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了一个公众号,把这篇文章搬过去,又加了一些图片,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每天都会有原创新文发布。
以下原文
过去,我曾经以为,那个十年,所谓的打倒牛鬼蛇神,是荒谬的,非正义的,是对古老文化和近代文人的一次毁灭性打击,激发了人们心中的恶念,即使往好了说,也属于矫枉过正,最终陷入了疯狂的一场悲剧。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说,现在我改变了看法?
不,我没有改变看法,我还是这么想,但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我不再认为“它”是个错误,因为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则不足以矫枉,“它”在那个年代发生,非常非常有必要。
那是个什么年代?
在那之前的清末至民国,是国家危在旦夕,百姓痛不欲生,而遗老遗少们还在醉生梦死的年代,程蝶衣、段小楼,都是那个年代典型的“产物”,他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但被世道硬是异化成了某种非人的东西——因为不如此,就不能生存。
于是他们一会儿是神仙妃子,一会儿是低贱玩物,一会儿奇货可居,一会儿弃如敝履,一会儿人人追捧,一会儿遭人践踏……
在这么个异化了的世界生存,他们必须习惯,而他们的方式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躲进戏剧的世界,把戏台当成真实——让你选,你会愿意当神仙还是玩物?
所以程蝶衣用虞姬的高洁来弥补被践踏的尊严,段小楼用霸王的武勇来掩盖被轻视的窘迫,久而久之,他们越陷越深,即使不在戏台上演霸王别姬,也得在生活里当足了虞姬和霸王——一个只为爱而活,一个则死不低头。
如此,被日本人逼迫唱曲,一个不唱,是为了“霸王”的威严,一个唱,是为了“虞姬”的痴情,于是在这其中,日本人奇迹般的消失了,这逼迫不再是逼迫,践踏也不再是践踏了,因为他们都演好了自己的“角色”,不管唱不唱,都是为了他们自己,而非旁人。
但是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神仙,也不是玩物,他们的内心深处,是渴望变回人的,那些屈辱和痛苦始终被埋藏在内心深处,不管他们多么入戏,也无法忘记无法消除,于是新国家成立以后,他们这些被旧世道异化的人们,开始同新的社会格格不入,那些异化了他们的规矩被打碎了,新生的共和国茁壮成长,供旧贵族们逃避享乐的戏剧世界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这被改造得近乎完美的旧世界的木偶们也不得不谢幕,回归那个他们已经逃避了多年的痛苦现实,于是人性回归了,很多曾经被华丽的油彩掩盖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一个好端端的男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做一个“女人”?一个理智正常的大小伙子为什么要拿头去碰砖头?一个漂亮骄傲的大姑娘怎么会成了人尽可夫的妓女?
这些事情在那个旧时代,根本算不上是个问题,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们本来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程蝶衣习惯了做个“女人”爱男人,段小楼习惯了当个“霸王”硬逞强,菊仙习惯了曾是“妓女”后从良,但是新时代到了,他们无法继续“扮演”下去,曾经的积怨无法再靠“扮演”压下去,终于,在这个批判“牛鬼蛇神”的当口,爆发了出来。
段小楼之所以出卖菊仙,出卖蝶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作为“霸王”,他是不能委屈的,但是作为一个人,他委屈。
他曾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人,但是他的努力在张公公、袁四爷甚至日本人面前不值一提,他们随时能要了他的命,践踏他的尊严,玩弄他的师弟,他演不好霸王,配不上蝶衣,明媒正娶的心爱的媳妇还是个妓女!
