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男孩梦想过做皇帝,觉得大权在握,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我们就来玩一个做皇帝的游戏吧,看看你能过几关,最后能否通关。
玩过这个游戏,你就会知道,坐上皇帝的宝座,需要什么样的意志力。
好吧,我们一起来玩这个穿越到唐朝做皇帝的游戏吧。
假设你晚上做梦时,穿越到公元八二几年,降生到唐朝皇宫。
说实话,我真觉得游戏的主角是穿越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神奇。
这样的开局,可真是地狱模式,因为李唐皇族一直以来的传统就是内部屠杀。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唐朝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安史之乱让唐朝损失了几千万人口,几十年后仍然没有恢复多少。
西北边疆失手多年,藩镇割据愈演愈烈,宦官动不动就谋杀皇帝。
好了,游戏背景介绍完毕,主角出场,你穿越后有了新的身份。
你的名字叫李忱,是你的父皇唐宪宗李纯的第十三个儿子。
你的母亲叫郑氏,她本来是镇海节度使李锜的小妾,按理说不会出现在皇宫。
但是,李琦叛乱失败后,他的女眷按唐律被没入掖庭做婢女。
郑氏运气好,被分配给唐宪宗李纯的宠妃郭贵妃作侍女。
果然跟着红人机会多啊,她居然被唐宪宗临幸,生下了你。
你穿越后的母亲,身份很低微,不但不能给你帮助,反而使你成为笑柄。
你出身这样卑贱,虽然是皇子,却从来没有皇子的待遇,总是被兄弟姐妹们嘲笑。
所以你总是沉默寡言,被众人当做傻子。
第一关
你刚刚穿越过去嘛,完全不熟悉周围的环境,连爸妈是谁也不知道。
你也不会说文言文什么的,这可怎么办呢?千万不能露馅啊。
在你急得要跳楼的时候,幸运地生了一场大病,都差点要病死了。
这时候,大家都以为你已经烧糊涂了,啥也不记得很正常。
你偷偷学习周围人的言谈举止,终于搞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你通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
你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历史,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但你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最后做了皇帝,那就试试呗,反正来都来了。
你分析了一下,自己是第十三个皇子,母亲出身低微,按理说没什么机会了。
不行,你得做点事出来,吸引父皇的注意力,成为他立太子的选项之一。
于是,你开始演戏了。
周围人以为你已经病糊涂了,看到有光线照到你,你居然一跃而起,
还端正身体拱手作揖,像是皇帝对待臣下一样,奶妈说你是精神有问题。
你父皇知道后没什么反应,你的异母哥哥却说,你将来会成为李家的英明人物。
你还说,你梦见自己乘龙上天。你母亲吓坏了,她说这事不能让人知道。
你的作秀行为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还被人记下了你的野心。
于是你更加沉默寡言了,生怕言多必失,开始韬光养晦的计划。
这一关,你差点倒了大霉,还好你及时悬崖勒马,勉强通过。
第三关
你的父亲唐宪宗李纯一直为立太子的事情发愁。
宪宗的正妻是郭氏,但他却没有把她立为皇后,因为这位郭氏,身份太不同寻常了。
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再造李唐王朝、却也功高震主,还好他识时务、知进退,让皇帝安心。
唐代宗把长女升平公主,嫁给他儿子郭暧,两家联姻、以示安抚。
这两人,也就是戏曲《醉打金枝》的那两口子,生下了郭氏,长大后嫁给了还是广陵王的李纯。
但宪宗始终担心郭家势力太大,干预朝政,就没有立郭氏为皇后。
这样没有嫡子,就可以长子为太子了。
郭贵妃心里不服气,就在朝野内外广结党羽,暗中布局。
不知道这位太子被郭贵妃暗算,两年后一病不起、突然死去了。
宪宗本想改立次子为 太子,但顶不住前朝后宫的压力,不得不立郭贵妃的儿子李恒为太子。
你父亲有20个儿子,夺嫡大战发生在前3个里边,你躲过去了。
第三关你通过了,不是因为你聪明,而是你太弱小,敌人懒得理你。
第四关
你的父亲宪宗服食丹药暴毙后,李恒即位,为唐穆宗。
他立刻派神策军诛杀了皇次子李恽和支持他的宦官势力,还把宪宗生前宠信的宦官和大臣或杀或贬,提拔了支持自己即位的舅舅郭钊兄弟和宦官梁守谦、王守澄等人。
穆宗李恒太骄奢淫逸、花天酒地,即位没两年就中风了,再加上服食丹药,很快就死了。
你这个哥哥只杀掉了他之前的对手们,没有对你下手。
第四关你通过了,不是因为你聪明,是因为你的对手死得太早。
第五关
唐敬宗李湛登基后,不仅比他的父亲更加喜欢玩乐,还脾气很坏,
动不动就打人杀人,让很多人对他怀恨在心,即位两年后就被宦官刘克明、苏佐明杀死。
刘克明等人伪造圣旨,打算立宪宗的儿子绛王李悟为皇帝。
但宦官王守澄、梁守谦不服,指挥神策军杀死刘克明和绛王李悟,立敬宗的弟弟唐文宗李昂为帝。
第五关你通过了,你很幸运,自己好好的,还熬死了三个皇帝,但你的很多亲戚被杀死。
第六关
文宗李昂登基后,宴请李唐皇族,大家都给新皇帝拍马屁,但你却依然躲在角落里不说话。
李昂很不高兴,就下令让人逗你这个不识时务的叔叔说话。
没想到,不管人们怎么取笑、戏弄、侮辱,你始终如同傻子一样没有反应。《旧唐书》记载:
文宗、武宗幸十六宅宴集,强诱其言,以为戏剧,谓之“光叔”。武宗气豪,尤不为礼。
其他人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是文宗的弟弟颍王李炎却起了疑心。
你的演技十分精湛,骗过了众人,却没有骗过他。
文宗李昂想打击宦官势力却没有成功,反而被宦官软禁,最终病死。
第六关,你又通过了,一半努力,一半幸运。
第七关
文宗死后,神策军左右护军中尉宦官仇士良、鱼弘志迎立颍王李炎为唐武宗。
武宗李炎登基后,杀死了哥哥文宗的妃子杨氏、太子陈王成美、差一点成为太子的安王溶等人。
这位新皇帝太聪明了太厉害了。他迅速整顿了多年以来的乱局,让朝政恢复了正常。
他还取缔了全国的佛寺,用寺院的财产充实了国库。整个帝国在他的领导下,开始欣欣向荣起来。
杀掉了那么多人,他也没有忘记你。他认为,即使是傻子,也不可能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你一定是在装傻充愣、图谋不轨。于是,他想方设法去试探你,却一直找不到破绽。
有一年冬天,他带着皇族游玩。途中,他暗算你,让你坠马,不让人救你。
他本以为免得自己动手了,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回来了。《贞陵遗事》中记载:
唐宣宗在藩时,常从驾回,而误坠马,人不之觉。比二更,方能兴。时天大雪,四顾悄无人声。上寒甚,会巡警者至,大惊。上曰:“我光王也,不悟至此,方困且渴,若为我求水
第七关,你意志力很顽强,大雪夜里长途跋涉,居然死里逃生,过关了。
第八关
他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必须除掉后患。于是你被抓进了永巷关押起来。
他的哥哥被宦官害死,拥立自己的宦官势力又日渐壮大,让他不能心安。
他决定联合宰相李德裕削弱宦官集团的势力。
你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只能拼死一搏了。
你发现,你的侄子和宦官势力水火不容,双方会有一场恶斗。
于是,你计上心来,决定按照联合宦官势力逃出去。
你暗中联络了宦官仇公武,让他帮助你。
宦官仇公武按你说的,劝李炎杀了你,实际上却违抗圣旨,
假装杀了你,实际上却把你装在粪车里,偷偷送出宫中。
第八关,你有勇有谋,终于死里逃生。
第九关
出宫后,你怕走漏风声,就隐姓埋名、出家为僧,跟随香严闲禅师修行。
香严闲禅师慧眼如炬,觉得你这人看似沉默寡言,却是大智若愚,肯定不是凡人。
有一次,两人在山中遇见一条瀑布。禅师诗兴大发,口占一绝,曰:
千岩万壑不辞劳, 远看方知出处高。
这两句诗,细细品来,大有深意。
表面是说,涓涓细流,腾石注涧,在经历“千岩万壑”的艰险后,才形成了壮观的瀑布。
但是,惟有从远处望去,才知道它来自云烟缭绕的峰顶。
暗中是说,我知道你经历了千辛万苦,不是凡夫俗子,而是帝王之后,你还要继续和我装吗?
禅师假装说,他才力有限,做不下去了,试探你,问他能不能续上后边的两句。
这两句,怎么续呢?
同样的咏瀑布诗,白居易是这样说的:“何必奔冲下山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如果是这样,心灰意冷、看破红尘,
以后恐怕就没有晚唐中兴之帝宣宗李忱了,而是多了一位得道高僧。
你知道禅师发现了你的身份,就不再伪装,大大方方说出了你的志向:
溪涧岂能留得住, 终归大海作波涛。
这两句诗的气势果然非同凡响,是真真切切的帝王之音。
一方面,从表面上回应了前两句,不仅文采斐然,还立意高远,让这首《瀑布联句》最终入选全唐诗。
另一方面,也在暗中回应了禅师的疑问,你不愿意青灯古佛一辈子,还是想登上大位,成为一国之君
第九关,你没有被平静的生活消磨了意志,仍然在等待机会翻身,过关。
第十关
你的大仇人唐武宗病危了,你发现机会来了,主动联系了那一帮宦官们。
宦官们认为,你既懦弱无能又疯疯傻傻,容易控制,
不像前几个皇帝一样爱找他们的麻烦,就把你迎回长安。
唐武宗病死后,以马元贽为首的宦官们拥立你为新皇帝。
没想到你和他们预期得完全不一样,你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李忱勤于政事,孜孜求治,喜读《贞观政要》。
他在位期间,整顿吏治,并限制皇亲和宦官,将死于甘露之变中除郑注、李训之外的百官全部昭雪 。
对外关系上,击败吐蕃、收复河湟,安定塞北、平定安南。尤其是收复河湟,这是安史之乱后,唐对吐蕃的重大军事胜利之一。
李忱在位时期是唐朝继会昌中兴以后又一段安定繁荣的时期,历史上把这一时期称之为“大中之治”。
李忱性格明察沉断,用法无私,从谏如流,重惜官赏,恭谨节俭,惠爱民物,所以直至唐亡,百姓仍思咏他,称其为“小太宗”。
最后,表面上你是服食丹药而死,其实是又穿越回来了,打通了这个游戏。
你回忆了一下,你居然装疯卖傻、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奋斗36年、熬死五朝皇帝、逆袭夺取帝位,这样的意志力是多么可怕。
还好你是穿越了,知道自己尽管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终有一天会做皇帝。
但是,在别人看来,这真是开挂了,这样的奇迹,别人想都不敢想啊,别说是做到了。
登基前的36年里,日日夜夜都担惊受怕,这样的环境里,还能熬出来,只能靠强大的外挂了。
(PS:感觉这是个很不错的问题,那就尝试着回答一下吧。)
苏武,大约生于汉武帝建元元年,字子卿,是杜陵人。他的父亲苏建曾三次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立下战功。苏武年轻时凭着父亲的庇荫,与兄长苏嘉、弟弟苏贤皆官拜郎官,后升任栘中厩监(掌管鞍马鹰犬的射猎之官)。
汉武帝时期,汉朝不断从讨伐匈奴,双方多次派使节互相侦察。匈奴扣留了汉使郭吉、路充国等前后十余批人,而汉朝也扣留匈奴使节以相抵。天汉元年(前100年),且鞮侯单于即位,害怕受到汉朝攻击,于是说:“汉朝天子是我的长辈。”送还了之前扣押的汉使路充国等。武帝深表赞许,于是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持节护送扣留在汉的匈奴使者回国,并赠送单于礼物,以答谢单于。苏武同副中郎将张胜及临时委派的使臣常惠等,并临时招募士卒、斥候一百余人一同前往。到了匈奴,赠送财物给单于。但是单于却愈发傲慢,与汉朝此前的设想截然不同。
就在鞮侯单于准备派使者护送苏武等人回到汉朝时,缑王与虞常等却在匈奴谋反,暗中策划绑架单于的母亲、阏氏投奔汉朝。正好苏武等抵达匈奴。而虞常在汉朝的时候,与张胜有旧,私下拜访张胜,说:“听说汉朝皇帝很恨卫律,我能替汉朝用暗箭射杀他。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汉,希望他们能得到汉朝的赏赐。”张胜答应了他,并送给虞常许多财物。而他们的想法,却坑惨了无辜的苏武。
一个多月后,单于出外打猎,只有阏氏和单于子弟留守。在虞常等七十余人起事前,有一人趁夜逃跑,揭发了他们的计划。单于子弟发兵攻击反叛者,缑王等战死,虞常被活捉。单于派卫律审理此案。张胜听到消息,担心和虞常所说的话被揭发,便把事情告诉了苏武。苏武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定会牵连到我。如果我受到了侵害,就更加对不起国家了。”于是想自杀。张胜、常惠制止了他。虞常果然供出张胜。单于大怒,召集贵族商议,想杀汉使。左伊秩訾说:“如果有人谋害单于,那要怎么加刑?应该全部招降。”单于派卫律召唤苏武来受审讯。苏武对常惠说:“屈节辱命,即使活着,有什么面目归汉!”说著拔刀自刺,卫律大惊,抱住苏武,派人骑快马找医生。医生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在坑中点火,把苏武放在坑上,敲他的背让淤血流出。苏武本已断气,过了半天才有气息。常惠等人哭泣,用车把苏武载回营帐。单于钦佩苏武的节操,早晚派人探望询问,把张胜监禁了起来 。
