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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48 小时后就会生化危机,如何准备求生?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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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全文只在公众号发布。知乎突然无法上传。

第二部正在随缘写。发布在知乎专栏。

新冬至日第一卷 第一章 扬帆

慕成 脑洞补完计划 2018-01-20

公号:mucheng1028

妈妈的乳房被吃完后,柯耀波闻到一股奶香。

这必然是幻嗅。他似乎闻到了十七年前他第一次进食的味道。

他抽了几下鼻子,奶香便被腥臭取代。

托托趴在他脚边,满意的舔着嘴角。柯耀波开心地笑了。

母亲在床上躺了七年,胸部竟然还有这么多脂肪,这真是个奇迹。

柯耀波爱抚着托托的头,心中一阵感激。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母亲用她的肉体最后一次为家庭做出了贡献。

昨天,柯耀波的妈妈死了。或许是前天,他不知道。总之昨天下午四十八号岗哨的老蔡跑过来通知他回家参加葬礼。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窗前的无线电台老是收不到讯息。他想正好趁着妈妈的葬礼,回村找人问问。

他载着托托骑车进村。和想象的不一样,村中对妈妈的死反应相当冷淡。妈妈长得漂亮,人缘也好,又来自大城市,乡亲们都很喜欢她。当年城里人嫁到南澳县,是岛上一大新闻。爸爸把妈妈当女儿一样养,洗衣做饭扫地都舍不得让妈妈动手。这个岛上,恐怕只有妈妈一个女性享有这样的生活。

柯耀波穿过空荡荡的小巷跑进柯家祠堂。柯家祠堂是这个村最大的祠堂。它坐落在土地庙正北方,位居全村中心。进入大门后,环境没有大变。前庭墙侧的功德名单上,爷爷的名字依旧在首位。天井中木椅不少,但没一个人。大厅正中便是妈妈的尸体。曾经的电棺材不知被挪到了哪里,或许是被乞丐特区要走了。

老林和父亲、叔叔、哥哥、表姐坐在厅口抽烟喝茶,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出丝毫悲伤。

柯耀波捂着鼻子瞅了一眼母亲。她穿着红色寿衣,五花大绑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老林手艺确实好。妈妈的嘴鼻被缝合的相当紧密,四肢也被捆的又结实又漂亮。

柯耀波觉得应该哭,毕竟妈妈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长病不起。可哥哥和表姐的嬉笑不时传来,他实在很难酝酿情绪。于是,他戴上孝帽,披上孝服,低头坐在角落里沉默。托托也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白袜。它尝试去亲热,但白袜沉浸在主人去世的伤痛中,呜咽着趴在尸体边,对自己孩子的热情毫不理会。

夜里总算来了几个客人。他们留下油盐酱醋,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开。柯耀波认得其中几个妇女,小时候她们经常来家找妈妈聊天打牌。

本来,他以为葬礼程序会繁琐点,应该像爷爷奶奶去世时那般。请外家、点脚尾灯,买水、吊孝、出柩、回灵、敲锣打鼓、扛镖游行……可刚过零点爸爸和叔叔就迫不及待的要老林带妈妈上路了。

表姐打了个哈欠,叔叔顺势劝她回去休息。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同样是姐姐,亲姐姐长得像天仙,表姐丑的像只母猴,但据说嫁给了村里一家大户。

四人跟着老林的板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把妈妈运到海边。老林在沙滩上摊开一张大帆布。四只手电的照耀下,他扒去妈妈的寿衣,将她赤条条的摆到布上。柯耀波看到妈妈皮包骨的身体,不由有些伤心。还来不及细瞅,老林便示意大伙远离。

他从板车里取出大斧头和破旧的防毒面具。戴上面具后,他精准而有力的砍下妈妈的脑袋。头在沙滩上边滚边甩出血,躯干也像破了口的水袋,呼啦啦的流出液体。

老林也退了几步,姿态猥琐的在尸体和头颅间来回打量。一根烟的功夫后,他揭下面罩取出怀中的小本,写下了几排字。

一切完毕后,他转过身冲着亲属们庄严的宣告:“她死了!”

