄不这么做,怎么堵住外面的悠悠之口?”
李慕宁死死瞪着季明月:“我要见季云洲!”
季明月狠狠掐着李慕宁的下颌,紧盯着她这张狼狈却依然难掩绝色的脸,眼里满是嫉恨。
“堂兄讨厌你,讨厌到来送你上路都觉得恶心,你觉得他还会见你吗?”说完,季明月将手中的发钗狠狠划向李慕宁的脸颊。
第2章 那是长公主
顿时血肉翻飞!
灼热刺痛的血迹从她脸上溢出,染花了李慕宁整张脸,尽显狼狈。
李慕宁奄奄一息被扣押在冰冷的皇城地上,血染红裙,再也没有往日长公主的高贵威严。
看着她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季明月扔掉沾血的凤钗,笑的开心极了。
下一刻季明月,收敛住笑意,指着李慕宁身后被扣押的众人下达杀令,“全部杀光。”
永宁宫内的随行宫人们来不及呼喊,都被利刃砍倒在地,大片红色鲜血飞溅空中,蔓延在灰色的地上汇聚成河,映着宫柱上大红的绸缎。
“住手!他们都是无辜的!”
没人理会李慕宁,飞快地手起刀落,一条条无辜性命接连葬送。
李慕宁拼命仰起头瞪着那个俯视她的身影,“季明月,因果轮回,你会遭到报应的!”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李慕宁的脸,季明月嫌恶的狠狠扯掉她的红色盖头,擦了擦掉沾上的血。
碍眼的新娘终于连最后一丝完整的装扮都毁了。她一边狞笑一边盯着李慕宁,“这么美的一双眼,真该早点戳瞎才是。”
不过,看着李慕宁婀娜的身段,季明月心头冒出一个更恶毒的想法。
“这可是长公主李慕宁,绝世姿色,又身份高贵,机会难得,今天赏给你们好好享用。”
鲜血淋漓竟都比不过季明月的笑容刺眼。
“你竟敢!”
李慕宁的恨意阻挡不住季明月离开的脚步,也挡不住那些人淫笑着靠近的步伐。
等不到季云洲,还要被人欺辱,她不如去死。
可李慕宁四肢被钳制,就是想死也没办法。
“都让开,我先验验货,再给你们享受。”
领头的男人开了口,其他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让开,李慕宁看着他令人作呕的嘴脸靠近。
为了方便他动手,其他人都散开来,手脚顿时被放开,李慕宁心知这是唯一的机会,忍下脸上剧烈的疼痛,拔出发簪狠狠地戳向那个肩膀。
“贱人!”男人吃痛呐喊,其他人还不及反应,就见那袭红色身影奔出宫中。
李慕宁全身染血,提着全身力气跑在宫中。
巍峨宫殿早已乱做一团,拿刀乱砍的护卫,四处奔逃的宫人,李慕宁只是其中一个找不出前路的惊慌小兽。
季云洲,他到底在哪里!
“抓住她!”一队人马冲了过来。
就在她慌乱之际,看到了不远处的城墙。
皇城之外,宣京内城,似乎未受战乱影响,一片热闹祥和,内城百姓还沉浸在长公主出嫁的百里红妆,热闹奢华,令人艳羡。
李慕宁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皇城之外的安宁祥和,忽然留下了一滴热泪。
咸涩的泪水浸在她脸上的伤口上,又灼起一阵阵刺痛,却比不过她此时的心冷。
城墙上骤然出现的这一抹红色身影,如同夕阳,红的热烈,映在一线天际。
“城墙上有人,那是谁?”
“好像是今日要出嫁的长公主。”
“长公主这会都该出皇城拜堂了,怎么会在这里?”
李慕宁看着追兵,身后毫无退路,她爬上城墙,决绝呐喊。
“季云洲,出来!”
此时,宫内某处,一个挺拔身姿应声望向西南,他身旁的副将问道:
“将军,怎么了?”
第3章 宫中有变
季云洲蹙起眉头。
“长公主那边安排了人吗?”
“安排了腾蛇营的一百人,足够制住永宁宫上下,而且也按将军的吩咐交代过,不伤人只抓活的。”
这是跟随季云洲多年的副将,他的能力无需质疑。
“那好,我们继续,众将士随我去西城门,叛军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一定会从西城门退出,我们去一网打尽!”
马儿奔腾而过,扬起滚滚尘土。
“李慕宁,你别喊了,堂兄忙着平乱,可没空搭理你。”季明月带着人追上来。
“季明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要见季云洲,让他亲自来给我解释!”
“他在平乱!你过久了无忧的生活,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不会有人趁着长公主大婚掀起大乱吧!今日大乱,都是你们李家的过错!堂兄为你们犯的错杀伐征战,早就恨透了你们李家!你以为他对你会留情?!”
季明月眼神一狠,对她道:“你看看东边的雍和宫。”
滚滚浓烟从东边冒出,在这片橘色天空里这股黑烟格外显眼。
李慕宁站得高看得更加清楚,雍和宫竟起了大火,这么大的火势,将整座宫殿都裹在浓烟里。
弟弟还在那!
季云洲……他们竟然真的放火烧了雍和宫?!
“慕安不过才十二岁,你们竟然下如此狠手!”
