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媒体人喜欢在听到嘉宾的一长串发言后,作出一个“所以说,你说的是XX”这样的总结,然后抛出自己的观点。
很多人觉得,如果媒体人的水平较高,这样做是很正确的。
比如一个有经验的采访者,如王志安;采访一个社会事件,比如太极拳打擂台;那么当两位拳师、赛事组织者接受采访时,他们的文化素质、接受采访的经验不足,说话就会比较混乱,条理不清楚,王志安作为有经验的媒体人,将信息进行梳理,然后再总结复述,会让观众觉得很舒服,节约了观众的时间。
但实际上,这么做并不科学。可以看看下面这个分析:
让媒体人A来,把采访对象B的谈话内容C提炼,形成总结D。
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
1.A的能力不足,无法正确理解C,所以D是错的。
2.A的能力不足,无法让B说出完整的C,所以D是错的。
3.A激怒了B,没有说出正确的C、完整的C,所以D是错的。
4.A诱导了B,C有诱导性错误,所以D是错的。
5.A被B欺骗,C是假的,所以D是错的。
6.A预设立场,抛开C,给出了一个自己想像的D,所以D是错的。
……
所以,这样的采访,说对了是媒体人能力强、运气好、事件简单,说错了其实才是大概率事件。毕竟媒体人大部分是学传媒、中文的,对相关专业不可能那么精通,他们的总结并不是那么靠谱,如果没有采访方的审稿,很容易出错,就算是审稿,也有可能在后期制作时带上主观色彩——比如央视2套采访刘强东。
回到这个问题本身,答案很简单:
采访者与被采访者的能力存在差距,无法形成有效采访。
对于这场采访,首先要理解的是两人的逻辑思路分别是怎么样的。
在托马斯·索维尔的书《知识分子与社会》里,提到了两种知识分子常有的思维构想,概括如下:
圣化构想:
人类社会存在,且应当达到一个理想状态,所以我们需要着重研究社会中所存在的问题和困苦,并快速解决它们。
悲观构想:
人类社会是从零发展,缓慢摸索前进的,不存在一个理所应当达到的理想状态。相比研究社会所存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研究我们已经取得的成果——文明、法律、秩序、诸如此类是怎么来的,这样才能保证在进步的时刻不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持有圣化构想的常常是左派。持有悲观构想的常常是右派。
如果理解了这个,再看Prof.Peterson 和Cathy 的争论,大概就能理解两人的逻辑思路分别是如何的。
这个采访,主要有两个部分,一个是男女平等问题,一个是变性人权利问题。
第一个部分里,Cathy 先抛出了几个事实,一是男女收入差距9%,二是FTSE100的企业里只有七名女性高管。
首先争论的是男女工资差,我就略过其中一堆曲解、重申、强调......等的一些过程,直接概括Prof.Peterson 的观点:
导致男女工资差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个“宜人性”,更高的宜人性会导致更少的工资因为宜人性会导致妥协,这个因素只占分析比重的5%,与其余的十几个因素一起起作用,性别(偏见)也是其中之一但重要性很少,至少没有激进女权所宣称的那样大。
而Cathy 怎么问的呢?我举一个:“你在说这收入差距为什么存在,但这收入差距确实存在,如果你是个女性你不会觉得这不公平吗?”,还有其它的问题,我看的时候就明显能感觉到,Cathy 觉着她所说的收入差距,缺少女性高管等的事实是不应该存在的。而Prof.Peterson 在阐述他的观点时,就感觉是不存在“应不应该”,只要有这个现象就必须清楚全面地解释,不能作简单归因。
推移到下一个争论点,是为什么很少女性能到达高层职业,比如FTSE100的企业里只有七名女性高管。经过一段论述,Prof.Peterson 表示他支持机会平等,但也同时指出:不应该追求”结果平等“,因为男女在自由行动的状态下,对工种的选择有倾向性。
他举了个例子,在北欧,女护士与男护士的人数比是20:1,男工程师比女工程师也是相似比例,而且北欧已经是在法律上最注重推进男女平等的国度了,这是男女间不可消除的差别。
接着的一段,我直接引用:
你可以用巨大的社会压力和专制去消除这种差距,但如果你让男女去自由选择,他们不会得到结果的平等。
只看第一句“你可以用巨大的社会压力和专制去消除这种差距”,他没有在此处 强调 但我认为这很重要,因为“巨大的社会压力和专制”是所有的Conservatives和Classic Liberals致力于避免 的“地狱”。而在悲观构想里 ,不负责任的变革最终导致的,要么是“无序”,要么是“极权”。有其他回答表示,Prof.Peterson 说这么多“多变量研究”,为什么他不搞单一变量研究?但制定政策的时候,你不能采用单一变量研究,因为一个政策会改变许多变量,所以需要考虑这个政策可能带来的各种后果 ,如果在制定政策的时候采用不负责任的分析法,那就是在做 不负责任 的 变革 ,最终 导致的是“无序”或“极权”,或者两者都有。
再看回Cathy,“为什么结果不能平等?”“你是不是说,即使给了平等的机会,女性依然不能达到男性的高度?”,没错,她确实认为结果 的 平等 是 天经地义的。
在“能不能实现平等”这个问题上,Prof.Peterson 给出了进一步解释:这要取决于衡量尺度 ,女性在医学方面就做 的 很不错 ,女医生比 男医生要多,而且还有很多行业也是 女性 主导 的。
接下来,又讨论了“同工同酬”问题,Prof.Peterson 坚持认为“同工”非常难以定义和衡量,然后Cathy 给出了她的观点:因为现在许多行业依然是男性在主导和设立规则,所以女性需要变得和男性一样才能取得相同的成功,为什么女性取得成功就不能保持她们原本的状态,为什么企业领导中不能吸收一些女性特质呢?