大家并不意外,不过柯耀波还是发现父亲轻轻吐了口气。

老林用毛巾把脑袋裹起,放入妈妈深陷的肚皮上,示意登船。

送妈妈最后一程的是柯耀波和哥哥。两人登上小舟,在没有一颗星星的夜晚借着渔灯划向大海。约莫二十分钟后,他们看到了藏在海平面下的隔离网。

哥哥解开帆布,剥下毛巾。待哥哥背身时,柯耀波看到了妈妈的乳房。

肋骨根根可见的躯干上,两坨凸起的肉格外显眼。柯耀波立刻想起托托可爱的脸。

哥哥令他砍断妈妈手脚上的绳索。柯耀波抽出腰间的短刀,趁着一阵涛声揪住妈妈冰冷的左乳,狠狠切下一大块迅速塞入孝服。

物尽其用。

接着,兄弟俩将妈妈抛进隔离网外黑暗而冰冷的大海中。妈妈会被鱼儿吃掉,鱼儿会被渔民吃掉。这是良好的循环。

回到祠堂后,父亲就劝他归岗。柯耀波也不想久留,他载着托托赶回岗哨。进屋时,天已微亮。他刚把肉从怀里取出,流了一路口水的托托便蹦起叼住。很快,乳房被吃的一干二净。

他为托托擦干嘴角的血迹,又在盆架边洗了把脸,才开始吃鱼干。吃个半饱后,他脱下孝服和薯莨衫,换上T恤夹克牛仔裤。他拿出小镜子仔仔细细整理仪容。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他对自己状态相当满意。精瘦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每块肌肉清晰可见棱廓分明,就是背上的伤痕有点煞风景。他样貌遗传了父亲凸起的眉骨颧骨和妈妈圆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长期的暴晒令他浑身黝黑,更显得精壮勇猛。亲哥则和他完全不同。那简直是爸爸模子里刻出来的。哥哥身材异常魁梧,长着一张典型的渔民脸,若不开口说话,和东南亚的难民几乎无法区分。至于姐姐,遗传了父母全部优点。和妈妈一样,她是岛上公认的美女。

整理一番后,他坐在窗前,架起望远镜看着大海深处。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被托托的吠叫惊醒时已是正午时分。门外老蔡大声的呼喊。

柯耀波赶忙穿上鞋,打开了大门。

四十上下的老蔡叼着烟,紧锁眉头的问道:“送走阿妈了?”

柯耀波点点头。托托认出了熟人,在老蔡脚边摇着尾巴。

“折腾了一晚上吧?程序还是要走的,毕竟你阿爸是一把手。快点醒醒,人都来了。”

柯耀波回身掩上门:“火葬多好。真是麻烦。”

冬至日后岛上唯一的火葬场关闭了。人们只得支起木架焚烧尸体。后来又规定必须海葬,弄得沙滩上时不时漂来尸块。

“还不是饥荒那年弄的。那气味惹来多少麻烦事。还是海葬好啊。”

两人说着话,慢慢离开四十七号岗。

岗哨位于南澳岛东角小半岛一处矮崖上。早先这个屋是双背肩格局,天井上一小厅两小房,三间二伸手。后来塌了一半,修了修,也算的上单背剑。自打去年百年罕见的台风肆虐后,这破屋已经谈不上什么格局了。能遮风避雨对柯耀波来讲足够了。四十八号老蔡的岗哨更破,这沿岸五十四间里,也只有队长能有一套七包三。

走入树林后,拐了一道小弯,便开始下崖。很快,湛蓝的太平洋从林中露了出来。

“檄文发到你们村了么?”沿海朝东角山走时老蔡忍不住问道。

柯耀波知道老蔡的心思,他生怕被选中,从此再也见不到儿子。一般这种事正规军和平民都不会考虑,民兵往往首当其冲。

“发了。放心,你这么老不会被选中的。”

老蔡笑了笑,黑色的脸挤成一团:“我儿子让人给我捎来两条烟,我送给队长了。他说会考虑把我调到西岸线。”

柯耀波也想去西岸。东岸面朝太平洋,西岸对面则是大陆。游猎们往返于陆岛之间,能带来不少新闻和新奇的物件。

柯耀波问道:“我马上成年了,你说第三次反击战能带上我么?”