他不该委屈么?谁生来就是个“下九流”?谁不想忘记过去堂堂正正当个人?可那些痛苦过去了就真的能当它们不存在吗?蝶衣和菊仙都将他看作是真霸王,渴望着他能够拯救他们,负担起她们的人生。可是他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承得起西楚霸王的担当?我曾经觉得他段小楼是个没担当的“假霸王”,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终于明白,他从来不是也不应该是个“霸王”,他也只是想当个人,他现在说出来,正因为他还是个人。
是人,就会痛苦,就会不甘,就会想发泄想问个清楚,他的质问其实不是对着蝶衣和菊仙,恰恰是对着他自己——他在怨恨自己的无能。作为一个“戏子”,台上是霸王,台下啥也不是。蝶衣台下做女人,社会尚能容他,袁四爷之类尚能认可他,但是他段小楼要在台下继续做霸王,又有谁会买他的帐?他霸王扮得不像,真的是因为多走了那两步吗?不是的,他要真是个有权有势的,多走八十步他也是霸王,可惜他没有,而旧时代只会接受柔弱美丽的女人和实力强大的男人,对他这种没权没势的底层男性根本不屑一顾,无论他再怎么拿头去碰砖头,再怎么和日本人对着干,人们看他的尊敬也不会多一分——谁真的在乎你是吃了一碗还是两碗粉?他们只想看你亲手割开自己的肚子来取乐。他过去不敢想,但这正是一直令他痛苦的东西。
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覆水难收,蝶衣还能当回男人吗?电影的答案是,他又唱错那一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他想当回男人,但是作为小豆子的那根“手指”早在几十年前就已被砍断,于是最终也只能如虞姬横剑自刎——他已然无法回头。而菊仙,穿着她出嫁时的婚服悬了梁,她为无法摆脱妓女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屈辱而绝望,放弃了苟活。
他们已经被彻底异化,所以只能为那个他们憎恨却又离不开的旧世界殉葬。
而段小楼,神奇的是,他是唯一一个挣脱了过去的人——他无法再拿砖头碰脑袋了,他和人说话不再拿腔捏调,他坦然承认岁数大了腰疼。他终于脱下了“霸王”的戏袍,回归了一个普通人。他自由了。
这就解释了我前面说的,为什么那个十年是有必要的,因为旧世界这些畸形的审美必须被毁灭,这些曾经的陋习和依附于此执迷不悟的人们必须被唤醒,它们根本带不来什么好事,只是在不断毁灭一个个健康的生命和灵魂,只为给少数“贵族”提供一种病态的享受——就像《病梅馆记》里说的:
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这种“祸事”,必得施之以强力,“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那些已经异化太严重,适应不了的,或许无法生存,但是这是必经的过程,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从此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病梅”,过去的真的可以过去,已经不必再逃避逞强,不必再自欺欺人,所谓不破不立,从此以后,活下来的人,终于可以换个活法了。
记得当初写这个回答的时候,是有感而发一气呵成,文字虽然未经雕琢,但内容确是我所思所想,其实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这寥寥几笔只是切入了很小一点,远不足以把整个事件讲清楚,所以早预料到会引发争议,或不如说根本就一直在双手拥抱这种争议——因为可以借助回复反驳的人更清楚地阐明自己的观点。
而我也确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与很多人进行了一些有趣的交流。
然而,可能是因为这个答案看到的人越来越多,留言的方向毫不意外的开始跑偏了——无意义只是宣泄情绪的留言越来越多,甚至我这边收到留言的提示,点进去一看发现已经被系统自动删除。
这就不太好了。
所以我现在已经把评论区关了,但是之前那些几乎已经囊括了所有观点的留言,我一条都没有删,想表明观点的可以点进去找,应该都能找到符合自己观点的,然后点赞这些留言就行了,效果也是一样的。
ps:唉,我真的,对那些根本不看内容上来就反驳甚至批判我的人绝望了……我说的,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发生针对既得利益者的,由下而上的反抗行动是有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够重塑意识形态,轻装上阵。而且我开篇就写了也认同这个活动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当时必须要做的事——不开刀就不能治病。
然后一堆人现在还专门艾特我说:什么?你居然支持往人身上捅刀子?
我真是,无话可说。
因为评论区和私信有人讽刺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表示你思想觉悟这么高那怎么自己不去上山下乡——
嗨,巧了吗这不是!在下正是如假包换的扶贫工作者,不过我们这扶贫地点不叫村,因为是牧区,叫苏木、嘎查,既然提到这个,顺便给自己引个流,下面是我写的关于扶贫工作的回答,有兴趣可以看下。
彼时年少无后顾,| 少年英雄不求利,
如今老迈多累负,| 拖家带口多算计,
自古少年出英雄,|年轻不左无热血,
曾见英雄老来出?|老来转右是为智。
凡事最怕的是认真。
家里原来是卖米的,兄妹4男一女,后来打仗家里养不活了,为了弟弟妹妹,大哥10几岁只身一人,从安徽去东北,凭着能说会道脑筋快,还上过几年学,解放后在机床厂当了个小主任,也娶妻生子,算是在远方扎下了根。
卖米的,商人,送你个小资出身有问题?
把无产阶级画出花来,也不能把商人划进来。
十几岁去东北,哪个东北?