“成王败寇,李慕宁,这一切都是命!谁让你们生在皇室却又无能为力,事事都要仰仗堂兄,你要是乖乖下来,我就让人救出你那可怜的弟弟。”
季明月说着,可却哄骗不了她。等传令的人从城墙到雍和宫,早已被烧得骨架都不剩。季明月不过是想骗她下来继续羞辱她!
深刻的恨意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李慕宁绝望,深知一切已经无力回天,此番自己哪怕束手就擒,恐怕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怪只怪她托付错了人……
她看着雍和宫滔天的大火,淬慢仇恨的眸子逐渐坚定。
“将军,宫中似乎有变。”
队伍已经快赶到城门,副将那边突然又传来新的消息。
此刻是平乱的最好时机,赢下此战,京中百姓都会记住季云洲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的大恩大德。
近在咫尺的城门外,是千秋功绩;皇城内,是李慕宁。
他顿时转过头。
“将军!”
副将来不及反应,季云洲的马已经奔向来处,那是皇城的方向。
“你们先去平乱,我去一趟皇宫!”
一匹乌黑战马与浩浩荡荡的队列,逆向而行。
“你们好狠的手段,是我眼瞎引狼入室。”李慕宁仰头看着那片天,惨笑中浸出一颗泪珠,夕阳沉入海底,带走她最后一线光明。
她的父皇,她的弟弟……
是季云洲,毁了她的一切!
火红的身影一跃而下,带着最后的决绝。
“季云洲,我祝你长命百岁,永生永世与你所爱不得相见!”
乌黑的战马嘶鸣停下,一朵鲜艳而盛大的花绽放在季云洲眼前。
那人怨恨的双眼,和最后一抹带着恨意的笑,直入季云洲双眼。
“不要!”
第4章 和她一样的脸
李慕宁陷落在混沌的意识中,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她重生成了苏家的独女苏无厌。
而苏母的娘家,正是季云洲的季府。
她有心疾,被送到季府求助,在季府又遇上了嚣张跋扈的季明月。
季明月害她不成,她掉下悬崖,被路过的皇叔瑞王所救。
瑞王问她,可愿助他复仇?
她只觉得荒唐又激动,来来去去,她又被卷进了这场恩怨之中。
她相信是上天垂怜她,安排她来讨回公道。
只是这一次,她顶着别人的身份。不知道季云洲那个忘恩负义之辈,还认不认得出她就是被他害死的新婚妻子长公主李慕宁!
半月之后,她被瑞王送进宫中。
……
“姑娘,您醒了!”
李慕宁头痛欲裂地醒来,呆滞片刻,惊觉方才那些不是一场梦。
她真的重生了,经历了梦里命运般的一切。
感觉到自己被扶起,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面铜镜,镜中的女人容貌甚好,皮肤细腻光滑。
她又仔细观摩着铜镜,发现了镜子里她的脸和以往有些细微之差,若非她十分熟悉自己容貌,也很难看出。
紧接着一阵头痛欲裂,她仿佛看到了有人用细小的刀片划过她的脸颊,让她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疼痛,偏偏还不能紧绷着。
如酷刑般的换颜之术,让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姑娘与季家有仇,我世族与季云洲更有不共戴天之仇。”
“季明月仰仗季云洲势力,为虎作伥、嚣张跋扈,恶事做尽,你若想向季家复仇,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瑞王的声音从这具身体的回忆中逐渐清晰。
她摸着自己的脸,此时此刻才惊觉自己竟然真的重生到了一个叫苏无厌的姑娘身上。
宫变之时,不止宫内兵荒马乱,季家更是乱作一团,而季明月,便趁此派人将她早看不顺眼的苏无厌从季府中赶出,又派小厮蓄意毁她清白,紧要关头苏无厌带着一腔怨恨从山崖滚落重伤。
而瑞王将苏无厌救回府中,二人达成共识合作,却在换颜术进行之时,重伤的苏无厌不治而亡,等这具身体再次睁开眼睛时,便成为了李慕宁。
“姑娘是还没有习惯这张脸吗?”身后扶着她肩膀的郑嬷嬷出声询问。
见她一声不响,郑嬷嬷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这张脸举世无双,是不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常有人如此称赞自己,但她可不习惯自夸。
瑞王换颜之术确实了得,自己跃下城楼之时已然毁容,他仅凭骨相便能将苏无厌的脸还原成自己的模样,足有九成相似。
“换颜之术果然鬼斧神工。”
郑嬷嬷也在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这张脸,“真像啊,老身在宫中数十载,没想到宫变之后还能有福气再睹公主面容。”
郑嬷嬷是瑞王安排在宫中接应她的暗线,若不是知道对方在为瑞王办事,她听郑嬷嬷这么一说还真会以为对方对长公主衷心不移。
“姑娘,今晚殿里伺候的宫女会因犯错被处死,到时候就让你补上,我给你说注意事项,你要抓紧时间记住,那边犯了错没人能保住你。”郑嬷嬷吩咐。
“犯错处死?”李慕宁不解。
郑嬷嬷叹了口气:“随意调动会引起怀疑,只能出此下策……”
不等她再想别的,郑嬷嬷就已经开始讲殿上侍奉的注意事项。
除去一些特别的,其余的她都很熟悉,论这宫中的规矩,怕是没有人比她熟。
重活一世,就算她没有被阴差阳错送进宫中,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寻仇,如今有瑞王相助,她更是觉得事半功倍。
只是这个叫苏无厌的身体似乎比正常人孱弱许多,就连心口也总时不时的泛疼,像极了旧疾。
到了傍晚,她急匆匆的沐浴更衣,等待换班。
此时正殿中一阵骚乱,她知道时辰到了。
她进门,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愣在原地。
第5章 站住,转过身来
李慕宁没想到瑞王会安排她到太子宫中,而她的太子弟弟,竟然还没死……
她压下心中巨大的激动。
进来顶替换岗的时候,只看到了李慕安身边的宫女玉林,却不见另一个玉兰,再一想郑嬷嬷的话,顿时明白了一切。
殿中烛火昏暗,季云洲也在。
季云洲一身玄衣,愈发瘦削。
看到季云洲刹那,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紧攥大腿,强忍着血液里翻滚的恨意,指甲深陷掌心的疼痛使她勉强冷静下来,垂下头做出一副乖顺的姿态。
“在宫中几年了?”季云洲见单薄顺从的宫女进来,问道。
“回大人,奴婢进宫七年了。”
“是郑嬷嬷荐的你?”