“你和你哥总要出一个人吧。”

“我想去。”柯耀波发自肺腑的说。“带上托托一起。”

托托听到主人的声音,回头瞅了一眼,然后继续在砂石间欢快的奔跑。

走了几里路,越过四十六,四十五号岗哨后,两人看到了等待来宾的人群。

封岛后,南澳八年来只允许过两人上岸。一次是港岛和东沙安全区合并后派来的专员,一次便是今天这位。前者被岛上人称为乞丐,后者被称为蝗虫。

八年来,无线电台和游猎们不断从各地发来各种各样的传闻。柯耀波和新生代的孩子们都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

北上沿海有一座强大富饶的城市叫上海。为了守护它,数以千万的平民和军人宁死不后退一步,将病毒隔绝在上海之外。所有人都寄托于它,希望它能顺利实施幼泽计划——制造免疫人、制造基因武器。

可惜,都市的民众拒绝配合。

大量的牺牲没有换来计划的实施,但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撤离。据说冬至日第一年那片海域大大小小的载人漂浮物数以百万。

人们的“希望”很快变成了“蝗虫”。这群人南下抵达舟山群岛,筹划第一次反击战。群岛上的居民曾在无线电里抱怨,他们被赶往主岛,配合筹备战争。其余千岛均被夺走。难民分散在各个岛上,有资源的自生自灭,没资源的则依靠船只补给。

第一次反击战失败后余下的人继续南下。他们一边收留难民,一边占领岛屿。台州群岛,洞头列岛,澎湖列岛……一旦一个岛屿被他们拿下,岛上的无线电联络便彻底中断。没有人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再不听话,海蝗就来抓你啦!”这种吓唬孩子的言论在南澳每个家庭都使用过。

上个月,岛主通知了海岸线所有边防——海蝗要来了。

檄文、海蝗、乞丐……南澳的这个春天不好过。

抵达目的地时,柯耀波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和几位熟识的老者。他觉得奇怪,不少村长和掌祠人早已退下交给年轻人,可今天来的都是老家伙。除此以外,岛上真正的主人——原边防部队——也一个代表没看着。

老蔡也觉察到这一点。他嘟囔道:“看来他们不敢面对面说‘不’啊……”

林、陈、吴等岛上八大姓氏的代表坐在第二排。第三排是其它姓氏和部门的代表。沙滩的最前排,高背木椅坐的是几大村的村长。正中间是岛主,也就是冬至日前的南澳县县长。县长前约莫十米处,是一个长高近两米的大铁笼,罩着一座孤零零的铁椅。

东岸队长将两把长枪递给两人。老蔡低头哈腰的问着:“怎么给我们?”

队长说道:“军方今天不出面。你们站笼子两角,四十六,四十五守另外两角。四十八四十九站领导们身后。只要面具掉下,立刻开枪。记住,打头。”

柯耀波研究着手上的长枪。他接受过为期一年的训练,摸过枪,可是从来没有射过一发子弹。他有些期盼今天能射一次。

海面上,一叶小舟载着三人向岸边靠近。三人嘴鼻都被裹着严严实实。岛上最好的防毒设备都用在了他们身上。

正中那人,便是传说中的蝗虫了。他身材消瘦,脖颈挺直,双手被铐在身前。站在船头的他,一副无所畏惧的状态。上岸后,他被身边两人架入铁笼。两人把笼锁死,便持枪立在笼外。

柯耀波赶忙和老蔡站好了自己的位置,托托警戒地蹲在两人中间。他们紧盯着客人面部,确保面具紧扣。

每个人都是丧种,每一秒都会变异。

柯耀波不停在脑海里复述训练时教官的口头禅。

“首长。”客人刚一落座岛主便起身说道:“你们的要求,我已传达给全岛。百姓们非常同情你们的境遇。对于前几天我的鲁莽,我深表歉意。经过讨论,我们决定将南澎列岛居民撤回主岛,列岛全部交给你们!凤屿、官屿、猎屿等据我岛较近的辅岛我们安排游猎居住了。可以说,除了主岛,我们能给的都给了!”