不管怎么算,“能说会道脑筋快”恐怕都和伪满洲国脱不开干系。
解放后能在机床厂当个小主任……这还真是蛮谦虚,不巧的是,我外公也在伪满上过“几年学”,略通日文,建国后进城在第一机床厂隔壁的厂当了技工。
我外公文革时期也去劳改了,但他佬解放前念过国军的军校,国军跑路时脱了军服自己跑回家了。
本来富农成分,外公的爸爸抽大烟抽成中农的。
参加过国军、地富底子,显然我就没那么厚脸皮称他为无产阶级。
我外公只能做技工,带徒弟时待答不理的。贵外公的大哥都能做到“小”主任,那在伪满得是个什么成色?
这种背景,有什么料被挖出来,再正常不过。
再说贵外公被招揽这件事。
我以今喻古,负责任的举这个例子:
反996的是一派,保996的是一派,这两派都来拉拢贵外公,贵外公站哪一派?
现在确实不用站,很和谐。
腾讯说你不够八小时,你就不够八小时。
很正常的现象。
当时每个地方每个部门的派性划分各有自身的特殊情况。
七机部的姚桐斌当时站的是专家那一派,对立面是军代表那一派。
谁反谁保,你们自己分呗。
按七机部那一行现在的行情,要不你被白嫖,要不你不干,有那能耐别吐槽么。
因为段小楼是个假霸王。
这个人设在很早就交代过了:
袁四爷曾经当面指出过段小楼演戏的时候有一幕霸王回营亮相少走了两步,像黄天霸。
事实上段小楼确实是有点泼皮无赖,小时候跟师父街上唱戏被砸场子,就拿砖头拍脑袋,被师父骂下三滥。长大后为菊仙解围,拿酒坛子拍脑袋,从小到大保持着这种下三滥的作风。
他怼日本人,并唾弃救他的蝶衣,但是不还是老老实实走了吗?他要真唾弃这种救他的行为,他可以呆日本军营里别走啊。
至于后期动乱的年代,被逼得背信弃义。试想如果是西楚霸王在世,会因为受不了屈打就出卖亲如兄弟的蝶衣并且和发妻菊仙划清界限吗?我想不会,因为那可是会因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甘愿就死的西楚霸王啊!可惜他段小楼不是。
所以遇到那种需要违背自己原则的事的时候,段小楼一妥协就会说一句: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还有一方面是想凸显那个动乱的时代人心的扭曲比二战还可怕。
当然我这里并不是想在这里批判段小楼,毕竟他也只是凡人,戏里戏外分得清。导演这么安排,应该是为了把他和不疯魔不成活的程蝶衣作对比。
这让我想起了相声界一件类似《霸王别姬》剧情的事情。
文革开始后,中国广播说唱团也遭到冲击。
当时侯宝林被扣上了“反动艺术权威”的帽子,徒弟马季也被定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那时马季只能在北京扫厕所,刷标语牌。
有一次,大会批斗反动权威侯宝林。
批斗会上说,侯宝林创作的《寸步难行》是替蒋介石张目。侯宝林低着头来到麦克风前说:“那个节目不是我写的,是马季写的。”
然后马季被叫上台,遭到轮番批斗。
大会继续批斗侯宝林。造反派说,侯宝林的第二个反动作品是《西方音乐》,用自然主义手法在这里宣扬“资产阶级”糜烂的艺术。
侯宝林又说:“那节目不是我写的,是马季写的。”如此反反复复,总共四次,侯宝林都说是马季写的。
据说,马季也为了表明阶级立场,还打了侯宝林耳光,并声明跟他划清界线。
不过多年后,两人对打人一事都没有正面做出回应。
就是在这样一场运动中,一向和睦的师徒关系破裂,彼此为了自保,都尽量给自己开脱,把责任往他人身上推,以求能减轻扣在自己头上的帽子。
时隔多年之后,侯宝林和马季都选择原谅了对方。因为各自都明白,在当时的情况下,有出格的言行举止也是迫不得已,否则谁都过不了关。
在战争年代,很多士兵、将领、地下工作者不怕流血牺牲,面对日寇或者反动派的严刑拷打,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他们相信,革命终究会成功的,即使自己死了,以后在历史书上也能留下“烈士”、“民族英雄”的称号,让后世知道自己曾为新中国流过血,就已经知足了。
但是在政治运动中就不同了,不仅自己被打倒了,还要被扣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这就意味着,很可能在历史书上留下“汉奸”“工贼”“走狗”等骂名。而且自己的子女后代还会被牵连,被扣上“黑五类子女”的帽子,无法进入机关单位工作,无法上大学,在社会上受尽歧视。
即使是像彭德怀这样刚正不阿、面对日军、国民党军、美军从不曾退缩的革命军人,在政治斗争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头。在病重期间,宁愿不做手术,也要把问题说清楚,不然扣在头上的帽子就摘不下来了,如果戴者这些帽子死去,以后在史书上就真的是“遗臭万年”了。
所以,很多人不怕流血牺牲,最怕政治斗争。