季云洲一句话听的她心惊胆战,如此一来他的意思便是若她出了问题,首当其冲要处置的就是郑嬷嬷。
他果然心眼不少。
“咳咳咳…”她未及回答,帐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宫女玉林立刻上前:“殿下,您要不要喝点水?”她抬头示意李慕宁去倒水。
她立马起身去倒水,动作麻利看起来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
季云洲心中一番考量,站起来不动声色道:“殿下好生歇息,臣退下了。”
她看了他一眼,道貌岸然还在这里装臣,这人就是这般骗人的吧。
季云洲还未走远,她考虑到了自己的长相,还是不宜现在就让他注意到,于是将水杯递给了玉林。
只见玉林搀扶着李慕安坐起来,两人正呆愣着,死死地盯着她看。
情急之下,李慕宁只得飞快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二人动静小些。要不然,她这身份怕是立马要暴露。
她干脆代过玉林的位置,搀扶着李慕安给他喂水,李慕安单薄的身体贴着她,让她这阵子伪装的坚强全部碎裂开来。
庆幸李慕安没有葬身火海之时,又不禁发觉这才这些日子没见,原本天真浪漫的幼弟已经被病痛和季云洲折磨的憔悴孱弱。
感觉到怀里身体的颤抖,她贴过去小声安慰道:“别怕………”
身处险境,尚且无法自保,除此之外她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更没能力做出任何承诺。
李慕安在那场火中,不仅伤了腿还伤了肺。
此时一激动就要咳嗽,李慕宁只能按着后背给他顺气,玉林立马去请御医过来。
不料季云洲尚未走远,这一闹又让他皱着眉折了过来。
账内药味冲鼻,他倒是没有往前,李慕宁不动声色的处理了两人脸上的泪痕,侧过身去一直轻轻的拍抚着李慕安的后背。
御医一来,宫人便增了烛火,顺带挑的更亮起来。
“去准备热水。”御医吩咐道。
她立马拔腿要走,却听季云洲道:“站住,转过身来。”
一句话让她如遭雷劈,此时心跳如擂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不听,只得磨蹭的转了过去,只是依旧低着头。
季云洲早就不耐烦了,声音中带了怒气:“抬起头来。”
此时抵抗耍聪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妨大方抬头,装到底。
她一边暗示自己是个小宫女,一边慢慢抬头。
季云洲先看到那双眼睛,里面怯懦和平庸让他毫无防备的看到了那张脸,一瞬间他瞳孔猛缩,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第6章 你是谁
李慕宁心下一惊,立刻跪了下来。
“你是谁?”季云洲强稳住心神,冷冷掀唇问道。
“奴婢……阿宁。”
她吞吞吐吐半天,心下一横声音反倒坚定了许多。
“抬头。”
季云洲不满她低着头不看他,声音里夹杂的情绪难以分辨。
她心里如擂鼓,看着季云洲的时候手藏在袖子里死死掐着手背,这才把仇恨的心情压了下去。
这身体瘦弱的多,她越发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只觉得心疾就要犯了,急忙道:
“大人,殿下到了该服药时间,可否允奴婢取来?”
“罢了,你好生照顾殿下。”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季云洲突然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雍和宫,像是在逃避什么。
许是再不想见到她这张脸,亏心了吗?
她这么想着,待季云洲离开雍和宫才快步出了殿门,趁着去小厨房的空隙偷偷从身上拿出丹药服下,这才好受许多。
现下小厨房正起了炊烟,在准备李慕安的伙食,就是这些个厨子也都是季云洲亲自安排的,自然也有季云洲的眼线。
李慕宁没有机会检查药的成分,便只好尽快端着药碗返回雍和宫。
此时季云洲不知为何并没有去上早朝,手中拿着奏折依然在雍和宫。
李慕宁远远便看着季云洲了,无奈手中端着给李慕安的药,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这药是给太子服用的?”
季云洲从她的手中端过药碗闻了闻道。
“回大人,是的。”
她不敢抬头,生怕自己被季云洲看出什么端倪。
“倒是挺尽心的,嗯?”
季云洲有些阴阳怪气起来,李慕宁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御医的吩咐奴婢不敢怠慢。”
她就这样跪着,季云洲俯视着她。
“砰!”
