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前，退伍时都是什么感受？ 第1页

我想说的是一个迟来的退伍感受

退伍时是什么样我不太记得了，唯一的画面是蒙蒙亮的天，陕汽的车厢，然后画面一转就是家里的天花板，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就很奇怪，怎么都想不起来，时隔多年以后，会有一种恍惚感，那五年的时间仿佛消失，只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记忆，甚至翻看合照，大部分战友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直到去年，自驾去了一趟大西北，这么多年，自驾西藏跑了4次，大西北跑完，西部地区基本就圆满了，一路都很开心，回程的时候，路线经过老部队，就临时起意回老部队看看。

上山，路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直到接近老部队营区，出现曾经熟悉的建筑，人就突然兴奋起来，但是越接近营区大门，就越有一种悲凉感涌上心头，两边荒乱的灌木杂草，明显多年未有人打理了，到大门一看，果然大铁门紧闭，只有一个半开的小门。门内有3名哨兵，分别是列兵，上等兵，一级士官。自报身份是退伍老兵，想回老部队看看，询问能否进去。一级仔细看了下我，回我说，我的老部队早几年前就搬走了，这个营区已经荒废了好几年，现在里面的部队是来驻训的。

果不其然，难怪满目的荒凉。我不死心，继续问是否能进去，想去老连队看看。一级说，我得先证明自己是这个老部队的兵，我立即在手机里面翻照片，正好有一张曾经在这个大门站哨时的照片，大门后的照壁依旧没变，只是上面的字变了，“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消失不见，被刷上了新的口号。士官确认过后，用手台请示了值班干部，然后对我放行了，但是得派一个列兵跟着我。我当时高兴坏了，又激动又兴奋，能进来就很好了。顺着哨位往下走，步道两边全是胡乱生长的灌木，路过士官公寓，荒废得也不成形状，门口还倒着一棵大树。我给旁边的列兵说，以前我有个班长，媳妇来看他，和他住士官公寓，我们几个晚上大半夜就去蹲墙角听有没有动静，哈哈哈。下台阶，我老连队就在篮球场的另一端，周围的杂草有差不多一人高，篮球场扎了好几个帐篷，有几个战友在打篮球。我正要走过去，列兵拦住我说，不能过去了，篮球场打球的是他们领导，看到放人进来不太好。

我也不能为难别人，只好作罢，远远的看着自己老连队的营房，不自觉的在想象曾经的热闹，环顾四周，营区前面的大操场还在，只是因为其他部队训练需要，挖的坑坑洼洼，四百米障碍场也被推平了，杂草丛生。我喃喃的给列兵说，这个操场是我们用黄脸盆一捧土一捧土的挖出来的，水泥是我们挑的，在这里学会了泥瓦匠，那一片是我们班修的，可是现在竟然成这个样子了，有点难受，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我没有哭，它就这样无声的流，止也止不住。然后脑子像炸了一样，各种记忆突然的涌出来：河南兵小郑，和我用筐抬土，上坡的时候筐破底了，我两被湿土裹挟滚到坡下，起来就是泥人。贵州兵小杨，酷爱读小说，在炊事班喂猪，新兵时我一有空隙就爱跑他那抽烟，看总也养不肥的猪。陕西兵小吕，就爱听我弹吉他，手把手教了一年也没教会。大连兵老刘，就爱给新兵显摆单杠一到八练习。成都兵小谢，就爱吃服务社的煮泡面，你特么不长个就是因为防腐剂。贵州兵老吴，一起出平叛维稳任务，最危急的关头分我5发子弹，明明你自己只有7发。湖南兵大牛，傻大个就爱做菜，第三年如愿以偿成了炊事班班长，经常晚上给我们偷偷摸摸做小灶。贵州兵老何，军事各种强，我启蒙班长，连队三大恶人之一，训得我痛不欲生，从没对我笑过，年底竟然投票给了我一个优秀士兵……我突然发现，这些记忆无比清晰，仿佛昨天，曾经记不起来的人，现在我都叫得出名字，曾经有过的故事，像电影一般闪现场景。

我回头，透过长长的杂草空隙，望着我的老连队，终于失控，抱头痛哭。难过之至，就像一个离家十几年的孩子，回来发现家没了的伤心。旁边的列兵都被我惊呆了，越哭翻涌出来的画面越多，我突然间意识到，不是我不记得了，而是这些记忆在我退伍那天，被锁上了。

而这里，就是那把打开记忆的钥匙。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爱跑西藏，不单是因为风景，而是因为我曾经在哪执行过任务。

为什么我会参加民兵，参加蓝天救援队，不是因为我有觉悟，是因为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兵。

