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TNT,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拉投资,其实也是为了增加罗永浩在锤科里的权力。锤科刚一开始成立的时候,罗永浩尝试兜售的就是苹果模式:罗永浩负责艺术跟设计,钱晨负责工业。我们姑且不论锤科这种体量的公司有没有资格像苹果那样谈设计,就算有,罗永浩也没有资本跟钱晨平起平坐。只不过钱晨比较佛系,没有跟罗永浩争权。钱晨的佛系给罗永浩带来个错觉,就是钱晨已经老了,拼不动了。
把钱晨踢掉求来吴德周以后,罗永浩开始渐渐感觉到他的权力被架空,这个从罗永浩的嫡系影像部门负责人林曦被吴德周扫地出门就可以看出来。林曦就是T1错误使用开环马达,导致锤子T1对焦慢的罪魁祸首,本来他早就该被锤科扫地出门了,但是因为他是罗永浩的嫡系人马,当年罗永浩找方舟子讨债的时候替罗永浩摄像,所以苟到了吴德周来。然而林曦不知道是自己不识抬举还是替罗永浩争权,居然主动跟吴德周翻脸争执,这就给了吴德周一个把他赶走的机会。罗永浩对于这种自己死保的嫡系被炒肯定是很不爽的,但是在林曦和吴德周之间,他只能站吴德周。因为吴德周其实对他有心理优势,吴德周是罗永浩求来给锤科救火的,不是像钱晨那样跟罗永浩是平等的创始人关系。如果传出话来罗永浩又把吴德周赶走,那也没人敢当罗永浩的副手了。
锤科内部争权的形式,是公司内部孵化一个跟主营业务完全不同的产品。比如罗子雄当年离开锤科之前,就借了锤科一部分人力财力搞游戏跟VR。这种行为其实很匪夷所思:罗子雄用锤科的资源搞游戏,其实是没有多少效益的,等于是白白花锤科的钱,罗永浩能忍,这其中恐怕有些奥妙。然而当年锤科还没有到发布R1的时候那么山穷水尽,浪费点资源恐怕大家也就忍忍算了。如今罗永浩还玩这种小九九,吴德周肯定是不干的,所以需要一个由头。这个由头就是成都市的投资。
这个投资,一方面也是罗永浩山穷水尽,不得不接受,另一方面也给了罗永浩一个分裂锤科的由头。锤科当时不是没有办法搞到钱,比如京东就有供应链金融帮助,拿这种钱对于锤科来说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万一真的活下来了,对罗永浩来说也是十死无生,因为这些钱的目的肯定是帮助锤科做手机赚钱,而只要继续做手机,功劳就要归到吴德周去。与之相反,拿成都市政府的钱,对锤科来说是十死无生,因为锤科肯定做不出成都市政府要的AI产品,但对罗永浩来说就是九死一生:就算是最后吴德周跟他摊牌,那就各自归边,吴德周继承锤科原来的手机业务线,罗永浩则继承他带去成都的那些人马,这样就算锤科倒了,罗永浩也积累到了将来东山再起的资本。
可惜罗永浩千算万算,漏了两点:1,他没有后台。姑且不论罗永浩家庭能给他的创业带来多少帮助,就以他的性格一路上也把潜在的朋友得罪了个遍。2,他没有媒体支持。罗永浩一向是一个爱搏出位的形象,这就导致了他身上黑点很多,媒体也喜欢爆料他的黑点。罗永浩口出狂言,一方面是他性格使然(或许也有病理因素),另一方面也是他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不管他再怎么臧否人物,他对比的对象,也都是中国政商界的顶级人物,久经国内外商战的考验,某种程度上说罗永浩连仰望他们的资本都没有。罗永浩得罪过的那些人,就算是他们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又是不是真的毫无波澜呢?就算这些大人物心里根本不介意罗永浩,又怎么保证大人物们手下的小兵不会替他们的主子出气,暗中放冷箭攻击罗永浩呢?这两点就决定了,同样是骗补,罗永浩的骗补过程势必不会一帆风顺。
果然自从爆出来成都市政府的投资以后,网络上舆论一波接一波,甚至有真的质询的。而且,既然罗永浩真的没后台,成都市也犯不着替他趟雷,于是就顺势撤资了。这无疑相当于把罗永浩架在火上烤。