刚说完,季云洲就直接甩手将药碗打翻在地。她不明所以立刻跪了下来,手心直冒冷汗。
“你竟然意图谋害太子,该当何罪?”季云洲大声呵斥道。
“奴婢不敢,大人恕罪!”
李慕宁心下一紧,谋害?季云洲莫不是要拿自己当垫脚石,杀了她一次还不够还要杀一次,好顺理成章害死李慕安自己即位。
“来人,把这个蛇蝎心肠般的贱人拖下去,杖毙!”
季云洲并不听李慕宁的“辩解”,直接下令,李慕宁只听李慕安在帐中咳嗽的厉害,她想喊叫,但嘴巴直接被人塞住一左一右架了出去,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立刻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惊慌间,她便看见帐内的纱帘动了,李慕安艰难的爬了出来,只是还未说出话,李慕宁便被拉了出去。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回想起那日在城墙上的一幕,她浑身冰凉,心口一阵发闷,很快就晕死过去。
……
李慕宁昏迷了几日,睡得头痛欲裂才醒来。
睁眼看去,自己竟然在以前住的寝宫躺着,周围的环境还是一如她出嫁那日一样,布置摆设也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来。
她记得,她不是被拖出去处死了吗?
难道她是在做梦,或是已经死了?
“主子您醒了?”
她还没弄清楚情况,刚下床就瞧见一宫女从殿外走了进来,瞧见她竟跪拜行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瞬间想起那日之事,心有不安急忙问道。
“主子昏迷数日,全凭御医每日汤药才终于醒了过来。”
御医?季云洲没杀她?只是这等奸诈之人怎么可能让任何人有他谋朝篡位的把柄……
外面又是个什么情况?
李慕宁起身往外走,差点跟赶来替她把脉的御医撞个满怀。
“老臣参见李美人。”
御医说着就给李慕宁行礼,立刻把她弄蒙了,李美人?哪里来的李美人?
她没说话,立刻找到一面铜镜,里面出现的脸依旧是她李慕宁的脸。
“如今的皇帝是谁?我又是谁?”
她跑到御医面前,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冷声问道。
“李美人,如今太子因身体抱恙不能继承大统,故传位与摄政王,便是现在的皇上,您是皇上亲封的美人。”
一席话如同惊雷炸在她的耳畔,让她脚步虚晃,差点栽在地上。
季云洲果然还是觊觎李家的江山!
那她的弟弟要如何活下去?
“快!扶李美人去床榻上。”
御医见到她的样子,立刻吩咐一旁的宫女道。
殿内安静的很,御医替她号脉后又找来纸笔写了一张方子,叮嘱宫女后这才离开。
李慕宁呆愣,看着殿中的大红色,只觉得刺眼。
季云洲这算什么?他看见她的脸,不会日日愧疚吗?
或者,是他害得她国破家亡还不够,还要把她留在身边折磨,果然是杀人诛心,好手段。
“太子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李慕宁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时辰,突然起身对着宫女说道。
第7章 你是朕的美人
“主子息怒,这奴婢也不知,皇上一早吩咐您醒了便去通报,这会儿子应该下了早朝朝这边来呢,主子且耐心等等。”
她并不想见季云洲,但是也别无她法,只是如今她幽禁在这深宫之中,如何才能联系瑞王,如何才能得知李慕安的情况。
“皇上驾到!”
她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只当是没听到闭上眼睛装睡。
“都下去吧。”
季云洲说了一句,接着就是殿门关闭的声音,床榻边的垫子突然陷进去一块,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压迫感。
“朕知道你没睡。”
季云洲的话就像是一记惊雷,她狠狠揪着床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索性装作没听见,只是额角的汗抑制不住渗出来。
“你是不是还在怪朕?”
季云洲语气柔软了许多,李慕宁只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替自己把汗擦了,于是再也装不下去了立马从床榻上跳到了地上跪了下来,她不知道季云洲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恨死了自己吗,不然那日怎么会任由季明月折磨自己?
她强压情绪,“奴婢惶恐,那日……”
“那日的事委屈你了,从此你就是出身都城苏家的养女,名唤李慕宁,因才德兼备被封为李美人。”
李慕宁话还没说完,季云洲就直接打断了她,说出来的话让她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当初那么厌恶自己,如今为什么又要把李慕宁的名字安到自己身上?
季云洲伸手去扶李慕宁,李慕宁却不肯起。
“奴婢愚钝,长公主的名字阿宁不敢肖想。”
季云洲本心情大好,但是在听见“长公主”三个字时突然脸色一沉,手上力气加重,她只觉得胳膊快要被他捏碎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苏家养女李慕宁,没有什么长公主,你也不是进宫七年的阿宁,而是朕的李美人。”
季云洲此时的语气已经冷了许多,她若是再反驳,怕他又做出什么事。
“臣妾谢主隆恩。”
看到李慕宁顺从的样子,季云洲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不等她行叩拜礼就把她扶了起来。
“御医说你身体不好,你且歇着,有什么想要的就通知内务府,朕晚上来陪你用膳。”
“喏。”
李慕宁看着季云洲踏出了永宁宫正殿的殿门,心里难受慌乱得很,跪坐在地上迟迟没起来,直到郑嬷嬷把她搀扶起来。
“主子病还没好,地上凉,快去点个火炉。”
郑嬷嬷吩咐着殿外的宫女道,李慕宁回过神来,瞧着郑嬷嬷小声道:“嬷嬷,太子呢,怎么样了?”