柯耀波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南澳东南方隔着二十公里的南澎列岛。那里有南澎、顶澎、中澎等数个岛屿,南澎近0.4平方公里,并且有充足淡水和树木……这么丰厚的礼物,岛主可真够大方。

坐在铁椅上的男子沉默不语。即使双手被束,嘴脸被盖,他还是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面对沉默,岛主有些慌乱。他指向身后远处的大山。

“风车的电能我们可以想办法供给你们。同时我们的百姓为了迎接各位的到来,准备了非常丰盛的礼物。从本岛往南,很快抵达东沙特区,再往南便是海南岛了。我们的礼物足够你们船队安全前往……”

海风阵阵拂面。这名首长似乎被唤醒。他缓缓抬头,看着远方的山巅。一根又一根白色的巨柱耸立着。巨大的风轮叶随着初春的暖风慢慢旋转。

从小,岛上的老师就告诉孩子们,这里拥有世界级风况,世界级风电场。数百风车组成的白色林海,能让岛内持续不断拥有电能。自从乞丐伸出贪婪的双手后,岛上人均用电每日只能两小时。这风场曾经是南澳的骄傲,如今成为了南澳的累赘。

“县长。”终于男子说话了。他张开疲乏又有些凶狠的双眼,语气柔和平静,就像今天的风。

“边防呢?”

岛主犹豫了片刻,回道:“他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他们不能为十五万百姓做主。”

“这十五万百姓和我们百万难民都是同根同宗。”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许多:“我们是一国人,是一家人。我们在无线电里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这八年来,每一座岛都全力支持我们。希望贵岛也是。至于南下其它岛,要支持其它特区。南澳,是我们的终点。”

说到这,他顿了顿,扫视了一下众人。

“我们需要主岛。这点我的上级已经强调了无数次。”

这句话是命令的口吻。

一阵沉默后岛主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首长,这次我们必须拒绝。因为同根同宗,冬至日来临前我们接纳了数不清的难民。广州,福建,台港,……我亲自下达抵垒政策,只要过了南澳大桥,就是南澳人。直至军方炸毁海上大桥后,我们才终止接纳。这难道不算全力支持么?”

说到这,后排几个老人都开始擦泪。相信他们的亲人因为晚来一步,被隔绝到大陆,终生无法相见。

柯耀波也对岛主心存感激。倘若他第一时间炸毁跨海大桥,自己和妈妈估计早已随姐姐姐夫而去。

岛主继续说:“冬至日前两年,你们口口声声说反击战定会成功。我们相信你们。百姓依然保持曾经的生活方式。年轻人躲在家里等网络,老年人该吃吃该睡睡……结果你们战败了,我们也一穷二白了。第三年饥荒遍布全岛。当我们好不容易劝醒了对你们抱有幻想的民众后,总算吃饱饭了。然后东沙特区来了。”

那年柯耀波十二岁。面对东沙海上特区的索取,全岛人爆发了大规模游行抗议。因为物资的缺乏,抗议井然有序。没有打砸,没有垃圾,仅仅是呐喊和请求。作为民兵,柯耀波沿途控制着秩序。他非常理解民众。

岛主下令没收了私人的冰箱,电视,衣物……从那时起,只能在村里共享的几台冰箱里储藏食品。其余的,放在货轮上,装满新鲜的食物运往东沙。

“我们一家家劝说,一个个安抚。我跟他们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同根同宗。我们用皮鞭用子弹逼迫百姓们劳作……木材石材,蔬菜水果,陆肉海肉……一船船一趟趟毫无保留的运往特区。这算不算全力支持?”