苏武的伤势逐渐好转后,单于又派使者劝降苏武,同时审判虞常,想借此使苏武投降。卫律亲手斩杀虞常,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亲近的大臣,应当是死罪,但是单于招募愿意投降的人,赦免其罪。”举剑要砍张胜,张胜请降。卫律对苏武说:“副官有罪,主官也应当连坐。”苏武说:“我本来就没参与计划,又不是他的亲属,凭什么连坐?”卫律又举剑对着苏武,苏武不动。卫律说:“苏君,我之前背弃汉朝归顺匈奴,有幸受到了单于的恩宠,赐予了爵位和财富,管理数万民众,牛马牲口堆满山,才有像今天这样富贵。苏君今日投降,明日也会跟我一样。否则是白白拿身体去做野草的肥料,谁会知道啊!”苏武毫无反应。卫律说:“你要是顺着我投降了,我就能和你做兄弟。今天不听我的建议,以后就算想再见我也没们哪么容易了。“而苏武的反驳非常的霸气:武骂律曰:“女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女为见?且单于信女,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卫律知道苏武不可胁迫,于是将此情况报告单于。单于越发想使他投降,就囚禁了苏武,置于大地窖内,不供给吃喝。碰到下雪天,苏武卧着嚼雪,同毡毛一起吞下,几日不死。匈奴人以为他是神人,就将苏武迁到了北海(今贝加尔湖),让他放公羊,说等公羊生小羊才可归汉。同时把常惠等人安置到了别的地方。
苏武到了北海以后,没有供应的粮食,只能掘野鼠所储藏的果实吃。他拄着汉朝的节杖牧羊,平日起居都拿着,以致节旄全部脱落。过了五、六年,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打猎。因为苏武会编打猎的网,矫正弓弩,於靬王器重他,供给他衣服、食物。三年多过后,於靬王病重,赐苏武马匹、牲畜、服匿、穹庐。於靬王死后,他的部下也都迁离。到了冬天,丁零人盗走了苏武的牛羊,苏武再度陷入了穷困之中。(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积五、六年,单于弟於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网纺缴,檠弓弩,於靬王爱之,给其衣食。三岁余,王病,赐武马畜、服匿、穹庐。王死后,人众徙去。其冬,丁令盗武牛羊,武复穷厄。)
苏武在汉朝时,与李广的孙子李陵都任侍中。天汉二年,李陵因为兵败投降匈奴,不敢访求苏武。后单于派李陵去北海,为苏武设酒宴和歌舞。李陵规劝苏武,他的兄长做奉车都尉,随从圣驾至雍的棫阳宫,皇帝扶辇下除,撞到柱子折断车辕,被指控为大不敬,伏剑自刎,皇帝赐钱二百万作为丧葬费。他的弟弟苏贤随从圣驾祠河东后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把驸马推到河里淹死了。宦骑逃亡,皇帝下诏让孺卿追捕,没抓到,孺卿惶恐服毒自杀。在他来的时候,苏武的母亲已不幸去世,李陵送葬至阳陵。你的妻子年少,听说已经改嫁了。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从你离家至今已经十几年了,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人生如朝露一般短,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么久的苦呢!我刚投降的时候,也痛苦的像发疯一样,恨自己背叛了汉朝,加上老母被收留在保宫里。你不想投降的心情,难道比得过我当初?况且陛下年龄大了,法令无常,大臣们没有犯罪就被灭族的有数十家,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你还顾得上别人么?请听从我的建议,不要再说别的了。”(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因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故使陵来说足下,虚心欲相待。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前长君为奉车,从至雍棫阳宫,扶辇下除,触柱折辕,劾大不敬,伏剑自刎,赐钱二百万以葬。孺卿从祠河东后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推堕驸马河中溺死,宦骑亡,诏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饮药而死。来时,大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阳陵。子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独有女弟二人,两女一男,今复十余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加以老母系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愿听陵计,勿复有云。”)面对着李陵的劝说,苏武回答道:““我们苏家父子没有什么功劳,都是因为陛下才能位列将帅,获爵封侯,兄弟为近臣,我一直都想肝脑涂地来报答他的恩情。现在能够杀身报恩,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觉得快乐。臣子事奉君主,就如同儿子事奉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没有什么遗憾的。希望你不要再说了。”之后,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又说:“你就听从我的话吧!”苏武说:“我早就已经死了!右校王如果一定要让我投降,就请请停下今日的欢宴,我直接死在你面前!”李陵见苏武如此真诚,便喟然长叹道:“真是义士啊!我和卫律的罪过上通于天!”说著流下眼泪浸湿了衣襟,决别苏武而去。(或许是对比之下,觉得自己非常羞愧吧。) 之后,李陵又到了北海,对苏武说:“区脱地区捕得云中的活口,说太守以下的吏民都穿着白衣,说皇帝驾崩了。”苏武听了以后向南大哭,吐血,每天早晚哭吊数月之久。
在汉昭帝继位后,在匈奴和汉朝达成了决议以后,汉朝寻求苏武等,但是匈奴谎称苏武已死。在常惠的建议下,单于承认了苏武还活着。李陵设酒筵向苏武祝贺,之后感慨了一番,又起舞而唱,唱罢,泪下数行,同苏武永别。随后,匈奴单于召集苏武的部下,除了以前已经投降和死亡的,总共跟随苏武回来的只有有九人。
在留居匈奴十九年后,苏武终于回到了长安。昭帝令苏武带一份祭品拜谒武帝园庙。拜他为典属国,秩中二千石(典属国秩本为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官田二顷,住宅一处。随从归汉的常惠、徐圣、赵终根都官拜中郎,赐丝绸各二百匹。其余六人因年老而返乡,各赐钱十万,终身免徭役。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一年以后,左将军上官桀、骠骑将军上官安父子与御史大夫桑弘羊、燕王刘旦与鄂邑公主谋反,而苏武的儿子苏元因参与阴谋,而被处死。 在上官桀上官父了安与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争权的过程中,上官桀父子屡次记下霍光的过失交给燕王,让他上书昭帝,告发霍光。又说苏武出使匈奴二十年不肯降。但回到汉朝后,只为典属国。然而霍光属下长史并无功劳,却被升为搜粟都尉,霍光专权放肆。直到刘旦等人被处死,追查同谋者。苏武与上官桀、桑弘羊有旧,燕王又因苏武功高而官小数次上书,其子又参与谋反。廷尉上书请求逮捕苏武。霍光把奏章搁置,只是将苏武免官而已。
六年以后,苏武参与拥立武帝之孙刘询即位,是为汉宣帝。宣帝登基后,赐苏武爵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后来,卫将军张安世推荐苏武通悉典章制度、出使持节不降。宣帝于是召苏武在宦者署听候宣召,多次进见。拜右曹典属国。宣帝因苏武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只令他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日入朝,并尊称他为“祭酒”。
而苏武把所得赏赐全部施送给弟弟和过去的邻里朋友,家中不留一点财物。自恭哀皇后的父亲、平恩侯许广汉,宣帝之舅、平昌侯王无故和乐昌侯王武到车骑将军韩增、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等重臣,都很敬重苏武。此时苏武年事已高,宣帝曾问左右:“苏武在匈奴那么久了,可还有子嗣吗?”苏武得知后,透过许广汉向宣帝陈述:“以前在匈奴发配时,娶的匈奴妇人正好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叫通国,有消息传来,想通过汉使者送去金银、丝绸,把男孩赎回来。”宣帝同意了。后苏通国随汉使回汉朝,宣帝命其为郎。又让苏贤 的儿子做了右曹。
前60年,苏武逝世,享年八十余岁。九年以后,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宣帝因“戎狄宾服,思股肱之美”,于是在未央宫麒麟阁图画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十一位功臣(即“麒麟阁十一功臣”)像,苏武位列最末。
苏武爱国忠贞的节操不仅使其名著当时,且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汉书》赞其“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后世多位诗人歌颂他:李白《苏武》:苏武在匈奴,十年持汉节。白雁上林飞,空传一书札。牧羊边地苦,落日归心绝。渴饮月窟冰,饥餐天上雪。东还沙塞远,北怆河梁别。泣把李陵衣,相看泪成血。 温庭筠《苏武庙》:苏武魂销汉使前,古祠高树两茫然。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茂陵不见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
在陆炳的授意下,诏狱的看守并没有难为杨继盛,但严嵩的能量却并不是陆炳可以左右的,很快,杨继盛就为他的勇敢付出了代价。
他被拖出了牢房,接受了廷杖一百的处罚。
廷杖是用大棍子打屁股,一般说来,如果是所谓“用心打”,六十廷杖就足以将人活活打死,即使不死也脱层皮,极为痛苦。
一位同僚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托人送给杨继盛一副蛇胆,告诉他:
用此物可以止痛。
然而杨继盛再次表现了他的无畏与勇气:
“我杨椒山(杨继盛号椒山)自己有胆,用不着这个!”
有种,实在太有种了。
杨继盛没钱买通行刑人,又得罪了财雄势大的严嵩,一般说来是必死无疑了。
可让人惊叹的是,杨继盛挨了一百杖,虽说皮开肉绽,伤筋动骨,竟然还是保住了一条命。除了他身体好外,估计也有某些场外因素——行刑者是锦衣卫。
不过一百杖还是结结实实的一百杖,不是打在棉花上的,杨继盛依然只剩下了半条命,等待着他的不是救护车或高干病房,只有潮湿而散发着恶臭的诏狱。
然而正是在这个恐怖阴森的地方,杨继盛干出了一件耸人听闻、挑战人类极限的事情。
虽说是硬汉,毕竟不是铁人,廷杖打折了他的腿骨,腿肉被打掉,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昏迷的杨继盛被拖回了牢房,没有人给他包扎,在蝇虫滋生,肮脏阴冷的空气中,他的伤口开始恶化感染。
在那个深夜,杨继盛被腿上的剧痛唤醒,借着微光,他看见了自己的残腿和碎肉,却并没有大声呻吟叫喊,只是叫来了一个看守:
“这里太暗,请帮我点一盏灯借光。”
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要求,看守答应了,他点亮一盏灯,靠近了杨继盛的牢房。
就在光亮洒入黑暗角落的那一刻,这位看守看见了一幕让他魂飞魄散、永生难忘的可怕景象:
杨继盛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低着头,手中拿着一片破碎碗片,聚精会神地刮着腿上的肉,那里已经感染腐烂了。
他没有麻药,也不用铁环,更没有塞嘴的白毛巾,只是带着一副平静的表情,不停地刮着腐肉,碗片并不锋利,腐肉也不易割断,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然而杨继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个深夜,单调的摩擦声回映在监房里,在寂静中诉说着这无与伦比的勇敢与刚强。
在昏暗的灯光下,杨继盛独立完成着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以肯定)的手术,当年关老爷刮骨疗毒(真假还不一定),也还有个医生(特级医师华佗),用的是专用手术刀,旁边一大群人围着,陪他下棋解闷。
相比而言,杨继盛先生的手术是自助式的,没有手术灯,没有宽敞的营房,陪伴他的只有苍蝇蚊子,他没有消毒的手术刀,只有往日吃饭用的碎碗片。
杨继盛继续着他的工作,腐肉已经刮得差不多了,骨头露了出来,他开始截去附在骨头上面的筋膜。
掌灯的看守快要崩溃了,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他想逃走,双腿却被牢牢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曾见过无数个被拷打得惨不忍睹的犯人,听到过无数次凄惨而恐怖的哀嚎,但在这个平静的夜里,他提着油灯,面对这个镇定的人,才真正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震撼。
于是他开始颤抖,光影随着他的手不断地摇动着。
一个沉闷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寂静:
“不要动,我看不清了。”
二十年前,曾有一部极为轰动的电影《第一滴血》,后来还拍了续集,里面的兰博兄极为彪悍,曾把火药洒在伤口上,给自己消毒,国人为之侧目,皆视其为硬汉偶像。
然而许多人并不知道,在四百多年前,有一个叫杨继盛的人曾经比兰博还要兰博,而他们之间的最大区别在于:兰博是假的,杨继盛是真的。
杨继盛就这样活了下来,就这样名震天下,就这样永垂青史,因为他的坚忍、顽强、以及正直。
嘉靖三十四年(1555),杨继盛仍在狱中顽强地坚持着,外面的同僚同事们却忍耐不住了,人关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连个说法都没有,你当言官们是饭桶不成?