成都市政府不肯投资无疑激化了锤科内斗。鸟巢发布会堪称锤科内斗的最高潮。罗永浩花费了大量篇幅自吹自擂TNT,实际却成了个大笑话;而锤科本来打算发布的和京东联合的手机产品,也被罗永浩有意无意的忘记讲了。为什么一个最重大的发布会上会漏掉一个跟合作伙伴(还是金主)联名的重要的现金流产品呢?答案只能是罗永浩已经准备掏空锤科,给他跳船铺路了,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锤科在手机方面跟京东的合作。
鸟巢发布会上TNT的翻车,对罗永浩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一方面有了这个由头,成都市不肯投资自然师出有名;另一方面罗永浩越是翻车,将来锤科分家的时候跟吴德周竞争的资本就越小。所以罗永浩马上另起炉灶搞起了子弹短信。可以这么说,从TNT开始的每个产品,都是为了骗VC的,因为只有有钱,才能稳住罗永浩的嫡系跟他创业;只有有钱,这群乌合之众才不至于散伙;而只有有人,罗永浩才有创业的资本。在清楚了罗永浩的所作所为了以后,罗永浩跟原锤科的决裂就自然不难理解。那一帮人都是在罗永浩最艰难的时刻不肯站队支持他的。
接下来不妨谈谈锤科里三个人的决策和得失。
首先是吴德周。吴德周在这场跟罗永浩的权斗当中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其实要是当年钱晨撕破脸跟罗永浩权斗,他也能大获全胜,只不过钱晨不屑于斗。吴德周干了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用干,只用稳住锤科就行。罗永浩越是折腾,他对于锤科就越是负资产,也就反衬出吴德周越是厉害。最后吴德周成功稳住锤科卖身字节跳动,可以说是大功告成。
再说朱海舟。朱海舟在锤科发布TNT前夕火线加入锤科,被大家嘲笑是自跳火坑,实则不然。倘若说手机制造是红海,那么朱海舟原来所在的评测媒体就是火海和血海。做的最大的王自如也没赚到多少钱。而这种评测媒体想要转到手机制造也是难如登天,除了17年的锤科。当时锤科朝不保夕,缺兵少马,恰好来了个朱海舟,再不济也能替锤科调节下媒体关系。而且罗永浩一向是青睐媒体人士,这或许和他之前做博客网站,做微电影有点关系。
朱海舟并不傻。在借着这个机会进入锤科以后,他马上站边吴德周派,没有跟他的恩人罗永浩一起去创业,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最后说朱萧木。朱萧木是最有意思的,作为锤科首位员工,他不是罗永浩的真嫡系。什么意思呢?罗永浩自己的真嫡系,都是那些跟他很早认识,摸爬滚打过来的。而朱萧木则是锤科创业,准确说是罗永浩三次创业失败后,火线入伙的。朱萧木是不会像温洪喜那样,替罗永浩趟雷的。这一点他们两都清楚。在朱萧木看来,他是罗永浩的太子;但在罗永浩看来,朱萧木不过是他手下的大马仔。这种心态上的差异,对于罗永浩这么一个亲疏有别的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而且这里头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两人性取向的差异。此处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各位不妨想想,朱萧木一直跟着罗永浩不肯走,总是会被外人怀疑他为了锤科的蝇头小利,连自己的本性都出卖了,这对于任何一个自尊心强的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可以想见,眼看着罗永浩放张霁去当子弹短信名义上的CEO,朱萧木又被委任到电子烟FLOW干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朱萧木心中是非常愤恨的,然而结合朱萧木在锤科的表现,或许罗永浩对于朱萧木这个任命又是非常坦然的。这最终成为了决裂的导火索。尴尬的是,对于有着成熟代工产业链的电子烟行业,朱萧木可以说跟罗永浩是平起平坐的,这就给了朱萧木决裂的资本。而决裂的信号,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