“美人好好养身子,其余的且先不要操心了,太子无碍。”
郑嬷嬷眼神微闪,李慕宁有些担心,但想来瑞王不会坐视不理,便宽心多了。
“我睡了几日,这宫里可有别的嫔妃?”
“眼下还没有,皇上这样做也是对主子的一片痴心,主子可要记得该做些什么。”
郑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李慕宁从前自然也是见过,她故意提醒就是为了告诉她瑞王知道的比自己猜测的要多,也许他早就想好用这张脸来牵制季云洲了,只是还没下手而已。
“我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只是现下太子的情况我插不上手,我须得弄清楚皇上让我更名为李慕宁的原因。”
她定了定神,季云洲若对她有半分意思,成亲那日也不会让季明月对她百般羞辱,还烧了雍和宫。
“主子追究这件事做什么?那日宫变已经没有人敢提及了,是要掉脑袋的。”
郑嬷嬷脸色一变,好言提醒道。刚说完,两名宫女便走了进来,将火炉燃上了。
“李美人,宫里专门教秀女规矩的刘嬷嬷在外候着。”宫女燃好火炉,其中一名宫女毕恭毕敬的说道。
“知道了,郑嬷嬷你去忙吧。”
李慕宁淡淡道,宫里的规矩她都再清楚不过,不过是走个过场,季云洲做的挺全。
“老奴已经被皇上安排在永宁宫来了,主子若是有什么事便叫人去传我。”
郑嬷嬷说完便退下了,两名宫女便带着刘嬷嬷和一同的另两名宫女进了正殿。
“老奴给李美人请安。”
“起来吧。”
这个刘嬷嬷她见过,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胆小怕事最好打发。
刘嬷嬷起身却不曾想瞧见李慕宁的脸,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刘嬷嬷?你怎么了?”
李慕宁笑了笑,她早就研究过这张脸,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最是像原来的自己。
“没……没什么……”
刘嬷嬷见到李慕宁这样子就像是见了鬼,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皇上亲自赐的名字,虽然是已薨的长公主的名字,但是我想巧的是因为我小名叫阿宁吧。”
她察觉出刘嬷嬷的不对劲,慢慢走到她跟前一字一句说道。
“这是美人的福气,老奴不敢妄言。”
刘嬷嬷说着又跪了,她越发确定这老奴有问题,得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了,我今日有些乏了,这规矩可否改天再学?”
“这……”
刘嬷嬷犹豫了片刻,不敢忤逆李慕宁的话,却又不敢擅自做主。
“怎么?我身子不适,刘嬷嬷能担待得起?”
李慕宁勾着刘嬷嬷的下巴抬了起来,逼她和自己对视。
“老奴不敢,老奴改日再来。”
刘嬷嬷只一秒就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磕完头就带着两个随行宫女落荒而逃。
李慕宁收起冷笑,吩咐宫女拿了件披风来换上,紧接着去了内务府。
“奴才参见李美人。”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邓春前几日就听说了李美人长相酷似已薨的长公主,见到真人时还是有些意外,愣了一愣这才行礼。
“起来吧。”
她抬了抬手指着案上的册子接着说道:“我想要一些盆栽鲜花,可有?”
“李美人,这已然入冬了,鲜花便也只有江南余杭那边能养得活了。”
邓春笑意盈盈一脸讨好之像。
第8章 晚上皇上要来
“皇上不是说想要什么便来内务府要,这样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有的。”
李慕宁的语气故意变得有些嚣张跋扈起来,颇有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得意”之色。
“美人若是喜欢鲜花,如今梅花开的正好,奴才可吩咐人每日送些新鲜的去永宁宫给美人插瓶。”
邓春不敢得罪李慕宁,为难下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李慕宁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花来赏玩,顿了顿便说道:“既如此,你们去把好看的花瓶都给我搬出来,叫我瞧瞧。”
“喏。”
邓春这次倒是痛快,几个太监都放下手里的活进了库房,登记的册子便在条案上摆着。
内务府的册子记录的都是宫里的支出流水,自然是查到李慕安现在住处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只是李慕宁刚伸手余光便瞧见身边宫女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于是装模作样拍了拍册子。
“一点都不讲究,哪里都是灰。”
她按下心里的冲动,将手收回了袖子里,看来身边的宫女是季云洲的眼线,只能再找机会了。
邓春几人依着她的吩咐将花瓶搬了出来,她没多的为难他,随便挑了一个花瓶,接着又要了些笔墨纸砚回了永宁宫。
她回到永宁宫便已是午膳时间了,桌面上尽是季云洲早早吩咐御膳房做的时令菜。
“你过来。”
李慕宁看着桌上摆着的五菜一汤,抬手把宫女招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玲。”
小宫女看着年纪像是刚进宫,年纪不大,李慕宁从没见过。
“用过午膳了吗?”
李慕宁淡淡问道,秋玲则是摇了摇头。
“坐下来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逾越。”
“我吩咐你坐下来一起吃,不算逾越。”
李慕宁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清楚这些宫女的辛苦,雪中送炭便最能收买人心,更何况这些菜都是照着她先前的口味来做的。
秋玲吞了口口水,虽是按照她的吩咐坐了下来,但是并不敢下筷。
“瞧你这样拘谨,不若你把这菜全都端出去找个觉得安全的地方吃?”