于是一时之间群臣上书,要求释放杨继盛,声势浩大,甚嚣尘上。
严嵩沉不住气了,此时,严党的中坚人物,著名贪官鄢懋卿向他进言:
养虎为患。
严嵩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严嵩看到了他的干儿子,严党的另一干将赵文华送来的一份论罪奏疏,在这份奏疏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严嵩思索片刻,拿起了笔,在这两个名字的后面,又加上了三个字:杨继盛。
因为他十分清楚,名列这份奏疏上的人,必死无疑。而皇帝在盛怒之下,是不会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笔误的。
严嵩充分地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历时三年,用尽手段,他终于把自己的死敌杨继盛送上了黄泉之路。
然而他万万不会想到,在他写下杨继盛名字的那一刻,他已犯下了一个最为致命的错误,覆亡之门就此打开。
在隐忍的日子里,徐阶时刻注意着严嵩的言行,而他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他一直未能发现严嵩的破绽。
纵横官场四十余年的严嵩是真正的精英,他虽然贪污受贿,虽然结党营私,却无人能抓住他的把柄,因为他知道哪些钱可以拿,哪些不能拿,哪些人要打,哪些人要拉。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只受到过一次真正的威胁,然而那位慈悲为怀的夏言先生放过了他,此后他变得更加谨慎小心,狡诈无情。
然而他终于大意了,杨继盛的死劾激起了他的愤怒,混淆了他的思维判断,于是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杀死杨继盛。
杨继盛就是奔着死来的。
他不受严嵩的收买,不听朋友的劝告,明知毫无胜利的希望,却依然押上自己的一切,以死罪弹劾严嵩,因为他的目的很明确:
只求一死。
用死来表达他的愤怒,用死来唤醒胆怯的人们,如同春秋时的铸剑师那样,杨继盛用他的生命铸就了那柄斩杀奸邪的利剑。
事实证明,杨继盛的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圈套,而严嵩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嘉靖三十四年(1555)九月,正如严嵩所预料的那样,愤怒的嘉靖批示了这封奏疏:秋后处决。
消息传出之后,一个女人在自己简陋的房中,完成了另一封奏疏。
这个女人是杨继盛的妻子,伟人的老婆自然也不是常人,在上书里,这个弱女子提出了一个公平的交换条件——倘以罪重,必不可赦,愿即斩臣妾首,以代夫诛。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严嵩看到了这封奏疏,然后扔进了文书堆里。
杨继盛的妻子文化不高,这封文书是她口述,由王世贞代写的,在临刑前,他再次来到狱中,去向他的同年兼好友告别。
王世贞是个讲义气的人,之前他曾多次探监,给杨继盛送来汤药,帮助他熬了下来。
可是事已至此,回天乏术,于是在诏狱中,王世贞和他的朋友见了最后一面。
眼前的杨继盛已经不成人形了,他没有父母的疼爱,众人的追捧,他很平凡,即使在那支光荣的进士队伍中,他也只是一个为人忽视、沉默寡言的人,辉煌显赫从未属于过他。
而今的他,只剩下了残肢破衣、遍体鳞伤,还有即将到来的死亡命运。
杨继盛却只是平静地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我的后事,就劳烦你了。”
杨继盛没有钱,他的妻子也没有钱,对他而言,要想找口棺材入土为安,是比较困难的。
王世贞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杨继盛即将走向他人生的最后舞台——刑场。
在这最后诀别的时候,王世贞终于不禁放声大哭:
“椒山,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啊!”
然而此时的杨继盛笑了,他倚着墙壁,用残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元美(王世贞字元美),不必如此,”在昏暗的牢房中,他的脸上映射出无比自豪的光芒:
“死得其所,死又何惧!”
嘉靖三十四年(1555)十月初一日,杨继盛英勇就义。
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手无寸铁的杨继盛,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只凭借他的信念和勇气。
临刑前,他赋诗一首: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
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历经磨难,矢志不移,叫做信念。
不畏强权,虽死无惧,叫做勇气。
在这一天,严嵩在他的府邸里欢庆自己的胜利,而嘉靖依然在西苑继续着他的修道事业。
在这一天,杨继盛用他的死向全天下人揭示了严嵩的真面目,之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严党就此走上灭亡之路,因为有这样一句古话——众怒难犯。
也就在这一天,努力营救却终未如愿的徐阶,在他学生血淋淋的尸首前,领悟了政治斗争的最终秘诀: 对付流氓,要用流氓的方法。
在一次严酷的拷打后,杨涟回到监房,写下了《告岳武穆疏》。
在这封文书中,杨涟没有无助的报怨,也没有愤怒的咒骂,他说:“此行定知不测,自受已是甘心。”他说:“涟一身一家其何足道,而国家大体大势所伤实多。”
昏暗的牢房中,惨无人道的迫害,无法形容的痛苦,死亡边缘的挣扎,却没有仇恨,没有愤懑。
只有坦然,从容,以天下为己任。
在无数次的尝试失败后,许显纯终于认识到,要让这个人低头认罪,是绝不可能的。
栽赃不管用的时候,暗杀就上场了。
魏忠贤很清楚,杨涟是极为可怕的对手,是绝对不能放走的。无论如何,必须将他杀死,且不可走漏风声。
许显纯接到了指令,他信心十足地表示,杨涟将死在他的监狱里,悄无声息,他的冤屈和酷刑将永无人知晓。
事实确实如此,朝廷内外只知道杨涟有经济问题,被弄进去了,所谓拷打、折磨,闻所未闻。
对于这一点,杨涟自己也很清楚,他可以死,但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在暗无天日的监房中,杨涟用被打得几近残废的手,颤抖地写下了两千字的绝笔遗书。在遗书中,他写下了事情的真相,以及自己坎坷的一生。
遗书写完了,却没用,因为送不出去。
为保证杨涟死得不清不楚,许显纯加派人手,经常检查杨涟的牢房,如无意外,这封绝笔最终会落入许显纯手中,成为灶台的燃料。
于是,杨涟将这封绝笔交给了同批入狱的东林党人顾大章。
顾大章接受了,但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是东林重犯,如果杨涟被杀,他必难逃一死。且此封绝笔太过重要,如若窝藏必是重犯,推来推去,谁都不敢收。
更麻烦的是,看守查狱的时候,发现了这封绝笔,顾大章已别无选择。
他面对监狱的看守,坦然告诉他所有的一切,然后从容等待结局。
短暂的沉寂后,他看见那位看守面无表情地收起绝笔,平静地告诉他:这封绝笔,绝不会落到魏忠贤的手中。
这封绝笔开始被藏在牢中关帝像的后面,此后被埋在牢房的的墙角下,杨涟被杀后,那位看守将其取出,并最终公告于天下。
无论何时何地,正义终究是存在的。
天启五年(1625)七月,许显纯开始了谋杀。
不能留下证据,所以不能刀砍,不能剑刺,不能有明显的皮外伤。
于是许显纯用铜锤砸杨涟的胸膛,几乎砸断了他的所有肋骨。
然而杨涟没有死。
他随即用上了监狱里最著名的杀人技巧——布袋压身。
所谓布袋压身,是监狱里杀人的不二法门,专门用来处理那些不好杀,却又不能不杀的犯人。具体操作程序是:找到一只布袋,里面装满土,晚上趁犯人睡觉时压在他身上。按照清代桐城派著名学者方苞的说法(当年曾经蹲过黑牢),基本上是晚上压住,天亮就死,品质有保障。
然而杨涟还是没死,每晚在他身上压布袋,就当是盖被子,白天拍土又站起来。
口供问不出来倒也罢了,居然连人都干不掉,许显纯快疯了。
于是这个疯狂的人,使用了丧心病狂的手段。
他派人把铁钉钉入了杨涟的耳朵。
具体的操作方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铁钉入耳的杨涟依然没有死,但例外不会再发生了,毫无人性的折磨、耳内的铁钉已经重创了杨涟,他的神智开始模糊。
杨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于是他咬破手指,对这个世界,写下了最后的血书。
此时的杨涟已处于濒死状态,他没有力气将血书交给顾大章,在那个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他拖着伤残的身体,用颤抖的双手,将血书藏在了枕头里。
结束吧,杨涟微笑着,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许显纯来了,用人间的言语来形容他的卑劣与无耻,已经力不从心了。
看着眼前这个有着顽强信念,和坚韧生命力的人,许显纯真的害怕了,敲碎他全身的肋骨,他没有死,用土袋压,他没有死,用钉子钉进耳朵,也没有死。
无比恐惧的许显纯决定,使用最后,也是最残忍的一招。
天启五年(1625)七月二十四日夜。
许显纯把一根大铁钉,钉入了杨涟的头顶。
这一次,奇迹没有再次出现,杨涟当场死亡,年五十四。
伟大的殉道者,就此走完了他光辉的一生!
杨涟希望,他的血书能够在他死后清理遗物时,被亲属发现。
然而这注定是个破灭的梦想,因为这一点,魏忠贤也想到了。
为消灭证据,他下令对杨涟的所有遗物进行仔细检查,绝不能遗漏。
很明显,杨涟藏得不好,在检查中,一位看守轻易地发现了这封血书。
他十分高兴,打算把血书拿去请赏。
但当他看完这封血迹斑斑的遗言后,便改变了主意。
他藏起了血书,把它带回了家,他的妻子知道后,非常恐慌,让他交出去。
牢头并不理会,只是紧握着那份血书,一边痛哭,一边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我要留着它,将来,它会赎清我的罪过。”
三年后,当真相大白时,他拿出了这份血书,并昭示天下。
如下:
〖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何憾于天,何怨于人?
唯我身副宪臣,曾受顾命,孔子云: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持此一念终可见先帝于在天,对二祖十宗于皇天后土,天下万世矣!
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知道死后何人知晓,不知道能否平反,也不知道这份血书能否被人看见。
毫无指望,只有彻底的孤独和无助。
这就是阴森恐怖的牢房里,肋骨尽碎的杨涟,在最为绝望的时刻,写下的文字,每一个字,都闪烁着希望和光芒。
拷打、折磨,毫无人性的酷刑,制服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征服他的意志。无论何时,他都坚持着自己的信念,那个他写在绝笔中的信念,那个崇高、光辉、唯一的信念:
〖涟即身无完骨,尸供蛆蚁,原所甘心。
但愿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
此痴愚念头,至死不改。〗
(以上选自《明朝那些事》)
2012年4月,三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回商务印书馆。他洗好了头,套上一件棕色的皮夹克——这样显得精神。在打印店打了几份材料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进包里,搭着公交来到位于北京王府井大街的编辑部。
进门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找谁,直到传达室的人来询问,他才被告知应该去外语辞书编辑室。编辑室里只有一位小姑娘,问他:“您要出什么书?”
他说:“出一本词典,《普什图语汉语词典》。”
“没听说过。”小姑娘摇摇头。“大概有多少字呢?”她又问。
“两百多万。”他答道。小姑娘惊讶地抬起头,赶忙去找编辑室的主任。
当编辑室主任张文英赶到时,他把打印好的词典编写过程、体例说明的材料交给了她。她越看越吃惊,突然发现这本词典在商务印书馆是立了项的,但她却完全没有印象。最后她跑去资料室查档案,结果在一份1970年代的档案中找到了记录:商务印书馆接全国辞书工作会议的指示,组织编写《普什图语汉语词典》,时间是1978年。
这意味着,到2014年即将出版为止,这部词典编了整整36年。
——《人物》杂志2014年第二期专稿《国家任务》,更多内容摘录见后
被人遗忘的词典
车洪才的儿子车然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北京自家的客厅里,摆了一个占据整面墙的柜子。柜子很像是中药房里的药柜,上面有一个个的小抽屉,“往外拉能看到里面是一溜写满字的白色卡片,沉得要命。”那时候除了父亲没人能看懂上面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父亲的工作跟这卡片有什么关系。
后来,车然又把这些卡片统统搬到了厦门,因为怕丢失不敢托运,只好每次坐飞机带一部分,“果然沉得要命,每次都超重。”
这些卡片是车洪才在30多年里积攒出来的,上面写满了普什图语汉语的翻译词条。这几年天冷的时候,已经退休多年的车洪才就会到厦门儿子家里住上几个月,没事的时候他打太极拳,陪老伴去海边或者干脆在家里看诗歌集。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对着一台电脑,把卡片的内容输入进去。现在,这台东芝笔记本电脑是他的“宝贝”,里面存着他积累的包括5万个词条、合计250多万字的普什图语汉语词典。
为此他曾经做过两次眼部手术,其中一次是视网膜脱落,早上一起床发现平时个子高挑的孙女怎么成了一条缝?结果第二天就看不见了。然后就是这些年耳朵也听不太清了,左耳比右耳好些,所以家人都习惯站在左边跟他说话。
邻居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喜欢在院子里溜达、有点耳背的老先生即将完成国内第一部普什图语汉语词典。但事实上,连出版社都忘记了这部字典的存在。
当初负责这部词典的编辑孙敦汉已经80多岁,他还记得当时有两个人脱产来编这个词典,其中一个就是车洪才。“当时没有规定期限,没人知道要做多长时间。”
在他的记忆里后来又开过很多次辞书会议,有的词典又分给其他出版社了,“文革”刚结束也比较混乱,加上两人工作调动的原因,“就渐渐没了联系,出版社也就忘了这回事。”
普什图语是阿富汗的官方语言,主要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西北部使用,建国以来学习这种语言的不到100人,目前长期使用的也就30多人,集中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新华社、边防和海关等。“除了这些人,很少有人会用这本词典。”车然一直担心词典无法出版,他托人打听别的出版社,甚至考虑过自己出钱完成父亲的心愿。
“我不着急,这都等了30多年了。”车洪才说,“我心里有底,我编的东西的分量我知道。”这些年,唯一关注他的词典的居然是一位居住在美国的阿富汗人,车洪才也搞不清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情况,上来先用英语说,然后开始用普什图语,好像在考验我似的。但我答得很好。”这让他有些宽慰。(可见美国战略情报工作多么到位。CIA比任何中国机构都关心中国对中亚的了解——马前卒注)
天降大任
在车洪才北京家中的书柜里,大大小小放着他在大使馆工作期间和各国政要的合影。书柜的最深处有一个16开的本子,封面用普什图语和英语写着“毕业证书”,是他在阿富汗喀布尔大学文学院留学后获得的,那里是他和普什图语最早结缘的地方。
1955年万隆会议之后,中国政府开始加强与亚非拉各国的联系,与中国建交、半建交的国家迅速增加。
这时外交部翻译干部数量不足、水平不高的问题日益突出,有几个新建使馆甚至派不出到驻在国的翻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周恩来指示外交部,从全国各大院校抽调外语系学生去十几个国家学习小语种,即非通用语。还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念大三的车洪才就是被抽调的学生之一。
他异常兴奋,“因为派去苏联和社会主义国家比较多,而当时阿富汗还被划为资本主义国家,机会很少。”那时候他还不是党员,他觉得这是组织对他的信任。
刚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学什么语种,只是被使馆临时分了宿舍,宿舍里就有日后一起编词典的张敏。最后决定的人随手一指,告诉他们:“你们这个宿舍的人学普什图语,另外的宿舍就学波斯语吧。”
他琢磨着国家派他来是为了取经,那就要尽快把经带回来。于是没休过寒暑假,花3年时间学了9个学期的课程,他觉得这是一个“历史使命”。
回国后他先是在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教语言,培养了两批学生,然后去了国际广播电台普什图语组,其间还被要求把人大的政府工作报告翻译成普什图语,“那时候国家对非通用语的需求非常大,我就被调来调去。”他说道。
阿富汗境内语言分布图,浅绿色为使用普什图语地图,分布较广。
1975年,为了增加中国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影响力,国务院召开的全国辞书工作会议决定,准备花10年时间出版160种中外语文词典,其中就包括《普什图语汉语词典》。
“文革”后期,辞书市场是一片荒地。截至1975年年初,书店中公开出售的中外文词典,仅有《新华字典》、《工农兵字典》和《袖珍英汉词典》等少数几种小型词典,收词也非常少。
“这是个非常光荣的事情”,1978年商务印书馆把《普什图语汉语词典》的编写工作交给了当时在北京广播学院外语系工作的他,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是国家给我的任务,我出国所学的就是为了这一天。”
同时参与编写的还包括他的助手——从河北文化馆抽调来的他以前的学生宋强民,他们两人完全脱产编字典。老同学张敏则利用在国际台普什图语组工作的便利时常帮忙。
“我们那时候就有一股冲劲,想要把这个事做好。”张敏对《人物》记者说 。
车洪才刚接手词典,信心很足,他希望打造出中国第一本优质的普汉词典,“可以流传后世的那种”。他和宋强民都乐观地认为词典的完成会在“两三年之内”。
在北京广播学院5号楼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他们把能找到的相关词典都摊在桌子上。宋强民以前学过木工,他给每本词典都做了个托架,方便阅读。车洪才则开始利用一本从俄语翻译过来的词典为蓝本进行编纂,直接在上面用铅笔修改。
这个事情没有任何经费。他们从国际广播电台借了一台普什图语打字机,先在纸上打普什图语,再换英文打字机敲上英文。后来俩人又想到卡片的形式利于保存,宋强民就找到了当时西单二龙路街道办事处的一家印刷厂,厂里有一些不用的下脚料,他拜托他们把这些纸切成大小相同的卡片,于是就有了统一的格式:在15×10厘米的卡片上,先是普什图词语,然后是注音,下面是词性,最后是释义。
“小宋爸爸是戏剧学校的领导,小时候抄过戏文,所以他的字也写得很工整。那真是一丝不苟地写字。”车洪才感叹。
他们甚至考虑到了做好以后怎么印刷,在“文革”的时候外文印刷厂排过一本普什图语毛主席语录,有现成的刻好的铅字,直接就可以拿来用。但好景不长,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中国政府拒绝承认苏联扶植的卡尔迈勒政权,中阿关系陷入恶化。他担心政策会有变化,但还是安慰编字典的同伴:“这个时候应该更需要这部词典,因为阿富汗的‘亲苏’身份使它成为更重要的调研对象。”
结果等了一段时间,他发现没有人过问这件事。领导从没来看过他们,同事除了在每周一次的政治学习上见他一面,都搞不清他在做什么。只有商务印书馆的编辑每隔大半年会打个电话过来,询问一下进度。
命运不受支配
编词典的工作繁琐而枯燥。他和宋强民长时间地闷在办公室里,只能听见铅笔“沙沙”写字的声音。因为过度聚精会神,眼睛会很疼,“像针扎一样”。碰到生僻的词汇,有时候一上午也编不出几个。车洪才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李时珍》里的人物,在经历一个漫长的而没有尽头的采药工作,“编词典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楼一天天上去,我就在想我们这速度怎么上不来?”