岛主说着说着,委屈的眼泪也掉了出来。

“第二次反击战,上千青壮年前往大陆。如今,只剩不到百人成为游猎,和家人相望而不能相聚。前几天东沙发来檄文,要我们运去男丁,我们也妥协了。作为一国人,我们南澳做的足够了。今天,你们要夺走整个西部岛……我们拒绝。并且,我们不觉得有任何愧疚。”

岛主一口气说完后,期盼地看着男子。

“我代表国家和民族,感谢你们。”首长支起身体,他的语调要比岛主自信的多:“求助贵岛,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更多的难民。第一次反击失败后,天津青岛海上特区一部分北上投靠东北独裁者,一部分南下投靠我们。除此之外,我们沿路接纳所有难民。分批、分船、分岛,一个都不放弃。因为我们同根同宗!这里是最后一站,将会是我们的大本营。乡亲们,数千个岛屿上资源极度匮乏甚至没有资源,完全依托我们船队定时供给,更有大量资源丰富岛屿爆发疫情,基于病毒的完美休眠体状态,这些岛屿只得彻底放弃。贵岛上资源丰富,如果能好好利用,能够帮助海上的难民……”

“难道我们就不是难民了吗?凭什么要我们付出来资助你们?这是我们的岛,这是自古以来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难道一家人就这样对一家人?”

说话的是林氏代表,作为岛上第一大姓代表,这位老人有时连岛主都不放在眼里。

首长对这样的怒喝不为所动,他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解释道:“第一,这是国土!是属于全人民的。你们别忘了自己是哪国人。”

他眼神挪向后排代表:“第二,我们登岸的是科学家,是幼泽。你们没有未来。你们生存下去永远只能囚禁在这个岛屿上!我们才是希望。我们是一家人不错。但现在一个孩子苟延残喘,只能终身困在病榻,另一个孩子学识渊博,身强体壮,有限的资源难道不应该给他么?”

这句话说出时,柯耀波感觉父亲看了自己一眼。

“其它岛上的居民深知这一点。他们为我们劳作,给我们支持,因为他们清楚谁才是希望。你们南澳岛也应该能想明白!”

怒火写在所有老人脸上。可没有人能说出点什么。

这时柯耀波才明白,为什么来的都是老人。年轻人叫东沙的是乞丐,叫这群人是蝗虫。可能对他们这些外地人还有感情的,就是眼前的这些老家伙了。若再过一代,听到男子这样的言论,恐怕就会直接开枪了。

岛主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在为自己的人民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可以考虑为你们提供物资。只求你们不要登岛。多少岛因为你们的到来爆发疫情?也许我们没有文化,不是什么希望。但我们也是人命,我求求你们给我们这些病入膏肓的家人一条活路。”

“病毒潜伏期是没有上限的。几乎每个月都有封闭多年的岛屿和船只爆发疫情。就算你们这八年未出状况的南澳,也有可能存在丧种。”

这回,柯耀波确定父亲真的看了自己一眼。

“七天后,我的上级会带队亲自前来,对你们所有人员进行体检。工程队会在中部修筑南澳墙隔绝东西两岛。除了电能,不会向你们索取任何物资和人员。即使你们有优秀的人才,我们也会隔墙合作。同时,我会联络东沙特区,今后你们无需给他们供给。接下来,我们的孩子、难民和科研工作者会陆续登岸。限你们三天内,西岛全部居民东迁完毕。“

从头到尾,首长就没打算和岛主商量。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连解释都显得有些不耐烦。

“如果我们拒绝呢。”林氏老头喊道。

首长这回连看都懒得再看他:“那么首先登陆就不是工程队,而是部队。”

传说里的故事没有骗人。他们征服一个个岛屿的方式并没有那么文明。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家人?”岛主遗憾的摇着头:“我怎么向岛上的人民交代。”

男人站了起来:“你要教育他们,为了美好的未来,就要有所牺牲。”

“蝗虫!”不知谁骂了一句。

男人愣了一秒,用毫无变化的腔调说道:“待到冬至结束时,历史不会忘记你们!”

小舟消失在海岸线后,沙滩上的老人们沉默许久。

最后,岛主深深叹了口气。

“你们也都听到了。回去准备吧。我去部队那里,准备戒严。记住,东迁时,能带走的资源全部带走!”