她一边打趣道,一边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秋玲的碗里。
“跟着我没必要这样拘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的举动果然让秋玲红了眼眶,放下碗筷“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美人真是心善,秋玲从小孤苦无依,从没人对秋玲这样好过。”
秋玲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李慕宁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伸手将秋玲扶了起来:“行了行了,再过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快吃吧。”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没再动筷子,借口说自己有些困倦便回了内殿休息,秋玲不敢打扰,便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进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慕宁这才把写好的书信藏进袖子里,将秋玲唤进来内殿。
“你去把郑嬷嬷请来,我有话同她说。”
“喏。”
秋玲很快就把郑嬷嬷唤到了永宁宫的正殿,李慕宁从内殿里走出来,看了眼火炉对着秋玲又吩咐道:“再去拿些碳来把火炉烧旺一些,晚上皇上要来。”
“喏。”
秋玲快步离开,顿时正殿内就剩下李慕宁和郑嬷嬷两人。
“郑嬷嬷,且务必送往瑞王手中。”
李慕宁从袖子里将信抽出来,郑嬷嬷迅速便藏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离开了永宁宫。
郑嬷嬷走了没一会儿,季云洲便来陪她用晚膳,只是她看到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听宫人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御医看过了吗?”
季云洲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李慕宁压下心里的厌恶感摇了摇头道:
“臣妾这点小事,何必麻烦御医,休息休息就好了。”
李慕宁只觉得季云洲的视线让她浑身不舒服,不说话的时候更是觉得整个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在朕面前何必这么拘谨,坐下来用膳吧,这些都是朕吩咐御膳房特地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季云洲沉默片刻后,突然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拉着李慕宁在桌前坐下,还亲自替她斟了一杯果酿。
李慕宁从来没见过季云洲这样的一面,语气和眼神都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就连空气甜到到都让人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她差点被这种气氛蛊惑了。
“臣妾听闻早些年有一女子救过皇上,皇上为何不将那位姑娘迎娶进宫,臣妾现在倒觉得像是抢了别人的东西一样不安。”
李慕宁没有动筷子,反倒将曾经她用来做筹码的事情,与季云洲试探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把季云洲给惹怒了,“砰”的一声酒杯就被季云洲砸在了地上。
“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朕给你的,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李慕宁跪在地上,暗藏冷笑着说:“皇上息怒,臣妾是一时失言……”
季云洲起身,冷凝着渗人的视线,眉间微跳似乎在竭力压制着怒气。
她没收敛,反而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当日季云洲的心思:“臣妾疑惑皇上本是重情重义之人,为何如今消了寻找那女子的心思。”她今日若是不提,日后不会再有机会。
季云洲似乎没有料到,面前的女人居然还敢继续提及这个话题。
他陡然俯下高大的身躯,抬手捏住她的下颚。
他仔细盯着李慕宁的面容。
如果不是那细微不同之处,他定会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是长公主。
可是他是亲眼瞧着长公主下葬的,怎么可能又活生生在出现他的面前,他闭了闭眼睛长呼一口气。
语气不喜不怒,但总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不劳爱妃费心,有恩于朕的女子,朕已寻到。做好你份内的事情。你这张嘴不要再吐出越矩的话,否则朕就拔了你的舌头。”
季云洲说完就直接离开了永宁宫。
她怔在原地许久,不是因为那句要拔她舌头,而是季云洲所说竟然找到了曾经救他的那个女人。
她一阵苦笑,怎么可能。
“美人,那边来了消息,太子被迁出了雍和宫。”李慕宁还没缓过神来,就有人来报。
她心里一惊,急忙问道:“去哪了?!”
“冷宫。”
下人的话传过来,直接让她慌了神。
冷宫,那个地方,荒凉残败,毫无生气,住在那的人都不得善终。弟弟这个样子,在那种地方,更不可能好好休养了。
季云洲他是要干什么?!夺位之后,便连面子也不打算维护了吗?
李慕宁第一时间向冷宫方向急匆匆赶去,却在御花园中撞上了一名行色匆匆的男人。
男人背着太医院独有的药箱,面容异常眼熟。
李慕宁想了许久,却未能想起来自己在何时见过他。
她跌坐在地上,一段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片段潮水一般涌进脑海。
她顿时一阵头痛欲裂,在宽阔陌生的宅院里,御医将一包不知名药粉递到一个女人手中。
李慕宁下意识被告知这里是季宅。
而和这个御医见面的女人,正是季明月。
下一刻,季明月发觉异常,猛地抬头看向李慕宁这边,她心脏一抖,顿时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刚刚……这些细碎的记忆应该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苏无厌的。
难不成她是发现了什么季明月不可告人的交易,才被灭口的?
