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当好人,又想护犊子,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殷素素和龙门镖局血案的关系,武当派要么一赖到底:此案乃是天鹰教紫薇堂堂主所为,与武当派张五侠夫人无涉,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想要讨还血债,去浙江找天鹰教教主殷天正去聊。
要么把殷素素交出去,一个手上一次就沾了七十多条性命的女魔头,武当要来干什么?你武当派做七十件善事和那七十个死人有什么关系?花钱买赎罪券吗?
还什么改邪归正,武当七侠纵横天下,手上歼灭的巨匪盗魁数不胜数,个个都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吗?
俞二侠使那招双峰贯耳之时,想过宋青书改恶从善吗?
说到报仇,突然想起周芷若在屠狮英雄会上的可笑表现。
明教少林两张大面子砸下来,她峨嵋派手握灭绝师太俗家兄长的血仇却不敢用,派个处女尼姑鬼鬼祟祟搞暗杀,被人当场揪了出来,真是可笑。
只消周芷若站出来,堂堂正正宣誓:先师俗家兄长丧命于谢老爷子之手,本座蒙先师养育,传授衣钵,此等大事岂敢擅专?烦请谢老爷子于泉下向本座先师讲说明白罢。
就可以堂堂正正动手灭口。
很有意思的一个问题。
题主说,殷素素是好人,这个应该指的是“许多读者”的看法,如果放在书中,恐怕结论恰恰是相反的。比如张翠山得知殷素素灭门事件之后,在他的眼里,殷素素的形象恐怕就不怎么样。
张翠山心中一寒,说道:“镖局中这许多人命,都是……都是……”那少女道:“都是我杀的!”张翠山耳中嗡的一响,实难相信这娇媚如花的少女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在众多“名门正派”眼中,殷素素就是一个妖女。
西华子接口道:“也就是天鹰教殷大教主的千金。哼,邪教妖女,甚么好东西了?”
这里,我想将殷素素到底是好是坏暂且搁置一下,提一个问题:在黑点现实存在的前提下,你怎么写能让读者觉得她“不坏”?
夸她有多么厉害?反驳对她的批评?说她这样做是有理由有苦衷的?都不对,正确的姿势是,写细节,丰富这个人的形象。
在缺少细节信息、缺少直接接触的情况下,一个人的形象是固化的、疏远的、标签化的,就好像西华子们所说的“邪教妖女”、“灭门狂魔”云云。想黑一个人的时候,抹去其他细节,抓住一个标签,是非常方便的事情。例如张巡,我们就抓住一个“吃人”的标签,把他塑造成一个恶魔形象,这是最好的。
而一旦具体的形象被建立,人物就从一个单一的形象变得生动起来,不再是某个固定的脸谱,而是活生生的个人,这样的人物更容易被读者亲近和理解,也就是所谓的“同理心”。
像殷素素的出场,就先塑造了一个少女形象,呆呆地在外面淋雨。
只见那少女仍是坐在船头,自也已淋得全身皆湿。张翠山猛地省起,叫道:“姑娘,你进舱避雨啊。”那少女“啊”的一声,站起身来,不禁一怔,说道:“难道你不怕雨了?”
然后又会写书法。
张翠山伸手接住,见是一柄油纸小伞,张将开来,见伞上画着远山近水,数株垂柳,一幅淡雅的水墨山水画,题着七个字道:“斜风细雨不须归。”杭州伞上多有书画,自来如此,也不足为奇,伞上的绘画书法出自匠人手笔,便和江西的瓷器一般,总不免带着几分匠气,岂知这把小伞上的书画竟然甚为精致,那七个字微嫌劲力不足,当是出自闺秀之手,但颇见清丽脱俗。
与张翠山谈笑风生。
那少女道:“伞上书画,还能入张相公法眼么?”张翠山于绘画向来不加措意,留心的只是书法,说道:“这笔卫夫人名姬帖的书法,笔断意连,笔短意长,极尽簪花写韵之妙。”那少女听他认出自己的字体,心下甚喜,说道:“这七字之中,那个‘不’字写得最不好。”张翠山细细凝视,说:“这‘不’字写得很自然啊,只不过少了含蓄,不像其余的六字,余韵不尽,观之令人忘倦。”那少女道:“是了,我总觉这字写得不惬意,却想不出是甚么地方不对,经相公一说,这才恍然。”
就这样,慢慢地把殷素素的不同形象一点点展示给读者看,她的形象不再是一个触不可及的魔头,而就像邻家的女孩子一样,有自己的爱好、心事,读者当然会觉得亲切,愿意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进而觉得她是个好人了。