柯耀波把枪上缴时,父亲走了过来。

“来祠堂一趟。”说完后,他便和代表们一同离去了。估计消息一宣布,岛上又会爆发新一轮游行,这些代表肯定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回去的路上老蔡一路谩骂。他一会诅咒海蝗不得好死,一会心疼自己两条烟,一会又哭着喊着儿子的名字。

柯耀波并不愤怒。他认为那个男人说的挺有道理。

这南澳岛没有希望。

新生代只知道畜牧种地打渔伐木……对科学毫无兴趣。那些三四十岁的更为堕落。经历过冬至日之前岁月的他们失去网络后几乎无法自理,整天无所事事的蜷曲在家里唉声叹气。要不是饥饿和枪口,他们都懒得出门动一下。中老年人倒是很快适应了艰难的生活,但他们正迅速衰老。

蝗虫才是希望。

他们有像姐姐姐夫一样的精英,他们有对病毒免疫的孩子,他们在为未来战斗。

弱者理应为强者服侍,理应为强者牺牲。

应该让全岛百姓都去劳作,来供养辅佐海蝗,这才是最合理的。

一路上柯耀波都没搭话。回到岗哨后,他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载上托托直奔祠堂。八年来,父亲主动邀约自己仅有三次。一次是令他参军,然后便是妈妈葬礼,这次是第三次。

迈入祠堂大门时白袜依旧躺在老位置。托托兴奋的冲了过去搂住妈妈。白袜总算有点反馈。它舔了舔托托鼻头又嗅了嗅。

父亲和哥哥在大厅正中方桌前端坐。昏暗的灯光下,两人都面目严峻。爸爸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突然,托托猛地哀嚎了一声。

柯耀波一回头,只见白袜两眼狰狞,喉中发出愤怒的低吼。它獠牙死死咬住托托的后脖颈,不断地撕扯。

“住手!”柯耀波冲过去朝着白袜狠狠踹了一脚。可白袜丝毫没有退缩,依旧紧咬牙关。不知何故,它无比愤怒,对待自己的孩子就像对待猎物一般,残忍的攻击。

柯耀波抽出了手中的短刀。

托托是他唯一的朋友。

“别!“哥哥拿起墙边的扫把,狠狠砸向白袜。父亲也跟着大声呵止。

几下后,老迈的白袜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了獠牙。这要是早些年,不把白袜的脑浆打出来,它都不会松口。

白袜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依旧眼露凶光杀气腾腾的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柯耀波抱住托托,检查它的伤口。托托委屈的靠在主人怀里,胆怯地看着母亲。

柯耀波心疼不已。如果白袜不是姐姐的狗,他恨不得一刀把它砍死。

哥哥把白袜拖出了祠堂,他在门口喊道:“阿爸,你和他说吧。”

过程中,白袜还不依不饶的朝着托托怒吼。

“这几年没见过它发过这么大火。”父亲疑惑地说着:“估计因为你妈走了,它难受。”

托托皮糙肉厚,似乎没什么大碍。柯耀波心底有些责备它。正值壮年的托托平常凶猛异常,面对一个老狗,理应反抗,把白袜狠狠干倒才对。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样的托托令他失望万分。

“过来坐吧。我有话和你讲。”父亲再次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柯耀波令托托趴好,便坐在父亲对面。

祠堂顶部吊着一盏白炽灯。父亲被照成阴阳脸,显得有些吓人。柯耀波好久没有仔细端详父亲的样貌,此时发现他衰老了许多。

“白袜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它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父亲说着,为柯耀波倒上一杯茶。

它也该死了。

白袜是父亲从广州给姐姐带来的礼物。它还没运来时,姐姐就给它起好了名字。

“白袜要是生了孩子,一定要留给我一只。”当时柯耀波求过姐姐。

“好!就叫托托。”姐姐摸着他的头,温柔的笑着。

至今柯耀波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叫一只黑纹的德牧白袜,也想不通为什么它孩子叫托托。

四年前,游猎带来的公狗帮白袜生下了一窝,只有托托活了下来。还能生崽本身是个奇迹,托托是奇迹里的奇迹。柯耀波坚信这是姐姐送给自己的礼物。

柯耀波喝了一口茶:“没想到这条狗,活的最久。”