不管是反“左”还是反“右”,都让这些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们感到担惊受怕,如履薄冰。一旦走错了路线,不但政治生命被终结,晚节不保,死后还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这是谁都不愿发生的。
因此,在每一次的运动中,为了自保,相互揭发,相互检举就成了“潮流”。
在庐山会议上,跟彭德怀私交不错的朱老总,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对彭德怀进行“围攻批判”。
群众运动一旦被发动起来,就不是某个人的意志力可以约束得了的了。
再加上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从中作梗,抓住对手的小毛病就无限放大,扣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帽子,就为了把你整垮。而群众哪里知道这些罪名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更不会听你辩说,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对你“屈打成招”,拿到能让他们满意的“口供”。
在那样的环境下,段小楼只是一个缩影,他的所作所为在当时看来反而是“合理”的,在当时只有两种选择:
站立着死去,或者跪着活下来。
太多人成为了历史的牺牲品,林昭,遇罗克,傅雷,老舍,陶勇,许光达……这些人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但却是一个时代的烙印。也提醒我们,绝不能再让类似的历史重演!
因为即使是给日军唱戏,他也是人上人。
我问你,他面对日军,真的宁死不屈了吗?
他的气节,也不过就是人上人的气节而已。
日本人把他师弟头砍下来放在他面前了吗?把他老婆钉在桌子上上了吗?砍掉他双手双脚做细菌实验了吗?
他根本就没有抵抗日本人,他只是在假模假样的“三辞三就”满足自己内心虚假的存在感罢了。
他屈没屈服?那戏他唱没唱?
什么宁死不屈?
新中国说是动乱,其实就是面对社会新阶级的孕育的过程中,人民再次强调“不需要人上人”的运动。
“日本人来了都要奉我当座上宾,解放了我怎么成普通一唱戏的了?”
这种想法才是真正击溃他的原因。
因为前者只是杀人,后者杀人还要诛心。
我们首先要明确,段小楼和程蝶衣在《霸王别姬》既互相成全,也互为参照。前者是人中之杰,后者是戏中之痴。两个人在抗日战争与文革十年行为的对比,是这部电影最最深刻的一面。
为什么说段小楼是人中之杰呢?因为他其实够出色、够勇敢、也够正气。从戏班里的小石头成长为梨园中最知名的霸王扮演者,段小楼够出色;顶着巨大的压力娶菊仙这样的风尘中人为妻,段小楼够勇敢;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诱下也能保持气节,不为侵略者服务,段小楼够正气。但无论段小楼拥有怎样的优点,他都是一个普通人。在《霸王别姬》这场戏里,他始终明白自己是扮演者。袁四爷说他段小楼的霸王少走了两步那场戏是什么意思?是为了呼应后面段小楼说自己是假霸王吗?是的。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段小楼在这出戏里始终保持着自我。他首先是一个普通人,然后才是霸王。
为什么说程蝶衣是戏中之痴呢?电影里有一场标志性的戏:幼年的程蝶衣因为唱《思凡》时总是无法接受自己是女儿郎的台词,激怒了师父。师父命令蝶衣最爱的师兄对他进行了残酷的惩罚。这一情节太经典了,简直是电影里心理分析的最佳样本。在最爱之人的暴力中,蝶衣的自我认同被击碎了,他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自己。之后,当嘴里含着鲜血的蝶衣陡然之间百媚并生,唱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时。一个新的自我诞生了。程蝶衣成了一个偏执的艺术游魂,这一游魂,最终附着在了霸王别姬这出戏中的虞姬角色身上。属于普通人的程蝶衣早就死了,他是虞姬。
明了了这个区别,才可以理解师兄弟成名后面对世道沧桑的不同选择。
抗日战争里,段小楼拿茶壶砸了汉奸小队长的头,宁可在家斗蛐蛐也不愿意唱戏。因为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而程蝶衣,霸王别姬改贵妃醉酒,接着唱。得知段小楼被抓走后,还去给日本人唱了堂会。程蝶衣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家国情怀民族大义吗?也不是,道理他都懂的,但他没办法离开舞台。像段小楼一样担子一撂窝在家里,那还不如叫他去死。其实两个人与袁四爷的交往也是一样的模式,对于权贵戏霸,段小楼的做派是混不吝,而程蝶衣却因为袁四爷的相知而与其暧昧。一个始终是在当时最普遍的是非道德观下行事,一个则超出了常态的是非道德观。
