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屈辱就是我屈辱。
我寻思,到一战为止欧洲人签过几个让双方都不觉得屈辱的和约?
这点回想一下近代和英法俄日签订的那些条约应该不难理解:为什么现在即便只是看那些不平等条约的内容,国人就会感觉屈辱?
不就是因为感觉不平等,并且民族情绪接受不了吗?
其一、《凡尔赛和约》对德国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平等条约。
其二、德国人战前和战时的民族情绪过高,而德国战前战后的地位落差太大,所以感情上接受不了。
一战之前,德国的国势称得上是前途无量,不论科技工业还是经济军事都走到了世界顶尖水平,尽管一战停战时德军已是强弩之末,但表面上德国的战争能力仍然存在,所以大多数德国人对这种“战败”根本就不服气,而《凡尔赛和约》就像给一个青壮年的武林高手断了经脉一样,直接把武功废掉,德国人情感上自然就接受不了,所以战后各种给德国的战败找理由,在这种情况下,像“背后一刀”这种试图挽尊的阴谋论才能在德国被接受。
这就和近现代国内那种为清末战败找各种理由,却又回避思想、科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上落后的那种民族主义论调一样(像是不把清末战败归结于封建制度和科技落后,但着重强调清朝少民属性误国那种论调;或者把战败单纯归结到慈禧、李鸿章或翁同龢等某个具体的负责人身上,回避清末总体架构已无法应对侵略这一事实的那种论调)。
而另一方面,在签《凡尔赛和约》前,德国明明还在迫使苏俄签《布列斯特和约》这种远比《凡尔赛和约》更加苛刻的东西,可短短两年后,德国人就发现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就和中法战争时明明清朝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胜利,最后却还是签了个对自己不利的不平等条约一样,因为预期过高,承受失败结果时心态自然就更“崩溃”了(所以至今对中法战争仍有“法国不胜而胜,吾国不败而败”的论调,并广为接受)。
清末民国时的那些不平等条约,是国人在一百年左右的时间里慢慢默认了的,而且回望历史时也逐渐承认了当时中国落后于西方列强的现实,总结出了“落后就要挨打”的认知。
而德国人签《凡尔赛和约》时,几乎相当于把中国的“百年屈辱”在短短不到二十年里被迫消化了,心理落差太大,而且在一战前,德国的地位和前途看起来正在走向巅峰,结果短短五年不到就跌落谷底,自然短时间内更难以接受。
可回想下,在德国人无视中立国尊严,肆意扩大战场,威风八面时;在德国人丑化他国,无视他国情绪,刻意贬低其他民族时;在德国人迫使他人签订对德国自己有利的不平等条约,感受他国对“德意志的旗帜”敬服时,他们有没有想过未来某一天,小丑会是他们自己?
只能说好战必亡,自作孽不可活吧。
因为在之前的欧洲历史中,大国之间的战争,鲜有如此屈辱的条约。
不能理解?那我们就以普法战争为例。普法战争的终点很明确:法国唯二拿得出手的野战军被分别歼灭于色当与梅斯;唯一能抵挡德军的要塞——巴黎,也在饥饿与重炮下选择了投降(投降前每周光死于饥饿的就有3000+);而最后一支仓促动员起来的战斗力堪忧的新军则在停火后主动前往瑞士边境向瑞士人投降”以维持法国陆军的尊严“——更准确地说,这支自知战力不足的部队在挨了一次打后就一直在瑞士附近活动,既不敢主动攻击北德意志邦联军,也不敢过早投降于瑞士”以维持法国陆军的尊严“。
打到这种程度,德国人给法国人开出的价格是什么?