父亲苦笑了一下。

“耀波,你妈死前还在喊你和你姐的名字。她睡着时也常喊……‘快跑啊女儿,跑啊……儿子……跑,跑……’。醒着时,满嘴疯话,但总会喊你的名字。还有你姐。”

柯耀波回头瞅了眼托托,它窝在角落,盯着门外发呆。

父亲轻轻磕了磕茶杯:“耀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又问一遍。

这一话八年来问过无数次。

父亲最引以为豪的孩子,家里第一个大学生,死在了异域他乡,而他却不知道怎么死的。

妈妈回来第一年只是悲伤过度。但父亲每天每夜无休止的询问终于逼疯了妈妈。她瘫痪在床,每天疯言疯语,成为家庭的累赘。柯耀波来看望她时,她总指着鼻子大骂他是个祸害。

若不是父亲成为掌祠人,妈妈早被村民们弃入大海,以节约资源。

“我不记得。”柯耀波和八年前的回答一字不差。

父亲点点头。沉默了几秒后,他指了指墙上的宗谱:“重新设立掌祠人以后,咱们家占了不少便宜。但想守住这个位置,要多几份势力才行。”

一个儿子,便是一份势力。自古以来这个岛上均是如此。小时候姐姐在村里谁也不怕,一旦被欺负了,叔叔伯伯们加上他们的儿子可以组成一个排去别人家里闹事。后来伯伯,二叔,几个表哥表弟都死在战场,如今家里只剩哥哥和自己两个男丁。

“再婚?”柯耀波听出了父亲的言下之意。

“对。她已经怀孕了。”

“行啊。挺好。”

对于柯耀波的回答,父亲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你哥哥也准备结婚了。过几年,这掌祠人我想留给他。”

“当然。”柯耀波并不意外。父亲和哥哥几乎形影不离,对他的爱比对自己多太多了。这也正常,毕竟哥哥人高马大,身体强硕,而且有文化,读过高中。

父亲继续说:“西边的人迁过来后,岛主会让柯氏共享一个祠堂。不知道会不会设立族长什么的。总之,咱们家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必须要有相应的付出。”

“当然。”

掌祠人能有更多的食物,更多的电,更多的水,更少的劳作。这是强者理应享有的待遇。

“你表哥参加了第二次反击战。你伯伯,二叔和他们的儿子冬至日前牺牲在战场,你表姐表妹都嫁给了身居高位的人士。你姐姐的男友是科研团队,你哥哥入伍七年,你也在岗哨呆了四年。我们有足够的资质保住这个位置,但还不够。”

“还要打仗?”

“也许吧。”

“我想参加。”

“不……我希望你用另外一种方法为家庭做出贡献。”父亲的口气和那位首长听起来越来越像:“檄文要求是一千名男子。讨价还价到一百名。耀波,岛主要求一百个人口多的村子都出一人,我们村我推了你。”

“去乞丐特区?”柯耀波惊得几乎站起来。

和妈妈逃回岛后,父亲对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几乎碰都不碰自己,能离多远就多远。可没想到他后半辈子连见都不想见自己。

“我拒绝!”柯耀波觉得自己就像下午的岛主一样。

“不是去当劳工,也不是去受罪。特区分船治理,女难民比男难民多太多。再加上这几年不断有船只爆发疫情,劳动力也在下降。他们需要在一些女性居多的船只上补充点男人。很多人求之不得。”

他在散谎。虽然长期在岗哨,但老蔡的消息相当灵通。岛上的男人哪怕孤独到老,都不愿去在一艘小船上度过余生。即使美女如云,酒池肉林。

“我不需要什么女人。你要我给家里做贡献,我加入边防,我还可以加入游猎。让我去特区,这不可能。”柯耀波斩金截铁的说。

父亲凝视了他一会,转头看了看门外。

“下午你也在。”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也听蝗虫说了,会派人来岛上对原住民检测。”

虽然查出人体内处于休眠状态的Z病毒还没方法,但一直流传着注入催化剂能激发丧种爆发的传闻。估计他们会带来大批异国人尤其是日本人的血液用来检测。这一方法虽然没有科学定论,但在民间几乎成了唯一的查出病毒携带者的方法。

“所以呢?”柯耀波不懂父亲的意思。

“你背上的伤……”父亲欲言又止。

“那几道刀疤?”柯耀波背上一阵刺痒。

“不止是刀疤啊孩子。”父亲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八年前你妈妈带你入岛时,背上还有一处牙印。”

低语的每一个字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划破柯耀波背上的伤。他出现了幻痛,好像回到了八年前。

我是丧种?

