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湖的淡季,客栈可以讲价。
DAY 1
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了,这里的光线资源和成都天壤之别,天空泛起一阵绯红。
清晨的湖边微风佛面,一点也不温暖,凉凉的倒让人头脑清醒。远处的湖面晨雾氤氲, 不一会儿,日上山峰而出,美得我的眼睛有点疼。
泸沽湖的第一天属于一个逗逼且非常熟稔网红拍照法则的当地导游,和两个同行的姑娘,姑娘的妈。有这个导游,我怀疑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拍出网红照片的景点和姿势。
他嘴里讲出的关于泸沽湖母系社会的传说和90米湖底的村庄,令人生疑。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姑娘们五花八门的造型,在游人如织的景点里来回徘徊,在不同角度的美景里释放我多余的精力,完成了第二天徒步踩点目标和路线规划。
喏,热情的导游给我留下的游客照。
今天最值得纪念的事情,如只一件,我留给那个在滔天洪水中用来保住摩梭人所有人母亲的猪槽船。
泸沽湖的水是地下水,很多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出水口,透彻清凉。我听划桨人的话,在湖心捧了一些来喝,当然不甜,但我对大家说,嗯,很是甘冽。于是大家放下手中的鸥食,纷纷喝了起来。是啊,真甜啊!
划船人说,海鸥是过来过冬的,就要飞走了。
飞去哪里呢?
不知道。
湖心岛,我第一个爬到顶,又第一个冲回船上。
划船的大叔见我精力旺盛,问我要不要试试划桨。我愣是帮着他一起划了回去,他中途几次不好意思,我都坚持了,毕竟,来程的时候我表达了对他每天来回划桨的关怀。
到了岸边,他把我的船费退给我以示感谢,但发出敬佩声的全船人还在一边,我怎么可能收呢。
唯一的一张,造型生硬,但我划得可是既专业又卖力。
晚上住在里格的扎西家。这是一个很健谈的家庭,我不知道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健谈好问的住客,还是他们的故事,其实已经讲给无数人听。
扎西是当地人,早年在泸沽湖一个很大的酒店当司机,认识了来自四川在酒店做领班的大学生老婆,就这样两人在一起,结了婚,生了这个3岁左右的小姑娘,现下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们在丽江贷款买了房,老婆在镇上开茶馆做当地人的生意,扎西租了亲戚在湖边的老房子,改装成客栈,父母在这里帮忙打扫接待兼照顾孩子,自己则同时兼做司机导游和篝火晚会的舞者。 他偶会抱怨他住在湖边的亲戚比自己幸运,可以坐收房租,而自己只能辛苦工作。我,只能简单的应和说一说城市里拆迁户的故事,绝口不敢提就决定人生轨迹的初始出生来说,我并不相信人人平等这回事儿。
他说,我们现在都是现代婚姻,约会靠的也是微信,说起走婚桥,也只是一个方便两岸的栈道,自始至终也和走婚没有直接的关系。摩梭人传统的花楼已不多见,倒是有一些外观看去全是木头的小阁楼,内在也都是现代化布局。
晚上,我跟着扎西一起去参加镇上的篝火晚会,他给我安排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晚会每天都有,于我们是新奇,是了解当地民俗民风的绝佳节目,于扎西他们,却是每天固定的表演,包括服装,场景,台词,甚至偶尔遮盖不住冷淡表情下的热情吟唱。
DAY 2
6点多起来,收拾行装,精简行囊,预备着自己可能晚上并走不回这里,所以跟扎西说不用留房。
8:00 出发,里格-尼塞(情人树在这里),路过一片几乎没有人的小草甸湾,然后爬山,路边常有悬崖,还有丛林掩映下的小石路,人迹罕至,很是清冷,如果是晚上,我可能会幻想点山湖鬼怪的故事。
危险的奖励是远胜于观景台的角度和景致。天蓝,倒映了天的湖水更蓝;山翠,倒映了山的湖水更添了层次感,不同于洱海的广阔,泸沽湖的美更温柔,随着蜿蜒山路的上下而呈现不同秀丽的侧颜。
8:35 尼塞到小落水(昨日划猪槽船的地方),路过达祖村,情人滩,接近15公里,山湖在透亮的早晨别有风韵。
我开始走的很快,这段路程用了两个半小时,每个小时5公里的规划是合理的。我乐观的想,60公里,12个小时,轻松到了。
11:00 凹夸,到婚桥还有8公里,眼看就要离开湖边开始走公路,我看那边是一片很大的草甸,或许有路,问了一个当地的阿姨,她很努力的想和我说清楚,似乎想表达不要走那里。我半猜着她的犹豫,看着我坚定的想要去尝试,又似乎表达了可行,怕什么呢?果断拐了进去。
草甸上枯草下还没有任何变绿的意思,几头牛悠然的吃着草,没有人看着,没有栓。我走近,也似乎没看见我,我就这样像隐形人一样出现在这里,有一种成仙前的幻象,若有若无。偶有几次,想起二十几年前,那个穿着满是灰尘的破球鞋,大摇大摆走在阿克苏荒芜而开阔戈壁滩上的独自却并不感到孤独的瘦小身影,她也是像眼下这样什么都不怕,眼里有个似乎一眼望不到边的未来。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似乎离那个戈壁滩上的姑娘越来越近,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走进她的背着破旧书包的身体里。
不觉间,就这样神情略有恍惚的走到湖边,在一个破旧的猪槽船上发了很久的呆,捡了一块漂亮的石头。
到了一座山下,依稀辨有像是土沟一样的小路。爬上去才知道危险。好几段湖边悬崖,路是一些很碎的小石头铺就,踩上去很滑,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滑下去。我不得不像个猴子一样,趴在地上,设想着我掉下去后的种种,谁会在第一时间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发现一个什么样造型的我呢?