但在车洪才的夫人学平女士看来,他们的速度已经够惊人了,她经常去办公室发现俩人默不作声地一个译单词,一个抄卡片,满屋子纸片堆得都快把人埋起来了。她从不敢打扰他们,因为有一次她拍了一下车洪才的肩膀,结果他像触了电一样抖了几下,“太专注了”。
到1981年,3年时间里车洪才和宋强民整理出了10万张卡片,他们把卡片放在木制的卡片箱里,塞进文件柜,足足装了30多箱。
“那时的工作已经完成了70%,就快做完了。”车洪才对《人物》记者说。
突然有一天,院里的领导找他谈话,让他把词典停一下,“让我为新设的专业做全国调研”,理由是“总该为院里做点事了吧”。车洪才临走前把装卡片的文件柜锁在外语系的办公室里,谁知道一锁就是20多年。
调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1984年的春节,他心想:“这回该让我编字典了吧。”
结果过完年他先是被要求组织开设广播电视的函授班——这一干就是5年,“赵忠祥都曾是这个班的一员。”结束之后又被外交部借调去巴基斯坦大使馆,那时候他已经52岁。这意味着他要从教学工作转到外交工作,还要在当地学开车,每周都要穿上正装参加使馆的宴会。
他不乐意去,在家躲了3个月没有回复。外交部干部司沉不住气了,车洪才印象很深刻,“我们家那时候都没有电话,后面传达室那儿叫我,喊我电话。我想谁打电话找我,结果是外交部的干部司,哎呀能不能来一趟谈一谈。”
去了那儿他先是说自己身体不好,“有肾结石血压高什么的”,结果外交部医务室一查没事,可以去。结果就去了。而他的10万多张卡片还锁在北京广播学院外语系办公室的柜子里。他对此耿耿于怀很久,后来在写书面材料阐述词典工作如何停止时,他写道:“被强行调动,这项工作由此搁浅。”
到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经常拿一张巴基斯坦当地普什图语报纸,在上面圈新的词汇,他想想就心痛,“这么多人的努力就摆在那里了。”
他也惦记着那些卡片的安全。出国前曾经发生过一件让他心痛的事,有一次外语系办公室装修,他刚好路过那儿,突然发现自己装卡片的柜子出现在水房,然后满地都是白色的卡片,窗户上、外面的水泥地上扔得到处都是。原来工人把卡片柜中间两个抽屉卸下来,拿出里面的卡片,铺在地上睡觉。
车洪才当时就疯了,“你们这是犯罪你知道吗?!”他冲着工人大发雷霆。“我一张一张往回捡,完了以后全部拿回家里面,女儿帮我排序查漏,有的字她不认识啊,有的看着像就往那儿搁在一块。”查到最后还是少了百儿八十张,他很伤心,卡片装在箱子里,他都不愿再看箱子一眼。
1992年4月,阿富汗纳吉布拉政权垮台,游击队接管政权,中阿关系实现了正常化,正在巴基斯坦的车洪才被派到了30多年没去的阿富汗。他又重燃希望,觉得可以为词典搜集资料了。结果没几个月,阿富汗内战加剧,中国大使馆人员全部撤离。
撤离之前,大使馆中了13颗火箭弹,宴会楼直接塌了,房顶也全是洞,还有一个火箭弹卡在上面没有炸。车洪才当时正躲在一边避弹,突然就觉得:“我的命运都不是我支配的。”
回国之后,已经没多少人还记得有一部《普什图语汉语词典》需要编写了。学院里的领导都已经更换了一批,没有人听他的汇报,也没有人给他安排新的工作。他完全被遗忘了。“档案里都没这段了,”夫人学平说,“那段时间他不跟人交往,人都有些不正常,没多久就退休了。”
未完待续
车洪才记得,第一次听说本·拉登的名字还是在2001年“9·11”事件之前。即便退休了,他仍然关心阿富汗局势,他分析塔利班里面应该有正规军混了进去,“不然不会那么快控制全国的局势。”
结果不久之后就发生了“9·11事件”,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队拉开了对阿富汗塔利班组织战争的序幕,此后自杀性爆炸事件层出不穷,世界进入了一个“全球反恐战争”的时代。由于长期在阿富汗作战,美国政府感到普什图语人才奇缺,还曾公开向全世界招聘既懂英语又懂普什图语的人才。
这时候,北京广播学院也恢复了对非通用语专业的招生,在家待了很久的车洪才被请过去教授普什图语。他偶尔会在课堂上提到那本没编完的词典,还有锁在箱子里的卡片,学生们都很惊讶,觉得“不编完可惜了”。
此时中阿两国的交往更加频繁,普什图语的需求很大。在甘肃,一个阿富汗人贩卖鹰隼,审判的时候没人懂普什图语,还专门从北京调了他的一个学生过去翻译;而一位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普什图语频道工作多年的领导,刚下飞机到了乌鲁木齐机场就被一群阿富汗人围住请他帮忙,因为他们不会填写出入境表格。
这让他决心把词典编完。2008年不再教书有了完全闲暇之后,已经72岁的车洪才叫上原来在喀布尔大学的同学、一起编过词典的张敏,作为共同的主编来完成这部词典。“前几天我还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他有前列腺炎,说最近还要再检查检查。我说不要紧,离死还早着呢,坚持把这个干出来。”
“反正也没事。”张敏乐呵呵的,“就是想给自己总结总结。”他现在需要把过去总结的词条重新校对一遍,还要往里面添加新的词汇。
为了能让出版社印刷,他们必须先把卡片上的词条输入电脑。张敏不太会用电脑,这事由车洪才来做。一开始总是出事故,不是忘记保存了,就是他的普什图文软件和系统不兼容。这个软件是他在瑞典一个阿富汗人创建的网站中找到的。“他一皱着眉头从屋里出来,我就想坏事了,又要重装系统了。”学平说。
他还让儿子车然公司的员工帮忙,那时候刚好金融危机,员工闲着没事,4台电脑五六个员工轮流输入。“他们主要输中文和注音,普什图语还得他自己输,就这样他还不满意,嫌人家错误率高。”车然说。
又花了4年多的时间,到了2012年初,全部的初稿已经基本完成。车洪才觉得悬了30多年的心终于落定。
他拿做外交和做词典比较,“搞外交也是很累的,但是跟搞词典的累不一样。搞词典需要一种韧劲,一种不断地,就是不能有任何动摇地往下搞下去,如果思想放松,我干吗要这么费劲,不干了,也就放下了。”他说,“从个人来讲,我更愿意搞词典,它有更长远的影响。外交工作我能做,别人也能做,但是词典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编的,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编的。”
他另一个编词典的同伴宋强民2000年前就已经去世,但宋在美国的夫人韦力听说了他又重新编写词典的事,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说出版如果需要钱,“我赞助!”她觉得丈夫一辈子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就没有白活。
车洪才说:“我不求名,不求利,到现在没拿到一分钱,完全是自己花精力在搞这个东西,评职称什么的都没用过这个,用不上。”
2012年4月,去商务印书馆的那天,是他30多年以来头一次回去。儿子的担忧并没有出现,张文英女士当场就表示她愿意接手词典。按照合同规定,词典将会在2014年年内出版,每千字稿酬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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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迁出生的时候,是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顾宪成得罪了万历,被革职回家,重修了一个叫东林书院的玩意儿,无论你骂东林党还是夸东林党,毫无疑问,这件事对中国历史形成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还是这一年,万历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猴子怒了,表示我想当王就当王,用你丫封我?于是撕毁议和诏书,二次入侵朝鲜。还是这一年,瑞典的北方雄狮古二爷出生了,日本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他妈嗝屁了(呃……这个不太重要,毕竟织田信长早就成灰了,他妈死不死影响不了啥)。
不过这些大事跟这个叫谈迁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出生在浙江海宁,那地方风景不错,还挨着钱塘江,睡觉的时候没事儿还可以听听潮声,不过显然他没有鲁智深的悟性,所以也并没有悟出“今日方知我是我”的禅意。
他爹叫谈于庭,是个穷秀才,还是属于特别穷的那种,赶考的时候因为没钱雇书童还得自己做饭的那种,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他养母还骂他辈子只配在穷山沟沟里过一辈子(竖子会当瘠中沟耳!),好不容易考上了,还经常受人欺负,短短几十年间,他家祖坟的树就被人砍了三次,祖坟旁看坟修的小房子也被人捣毁了,由此可见,这家不仅穷,还倒霉。
谈迁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他并没有徐霞客那士绅豪门土地万亩牛逼哄哄的家世(徐霞客并非当年明月笔下的中产阶级,恰恰相反,其家族在江阴地区是妥妥的士绅豪族,他游山玩水也并不省钱,当然,我并非质疑徐霞客的伟大,但总要还原事实的真相),也没有让他可以不科举就可以满世界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在那个年代,想改变命运,只能读书,当然,这个年代也是。
可是,他们家并没有钱给他请老师,好在他父亲是个秀才,以前也当过老师,刚好在儿子身上再就业,也算省了不少钱,幸运的是,谈迁很聪明,也非常喜欢读书,和功名利禄没关系,就是单纯的喜欢读书,万历三十六年,年仅十四岁的谈迁考上了海宁当地的秀才,按照常规套路,接下来应该是考中举人,中进士,然后光耀门楣,做一辈子官。
然而,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考秀才注重的是基础,而考举人进士对八股的要求是非常规范的,需要在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而他的父亲只是一个穷秀才,八股文应该也规范不到哪里去,而浙江从古至今都是科举大省,人中龙凤遍地都是,相信如今在江苏浙江一带的高考考生也对此深有感触,所以无论在八股还是关系上,他一个穷秀才的儿子都不占任何优势。
于是,万历四十年、四十三年、四十六年,谈迁接连考了三次举人,毫无意外,一次没中。
然后,朱翊钧嗝屁了,杨涟、左光斗抢孩子抢的不亦乐乎,时代正式进入了东林党和魏公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天启年间。
不过,这些和那个穷秀才的谈迁,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天启元年,谈迁的母亲俞氏去世了,谈迁很伤心,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对谈迁一直很好,安分守己,每天都很关心谈迁。
按理说,谈迁应该为母亲守孝三年。
可是没过多久,可能是因为妻子的去世而悲痛不已的父亲也病了,而且病的很重,谈迁刚好因为有事不在家,有一天,谈迁梦见父亲乘着船来看他,与他说了很多话,第二天,谈迁就收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他急急忙忙背着书和行李赶回去,见到的却是自己父亲冰冷的尸体,他的恩师兼父亲永远的离开了他,即使,这个人是一个一辈子一事无成还带给了他童年贫困的老秀才。
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成为了谈迁心中永远的痛,多年之后,他回忆说:“呜呼!先君之弃人世也,不肖迁方拥书携李,痛不及诀,仅视含焉!”