丧种。人类里最肮脏的物种。

我被咬过?

八年前的记忆试图冲破遗忘编织的渔网。

“不……你骗我。”

父亲拿出残破不堪的一个手机。他翻动照片,然后摊放在桌上。

深入皮肉的齿痕和清晰醒目的刀痕。

这是柯耀波的背。他正在趴在妈妈胸口。妈妈绝望,恐惧,迷茫的盯着前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姐,你姐的男人……”

“姐夫。”柯耀波更正道。

“姐夫……还有你妈……我不知道这怎么造成的,问了你妈妈千百次她都闭口不谈。但,万一……万一你被咬了呢?万一你就是它们藏在我们岛上唯一的丧种呢?万一它酝酿了八年,一直等待宿主达到一个满足持续生存的基数呢?就像船上漂泊数年,登陆便爆发的那些丧种,就像孤岛上,难民一旦变多便爆发的丧种……或许,一旦注入催化剂便……”

“不…不可能……我不是丧种……”柯耀波咬着牙根说道。

“你有可能不是,但有可能是……你是我儿子,我宁可冒着风险让你在岛上永远住下去。但蝗虫们来了,一旦激发出或者查出,那你的亲人……我,你叔叔,你表姐,你哥哥……全都完了。你也看到过他们怎么处理岛上发生瘟疫的村子。”

“我不是……我绝对是干净的。”

“谁知道呢?”

不到爆发那一刻,每一个丧种都像常人一般。

每一个人都是丧种,每一秒都会变异。

直到瞳孔变色,皮肤变色,浑身充血,开始吃人……每一次呼吸,夹杂着病毒,迅速的传染给周围所有的活人……

原来我就是那个苟延残喘的孩子。

此时父亲淡漠的脸像一个陌生人。柯耀波突然理解了父亲对母亲和自己变得疏远的缘由。

我不干净。

我是丧种。

我是悬在南澳岛上空的诅咒。

我是家族的弱者,我应该为强者牺牲。

哥哥,会成为新的掌祠人,爸爸新娶的女人会为家族生下希望。而我,和妈妈一样,是累赘。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柯耀波觉得自己根本无力反驳。这个世界之所以还能持续运转,就是因为这一系列类似的决定。

能让我活到今天,已经是犯了大忌。

他低下头,握紧拳头。突然,他发现父亲椅脚有一处黑色的阴影。

他认出来了,那是一把短刀的影子,和自己怀里一模一样的短刀。

父亲,我如果现在变异,这把刀拦不住我咬死你。

沉默许久以后,柯耀波说出唯一的要求。

“我要带上托托。”

……

巍峨的大王山、松岭山、竹笠山、葫芦山上,耸立着一根又一根白色的巨柱,数米长的风轮叶随着海风悠然自得的旋转。

这一场景柯耀波再也熟悉不过,他很少去关注它们。

在他离开南澳岛时,他才觉得它们如此的美。

货轮越走越远,轮船上的游猎们叽叽喳喳的讲述着陆地上的所见所闻。

柯耀波搂着托托安静的坐在甲板上看着自己的远去的家乡。

丧种。

Z病毒的携带者。不到爆发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谁是丧种。

他既不是强者,也不是弱者。

他是隐藏在人群中的定时炸弹,他是人类战胜病毒最大的阻碍。

我这种人,根本不应该活在世上。

可我不能死。

姐姐姐夫所做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不敢忘记。

我不能死。就算是丧种,就算有可能害死成千上万的人,我也不能死。

因为那些人不重要。

我要为姐姐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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