至于余沧海,书中完全集中在描述他的负面形象上,灭了人家满门且不说,弟子脓包,自己小心眼,一出场忙着为难人家小尼姑仪琳,这些描述一上来,形象直接划至深渊,怕是怎么扳也扳不回来了。
那假如要把余沧海写成正面人物呢?那就让他的形象变得丰满一些吧。
因为余沧海是在跟林家这一代没什么恩怨的情况下,为了人家的家传武功,才灭了人家满门
相当于强盗看到别人家的财物好,就把人家全家杀光一个道理
殷素素其实是来讨债的
那姓殷的道:“我这单镖啊,对不起得很,可有点儿牵扯纠缠,来历也不大清白,值得多少银子,那也难说得很。我这三个条款也挺不容易办到。第一,要请你都总镖头亲自押送。第二,自临安府送到湖北襄阳府,必须日夜不停赶路,十天之内送到。第三,若有半分差池,嘿嘿,别说你都总镖头性命不保,叫你龙门镖局满门鸡犬不留。”
只听得砰的一声,想是都大锦伸手拍桌,喝道:“你要找人消遣,也不能找到我龙门镖局来!若不是我瞧你瘦骨伶仃的,身上没三两肉,今日先叫你吃点苦头。”
那姓殷的“嘿嘿”两声冷笑,砰嘭、砰嘭几下,将一些沉重的物事接连抛到了桌上,说道:“这里二千两黄金,是保镖的镖金,你先收下了。”
俞岱岩听了,心下一惊:“二千两黄金,要值好几万两银子,做镖局的值百抽十,这几万两镖金,不知要辛苦多少年才挣得起。”
俞岱岩项颈不能转动,眼睁睁的只能望着那面插在瓶中的跃鲤镖旗,这时大厅中一片静寂,唯见营营青蝇,掠面飞过。只听得都大锦喘息之声甚是粗重,俞岱岩虽不能见他脸色,但猜想得到,他定是望着桌上那金光灿烂的二千两黄金,目瞪口呆,心摇神驰,料想他开设镖局,大批的金银虽时时见到,但看来看去,总是别人的财物,这时突然见到有二千两黄金送到面前,只消一点头,这二千两黄金就是他的,又怎能不动心?
过了半晌,听得都大锦问道:“殷大爷,你要我保什么镖?”那姓殷的道:“我先问你。我定下的三个条款,你可能办到?”都大锦顿了一顿,伸手一拍大腿,道:“殷大爷既出了这等重酬,我姓都的跟你卖命就是了。殷大爷的宝物几时送来?”
那姓殷的道:“要你保的镖,便是躺在担架中的这位爷台。”
此言一出,都大锦“咦”的一声,固然大为惊讶,而俞岱岩更惊奇无比,忍不住叫道:“我……我……”不料他张大了口,却吐不出声音,便似人在噩梦之中,不论如何使劲,周身却不听使唤,此时全身俱废,仅余下眼睛未盲,耳朵未聋。只听都大锦问道:“是……是这位爷台?”
那姓殷的道:“不错。你亲自护送,换车换马不换人,日夜不停赶道,十天之内送到湖北襄阳府武当山上,交给武当派掌门祖师张三丰真人。”俞岱岩听到这句话,吁了一口长气,心中一宽,听都大锦道:“武当派?我们少林弟子,虽跟武当派没什么梁子,但是……但是,从来没什么来往……这个……”
那姓殷的冷冷的道:“这位爷台身上有伤,耽误片刻,万金莫赎。这单镖你接便接,不接便不接。大丈夫一言而决,什么这个那个的?”
都大锦道:“好,冲着殷大爷的面子,我龙门镖局便接下了。”
那姓殷的微微一笑,说道:“好!今日三月廿八,到四月初九,你如不将这位爷台平平安安送上武当山,我叫你龙门镖局满门鸡犬不留!”但听得嗤嗤声响,十余枚细小的银针激射而出,钉在那只插着镖旗的瓷瓶之上,砰的一响,瓷瓶裂成数十片,四散飞迸。这一手发射暗器的功夫,当真骇人耳目。都大锦“啊哟”一声惊呼。俞岱岩也心中一凛。只听那姓殷的喝道:“走罢!”抬着俞岱岩的人将担架放落在地,一拥而出。
按照古惑仔的靓坤的说法
金庸武侠屡次提到信义二字
殷素素和龙门镖局签了协议的
付出价值数万两白银的黄金
若是俞岱岩有个三长两短
你龙门镖局鸡犬不留
她只是来履行和约的
这是信义
武林中人最讲究“信义”二字,连田伯光这等采花大盗,也得信守诺言。令狐冲听仪和这么说,知道确是实情,前晚在封禅台之侧,她们就已向余沧海说得明白,决不插手,倘若此刻有人上前相救岳灵珊,确是大损恒山一派的令誉
殷素素:难道我连田伯光都不如?
令狐冲答应了不管林平之和青城派的恩怨
就是岳灵珊被余沧海抓住扒光了
令狐冲也只能看着,不能出手
这就是信义
殷素素也要讲信义啊……
另外楼主别忘了,殷梨亭是怎么说的
殷梨亭道:“五哥放心,龙门镖局护送三哥不当,害得他一生残废,五哥便真的杀了他镖局满门,也是兄弟情深,激于义愤……”
虽然立刻就被俞莲舟呵斥,说别让师父听见,否则关你一个月禁闭
但是,就连殷梨亭都能说出,你龙门镖局害得我三哥一生残废,便张翠山真的杀人,也是情有可原
那付出了好几万两银子,真心保护俞岱岩的殷素素,遇到这种结果,又岂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