父母的接连去世和三次科举未中给了谈迁巨大的冲击,谈迁突然之间发现,自己读了那么多的书,是真的喜欢当官吗?
答案是并不是,他就是一个性格耿介又古板的老实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相当“迂侗”(迂腐幼稚)的书呆子,并不适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他读那么多书,仅仅只是因为喜欢读书而已,那,又何必去考呢?
于是,他利用守孝的这段时间,开始读陈建写的《通纪》,越读越觉得写的差,看了明实录以后,相互印证之下,也发现了实录中的许多错误,并且实录在洪武、朱棣年间有太多隐晦的东西没写明白,于是,在看到了之前如太史公、欧阳文忠公、司马温公等等史家先辈们的伟大事业之后,他萌生出了一个念头:既然没有一部真正完善、真实的《明史》,那何不妨自己写一部史书呢?
但是这里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写一部史书真的容易吗?
答案显然是不,一部史书,往往是需要许许多多的人穷尽一生才能写就的,如同欧阳文忠公、司马温公,人家是官,穷朝廷之力,有人收集资料,有人负责誊录书籍,你只需要给一个草稿框架并且审核修改,如果有不满意的自己再改,然后撰写评论就可以了,就这个工作量,往往也需要数十年之功,而像是太史公、陈寿这一类的,人家也是史官,虽然人手不如欧阳文忠公、司马温公这种举国之力修书的大佬,但人家背靠着国家图书馆,一大堆的历史书籍随便检索,就这,太史公也足足用了半生收集资料,然后足足写了13年。
而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助手,没有下属,也没有国家图书馆的支持,书,买得起的要买,买不起的要借,写来写去,写上个几十年,书不一定出名,但头发花白人已老朽,到头来,还是一个穷酸书生,一个别人眼里的老秀才。
但谈迁没有犹豫,这是他喜欢的事,这是他的梦想,也许,这个梦想很早之前在他读《史记》、读《资治通鉴》的时候便已形成,只是自己还没有发现罢了,那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就去做呗,如果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将后悔一生,那所谓的理想,不就是不悔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吗?
从世俗的角度看,谈迁是个傻子,这人不考功名,不求做官,整天想着写书,写完了自己也快死了,简直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书呆子,可能还是脑袋缺根弦儿精神有问题的。
可是,要我说:
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有了梦想无论成功与否都能去付出实践义无反顾的人,真正做到知行合一的人,才是中国的脊梁,理想主义者是这个世界的希望之所在,如同太史公,如同诸葛武侯,如同姜维,那些浑浑噩噩一生还来评判这些人是傻子的货们,说他们是人都是侮辱人这个高雅的词汇。
但,写书也是有开销的,我分析过,主要就是两种开销,一个是买书,一个是吃饭,毕竟没书不能瞎写,没饭不能活着。
至于其他的东西,谈迁则是能省则省,去借书没钱雇马车,那就步行去,饿了就看看树上有没有果子,随便垫两口,渴了就随便找户人家要点水,没钱出去玩,那就少出去玩。
但,他终究是要结婚的,是要有孩子的,是要养家的,吃饭、买书、养家这三笔开销,他逃不掉,和我们一毛一样。
于是,他就只能给别人写写信,抄写抄写东西,给别人当当幕僚谋生。
好在他文笔还不错,每次做完工作结账的时候,钱不够东家给一部书抵账也能让他高兴不已,为了不错过任何书读,只要是有关明朝历史的书,就是坏书烂书他也要读一读。
人们都说他有“书癖”,瘾头太大。
他从头开始着手收集资料,看实录,看笔记,分别年月放在缸里,书不够,便去到处借书,甚至在大冬天跑几百里地去借别人的书,其中的苦楚,在他自己的笔记里,他有他的骄傲,他不屑于卖惨,只能说四个字:一言难尽。
资料收集全了,就开始自己写,写完了再改,来来回回修改了六次,终于凑成了一百多卷,一共400多万字。
他写书的这些年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诸如魏公公完了,东林党完了,朱由检完了,大明完了,等等等等,太多太多的事情。
不过这些大事在他所在的海宁,一个地处南方小县城里,倒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他每天帮别人当幕僚、写写信、抄抄东西,生活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可能是他文笔比较好,口口相传之下,谈迁已经在浙江一带小有名气了,可他依旧还是一名老秀才。
后来,南明小朝廷跑到了南京,他当了内阁大学士高弘图的幕僚,高弘图和张慎言很欣赏他史学上的才能,推荐他当中书舍人、礼部司务,参与修史,但谈迁拒绝了,他知道以自己的才能,如果不是因为南明偏安一隅,是轮不到自己当官的,他不愿意用国家的不幸去谋取自己的一官半职(不以国之不幸博一官),而且史书快修完了,他没办法去分心,那是他一生的梦想。
然后,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开始修史,终于有一天,他发现写完了。
从天启元年他开始写书,那一年,他二十七岁,这一写,就是整整二十四年,这一年,他五十一岁。
写完的那一年,是咱大清顺治二年。
然后他开始修崇祯、弘光的史事,这一修,就是两年,一直到顺治四年的那一个夜晚。
顺治四年八月,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入睡了,只有钱塘江还在响着震耳的涛声。岁数大了的谈迁觉得周身不适,只好一改平日夜读的习惯,倒在床上昏然入睡了。这时,一个小偷进入了谈迁的小破房子。
我们现在已经无法知道小偷到底是盗版书商还是一个普普通通小偷,因为我实在无法解释一个普通的小偷会对一箱子书起什么兴趣,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也许是看谈迁家徒四壁,小偷觉得这个箱子里一定是有好东西,就把它偷走了,小偷也许并不知道,它偷走的,是《国榷》的全部书稿,是一个人二十四年的心血和青春。
当谈迁发现他的书稿被窃时,顿时觉得世界在他面前倒塌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哭着:“噫!吾力殚矣!”
打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惨重。老秀才两眼死盯着原来放置书箱的地方,他已经五十六岁了,不再年轻,而二十多年写书的甘苦,让他悲痛欲绝。
但还能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放弃自己一生的理想吗?谈迁的答案是不,在大哭一场之后,他告诉自己:我的手不是还在吗?那就再从头做起吧!(吾手尚在,宁遂已乎!)
他不仅要从头写起,还发现自己原来的书稿有很多史实不充分的地方,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保存国家的真实历史,也为了通过历史给后代人以深刻的教育,于是,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背着雨伞、包袱、乾粮、纸笔,跑到嘉善、归安、吴兴、钱塘,向乡绅大族说好话求情,借书抄书,读遍了有关的参考书,抄得了所需要的材料,不顾严寒,不顾酷暑,以炽盛的精力,像三十年前一样又开始了他的修书之旅。
我不认为意志力可以让一个人这样,只有理想可以。
这样,经过了四年,他已经六十岁了,他终于又第二次完成了《国榷》的初稿。
但是,他还是不满意,他想要看更多的书籍让《国榷》更加完美,但这显然是不容易的。南方虽然有许多大乡绅,有些史书可以借读借抄,毕竟他们注意的是科举做官,更多收藏的是八股之类的。有好多性质较为专门的书对他们没有用,所以也就根本看不到。更重要的是万历到崇祯这几十年的史事,由于党争翻覆,各人的立场不同,纪载也就是非不一,同一事有许多不同的说法,差别很大。崇祯一朝史事,有许多纪载是得之传闻的,很不可信。要多找书读,要多找人谈,特别是找身经其事的人谈,要达到这样要求,就非到北京不可。
北京怎么能去呢?没有路费,即使借到钱,到北京后的吃住又怎么办呢?
还好谈迁过去的职业是当幕僚,有些认识的人。一六五三年,义乌朱之锡进京作弘文院编修,聘谈迁作记室,约他一路从运河坐船进京,谈迁多年来的愿望实现了,一口答应。他在北京朱家住了两年半,除了替朱之锡做些文墨工作以外,便用全力搜集史料和访问有关史事的人物,补充和纠正《国榷》这部书。
他到处访问明朝的降官、贵族子孙、太监、官僚贵族、门客、城市和乡村居民,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不放过。他四处借书,有有书的达官显贵听说他要写明史,并不愿意借书给他,他就苦苦哀求,请求看一看抄一些,不带走这部书,经常一求就是一整天,人家看他可怜,就把书借给他抄,但只允许他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抄。
于是,如果你穿越回1653年的那个北京的冬天,你就能看到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秀才,在北京冬天的寒风中,苦苦哀求别人借他书抄一抄,然后蹲在人家门口的台阶上。
一抄,就是一整天。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意志力能让人做到这一步,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两年里,他不仅借书抄书,还访问何处历史遗迹,如景泰帝和崇祯帝的陵墓,金山明代皇族丛葬地区,香山和西山的古寺等等。从运河北上和南下时,所过城市也都核对史书,纪载有关事迹。这一记,就是上千张纸。
他的好友朱之锡描写谈迁搜访史料的情形说:“为了访问遗迹,登山涉水,脚都起了泡,有时迷了路,只好请看牛的小孩和雇工带路,觉得很高兴,不以为倦,人家笑他也不理会。到一个村子里,就坐下笔记,一块块小纸头,写满了字,有时写在用过的纸背上,歪歪扭扭的,很难认出。路上听到的看到的,一堵断墙,一块破碑,也不放过,只要耳目所能接触的都用心记下,真是勤勤恳恳,很感动人。”
两年多过去了,虽然他收获了很多,但他毕竟六十多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且他在精神上也很痛苦。因为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满目的耗子尾巴,他不止一次跑到崇祯的墓前哭陵,而且他只是一个穷老秀才,一个替人帮忙的幕客,这样的身份求人借书,访人问事都不是很容易的。
他在给朋友信中诉苦说:“我不善於说话,年纪又大,北京游人多得像蚂蚁,成天去拜访贵人,听候接见,往往早上去等到中午,有时得等到晚上才能见见面,简直受不了。北京气候又乾燥,到处是尘土,鼻子口腔都脏得很。无处可去,只有离住所两里外的报国寺有两棵松树,有时跑到树下坐一会,算是休息了。”
为了理想,他可以不在乎尊严,但并不代表他心里不难受。
他早就要回南方,只因东家挽留不放,后来朱之锡奉命修书,想来或者可以看到一些难得秘书,一打听内阁的书也都残缺不全了,没有了指望,便决心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写下了人生中最后一首诗:
往业倾颓尽,艰难涕泪余。
残编催白发,犹事数行书。
一六五七年,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想去看看远在山西平阳安葬的张慎言,在他的墓前再见老友最后一面。
张慎言是弘光时的吏部尚书,是谈迁的好友,很器重谈迁,十三年前,张慎言身患背疽,在满清破城之前拒绝医治,以表殉国,终年六十九岁。
既然放不下老友,那就去看看他吧,看看这个为大明坚守到最后的老朋友,他其实也是知道的,以他的身体,未必走的到平阳,但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次旅途了,也是最后的心愿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他一路跋涉,身体越来越差,一六五八年一月,也就是顺治九年的农历十月,他还没有到平阳,就病死在路上,年六十五岁。
他的墓碑上和书里,从来没有炫耀过什么,他一直觉得,明亡而他没有随大明一起去,是他一生的耻辱,所以,他一直称呼自己:盐官谈孺木,包括墓碑也一样。
秀才,那是他一生能够达到的最后功名,前面可能还要加上一个老或者穷字。
但,这是大明的功名。
一个小小的秀才,真正的做到了:一生无愧。
一介秀才,超越了水太凉东林领袖钱谦益,超越了水利大师侯方域,超越了咱大清名臣、秘书院大学士、议政大臣范文程范文肃公,也超越了咱大清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兼太子太傅宁完我。
他,超越了太多太多人。
即使,他终其一生,不过是一介穷秀才。
他所留下的《国榷》一共有四百多万字,史实详尽,行文严谨,尤其是最后崇祯和弘光两朝非常完整。
但写成后没法出版,因为他居然管咱大清一直叫清虏,而且他把咱大清干的那些破事儿扒的太干净了,所以只能以手抄本藏在几个藏书楼,1958年才正式出版,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没有被十全老狗一把火烧掉,也没有经过纪晓岚纪弄臣那帮人篡改。
在这本书里,他他把明列朝实录中有几朝实录有失实、丑正、歪曲的统统纠正,而且对于实录中关于洪武一朝对功臣勋贵的杀戮和永乐的身世以及黑历史并不隐晦,全部如事书写。
关于建文一朝,不仅用了建文的年号,而且记事也站在建文的立场上,在起兵前,称呼永乐为燕王,在起兵后,建文废除了燕王位号,便直接称呼永乐为燕庶人,后世诸如当年明月关于永乐身世和靖难的史料也出自《国榷》。
他主要根据是列朝实录和邸报,参议诸家编年,但又不偏信实录,也不侧重私家著述。他对史事的纪述是十分慎重的,取材很广泛旦选择很谨严,择善而从,不凭个人好恶,于万历后尤详。
特别是崇祯朝没有实录,谈迁根据邸报编述了这十七年间的事迹。还有清修明史隐去的建州史迹,从猛哥帖木儿、阿哈出、释家奴到李满住、凡察、李豆罕一直到野猪皮这一段,在史料里几乎是空白,除了明实录和朝鲜李朝实录的只言片语,《国榷》却从头据实纪录,不但建州诸卫和奴儿干都司的设置年月分别纪载,连以后各卫首领的承袭也都一一记上了,对后世研究《明史》具有决定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想看真明史,看着一本就够了。
好了,故事讲完了,这是一个伟大的历史学家的故事,他为了记录真实的历史,甘心贫贱,四处游历,为中国的历史传承做出了突出贡献,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是这样吗?