为什么我爱拼不怕苦不服输，不是因为我倔强，是因为我仍然觉得自己是战士。

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部队教会我的，我最重要的一段时光，都是战友们陪我的，无论为家还是为国，他们都伴我做了选择。思绪泉涌，泪水如注，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哭得如此狼狈，可能是这个家的味道，让压抑十几年的情感终于释放。回想这么多年来，可能是我反应太慢了，慢到还没回过神自己已经退伍，不再是个军人，迟钝到自己封闭了记忆不敢揭开，以为自己失忆。等我再想起来，这里已经荒草丛生，而战友们却散落在天涯了。

列兵怯生生的提醒我，时间不早了。我双手掩面，问他，我可以绕营区走一圈么？他点头，说我陪你。于是营区的外围道路上，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一个人在前面边走边哭，后面跟着一个列兵。周围路过的驻训战士们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和列兵一路没说话，默默的走了一圈，直到大门口。那个士官看我的样子，大概就明白了，上来安慰我。这一安慰，我又崩溃了，趴在照壁面前失声痛哭。大概是军人的共通性吧，他们没有拦我，就默默的站着陪我，直到我发泄完。

收拾好情绪转身，十分真诚给三位哨兵道歉，耽误他们了。然后一步三回头的朝大门外走去，上车，打火，系好安全带。

回头一望，3名哨兵早就走了出来，面朝我站成一排，标标准准的给我敬了一个长长的军礼。我回礼，然后向前出发，耳后传来他们很大声的“老兵慢走”！……

………………

后来想想，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可能就是一辈子吧。我的退伍体验似乎来的迟了些，感觉自己空了些东西，没事，向前向前向前。写到这里，情绪有些绷不住了，好像也有些跑题，最后，希望我的战友们，无论是以前退的，还是现在退的，都能好好的，都能一片光明。心中的火永不熄灭，一日为兵，终身是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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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在山沟里待了五年。连长说我给他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

宣布退伍命令以后，连长红着眼眶看着我们，胖班长流着眼泪，开始给我摘军衔，气氛很压抑，我却张开嘴笑着对班长说，以后帮不了你了。

临走前一天，连队组织退伍的老兵去附近县里购物，连长带队，连长问我，临走前想不想跑最后一趟。我嘴里说着不想，这条路我都快能闭着眼睛开了。身体却很诚实和习惯的坐到了驾驶位，最后连长把我撵了下来，从县城回来，连长让我开着我的勇士，带着他在营区里转了转。

要走了，连队除了必要值班，所有人都在楼下，一一和我们告别，很多人哭了，留下的，要走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我走在最后，笑着，和一个个战友们握手，拥抱。

对。笑着。。。。

到家，见到老婆和我们即将面世的孩子，笑着说我回来了。

是夜，老婆睡着了，整个城市都睡着的时候，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轻轻起身到了客厅，点了根烟，抽了一口，霎那间，泪流满面，却无声哽咽。

有时候她会问我，你回来后悔吗？

我经常说不，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却无数次在梦里见到那些人，那些房子，那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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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更

关于评论里有人纠结我在部队怎么结的婚，质疑我整天在部队怎么会有孩子。

统一解释下，部队士官是有休假的，三年大概六十多天，军队建议晚婚晚育，双军人必须晚婚晚育。

我没接受建议而已，

就像现在我不接受质疑一样。

8月29日再更

又是一年退伍季，又是很多媒体宣传老兵，渲染若有战丶召必回。

也许很多人感觉战争与我无关。

也许只有当过兵才知道战争是残酷的，是生命的粉碎机。

也许战后统计那些伤亡人数只是冰冷的数字。

其实我想说，

若有战，召必回。

卸领花，卸肩章，撕臂章，我都没哭。

美滋滋的想着第二天就可以走了。

早上号还没响就被哨兵小声叫起来，告诉我:“起来吧，一会集合走了”

天蒙蒙亮，坐起来环视一周，有点懵逼，大家还在睡着。

着装，提着前一晚收拾好的行李。其实也没啥东西，都交了。

走到门口扭头看了一眼，这就走了？又回来一人床头发根烟，算是告个别。(事后想起来觉得特傻逼，有点像遗体告别？hhhh)

下去集合，登车，走着。

出大门哨，看着哨兵给我们敬礼的时候，好像哪就不对了，没想象的开心，心里堵得慌，但又有解脱的快感。

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空气真好，终于回家了，自由了。

到火车站还有点路，下车集合列队步行前进。

不太对劲，越走越难受，越走越想哭。后来能看到一列纵队都在抹眼泪，悄无声息的。

到了火车跟前，所有人就都在哭，放声大哭的也有，咬着牙憋着不出声只流泪的也有。

你就没见过那么多平时掉皮掉肉最多也就皱个眉头的汉子们，能特么哭成这样，嗷嗷哭。

一记者盯着我狂拍，我等于是躲着镜头哭。

舍不得，对这地方有感情。我在这流过血流过汗，我吃惯了这的口味，我在这受训，我在这成长，我在这执行任务。我守着这里但我还没好好看过这里。

踏上火车也就意味着。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这一别，也就是永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