阿尔萨斯-洛林:这两个地区虽然在文化上亲法,但如果用”自古以来“的原则,德国人完全有理由夺回这两个地区;(基于台湾问题,我认为领土的归属更应该参考“自古以来”而非文化归属)
50亿法郎的赔偿:50亿法郎是什么概念?法国人用三年就还清了这笔赔款。再强调一遍,是三年。
而《凡尔赛条约》呢?先谈谈签订条约时的态势:不同于普法战争时的毫无胜算,一战战败国德国在投降时还有这数百万陆军,而这些陆军的大部分,正处于比利时和法国国境线内——换言之,没有一个协约国士兵踏上了德国国土。至于共产主义革命,不同于屡战屡败丧失民族自豪感从而迫不及待地拥抱国际主义的俄国人,民族主义盛行的德国人可不会给李卜克内西们机会——事实上,最后镇压十一月革命的,正是修正马克思主义政党德国社民党领导下的自由军团(由一战老兵自发组成);
理解了状态上的区别,我们再来看看条约本身:
阿尔萨斯-洛林被法国重新夺取,这点从文化上可以理解;昔日的殖民地只剩下东普鲁士一块,其他的悉数被瓜分,或是以”民族自决“为由成立新的政权(波兰),这对一个大国就有点屈辱了——从数据角度,相当于一下子丢掉了50%以上的国土;
赔款呢?不同于法国人3年还清普法战争的赔款,德国人一直还到了2010年,即便去掉纳粹期间的”爽约“,那也是前无古人的。
然后还有军队规模以及武器装备上的制裁,比如取消总参,禁止飞机机枪以及坦克的研发等等,相当于彻底打断了德国人重新崛起的可能。
最最重要的是,德国人一开始以为这笔交易有的谈,毕竟我是手握百万大军跟你”有条件投降“的,这筹码可比普法战争时的法国人大得多了吧?而再往前,克里米亚战争以及拿破仑战争的战争处罚也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而到了1919年,战败处罚的通胀就到了这种地步?
——你说德国人做了什么活该受此处罚?
——哦,他们不过是把英法美俄对其他国家做过的事重新做了一遍。
于是在有识之士眼中,比如经济学家凯恩斯,比如法国一战统帅福煦等:"这不是和平,而是20年的休战."
因为只要是个正常的德国人,都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你以为德国的民族主义是希特勒的口才凭空创造的?早在纳粹掌权的十年前(1923年),德国人民为了对抗入侵鲁尔区的法国人,宁愿忍受马克大崩盘(4.3万亿比1美元)也要拖垮法国人——为了阻止德国人民的这种自杀行为,彼时的总理施特雷泽曼堵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强行对法妥协(之后这位伟大的“叛国者”就遭到不信任案攻击而黯然下台)
所以到了二战,哪怕德国所有大中城市都遭到了盟军千机编队的轰炸,哪怕德国人民甚至找不到一寸能够放下餐桌的国土,德国人民都坚持抵抗到了最后一刻——因为他们知道,意识形态时代来临后,投降的代价有多惨痛。
至于这种屈辱是否理性,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但《凡尔赛条约》给德国人带来的屈辱感,不是“正义”或是“非正义”就能抹杀的。
历史,是人的历史,只有把历史的参与者当人来看待,才能避免对社会对政治的符号化的空洞的理解。
在当时德国人眼里,前线还在比利时,就没打到自己领土上,东线俄罗斯已经和谈停战。
正吃着(假)香肠,喝着(假)咖啡,暴风突击队一层层攻破协约国防线,又一次打法国巴黎附近一百公里不到的地方,突然就水兵起义华沙起义,威廉皇帝就跑了,
当然觉得屈辱了。
实际西线德军最后攻势被协议国瓦解,大规模溃败,大片大片德军士兵被俘虏,在后来德国各个军国主义分子控制的媒体故意掩盖下,锅都被甩各种人头上。普通人就只认得德国在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时候,被叛徒出卖了。
纳粹后来更是加剧了这种宣传甩锅。
所以二战结束的时候,盟军和苏联都牢牢的控制传媒,严厉打击纳粹余孽出来胡说八道,
其实后世你们看曼施坦因的回忆录就已经有这种甩锅的思想
也是幸好他们这群普鲁士军国分子战后清理的还行。
我与入关人的一个观点的分歧在于我还是认为要辩经,即使这一期山高的观点我十分赞同。
要辩经,不在于辩赢。
而在于武器的批判和批判的武器我全都要,而且全都要足够强。
中国的文明本质和历史记忆造就了我们的实用性,大多数时间我们把辩经视之为“术”而非“道”,虽然有些讽刺的是,辩经辩的通常是“道”的问题。我国走实践检验真理路线而非“真理越辩越明”路线,我们讲究的是边做边辩,但不能只做不辩,在术的层面,辩经的技巧是要持续而长期练习的。
笔可把杀意修饰得温情脉脉,也可把归顺装点得杀气腾腾。笔可杀人,我辈当练笔。
把笔交给国内某些所谓的“知识分子”阶层,你们不害怕?