不是的。
这是一个故事,却不止是一个故事,这是一个人的一生,他是一个跟你、跟我一模一样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鲜活生命,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爱恨情仇。他也曾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实实的生活过,存在过,踏踏实实,真真正正的六十四年。
这篇文章我写了许久许久,查阅了无数的资料,随着谈迁走过了他的一生,但写完了,我又搁笔了好几天。
我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钱,没有人认识,没有高官厚禄,也没有前途,甚至自己用尽一生经历写就的书,因为咱大清,可能连出版都没有出版就烧掉了。
放弃一切,用一生的时间,只是为了写一部史书?
究竟为了什么?
我疑惑了很久,也搁笔了很久,只到我想起了谈迁他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男儿堕地,止此血性。为君父用,则为忠孝;为古人用,则为楮舌;为二氏用,则为名理;为千秋百岁用,则为青简丹笔。
男儿堕地,止此血性!
为千秋百岁用,则为青简丹笔!
说完了。
你问我意志力强大到远远异于常人的人有哪些,他们为什么能做到这些,我的答案就在这个故事里。
我一直觉得,所谓这个人拥有强大的意志力,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光靠意志力无法支撑他到强大,不如说,这是一个拥有强大理想并且能知行合一的人。
所谓的意志力,其实只是我们无法理解别人的理想有多么伟大以及为何坚持之下想出来的一个解释罢了。
国破家亡,亲朋好友尽皆殉国,只有自己苟延残喘,为了什么?
为的是为去圣继绝学,为的是我们汉族的历史不至于被篡改、被湮灭,为的是我们后世还能记住大清所造下的孽,为的是我们看到真正的大明,有风骨,有气节,有肮脏,也有污秽。
但,这就是我们汉族走过的路,虽有遗憾,但,无愧先祖。
正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的忠实记录,我们的文化才不至于断绝,正因为有他们的坚持,我才真的相信,无论多少异族对我们屠杀、蹂躏,终有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存在,那就是——
天佑我大汉,万古长存。
点个关注不迷路,咱也不知道一分钱不赚我在为什么写文章,可能就是因为你们吧,那就和我一起做一个有素质的清粉吧(先看我回答再喷我是清粉,不要骂错友军)~
ps:图片全部来源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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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代抗日名将,东北抗联司令杨靖宇生前吃的东西。据记载,日寇用刺刀剖开了杨靖宇的尸身:他的胃肠里一粒粮食也没有,目之所及,只有尚未消化的草根、树皮和棉絮。(上图是纪念馆用来展示所用的)
1928年马尚德告别2岁的儿子和刚刚出生的女儿前往东北从事新一轮的革命工作。至此,一代爱国名将再也没有回到过他的家乡,再没有见过他的妻儿。
进入东北之后,他化名张贯一,奉命潜入抚顺煤矿,与煤矿工人取得联系,恢复重建被破坏的党组织,并领导工友同侵占中国煤矿的日本矿主进行了一系列斗争。
在这个过程中,他曾连续5次被捕入狱,屡受酷刑:皮鞭、老虎凳、灌马尿、压杠子、上大挂……日本侵略者的严刑拷打让他多次昏死过去,但是依然坚守党的秘密,没有说出一个字。
东北冬天恶劣的自然条件再加之抗联战士缺乏武器和生活用品的补给。可是杨靖宇司令和东北抗联战士依然展现出了顽强不息的革命精神。
由于叛徒程斌等人的出卖,破坏了杨司令设立的70多个密营(用来隐藏物资和武器的营地),由此杨靖宇部队进入弹尽粮绝的境地。面对日本人的封山围剿深山老林中找不到一粒粮食,就连草也是埋在二三尺深的积雪里,挖不出,找不见。为了填饱肚子,战士们只好吃树皮,先把老皮刮掉,把泛绿的嫩皮一片片削下来,就着一把一把的雪咽下去…
到了1940年初,杨靖宇所部的给养完全断绝,曾经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不断被分割、被打散,最后只剩下区区60人。而日军包围圈已越来越窄。为了让更多人突围出去,杨靖宇经过几昼夜的考虑,决定分兵突围,但这样一来,留在他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了。2月22日,这一天是正月十五,饥寒交迫的杨靖宇遇上了上山砍柴的村民赵延喜等人。此时,这位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司令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他的全身长满冻疮,脚上的棉鞋已经烂成一团,在冰天雪地的连月奔逃,他的双脚已被冻到溃烂。赵延喜劝他,日本人说只要投降就不杀头的,我看你还是投降吧。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敌人正四面合围,听到这样的“劝解”,杨靖宇笑了笑,声音微弱但坚定地说: “老乡,我们中国人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2月23日,杨靖宇在河岸之边被日军包围。日军指挥官试图劝降:“杨司令之昔日同志均已归顺,司令如能弃械归顺,定会受到重用”,但杨靖宇慨然回答:“不必多说,开枪吧。”于是,上百名日本军警一同上前来围攻,而杨靖宇虽只孤身一人,却悍不畏死,与这群凶恶的侵略者血战了20分钟:右臂中弹了,手枪落地,他就用左手抽出驳壳枪继续迎战,子弹击中了他的腿部和胸膛,他就紧紧搂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来,继续反击!直到敌人拿出机枪扫射,他的胸膛再次中弹,伟岸的身躯才轰然倒地……
1940年2月23日下午4时30分,杨靖宇壮烈殉国,年仅35岁!
日寇为了确认拍下了照片
自2月15日杨靖宇陷入重重包围以后,大雪封山,他早已被切断食物来源,这些天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日寇已毫无人性,居然用刺刀剖开了杨靖宇的尸身:他的胃肠里一粒粮食也没有,目之所及,只有尚未消化的草根、树皮和棉絮。
从他的胃中只能找到草根、树皮和棉絮现场,时任伪通化省警务厅长的岸谷隆一郎被深深震撼了,他向部下感叹:虽为敌人,睹其壮烈亦为之感叹,大大的英雄!杨靖宇的不屈意志和惨烈牺牲让岸谷隆一郎又敬又怕,此后多年他都经受着良心的拷问,日夜难寐。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岸谷隆一郎在毒死自己的妻子儿女后,剖腹自杀,他留下了一封遗书,里面这样写道:“天皇陛下发动这次侵华战争或许是不合适的,中国拥有像杨靖宇这样的铁血军人,一定不会亡国。”
借此,我希望大家不要在地域之间散播矛盾的种子,永远都要尊重我们的民族英雄。
意志比较强大的一群人
万历十八年,蒙古火落赤部联合真相台吉、克臭、永邵卜、红台吉、黄台吉、白寡妇、昆都力、万成、拜言、着力兔、正哈、明爱台吉等各部集结万余骑从大山口入寇,随后四散各地劫掠。之后到了六月份,游击严惟忠、卜天兆率领军士驻扎在郭麻滩堵截,而总兵刘承嗣及参将邓凤则带领本部埋伏墩台山准备伏击蒙古骑兵。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天降暴雨大风,连续下了六天不止,明军一直埋伏在山上不动,足足吹了六天风林了六天雨,乃至于火器都被雨水淋的生锈不堪,弓弩也开了胶无法使用。而蒙古骑兵因为大雨的原因也没有从山路经过,而是打劫了一个村子“散居民室”,在村庄里住了六天,日日饱食饮酒。由于一直等不到蒙古骑兵,明军在雨停之后移动到朱家山,并排兵布阵以邓凤为第一营,孟孝臣为第二营,刘承嗣为第三营,每营各二千余人,距离蒙古军仅有二三百米的距离,准备正面攻击。蒙古人见状决定诈降,于是派使者前往邓凤营地请和,邓凤不敢擅自做决定,于是带着蒙古使者去找孟孝臣以及刘承嗣。蒙古使者见到刘承嗣后说:我是火落赤的使者,这次来请降并归还所有掠夺的人口。刘承嗣信以为真,然后跟着使者前去接收人口,结果没走多远距离,以逸待劳的蒙古骑兵已经整装待发、披甲上马冲锋而来。在这万分危机的时刻,这六千名明军却发挥出了优异的素质和快速的反映能力,在面对蒙古骑兵不过半里距离的突然冲锋,明军士兵迅速展开作战队形并成功遏制住蒙古骑兵的冲锋。蒙古人见突袭失败,骑兵已经陷入明军的纠缠,于是纷纷下马组成步兵队形再次展开冲锋。激战之下蒙古人突破明军李芳部阵线,李芳虽然是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将,但危急之下骑马来回奋呼组织防线反击,但毕竟年老,匆忙之下不小心坠马阵亡。而刘承嗣最为第一波遭受攻击的部分,也是盔甲上连中四矢,幸好盔甲护体没有大碍。这时候裨将裴勋、李光显及时拉出火炮来对准蒙古军连续轰击,明军步兵在火炮的配合掩护下将蒙古军击退。蒙古人将战死士兵抬到备用马匹上快速撤走,有一个死人可能是放的不稳坠马,被明军割取首级报功。
照片中这个人,叫列昂尼德·罗戈佐夫 ,曾任前苏联新拉扎列夫南极科考站驻站医生。
“1961年4月29日,他感到右髂部位剧痛,同时伴有乏力恶心和发烧症状,他判断自己急性阑尾炎发作。恶劣的天气导致科考站无法及时得到医疗援助,列昂尼德·罗戈佐夫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手术采取局部麻醉,即使如此,麻醉药品也造成了列昂尼德·罗戈佐夫神志模糊的不利影响;队友们用一面镜子让列昂尼德·罗戈佐夫可以从12厘米的腹部切口看到体内而进行手术。
“手术进行了105分钟,最终,他成功了,并自己缝合了伤口!几天后,顺利拆线。那年,列昂尼德·罗戈佐夫才27岁,回国后,他立刻被当局授予英雄称号。”
当鄙人读到这里,突然觉得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此再也没敢在医生面前大声说过话。
大耳贼,玄德公。他在入荆州以前的历史,就是一句话:五易其主,四失妻子。
他从中平元年起兵,到建安十三年击败曹操获得荆州存身,一共26年,颠沛流离,从幽州一路南下到徐州,再从徐州到许昌,从许昌再到徐州,再从徐州到邺城,再从邺城到汝南,再从汝南带新野,又被曹总追着屁股逃到江夏,26年奋战,他已经47岁了,那还是40岁以上就是老年人的时代。
等于就是走了两遍长征路,居然还是痛哭“髀肉复生”而不是意志消沉,坚定的带领自己团队奋斗,最后取得胜利,这是什么铁一样的意志力啊……
尤其是,他一直被认为是天下英雄,只要不自己拉团队创业,在哪儿都能当大爷,袁绍迎接丢掉全部本钱的大耳贼是郊迎200里,曹操跟他是坐一张席子,乘一辆车。结果他还是死性不改的一定要创业……
放到现在,就等于张小龙拉着微信团队独立,结果创业20年,被各路土豪殴打,房子抵押,老婆跑路,儿子失学,而且随时都有顶级网络公司拿着千万美刀年薪巨额期权请他做CEO,结果他还一直不干,坚持到自己六十几岁才成功……
当然,更可怕的是,他的创业团队扑街20几年居然还没垮……
“这娃儿,一副倔脾气。”
这是1926邱少云刚出生时,母亲龙二嫂对这个瘦小新生儿的一句评语。人说:知子莫若母,这话果然不虚,长大后的邱少云之性格真的就应了这个“倔”字。也因为这个“倔”,邱少云才能在抗美援朝时,为不暴露目标忍受被烈火焚烧的极致痛苦而一声不吭。
邱少云的“倔”遗传自父亲邱炳荣。
邱炳荣是四川铜梁县邱家沟的一个贫苦农民,他和其他农民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有一双自信的眼睛。
邱炳荣的自信是骨子里的,他坚信自己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大家子。所以,在邱家沟,邱炳荣家是唯一不供奉菩萨的人家。
随着两个弟弟的接连出世,邱少云家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了。 邱少云和饥饿感一同长大,因为长期吃不饱,他的两个弟弟到了两三岁大时还软得走不动路。邱少云和弟弟们站在院子里时,像极了旱田里的枯苗。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六七岁时,邱少云便主动帮助辛劳的父亲干活了,父亲去水田里耙地,他也默默跟在后面学着做。大人不休息,他也绝对不休息。
邱少云越来越像父亲,他的眉毛粗黑,嘴唇宽厚,眸子里闪着和父亲一样的自信之光。
邱少云八岁那年,邱家沟遭遇了罕见的旱灾,本就吃不饱的农民家陆续断了粮。春分还没过,少云母亲便鼓足气对邱炳荣说:“春天怕是过不去了,要不,也去借……”
龙二嫂未说完,邱炳荣就打断了她的话:“借,多少人叫‘跟头利’压得喘不过气?你硬要弓着脑壳,往死路上走。”
小小的邱少云听懂了,他这时便已经知道‘跟头利’是什么了,那是乡绅大户为剥削穷人使出来的黑招:借给农民100斤,还的时候几倍几十倍。
“志气,撑不起六张嘴……”龙二嫂想继续说服邱炳荣。
邱炳荣却并不想听她再说任何与借粮相关的话,他猛地从地里站起,饭也不吃地直接下田了,邱少云见状也赶忙提起板锄随爹下田了。
天不降雨,农民再勤快也是徒劳。果然,整个邱家沟都因为旱灾陷入了粮荒。
人们听说山上的桐麻树皮能吃,于是大家便一窝蜂地上山。听到消息的邱少云也背着背篼爬上家附近的玉屏山。
看着乡亲剥了桐麻树皮后,邱少云也紧紧裤袋顶着大日头去山顶找桐麻树了。
在山顶,邱少云竟然看到很多没有被剥皮的桐麻树,“这么多树,大人们怎么没发现?”他兴奋地提着砍刀找准一棵小桐麻树剥皮了。
邱少云刚剥不久,头上便被土疙瘩砸了好几下,他抬头一看,是本地乡绅周保长的少爷带着“小弟”在朝他扔土疙瘩。他们对着邱少云一边砸一边骂:“打死你个贼娃龟儿子,黄泥巴腿杆(有钱人对贫苦农民的讽刺)只晓得偷!”