第9章 冷宫
“你是御医?瞧你这行色匆匆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御医定是要去见李慕安,毕竟这后宫之中有资格看御医的,除了她便是季云洲,若是她和季云洲都没生病,那就只能是李慕安了。
“李美人恕罪,微臣不是有意冲撞您,只是走路走的急了些。”
御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样子明显就是在掩饰什么。
她知道也问不出来什么便没再为难他,只不过趁他不注意,随手拿走了一个药瓶藏在袖子里,御医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被秋玲不小心瞧见了。
御医收拾好药箱,便匆匆离开了,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大概猜测了一下李慕安所在的位置。
她在御花园转了两圈,轻松便把身边的宫女甩在了了身后,接着便追寻着先前御医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条路是通往冷宫的路,通常很少有人往这边来,李慕宁约走了有一刻钟,眼看着前面就是冷宫,下一秒却被人拽住了胳膊,瞬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郑嬷嬷。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郑嬷嬷拽着她就要往回走,眼看着就要见到李慕安了,她问道:“太子是不是被关在这里?”
“这跟你无关,瑞王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送进来,别坏了事。”
郑嬷嬷脸上有着些许不耐烦,要不是秋玲回来告诉她李美人不见了,今天兴许就要大祸临头了。
“瑞王送我进来就是为了得知太子的情况,太子若是见不到我便真会出事,他已经把我当成长公主了。”
“什么?谁让你擅做主张!”
郑嬷嬷听了她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不得已而为之,太子厌世,若是想让他好起来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嬷嬷帮我。”她知道弟弟本就不想活,那天一个眼神,她就懂她是他唯一的牵挂。
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李慕安,她要知道季云洲到底想要怎么处置自己的弟弟。重生一次,她不能让弟弟离开,不能让皇室的最后一丝血脉再次断绝。
“也罢,这里面安插不进去眼线,但是太子身旁的宫女玉林对太子最是忠心,老身想办法让她帮你,不过要等几日……”
“不必了,这是方才御医掉下的,太子定用得上,只要嬷嬷让我进去我自有办法。”
李慕宁从袖子里拿出刚才藏好的那白色药瓶对郑嬷嬷说道,郑嬷嬷见状只好点头道:“老身拗不过你,但是你只有一刻钟时间,切勿久留,我帮你拖住秋玲。”
“嬷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嬷嬷走后,她凭着记忆直接绕到了附近一个假山后,扒开草丛便发现了机关,她还是幼时不经意发现的这个密道,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这个密道她只告诉了李慕安一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
她轻松挤进只够容纳一人的密道中,大约走了百十步就来到了一扇门前,门的后面清楚能听见有人说话,以及咳嗽声,李慕安果然在这里无疑。
“殿下,臣来的时候匆忙,有味药忘记拿了,且等臣去取。”
李慕宁趴在门上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御医离开这才敲了敲门板,节奏按照她小时候与李慕安约定好的暗号。
里面的咳嗽声激烈了些,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门那边是玉林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我时间有限,去把门顶上。”
李慕宁从密道里爬出来对玉林说道。
玉林立刻会意,按照李慕宁的吩咐搬来太师椅把门顶上。
“殿下还好吗?”
李慕宁一边问道一边朝着床榻走去。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那里……那里是……”
李慕宁掀开帐子,里面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李慕安有些激动看着她,眼角瞬间滴落两滴泪,挂在鬓角的头发上。
“殿下别激动,这事以后我慢慢解释,身子好些了吗?”
李慕宁坐了下来,轻轻帮他把眼泪擦干净。
“殿下的身子恢复的比较慢,这已经两月有余了,咳症却还没好。”
李慕安说话便容易咳嗽,玉林索性替他答了,李慕宁听了又是一阵心疼。
“殿下用的药你有办法给我带出去吗,我想办法找神医来瞧瞧。”
李慕宁皱眉说道,即便宫里的御医再过无能,两月有余也不可能咳症一点都不好,这种手段宫妃斗争时她见多了,只能说明药有问题。
“这药御医看的很严,每日都是他亲自送来,瞧着殿下服下,煎药也是拿到外面去煎的,从不让旁人插手。”
玉林的话让李慕宁更加怀疑这药有问题,那日她煎药时就察觉到好像总有人在盯着她,这下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
“这样下去,且不说那药有毒,即便没毒,殿下这样咳下去,肺气不足也会要了命的。”
李慕宁虽对医术一知半解,但是幼时流落在外也多少学了点,伤了肺若是不好好调理是能把人熬死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季云洲的恨又多了一分。
“他已经拿到了皇位,杀不杀我也就是一念之间,咳咳咳……”
李慕安淡淡说道,声音里透着绝望。李慕宁听着心疼,他还有一年才到束发之年,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每日却要提心吊胆过日子。
“殿下放心,我不会让他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
只要她能想办法把药弄出去,这件事就好办了,以瑞王的医术,药的问题很好解决。
“御医拿来的药你们要尽快想办法,不能再拖下去了。”
“殿下吃药总是不顺,若是咳出来沾染到衣料上可不可以?”玉林想了想道。
她瞬间眼睛一亮点头:“尽量多弄些到衣物上,这样用水浸泡出来便是原本的药汁,到时候你便放进密道里,这里只有我跟殿下知道,很安全。”
她才刚说完,便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宫门的声音。
有人来了!
第10章 把奏折搬来
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立刻钻进了密道离开了冷宫。
从密道出来她便又往御花园的方向走,果然碰见了来找她的秋玲。
“你跑哪里去了,我正找你。”
她不等秋玲开口便假装责备。
“奴婢知错。”
秋玲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果然是季云洲调教出来的属下,看着她的样子,李慕宁暗暗想道。
“这是方才那御医掉的瓶子,我们得给他送去,免得丢了重要药材受到责罚,我记得他是往这边去了,不知道是哪里。”
她说着拿出白色药瓶递给秋玲道,说完就又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主子这是去哪里,我们去御医院便可以。”
秋玲脸色微变立刻挡在李慕宁面前说道。
“怎么了?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我的路?”