而到了文化大革命,转折发生了。之前显得更正确的段小楼成了毫无底线的出卖者,而之前让人感觉拎不清程蝶衣反而守护住了自我。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以人民的名义发动的攻击。在面对日本人时,段小楼可以站在一个有尊严的中国人的立场上抵抗这一切。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得到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认可,这给了他勇气。但在那个特殊时期,是人民宣布他们有罪。宣布他们的属于腐朽四旧,宣布他们这些人属于牛鬼蛇神。这个时候,作为普通人的段小楼就被击倒了。因为他再怎么出色、勇敢、正气,也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支撑他向着彼时疯狂的庸众开战。而程蝶衣可以,因为他是戏疯子,是情痴情种,他已经与他所献身的艺术化为一体。只要戏里的霸王在,一切就还在。可惜霸王跪下来了,戏成了虚妄,一切成了互相伤害。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起码的良知又由戏痴来守护,可见拍摄《霸王别姬》的陈凯歌心中,有多少不平之气了。
事实上,在那个年代,像段小楼这样的人是非常多的。中国许许多多的爱国者,可以在抗日战争时期远走昆明奔赴延安甚至直接到前线参与战斗,却无法在动乱时期独善其身。归根结底,人对抗一群人的勇气总是来自于另一群人吧。真正能做到壁立千仞,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的人物是很少的。但我们翻看那个时代的文献,那个年代的回忆,会发现绝大多数人的意志确实在大众的集体暴力下被摧毁了。因为他们本能地相信大多数必正确,但其实,大多数就是正确的吗?大多数除了是人民,还可以是乌合之众,还可以是百姓,这些命名的不同,已经告诉我们大多数的复杂了。
至于这个问题下连那个年代都要吹捧的人,麻烦你们做个人吧,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真的能接触到那个时期的报刊党史,看过有关那个时期的研究著作(这些东西,除了专门的研究机构好像都不太容易获取,尤其是最近这些年)。仅仅像我在大学特藏馆里所看到的历史细节,已经足够让人不寒而栗。历史因为某些原因已经被忘记,但也不能为它招魂吧。
前者诛身,后者诛心。
面对敌人,你忍受的痛苦越多,表现的越坚强,你越是英雄。哪怕死了,也“得其所哉”。然而,内斗往往比敌人更凶残,他最了解你,将你所珍视的,爱慕的,掩饰的,痛苦的,一并从身体里掏出来,狠狠踩几脚,吐几口唾沫,利用各种手段,让你万夫所指,让你众叛亲离。即使活下来,每一天不过是痛苦,但是却又不敢死,因为死了只是逃避,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战场上,杀死敌人是第二选择,第一选择是制造伤员。一个伤员需要三四个人照顾,需要长期花钱,增加敌人的财政负担,如果照顾不好他们还会受到道德谴责,因为伤员会是最好的反战宣传员。看看越战是怎么结束的。对自己人,最凶残的,自己去悟吧。
想一想,社会层面讲,法律体系是多么重要啊。个人层面讲,致良知也很重要。
中途岛战役……
看完不禁联想 现在全社会考公务员热,考上了这一生就有了保障,而且只要进入了体制内的队伍,结合当前的新闻来看,只要不违法就算犯了多大的错误最多也就是撤职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依然能在体制内美滋滋的领工资。行政处罚最严厉的惩罚不是给你抓进去拘留15天,而是有了记录之后自己和后代失去了考公务员的资格!失去了考公务员资格自然也不会有人跟你结婚,所有从根本上也就不能有后代了。毕竟清华70%毕业生都进入体制内就业。
只要社会生产力和社会制度没有双重进步来解决问题,诞生一批像保尔的老师朱赫来这样掌握先进生产力却在俄国内部得不到升迁得人来引导革命,武士和僧侣就能在物质和精神上统治很多农民,把他们的剩余产品都拿过来,这也客观得证实了为什么现在社会师医公是YYDS!!! 在社会不能变革前提下同学们抓紧时间努力学习考公吧!
最后放几个节目的截图作为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