邱少云大声争辩道:“这是玉屏山的树,我不是贼!我没偷!树是自家长在南坡上,树剥皮明年还会长出来!”
可富少爷却并不听邱少云的辩解,只大吼道:“玉屏山姓周,田土也姓周!给我打死这个贼娃!”随后,一阵拳打脚踢后,邱少云的脸皮青肿、鼻子淌血。
回到家后,父母见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可无论他们怎么问,他也死活不肯告诉他们出了啥事。饭点时,他也不肯吃饭只眼巴巴盯着太阳看。
当晚,月亮爬上树梢时,邱少云提着砍刀摸黑爬到了玉屏山,他摸到山顶那棵姓“周”的桐麻树下提起了砍刀。那天,他每砍一刀就骂一句:“看你还姓不姓周!”
第二天一大早,沟子里的人都知道玉屏山一棵茶碗粗桐麻树被砍断的事了,可没人怀疑到邱少云身上,因为他们都认为:七八岁的孩子放不倒那样的大树。
这些人显然并不知道:邱少云有着非常人能比的倔强,这事,倔强到极致的孩子是干得出来的。
旱情持续蔓延后,把树皮、草根都吃完的人们开始吃观音土了,邱炳荣一家也只能冒险去老远的地方背观音土回来吃。
观音土不能直接煮食,必须和一些野菜揉成团子蒸着吃。吃下去后,肚子是暂时不饿了,可因为观音土极难消化,不久,邱少云一家的肚皮都胀得受不了了。一屋子人蹲在茅坑边,拼命地拉。挣裂了肛门也拉不出,最后只好用铁钩子钩,钩的肠子淌血……
不忍看一家子活活胀死的邱炳荣咬咬牙,他决定离家去一家纸船老板那儿当纤夫。
纤夫是纯卖力气的低贱活儿,邱炳荣走时对家人说:“就是运纸船从安居镇上水到遂宁,工钱一月4块钢洋。年关一到,一次付清。”
邱少云早知道了:父亲他们拉的船有40吨重,而且逆流,船搁浅的时候,船夫还得跳到冰冷的水里背船、拖船……
离家那天,邱炳荣特地穿上了母亲亲手做的那件布褂。邱少云和弟弟一直跟着父亲走了很远,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他只好横心道:“又不是去送死,年关到,我就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美美地焖一顿甄子干饭(大米)吃。”
说完后,邱炳荣还装出一副特别轻松的模样,邱少云看到自信的光在父亲眼里闪着,他和弟弟终于决定往回走了。
邱少云和家人都想不到:父亲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
盼到年底时,邱少云和家人等来了父亲的噩耗,报信的说:“邱炳荣站在船头解手,不当心掉进江里,淹死了……”
听到噩耗那天,邱少云死命地吼道:“我爹会浮水的,我爹不会被江水淹死……”
邱少云的爹果然不是意外死亡,他死于纸船老板的蓄意谋杀。原来,纸船老板看到年关到了不肯付给纤夫们钱,邱炳荣眼见着工钱一分拿不到就带着纤夫们和老板理论。老板碍于邱炳荣的强壮只好应允,可当晚,他们竟趁他在船头沉思将他抓住绑上石头扔进河里了……
知道真相后,邱少云的眼里满是怒火,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里,他什么也做不了。要知道,没人会管穷人的死活。
整整半个多月后,邱少云才和乡亲们在安居镇附近的磨盘滩上发现父亲的尸体。尸体被找到时已经辨不清模样了,可邱少云却一眼从那件母亲亲手做的布褂认出了父亲。那天,邱少云对着尸体不停地喊“爹”,他的每一声呼喊都撕心裂肺,他想把父亲喊回他们一起住的不供菩萨的小屋。
可这次,他喊破喉咙,父亲也不会跟他回家了。
父亲死后不久,母亲龙二嫂便得了“头疯痛”,大夫告诉邱少云:这是怄气怄出来的病,气不消,病不好。这一年,邱少云年11岁。
邱少云知道,母亲的气不可能消,因为冤死的父亲不能死而复生,害死父亲的人,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但邱少云不甘心,他想留住母亲。
有人告诉邱少云夏枯草、车前子可以治头疯痛。邱少云便背着竹背篼爬到玉屏山的崖头采夏枯草。有人告诉他黄鳝能滋补身体,他就卷起裤腿跳进结冰的冬田里捉黄鳝……
可无论邱少云怎么努力,死神也依旧把手伸向了他的母亲。
初春的一天早上,邱少云和弟弟醒来时,躺在他们中间的母亲,身体已经冰凉。
邱少云和弟弟们把眼泪哭干了,被哭声引来的乡亲们说:“光哭不行,得赶快把人埋了……”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邱少云母亲被安葬了,玉屏山上,又隆起了一个新坟包。这坟包,与两年前垒起的少云爹的坟包遥遥相对,像玉屏山哭肿的两只眼。
邱少云母亲去世后,哥哥邱冬云被过继给了亲戚,他不得不在小叔的建议下暂时将两个年幼弟弟寄居在小叔家,这样,他才能出外找生路。
与两个弟弟分别时,三兄弟又哭成了泪人,他告诉弟弟们:“先跟幺叔过日子,等二哥赚到米,二哥就回来接你们,你们等着二哥。”
离家这年,邱少云12岁,他的眼里带着和父亲邱炳荣一样的自信之光。他的长相也越来越像父亲,紧闭的厚嘴唇透着倔强。
邱少云的父亲曾无数次告诉过他“吃饭凭力气,汗珠子就是米”,所以,无论在哪里帮工,邱少云都特别卖力气。
出家门后,为了赚米,邱少云干过各种各样的活计,他给李财主放过牛,去小店当过帮工,后来,他在一家面馆做了学徒。
可七年的时间里,他的汗流尽了,米却依旧没见到。
放牛时,邱少云要同时完成割草、砍柴、刷锅等等,牛肚子若有一天没吃圆,财主便要狠狠地打他。
在面馆时,邱少云每日起早贪黑地忙活,晚上睡在桌子拼成的“床”上,过度的劳累让他的身体渐渐吃不消了,得了“水积病”后,他便被老板娘辞退了。
回到邱家沟时,邱少云的两个弟弟也开始做帮工了。兄弟三人见面时,又忍不住抱在一起大哭。
繁重的劳动和长期吃不饱饭让邱少云变成了瘦小的模样,他虽只有22岁,可他的腰已经有些弯了,他的瘦脖子看起来不像是能支撑他黑瘦方脸膛的模样。他的嘴唇闭得比以前更紧了,他终日里不需要说一句话。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最艰难处境下的邱少云竟在回家不久后被抓壮丁了。
被抓入国民党后,邱少云做过马夫、伙夫,因为沉默且脾气倔强,邱少云在等级森严的国民党军中受尽了折磨。据说,被抓壮丁后,他曾三次被关禁闭、四次遭受鞭打。
1949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挺进大西南,随后,成都战役被打响。之前已听说解放军是穷人救星的邱少云来到了解放军中,他来时抱着为冤死父亲复仇的心思。
进入军中后,他当时加入的九连连长想把他分到三班,可三班长却看着这个瘦弱且沉默的年轻人有些不愿意了,他忙不迭地道:“战斗中,三班要给全连打开通道……我看,把邱少云同志分到炊事班吧!”
炊事班班长听了也很不情愿地说:“大锅也有几十斤啦!”
邱少云听大家都不想要他瞬间就急了,他红着一张脸道:“都不要老子,老子走!没得路走,不如早一天刨开爹妈的坟坑,和他们睡一头。”
无疑,自尊心受到伤害的邱少云倔脾气犯了,连长朱斌见了笑着说:“牛劲儿不小!你就留在三班吧!”
自愿加入解放军的第一天,邱少云便被安排去码头搬运粮食,那天,有个爱热闹的大个子看他瘦小便盯着他还没来得及换的黄军装(国民党军服)打趣说:“看你瘦得直不起腰,可别叫麻包压扁了。”
邱少云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打击,他一声不吭地憋足劲扛起一个麻包就朝跳板上走去。
高个子见状仍不肯放过他,他继续道:“有本事,你扛这个300斤的!”邱少云仍旧不吭声,他只走到大麻袋前猛地一使劲扛起来就走了。
因为麻袋实在太重,三班长注意到邱少云的脸孔已经扭曲了。“放下麻袋,少云同志!”三班长命令道。可邱少云却并不听,只继续扛着麻袋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
大个子兵见状也心里不好受,他赶忙走到邱少云前头想给他接住大麻袋,可邱少云却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走开!”随后,他喘着粗气将麻布袋撂在了木船上。
所有人到此时才发现,这个新兵实在很倔。事后,三班长和大个子都给他端来面条,可他却死活不肯接。他们并不知道,因为在国民党军中受尽了各种折磨,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所以,任何人的一句玩笑话都可能会深深刺痛他。
三班长和战士们还发现,邱少云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恶臭,可这样的邱少云还坚持不肯洗澡。连长知道后,便亲自端来木炭火和热水让他洗澡。
邱少云见了却十分害怕地躲闪着,最后,在连长的命令下,他才一颗颗把纽扣解开。这时候的连长和战士们才知道:他棉衣底下的衬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他身上有无数已经溃烂的伤口。
大个子见了懊悔地砸自己脑袋说:“我干了啥,让他带伤扛300斤的大麻包……”
连长看着邱少云一身的伤忍不住含泪抱住他道:“这样的伤,咋不早说。”说话间,连长朱斌的声音变沙哑了。
当天,朱斌亲自用毛巾蘸水给他一点点地清洗着伤口,然后,他还一点点从皮肉上把粘连的血痂揭下来,为了不让邱少云再受痛苦,他动作那么轻那么柔。
溃烂的伤口见水后发出剧烈的恶臭,可连长没有丝毫躲闪,他只心疼地问他“疼不疼”,听到连长这话后,邱少云终于呜呜地哭出了声。连长见了慌忙问:“疼了?”邱少云只摇摇头,他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在连长和战士的帮助下,邱少云的伤渐渐好了,他的嘴唇也终于不再一直紧闭着了,他的眼里也不再一直只有恐惧和仇恨了。
开始和战友聊天后,他开始对解放军和他所在的九连有了真正的了解,知道部队的战士都是穷人出身且一直为穷人做事后,他对这个部队更加信任了。
几天后,新战士的服装发下来了,邱少云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解放军的军装。手捏着闪闪发光的“八一”帽花,他看了又看,擦了又擦。
泪眼模糊中,他在心底跟自己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已从被乡绅、老板们唾口水的人,变成了让他们又敬又怕的人时,他也猛然间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邱少云不停地学本事,他还在最短时间内学会了认字写字,他和部队当时负责的是清理残余的土匪,他对这些过去欺压老百姓的土匪恨到了骨子里,所以,他自然分外在执行任务时分外上心。
在任务中,邱少云还为活捉作恶多端的大舵把子刘云熙立下了功。解决了这个恶霸后,邱少云的士气更足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很快可以报父仇了。
可就在这时候,似乎看出他心思的连长朱斌却找到他谈话了,谈话中,邱少云将自己想报父仇的心愿告诉了连长,连长听了后说了一番让他终生难忘的话,他说:
“你得暂时放下私仇,把所有力气用在任务上。你知道,人再多,如果不往一起使劲儿,硬是要吃亏。今天的穷人之所以能夺得天下,为啥,并不比从前多长一只胳膊、一条腿,而是组织起来,具有统一意志、统一纪律,一支军队,没有统一意志是可怕的。”
邱少云听到这儿心里猛地一颤,他这才知道:纪律与流血、胜利、生命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
连长继续道:“只有每一位战士都严格每一项纪律,我们才能保证全局的胜利。”
自此后,邱少云便真的暂时放下了复仇,而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执行任务上。他也在一次次的行动中懂得了团结合作的意义。
1950年,沱江两岸大丰收。邱少云和父亲过去心心念念想的“米”,终于有了。他辗转得知,自己家乡的弟弟们也迎来了丰收。
更让他欣喜的是,如今的农民迎来了真正的解放:土地法颁布,农民翻身拥有自己的土地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连长把土改好消息告诉他那天,他整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一遍遍喃喃对父母说:“你们要是活着该多好,我们现在的日子都好过了啊!”