悬崖上有很多花,我矫情的想着“犹有花枝俏”,想起了只能傲霜雪,不能为栋梁的海瑞,可已是4月,可能我想歌颂的,只是被丛中笑的烂漫山花。
就这样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只是知道离国道越来越远,也不是什么景点附近。
太阳强烈起来,我到没有太多辛苦的感觉,反倒是在小草海附近发现了一个小村庄,郁葱的山下,似有还无的湿地,排排的果林中,几处小小的民宅,除了屋顶的热水器,几乎没有任何与现代社会关联的元素,很似武林高手会隐居的地方,我顿时生了盈盈的豪气,放一首沧海一声笑,没有想象的应景,换了潇湘水云,仍不适合。也许,是静。
我停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闭上眼睛......
太晒了……
12:00 走出小草海,有一条又长又直的公路,还有几公里,才到走婚桥。一个骑电瓶车的小姐姐路过我,看我在烈日下走,停下来想捎我一段,我拒绝了。
12:30 路过在王妃岛上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司夫人,她看起来矮门小户的王妃府,本想花5块钱进去看看,这个生活在母系走出来的“文成公主”的住处,突然走出一个老奶奶,我恍惚了一下,仿佛见了晚年的王妃。
13:15 走婚桥,绕道摩梭博物馆,去看了看约瑟夫·洛克生活时期的泸沽湖。在走婚桥头吃了一碗米线,喝了一杯酸奶,吃了一个冰淇淋,买了一瓶水。
牙套妹去老板家后院刷牙时,正遇上一家人吃饭,一家三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其乐融融。快乐的生活可以是如此简单,想到昨晚刚看到赫拉利讨论关于人快乐的本质,生活中有这样的点滴,或许不需要那么多的意义。
14:00 接下来的4个小时,我走在一些离湖较远的村庄中,休息的频率也开始高了一些。
路边的农田里,烈日下农妇带着两个小孩劳作,我几乎要流泪,多么像小时候的我。
我一定是晒黑的。想哭的下一秒,我居然的想法是这个;
我在这里的道牙子休息了一会儿,看着她们,想到了这几天热论的996.ICU。本来,我信奉的是有权利追求自我价值,可以主动选择ICU式奋斗或是闲散平静的自由主义,然而,任何价值主张背后都有阶级。无产阶级本质的中产阶级,在考虑要不要996的背后更广大的,可能更多的是那些未曾脱离最辛劳的体力劳动且没意识也没有途径发言表态的阶层。
一路上,我走过许许多多的人生片段:
用包被背着婴孩的老妇人,满脸和时光竞相奔跑呈正相关的沟壑和黝黑;
十多个围坐在一起打牌和凑趣的老人,有个智商幸运的保持在10岁左右几十年的老顽童捣乱;
看起来已经兴建了一段时间,在离湖80米不可有客栈绿水青山的倡导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建下去的客栈,旁边有些工人在懒工;
周五放假,学生们三三两两在马路上走,除了肤色略深,也穿着耐克匹克。他们未来的发展轨迹,理论上和所有人一样。从下一代身上,祛除了在旅游情境下,关于母系氏族的原始想象,文化在不断趋于大同,民族主义者的愤怒总有着很多现实的无奈;
当然,更多的,还是和这里的阳光相映成趣各色打扮各地口音的游客.......
路过川滇边界时,有一条岔路,很是美丽的样子,然而我的目标是要走回去,只好作罢。遗憾是美的一部分,给下一次留点神秘。
泸沽湖真是少有的静和净,当然,我也没去过多少地方。
虽游客众多,但繁华的背后,一个个静静的村庄,仿佛俯身就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各色的广告牌上,除了路标就是公益广告,路边的垃圾极少,每一个被问路的普通当地人,也都有着我无法看出表演成分的淳朴,当然,我更愿意使用没有评判倾向的词汇,可我想表现的柔和一点。
从三家村到大洛水的沿湖栈道很美,是我用脚步丈量土地辛劳的附赠。
18:00 到达大落水,游人最多的地方,也是原本给自己定下的保底目标。我多待了待,稍稍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走。还有10公里,2个小时,大概在8点左右黑。实在走不动就搭车,今天不是有已经有2个邀请我搭车的了吗?
这一段除了一小段湖边在夕阳之下,有些特别的美,大部分路都是绕山的公路。我鼓励自己的办法是,绕过这个山湾,就休息,试着搭车。
就这样又走了5公里,脚似乎打了个水泡。
还有5公里,加油。
走1公里试试;
再走1公里试试;
再走500米试试;
最后500米吧;
还有2公里了,要不要放弃?不吧。
天黑了,我到了。
回到客栈的最后1公里,我几乎是100步100步这样数着走的。
扎西不在家,他爸爸说带着女儿去丽江看病去了,好像是,昨晚看见头上贴着冰贴。
我给扎西发信息,我需要一个房间。扎西说,听说你今天走完了湖吗?太厉害了。我有点得意,是听到扎西爸爸说他们在转湖节日里,也几乎都走不下来,是要骑马或骑车的。
扎西叫爸爸给我安排了一间湖景房。吃罢扎西妈妈做的煎蛋面,回到房间,惊艳了。
枕朗月清风入眠,宿风听海,就是这样的吧。(手机画质渣,月亮肉眼甚至可以看见玉兔)
DAY 3
今天,我要挑战100步,休息。
世界既是一场大荒谬,我亦以荒谬和玩笑待之;
当然,傍晚,我还是出去走了走。到处花枝招展的游客,争取不要输。
DAY 4
机场。
邂逅一个是我菜的大叔,没加微信。
11月的淡季,泸沽湖,我们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