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26日更新:今天早上判了,12年6个月。一个好哥们,去法庭旁听了。夏进法庭时,脱下口罩向夏挥了挥手。夏点头致意。我想,他心里会感到温暖的。
如果表现好,70岁之前能出来吧。
以下是2021年3月份的原回答。
他的同学,上知乎的大概很少,但还是匿名了吧。
昨天看到他被提起公诉的新闻了,他算出了大名了。
我和他走得不近,但也不疏远,毕竟谁都不会矫情地故意疏远一个当了官的同学。每年有机会一起吃一两次饭,他搭着你肩称你为兄弟的那种。喝酒称兄弟,也许是他的口头禅。但兄弟和兄弟,也是不一样的。
我的另外两个同学也留校了,在学校做过高层岗位。那时,教师很缺,留校的同学又都是拔尖的,所以上升空间比较大。
有些人质疑夏建国做博导的资质,有失偏颇。以夏建国的智商和努力,做个博导并不为过。我来解释一下原因。
我们这届同学有个特点,都是从上海市郊区招收的,全部是“上海乡下人”,但全部是郊区学校最顶尖的学生。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是在市重点高中念了两个月后才接到电校录取通知书的。我本人是某宝中学转过去的。你得通过两次招生考试,并且两次考试都在初中毕业生中名列前茅才能同时考进上海市重点高中和上海电机制造学校。我记得1978年上海的中专考卷和高考试卷用的是同一套。
原谅我们鼠目寸光,放弃了高中而转投了中专,因为中专有市区居民户口,可以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暗淡前程。巨大的城乡差别,贫穷的生活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让我们把一个确定的居民户口当作了最高追求。况且我们是WG后的第一届,既是重点高中的第一届,又是中专的第一届,我们似乎都不确定我们一定可以考上大学。能够看到后来高中的升学率,大概就不会有人去念中专了,那么,夏建国就可能是正规的而不是在职博士了。
以当时的招生数量来说,说我们这些人是各自学校的学霸,大概不为过。从我们这两百多个人中出现几个教授,博导,应该很正常。况且,国家的学历教育体系是逐步完善的,学历不那么正式的或不那么高的人在当时还有上升空间。再说得远一点,早年的清华北大,还有不少没念过正规大学的教授或教师呢。陈寅恪,高中吧?鲁迅也算一个。但我们不会质疑他们的杰出才能,不会质疑他们在最高学府拥有一席之地的合理性。有些事情,要历史地看。
当然,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少。
由于是同学,自然会更多了解到他生活的各个侧面。就不详细写了。
少年时光,不想出人头地,那都是假的。鲜衣怒马,烈火烹油,谁不羡慕?但岁数到站了,知了天命,就都想混个平安。老实说,不是没有为他担心过。从他调去工程技术大学,我就觉得这是对他调查过了,是有意要打散他苦心经营了近三十年的王国,如果他不够小心,或许就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也因此低调了不少。
每个节日,我们总是互相致一个问候,我也时常看到他在朋友圈发一些只有他那个高度才会发出的感慨。他对少年时光的回忆,总是很真挚。我知道他是爱着那时的自己,爱着那样的时光,也爱着我们的。我从来不怀疑他对少年朋友真诚的爱。
人都是有不同的侧面的。好的一面,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你的感觉就是那样的。能装一辈子,那就是真的他了。很多贪官,如果你不讲大道理,贪各种钱,但普通人感觉不到痛,也恨不起来。
本来以为他会平安着陆的,但这一次所揭发出来的问题,还是远远超出了我最坏的想象。
他终究是失去了安稳的余生了,以大义而言,是咎由自取。但作为朋友和同学,心里也有别样的滋味。可以想象他进去后的寝食不安。希望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好好服刑,争取早日出来。真诚地祈祷,即使失去了自由,他依然会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想起我们,并相信我们期待着有一天和他重聚,豆瓣花生,喝个小酒,白发苍苍,一生的酸甜苦辣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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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他21岁做副校长这个事情。