她这几日已经把嚣张跋扈的形象演的淋漓尽致,宫女太监们更是知道她阴晴不定的性子,秋玲听闻身子一震立刻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那还不快走?”
李慕宁没好气说完,绕开秋玲就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秋玲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走到冷宫门口,秋玲硬着头皮上去叩了叩门,里面起初并没有应答,再过了几分钟,朱红色有些掉漆的大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缝来,露出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不耐烦道:“什么人?不知道冷宫禁地不得擅闯吗?”
“我是永宁宫的大宫女,方才我家主子在御花园撞见了一名御医,他的药瓶掉了,主子特地来还。”
秋玲拿出药瓶递给开门的侍卫道。
侍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李慕宁一眼突然一顿,半天才道:“我会进去禀报,你们回去吧。”
李慕宁本没什么,只是那侍卫那一眼让她也身子一震,差点犯了心疾,这不是那日在城墙上过来扯自己衣服的猥琐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吗?
“主子,咱们回去吧?”
秋玲见她脸色难看,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眼看着侍卫就要关上宫门,李慕宁突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快传御医,李美人晕倒了!”
秋玲见李慕宁晕了,弱小的身子差点托不住她,急忙大喊道。
“休要在这里吵闹,快走!”
那侍卫也没想到会这样,自然不想惹麻烦,立刻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派人送我们主子回宫,要是晚了皇上怪罪下来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秋玲看样子是真的吓到了,侍卫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急忙找人同秋玲一起将李慕宁送回了永宁宫。
“快,给李美人服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慕宁隐约中听见有人进了殿门,接着就是御医的声音,再接着就有人掰开自己的嘴,一枚丹药便进了嘴里,入口即化。
“我家主子怎么还没醒?”
“许是药效还没完全发挥作用,天气寒冷,还是要注意别让李美人受到风寒。”
李慕宁觉得胸口的压迫感渐渐消失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道:
“秋玲。”
“主子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不适?”
“我这是怎么了?”
李慕宁看了眼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永宁宫。
秋玲瞧着她的脸色半天这才答道:“主子方才在冷宫门口晕倒了,御医方才来瞧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你可知我为何会晕倒?”
李慕宁声音突然冷了起来,想起冷宫那侍卫心里一阵恶心,那侍卫简直是禽兽一般的畜生,这样的人怎可待在李慕安的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奴婢不知。”
李慕宁正准备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季云洲来了。
虽然心里抗拒无比,李慕宁却还是挣扎着下床行礼。
只是她还没弯腰,季云洲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回了床榻上。
“皇上恕罪。”她小声说道。
“无妨,朕不过几日没来瞧你,如何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季云洲声音虽然冰冷,但是还是夹杂在关切的成分在里面,她心里更是疑惑,季云洲到底是什么意思?爱上这张脸了吗?
秋玲见状立刻跪在地上道:“皇上饶命,主子在御花园里散步时不小心被御医撞倒了,主子瞧见御医的药瓶落下了,去送药的时候心疾发作便晕倒了。”
“御医?送药?去了冷宫?”
季云洲听了秋玲的话声音瞬间冷了起来,转眼看着李慕宁的样子便不似方才那样平淡了,反而像是在压着怒气。
“皇上,臣妾不能去冷宫吗?”
李慕宁一脸委屈之色,实则是想看看季云洲的反应。
“冷宫那里寒气重,你身子弱,日后不要再去了。”季云洲语气冷冷的,听不出情绪。
“臣妾知道了。”
李慕宁点头如捣蒜,怕季云洲再追究起来,急忙说道。
“你这样的奴婢连主子都照顾不好,要你有何用?不如去辛者库长长记性。”
季云洲冷着脸,她见状急忙道:“秋玲很尽心的照顾臣妾了,皇上不要怪她了好不好?
季云洲有些意外她会替秋玲求情,顿了顿看着秋玲严肃道:“既然阿宁替你求情,朕便饶了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自己去领五个板子。”
“喏。”
秋玲颤颤巍巍磕了个头,接着去殿外领了板子。
“皇上,臣妾可以小憩一会吗?”
她不想跟季云洲多待一刻钟,恨不得有机会现在杀了他,但是她没那个能力,也为了李慕安她只能暂且蛰伏。
“你睡吧。”季云洲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去把朕的奏折都搬到这里来。”
季云洲的话让她瞬间没了法子,只好不管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早点知道是你多好。”
李慕宁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着之际好像听见季云洲这么呢喃了一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只是一转眼她便又回到了城墙之上。
周围是一片厮杀声,求饶声,随处可见尸体和血迹,而季云洲则是冷冷看着她,冷冷看着这一切,提着剑朝她走了过来。
“不要!”
李慕宁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睁眼自己还是在永宁宫内,季云洲则是坐在床榻边皱眉看着她。
“做噩梦了?”
季云洲淡淡问道,一边抬手帮她把额头的汗擦掉。
她没说话,还没从噩梦回过神来,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在做梦。
“你方才好像在说……救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