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其实也没几个人抢啊。抢天子?地理位置的问题上面有人说过了,我这儿就风险问题打个比方。
经理人沮授:老板,我建议您投资一个大项目“挟天子以令诸侯”,运作好了回报率超高啊。
投资人袁绍:这个项目看起来并不难想到,之前有人做过这个项目吗?
沮授:有哇,当年首席富豪董卓就做过。
袁绍:然后呢?
沮授:因为做这个项目,老本赔光,倾家荡产了。
袁绍:还有别人做过没?
沮授:企业家李傕、郭汜联手做过,还聘请了顶级经理人贾诩运作。
袁绍:然后呢?
沮授:贾诩做了一阵子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了,抽身跑路。虽然他一分钱没赚到,但比留在项目里的李傕郭汜好多了,他俩老本赔光倾家荡产了。
袁绍:你觉得我比董卓牛逼么?
沮授:好像没。
袁绍:你觉得你比贾诩牛逼么?
沮授:有。
袁绍: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沮授:好像没。
袁绍:那你让我沾这项目?你有病还是你觉得我有病?!
综上所述,抢天子是个高风险项目,如果不是风险偏好者,很难下决心去做。
问题本身不成立啊。三国时候没有谁在抢玉玺。正好在这个问题里面,我要为孙坚和袁术翻案!
先说孙坚,孙坚获玉玺的时间点是在董卓西迁长安,孙坚攻破洛阳之后。说法并非出自『三国志』而是『吴书』:
吴书曰:坚入洛,埽除汉宗庙,祠以太牢。坚军城南甄官井上,旦有五色气,举军惊恠,莫有敢汲。坚令人入井,探得汉传国玺,文曰“受命于天,旣寿永昌”,方圜四寸,上纽交五龙,上一角缺。初,黄门张让等作乱,劫天子出奔,左右分散,掌玺者以投井中。
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很有小说色彩。先是看到五色云气,然后派人入井捞出传国玉玺。并且还开了上帝视角,知道这是张让作乱的时丢下的传国玺,而不是董卓撤退的时候仓卒丢下的。
如果这是真的,只能说孙坚的心可真大。为什么呢?当时二袁争雄,孙坚仅仅只是袁术的部将之一,孙坚的官都是袁术表的,这意味着孙坚和袁术之间是部将和主公之间的关系的:
献帝春秋曰:袁术表坚假中郎将。
即便孙坚刚当上官就想要背叛袁术,从孙坚的角度,隐匿玉玺依然有两个不可能:
江表传曰:旧京空虚,数百里中无烟火。坚前入城,惆怅流涕。
裴松之:臣松之以为孙坚于兴义之中最有忠烈之称,若得汉神器而潜匿不言,此为阴怀异志,岂所谓忠臣者乎?
无论是江表传的描述,还是裴松之的注,都说明孙坚在当时忠烈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但是隐藏玉玺,这是乱臣贼子,阴坏异志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和孙坚的人设不符合。所以在这里要先还孙坚一个清白:
死后不愁无勇将,『英魂』依旧守江东!
所以孙坚捞井获玉玺这件事的真实性就非常存疑。就像裴松之说的,这个说法本来出自吴书,当是孙权称帝的时候,为了制造天命在吴的舆论生造出来的说法的,孙权为了当皇帝,也不顾及自己老爹的声誉和人设了。
2. 玉玺究竟何处
首先,孙策玉玺换兵权,是三国演义的原创。话说孙策在没有离开袁术单独发展的时候,一直是袁术手里的一把利刃,但是袁术养孙笨就和曹操养吕布一样——一直不给饱,每次打之前都许诺把打下来的城池给孙笨当领地,但是打下来之后袁术派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后来刘繇和袁术开战,袁术屡战不利,孙策自告奋勇,袁术没有办法了,才让孙策下江东。三国志上无论是正文还是注,都没有提玉玺的事情。
江表传曰:策说术云:“家有旧恩在东,愿助舅讨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万兵,以佐明使君匡济汉室。”术知其恨,而以刘繇据曲阿,王朗在会稽,谓策未必能定,故许之。
倒是孙坚传里面有一句话:
山阳公载记曰:袁术将僭号,闻坚得传国玺,乃拘坚夫人而夺之。
按照山阳公载记的说法,袁术是用孙夫人做人质夺的传国玺,和孙策无关。『后汉书』中也有描述:
术得玺,举以向肘。魏武谓之曰:‘我在,不听汝乃至此’。
但是这段史料是范晔抄错了,把袁绍抄成了袁术,原始出处在『三国志』和『魏书』:
绍又尝得一玉印,於太祖坐中举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恶焉。魏书曰: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
热闹的是,在后世『玉玺谱』里面,事情完全颠倒过来了!
袁绍有僭盗意,乃拘坚妻,逼求之。绍得玺,见魏举以向肘,魏武恶之。
变成了袁绍逼孙坚妻,还是去恶心曹操……可怜这一段小说,到处传抄,孙坚的老婆被袁术拘了袁绍拘,真让人揪心。人家三国志里面明明说的就是『玉印』而已。
而在三国志袁术传里面,关于僭号的描述非常的简单:
用河内张烱之符命,遂僭号。
完全没有提玉玺的意思。所以袁术僭号或为真,但是玉玺一事确是莫须有。所以啊,无论谁画袁术,都画一个大大的玉玺,袁术冤枉啊!