两百年来,本国人文社科领域来自西方体系且全方位落后于西方体系,在这个体系内,下跪的孝子贤孙才代表了先进,更接近圣座更聆听圣训,而反抗者因缺乏批判的武器,则被斥为“群氓”“愚民”“反智”“民粹”。
当军事、经济、科技全方位领先西方后,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又摇身一变,继续在本国体系中发挥辩经特长,成为所谓“江南大儒”。关键在于,我们是不是要把宣传文化阵地交给这样的“江南大儒”,让不懂得工业的“大儒”来分析解读我们的工业?让不懂得军事的“大儒”来解读军事?让这些骨子里其实没有文化的“大儒”来塑造我们的文化先进?
这些骨子里不懂得何谓自由的大儒是如何把自由主义在全世界范围内吹死的?
看看让西方人拍花木兰,拍成了啥样?
—————————————————————
聊聊笔与犁的问题。
过去几千年,笔食利,犁供养,所以笔高级,犁低级。
我们面对的印度,就依然是一个笔高级,犁低级的腐朽国家。
我们建立这个共和国,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现状。但是笔不愿意好好书写犁,那么犁只有自己拿起笔。
笔与犁的问题,教员不是没有尝试过。我们刨除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部分大学停办等诸多运动的主轴,其实是用运动来解决国家极其严重的经济和就业问题,我们就单问一个问题:贫下中农真的教育了知识青年吗?知识青年能够理解真正的先进性在于劳动本身,在于改造世界,在于人本身的奋斗,而不是“仁义礼智信”吗?
在落后的生产关系中,无论食利者还是劳动者,都是落后的一部分 ,不因你是剥削阶层就升格到了先进;唯有努力通过行动来改变这个落后生产关系的人,才能称之为拥有先进性,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好的,现在你用这个道理来说服挑粪的浇菜的吃不饱饭的知识分子,抱歉,真说服不了。我生活品质下降了,这就是落后,这就是剥削,别扯那么有的没的,你说什么都没用。任何一个阶层、任何一个区域、任何一个时代,都有无数的好故事和坏故事,但书写故事的权力在我的手里,所以我要拿起笔,书写所有的坏故事,用一生去反抗你。
那些好故事呢?创造了好故事的人,写不出好故事。所以那个时代只留下了坏故事。
精神的“贵族”能够理解:通过“汗水”和“付出”来改进生产关系是先进的,促进社会文明发展是先进的,而“十指不沾阳春水”、“君子远庖厨”“审美品味”则未必吗?
这种局面究竟什么时候能改变?
社会所有的阶层都学会拿起笔。
当警察拿起笔,当产业工人拿起笔,当土木狗拿起笔,当军人拿起笔。
那么除了笔一无所长的“精神食利阶级”、“愚昧人民的启蒙者”,就会连辩经的阵地也失去。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我们终将获得胜利。我们不丢弃辩经的武器,是为了练笔,磨剑。
公元前221年始皇称帝,古中国的祀与戎在这一年达到了顶峰,而嬴政宣称的万世一系还不到一纪,公元前209年,陈胜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泰山封禅是那个时代最强的辩经,而陈胜是那个时代最强的不辩经。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却是整个古中国最强的辩经陈词。
要时时握紧我们的剑,也要时时握紧我们笔,因为这个年代,我们都会写了。
难在它直接撩拨起了人心中的欲望,让封王从内部瓦解,而且还让王的非长子们感恩戴德,人人有地封,家家有采邑。
难在它直接撩拨起了人心中的欲望,让封王从内部瓦解,而且还让王的非长子们感恩戴德,人人有地封,家家有采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