同样要回到当时具体的历史条件下来说。我们是第一届毕业生,十几个人留校。当年国家最缺什么?人才。高考刚刚恢复,毕业生供不应求,中专留校的同学们都得到了重用。我们学校是打散后恢复的,教师队伍青黄不接,领导班子也一样,都是年过五旬的老人。
很巧,国家开始重视领导班子的年轻化,并且有一条指标,要计算班子的平均年龄。我们几个校长都挺老了,但让他们退下,第一,无人可用,主要领导还是要有点威望才镇得住;第二,受了十年苦,刚刚恢复职务不久,就让人走,于情于理都不合,所以,21岁的夏建国加入领导班子,可以立即让班子平均年龄达标。而所有留校的人中,他是团委书记,又送去ZY团校学习了一年,自然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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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25
谈谈夺回校舍,因为有朋友在评论中提到这件事,并把它归为夏建国21岁得到重用的原因。可见这里的评论者中是有“内部人”的。但夺回校舍是事实,夏建国带头夺回校舍则不是事实。
年轻朋友可能对学生要去夺回自己上课的校舍这种事情觉得匪夷所思,所以还是要回到特定的时代去说。这所学校是一机部直管的,在WG中发生了严重武斗。什么是武斗?我看到过几个男人按着一个女人剃阴阳头,他男人手里举了一本红宝书高呼:要文斗不要武斗。刚喊了几句,男人也被按在地上咔擦咔擦剃光头,我以为那就是武斗了。其实不然,那是批斗。武斗就是一言不合两帮人撸起袖子干架。有办法的,动枪动炮干。我们的学长们用自行车内胎做弹弓向另一方发射铁床架子的场景我们也是听老师描述的。总之,校长被打倒了,学校被解散了,编<电工基础>全国教材的专家真去做了电工,校舍划归某航天军工企业。
我们是恢复学校第一届,这是我们念了两个月高中的原因,因为复校指令下来得晚。我们开始是在附近的长城机械厂租他们技校的校舍上课和生活的,这家厂也是军工企业,造高炮的,后来改制成上上下下享受、大名鼎鼎的三菱电梯。但半年里从官方渠道讨回校舍的努力很不成功。对方来头也很大,是七机部骨干企业,带着国旗射入太空的长征系列很多是在这家厂生产的,所以根本不理睬一机部和教育部门的文,情愿几百亩地的校舍基本空着也不愿吐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学校领导下决心硬闯老校区,先夺回部分校舍。由于校区被一道围墙切开,南部几十亩地的校区相对独立且完全空置,我们就被老师安排在某日排队冲入了南校区,里面有两栋教学楼和一栋行政办公楼,教学楼以北的绝大部分校区仍在对方掌控中。具体办法是用一部两吨交通牌卡车在大门中间一停,让门卫关不了大门。门卫还在云里雾里,200多学生已经排队鱼贯而入。
所以,夏建国带头夺回校舍的说法是个误解,没有一个学生在这件事情上带过头,也没有资格带头。冲击重点军工单位,哪是一个乡下小孩敢想的。我们校长为何敢?因为他手里有批文,理论上已经是业主,在这件扯皮事情上具有相当的正当性。但那是ZY部委一级的扯皮,我们小孩子当时根本不懂,也没有机会懂,我们是几十年后老校长说起当时的原委才明白其中的曲折。还有一个原因,校长老资格,经得多胆子就大。最后,也可能因为他在北京有人,他舅舅是在报纸电台里经常能读到听到名字的那种人。
我们进去后,电力被切断,没有床铺,没有课桌椅,没有宿舍楼,没有食堂,初始阶段的日子比较苦,但我记忆中充满欢乐。将尘封多年的教室打扫干净,点蜡烛,睡地铺,坐在地铺上上课,拿着大脸盆集体打饭菜,很难忘,很欢乐。
我们进去后,在行政楼地下室里还发现了不少枪械零件,觉得很好玩。后来这些东西对方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