并且裴松之对『山阳公载记』及其作者乐资的评价非常不好:
不知资、暐之徒竟为何人,未能识别然否,而轻弄翰墨,妄生异端,以行其书。如此之类,正足以诬罔视听,疑误后生矣。实史籍之罪人,达学之所不取者也。
从而『山阳公载记』里面的这句话还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的。总之,孙策并没有献玺,就是趁着袁术的部将孙贲、吴景不给力,自告奋勇,脱离了袁术的控制。
匹马『鹰扬』走四方,决机两阵见孙郎。
既然孙坚获玺、孙策献玺,袁术贪玺都是一系列的莫须有,那么玉玺究竟在哪里呢?其实孙家没有玉玺还有旁证,就是当孙皓献玺归降的时候,献了天子六玺,唯独没有提传国玺的事情,基本可以证明传国玺当时确实不在孙家。
江表传曰:案汉献帝起居注云“天子从河上还,得六玺于阁上”,又太康之初孙皓送金玺六枚,无有玉,明其伪也。
后来也有人反驳说,玉玺曾经在孙家,说传国玺是古代玉玺,属于宝物,不在六玺之数云云,但是如果真的连传国玺都交上去了,天子六玺有记载,为何传国玺不记载?并且孙坚获得玉玺的可能性之前已经分析了,本来就很小。
后世还有一种说法,还搬出『辽史』的证据:
传国宝,秦始皇作,用蓝玉,螭纽,六面,其正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鱼鸟篆,子婴以上汉离祖。王莽篡汉,平皇后投玺殿阶,螭角微玷。献帝失之,孙坚得于井中,传至孙权,以归于魏。魏文帝隶刻肩际曰“大魏受汉传国之宝”。唐更名“受命宝”。晋亡归辽。自三国以来,僭伪诸国往往模拟私制,历代府库所藏不一,莫辨真伪。圣宗开泰十年,驰驿取石晋所上玉玺于中京。兴宗重熙七年,以《有传国宝者为正统赋》试进士。天祚保大二年,遗传国玺于桑干河。
事实上这段『辽史』其实重点在后面这两句『晋亡归辽』,『驰驿取石晋所上玉玺于中京』言下之意是天命归于大辽。前面的记载也很道听途说,可谓是破绽百出的。首先『传至孙权以归于魏』就很谜,也就是说是和平时期孙权献上去的,还是在曹丕篡位之前?!而事实上,孙权对魏国最低眉顺眼的时候就是受九锡,要和魏抗蜀的时候——此时曹丕已经称帝,之前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时候会求魏求到把传国玺奉上,并且如果传国玺在魏吴之间传递,这是一件大事,而裴注和三国志中都没有提到过。
传国玺,其实皇帝平常并不用的。秦汉以来,天子一直用六玺,而刻着八个字的传国玺是汉高祖入关的时候捡的:
乘舆六玺,秦制也。
《汉旧仪》曰:「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此则汉遵秦也。初,高祖入关,得秦始皇蓝田玉玺,螭虎纽,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高祖佩之,后代名曰传国玺,与斩白蛇剑俱为乘舆所宝。
所以传国玺和斩蛇剑一样,都是供起来的宝物罢了,参考斩白蛇剑的命运,如果不是在晋惠帝时期武库失火烧了,也就是默默的一代一代传下去而已了。所以传国玺的命运,很可能就是锁在深宫之中,默默的看着秦汉三国的变迁,到八王之乱、晋室南迁之后便神秘的消失了。所以,三国时期根本就没有诸侯来抢玉玺,谈何“都抢玉玺,不抢天子”?
谢 @臭咸鱼 和 @成刚 提醒,前面的分析忽略了『后汉纪』的记载:
是日,幸崇德殿,大赦天下。得六玺,失传国玺。
传国玺应该是丢失于十常侍之乱。如果结合『后汉书』中:
术死军破,璆得其盗国玺,及还许,上之,并送前所假汝南、东海二郡印绶。
虽然没有指明袁术盗的是国家的什么玺,当然也不排除传国玺的可能。那么有两个可能:
郭淮认为诸葛亮占领北原,就能断陇的结论,纯属YY。假定诸葛亮占领北原,就是下面这个局面:
所以,这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去陇右。
断陇,就是断绝陇道,切断陇右和关中的联系,以达到蚕食陇右的目标。
源于陇右和关中平原,都在黄土高原上,而陇右地势高于关中平原,两地之间主要靠谷道联系,所以连接陇右和关中,主要就是依靠2条谷道,一是陇山道,二是陈仓渭水道。
诸葛亮在一伐时,从祁山道出兵陇右,三郡投降诸葛亮,诸葛亮派马谡守住陇山道的西口-街亭,诸葛亮本人“称兵上邽”(《曹真碑》),亲自围住陈仓渭水道的西口-上邽(郭淮驻守)。
诸葛亮五伐,在关中断陇,即使断成功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诸葛亮压根就没有派兵去陇右。
在关中断陇,周边都是敌人,要守住开阔地几十公里,才实现断陇,完全是搞笑。
所以估计郭淮这种说辞,也许是为司马懿守不住渭南,而在后世补写的开脱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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