这之后不久,邱少云还被通知可带几个川西南的同志回家看看。那一刻,邱少云高兴得像过节一样。
可就在邱少云动身回家前不久,朝鲜战争爆发,战火一直烧到了鸭绿江边,这严重威胁着不满周岁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关键时刻,毛泽东当机立断决定派遣中国人民志愿军开赴朝鲜,同朝鲜人民和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抗击侵略军。
中国首批志愿军部队于10月19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鸭绿江。
邱少云等得知后第一时间报名参加志愿军,连长红着眼道:“你不先回家看一眼吗?”邱少云听了却只道:
“离家时,我是被捆了手抓的丁,如今回去了头顶一颗八一帽花。乡亲们要问,如今减了租、退了押、翻了身,这好日子保住保不住,我怎么回答。我说,帝国主义又炸东北?”
邱少云说这话时一脸的坚毅,朱斌看出来了:这倔脾气的邱少云,是非把这好日子保住了才肯回家了!于是,他含泪同意了邱少云的请求。
就在第一批志愿军跨过鸭绿江的当天下午三点,师长亲自来到各连做动员,一跨进连部,他便神情严肃地用大嗓门喊道:“九连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变毛变色的?”
朱斌听罢指了指门口焦急等待战斗命令的同志道:“您看!”
师长一看,只见为首的三班长和大个子兵手牵着一块大红绸布,上面是墨汁和鲜血写下的一百多个士兵的名字。
“好,我们的战士都是真金子!”说这话时,这位饱经沧桑、果断坚强的指挥员眼里含着泪花。
1951年3月,邱少云所在的九连赴朝参战。
离开祖国前,邱少云给自己的弟弟写了人生的最后一封家书,在家书里,邱少云说:
“前些日子,我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明天就要到朝鲜去打美国佬了。”
写完信后,邱少云便随部队匆匆出发了,跨过鸭绿江时,他和所有战士才发现:朝鲜和中国相隔竟是如此之近。当巨大的硝烟味迎面向邱少云扑来时,他越发觉出自己肩上的担子之重了。
在朝鲜战斗中的罗家山战场上,邱少云最敬重的连长朱斌牺牲了。连长的牺牲对邱少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邱少云怎么也忘不了那次战斗时朱连长拖着淌血的腿冲锋的情景。
朱连长牺牲后,邱少云又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他整日研究战事,一心想替朱连长报仇。当然,更多的,他想和战士们一起代表国家打败美国,保住已有的一切。
1952年10月,邱少云所在部队担负了一个重要任务:攻击金化西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前哨阵地391高地。
长期以来,美军一直依靠自己占领的这块高地用望远镜俯瞰志愿军驻地纵深,这个高地对志愿军的安全威胁很大,若不拔除这颗毒牙,战争形势将越来越严峻。
师长决定碰这个硬钉子后,邱少云参加了这次任务的“诸葛亮会”,在会上,他破例抢在众人面前开口道:“要说困难,三九一高地的那片开阔地,是最大的障碍。”
邱少云开口后,大家都热烈地讨论了起来,可因为开阔地有3000米,所以,如何缩短开阔地的距离成了最大的难题。
关键时刻,新连长脱口道:“藏起来!”
连长这话一出,现场立马炸开了锅,意识到藏起来是唯一的突破法后,大家便开始讨论藏得方法了。
这样的法子,也只有志愿军能想出来,试想,敌人怎会想到几百个战士会用藏的方式一步步挺进高地呢!
可藏的难度恰是最大,因为高地上带着武器长时期潜伏不仅要面对各种饥饿、瞌睡、咳嗽等,还得提防蛇、虫、蚂蚁等带来的麻烦。须知,一旦藏的过程中有一个士兵动了一下被发现,五百士兵将全部暴露。那样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从来“事在人为”,邱少云在内的五百将士决定冒险用藏的方式突击,拿下三九一。
执行任务前,邱少云和所有的战士便都明白:他们将奔赴的是一场生死角逐,去往高地意味着三面受敌包围,一面又远离我方阵地,一旦暴露,必然是全军覆没。
可即便五百将士都知道此去之艰险,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他们个个眼里都满是自豪和光荣。邱少云的眼里闪着光,闪着和他父亲当年一样的自信之光。
1952年10月11日夜,经过周密部署后,邱少云和将士们开始用“藏”的方式挺进高地。
夜,死一般的沉寂,除了敌人的值班机定时扫射外,周围静得出奇。邱少云所在的爆破班,此刻正潜伏在潜伏区的最前面,这里离敌人工事只有60米——位于敌人第六道铁丝网内。
为了不让敌人发现,邱少云和战士们连呼吸声都极其微小。夜晚的寒气极重,本就有些感冒的邱少云为了不让自己咳嗽或者打哈欠发出声音,只得用蒿草塞进嘴里。
潜伏时,担任第二战斗小组组长的邱少云还不断巡视自己战斗小组成员的动静。
预计的总攻时间是第二天傍晚,可从潜伏到总攻总共有20多个钟头,如此长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
好在,天快亮时,大家依旧还好好地潜伏着,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进中。
好容易挨到太阳懒洋洋爬过头顶时,意外发生了,一个伪军踩到了一个潜伏的战士,虽然后来用望远镜看到情况的志愿军在伪军逃跑时消灭了他们。
可响声惊动了守在山上的美军,半小时后,敌机怪叫着向开阔地扑来,随即,山上的地堡中射出密集的炮弹、子弹。随即,泥土、石块如暴雨一般落在潜伏的战士头上、身上。
然而,500潜伏战士依旧纹丝不动。战士们一直用眼神互相鼓励提醒着:千万不能动。
敌人并没有因此罢休,他们在开阔地投下了燃烧弹,没错,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判断:开阔地是否有埋伏。
“畜生!”看到这一幕后,此时用望远镜观察潜伏的志愿军的各级首长几乎同时骂出了声,各级指挥所里安静极了:烈火会引燃枯干的茅草,烈火会爬上战士们的身体……
指挥员们的眼睛死死盯着望远镜,一刻也不敢离开烈火燃烧的地方。
此时,邱少云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了最危险处,一颗燃烧弹在他附近爆炸,燃烧液溅到了他的左腿上。刹那间,火焰像毒蛇一样蹿上他的棉裤,棉裤冒起一股浓烈的黑烟。
“呱呱!”邱少云的左侧响起急促的蛙叫声,这是战斗小组的紧急呼叫声。“咕咕!”邱少云的右侧也传来了叫声。
邱少云知道,同志们是在为他着急,可他却在明知自己身上已燃烧时依旧一动不动,他只忍着痛用暗号告诉战友们:自己一切正常,不用替他担心。
果然,敌人排除了对开阔地的怀疑。
可就在邱少云松了一口气时,他身上的火已经烧到他的小腿了,转眼间,小腿的皮肉开始“咝咝”作响,一股难闻的焦臭味从他后来卷来。太阳在天上烤着,烈火在邱少云身上燃烧,火舌已经爬上了他的后背……火舌已烧着了他的头发、眉毛!火舌,已经把这位年轻的战士团团围住。
潜伏在邱少云旁边的战友们心都碎了,他的战友李元兴后来在回忆起当时时说:“我扭头一看,他浑身上下都冒着火苗。整个儿的火把他包围了。”
李元兴和周围战士们多想扑上去一起把火灭了,可他们更知道:那样一来,邱少云所有的忍受就将白费,五百将士也将全军覆没。
邱少云左侧的新兵小黄脸紧紧贴着地皮,他感受到了烈火的炙热,他不敢相信此刻的邱少云承受着怎样的剧痛。与他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坚持,小黄把脸使劲贴着地皮,泪水顺着他被地皮蹭破的淌血的脸流下……
目睹一切的潜伏战士们都在心底告诉自己:烈火烧到自己身上时,一定也不能动。
此时的各个指挥所里,空气紧张到了极点。他们焦急地看着手表,师长还用力摇了几下手表,前方火焰的每一下跳动,都是对他的燎烤。
终于,师长等来了前方的消息:“烈火烧着了九连一排的邱少云,潜伏区内,情况平静。”
师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想不起来邱少云是谁,可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颤了几下。
烈火在燃烧了30分钟后终于熄灭了,此时的邱少云一直一动不动,他的双手深深地插进了土地里,没错,他在用这种方式转移疼痛。在那种情况下,也只有手向地里扎的动作才不会被敌人发现了。
实际上,邱少云被烈火烧时并非一动不动:他动的是敌人看不见的深插土里的双手!也正因此,死后,他的双手是唯一没被火烧的完好部位。
战士们都流着泪眼睁睁看着邱少云被活活烧死了……
指挥所里,每个人都含着热泪,师长不停地看手表,团长不停地看手表,营长不停地看手表,九连长、指导员不停地看手表——14时……16时……17时……17时半!
终于到了!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数十门大炮把复仇的火焰排山倒海向敌三九一高地压过去。爆炸,烧红了天空,摇晃了大地。
潜伏草丛里的500多名战士一起冲锋向前,“为邱少云烈士报仇!”高地响彻了战士们的喊声!
这次战斗,从发起总攻到解决战斗,中国人民志愿军仅用了30分钟。敌人一个加强连全部被歼,三九一高地被志愿军占领。
鲜红夺目的战旗,飘扬在三九一高地的上空。
那场胜利,倔强的中国战士邱少云定然在九泉之下看到了……
战斗后,担架连的连长命令韩远泉、涂正友、姜心根三人上阵地去把牺牲和负伤的战士抬下战场。这是志愿军作战的规矩:不能让牺牲战士和负伤战士留在战场。
当天当韩远泉三人行至距敌军前沿阵地约3米处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地上匍匐着一具已经烧焦的遗体。遗体下面,是四条长、宽约15公分,深约3公分的土槽。
当时的韩远泉并不知道这位牺牲的战士是谁,他们更不知道为何他的身旁会有四条很奇怪的土槽。
当他们找到邱少云的遗体时,他原本高一米七的身材已经只剩下70厘米了,他们还发现,战士的鞋子被烧没了,衣服和身体被烧得糊在一起,枪支弹药被压在身下,大约是胸口那里。
望着这具被烧焦的战士的遗体,韩远泉等只觉鼻子一阵酸刺,但他们没有时间哀痛,因为眼下把战士的尸体运回军营才是最重要的。
将邱少云的遗体放上担架后,韩远泉一行便迅速准备撤离。可因为当时他们在开阔地,且他们目标又大,所以走了没几步,他们就遭遇了敌人的猛烈的攻击。
为了躲避战火、穿越重重封锁线,他们只得不时跳进弹坑以躲避枪林弹雨。
随着敌军火力的不断加强,用担架抬邱少云遗体已不现实。三人于是停下来商量对策,最终,他们确定了“轮流背战士遗体匍匐前进,另两人拿担架和弹药”的策略。
391高地的开阔地有3000米,这三千米都是极危险区域。运送至半道时,韩远泉和涂正友就都负了伤。其中,年19岁的韩远泉受伤较轻,他只肩部负伤。
背尸体匍匐前进是一件极艰难的事,匍匐中,韩远泉的衣服都被磨破了,他的鞋子也被敌军打烂了。为了不影响行进,韩远泉从敌人尸体上扒下了一双鞋穿上。
三人顺利将邱少云遗体运至目的地后,他们赶忙将其遗体裹上两块白布掩埋在了一处长满松树的山坡上。
这个山坡是当时牺牲战友的统一埋葬地,为了方便找寻,他们还在埋葬邱少云的墓地做了记号。(后重新进行了安葬)
直到后来,韩远泉等才知道:当天他们运送出来的战士遗体名叫邱少云,他是为了不暴露目标被活活烧死的。
知道真相那一刻,韩远泉失声痛哭,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邱少云尸体旁那是个土槽是怎么回事了。多年后,他在回忆中说:
“这四条土槽是邱少云在全身着火后,在冻土上手抓脚蹬所留下的。”
1953年3月,祖国人民把邱少云烈士的忠骨运回了祖国,并安葬在了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每年清明,成千上万的工人、农民、战士、学生都会自发前来烈士墓前扫墓,祭奠英灵。
今天,邱少云牺牲半个世纪后,我们依旧记得他的事迹……英雄终以被我们铭记的方式,不死!
大家知不知道特斯拉每次回应说的“后台系统显示一切正常”、“后台显示踏板踩得清”里面所说的“后台系统”是什么意思?
特斯拉的意思是说,你在特斯拉上面的一举一动,从你说的每一句话,你的每一个动作,你的体重身型,你的每一次油门和刹车踩塌,你用特斯拉听的每一首歌,特斯拉车身上每个录像机的内容,全部上传到特斯拉公司,特斯拉公司可以任意调用。
我在美国大科技公司也做了一段时间,这种监视用户一举一动的烂事也被迫做了不少。我跟你保证,美国没有一个科技公司没有在做侵犯用户隐私的事情。对,一个都没有!
而特斯拉和谷歌之类的普通美国科技公司有什么区别呢?特斯拉和普通美国科技公司的区别是,特斯拉老板马斯克非常受美国统治阶级和军工系统的信任。马斯克的另外一个公司SpaceX是美国航空航天局和美国军方的承包商。马斯克可以说是美国第一大军火商。
也就是说每一个特斯拉用户的性格、习惯,都尽在美军掌握。每一台特斯拉,都可能成为美军在中国的全角度监视摄像头。你买的每一台特斯拉,可能都会变成在中国大地上的一台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
抵制特斯拉,人人有责。
对了,忘记说一件事。你们知道为什么刹车踏板“踩不下去”吗?因为很可能刹车踩不踩得下去,踩下去了有没有用,甚至油门踩不踩得下去,方向怎么控制,都是特斯拉的程序决定的。到时候要是美国准备向中国突袭,直接让你们车毁人亡再撞死几个行人都可能。
什么,你说美国不会伤害平民?请问你忘了美国是唯一一个使用核武器的国家吗?请问你忘了美国用核武器一次无差别杀害几十万日本平民了吗?请问美国现在忏悔了吗?现在向原子弹受害者道歉了吗?
什么,你说日本是坏的,中国是好的?很可惜在美国统治阶层的洗脑之下,普通美国人不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