接下来就是争论“女性特质”能不能带来收益和成功,在这个话题上我对Prof.Peterson 有异见,他将特质分为男性特质和女性特质,这是他在书里写的,在采访中也要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但将特质用男女作简单区分,不仅存在问题,也让他在辩论中处于不利状态,因为这样Cathy 就顺着他的思路,然后问“为什么男性特质受到推崇,女性特质不行?”接着Prof.Peterson 说”工作场合的成功无法靠女性特质决定“,虽然之后的解释圆了回来但光看这一句给人感觉是有点Sexism.
如果不理解,那么我可以说说,如果是我作这个辩论,我会怎么说:
所谓的“男性特质”和“女性特质”不存在,我们有的是“政治家特质”、“学者特质”、“警察特质”甚至“农夫特质”,但男女特质不存在。你说因为男性在主导这些行业,所以大多推崇男性特质而贬低女性特质,但实际上存在这些特质需求,诸如刚毅,果敢,强硬,不是因为男性主导者在推崇,而是因为从事这些行业需要这些特质。我举个例子:“政治家特质”,你说可以加入女性特质来让其更加agreeable,但当大约八十年前的时候,张伯伦就很agreeable,法国人也很agreeable,所以希特勒占领了法国。然后丘吉尔上台了,当然以你的角度他是个直男癌,但他在对德作战上的坚持对战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你可以想一下当英伦三岛沦陷后美军该如何登陆欧洲大陆。我这里要说明的是,在许多行业,推崇你所谓的“男性特质”,不是因为主导者都是男性,而是因为这个行业需要这种特质,恰好大多数男性有这种特质,而大多数女性没有,然而少数有相关特质的女性,也能取得同等的成功,例如撒切尔夫人。
继续讲到这个问题,Prof.Peterson 说“工作场合的成功无法靠女性特质决定”,他说没有证据,Cathy 说这没人试过,为什么不试一下,Prof.Peterson 表明人们可以开一间公司,加入女性特质,做一场社会实验来说明女性特质是否能取得成功,但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证据。他继续说,在他那个地方,女性在很久以前就参与工作了,而且比例有50%,但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证据,不管是表明“对”或者“错”的证据都没有。
其实,如果要我回答“为什么不试着在公司运营中加入女性特质”这个问题,我首先会同意Prof.Peterson 所说的“没有证据”,然后我会加上这一句:
如果没有证据,凭什么公司要冒着利益损失的风险,来满足你们的社会实验需求?
当然,这样说比较呛。
转移至下一个话题:变性人称谓。
Cathy 首先问:“你拒绝使用变性群体要求的人称代词而惹到了麻烦......”
立即被Prof.Peterson 纠正:不是这样的,我惹到麻烦是因为我明确表示我不会屈从于政府对此的言论管制,我从未因为对别人的称呼问题惹到麻烦。
这个纠正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涉及到的概念在于:政治和法律,是个远比道德问题要复杂的事务。
我觉得在这个方面,不管是当代自由派,还是国人,都对此不甚理解,所以自由派会对所谓的“冒犯性言论“作管制,也有不少国人在强烈要求封杀他们眼中的”行为不端”艺人和恶搞作品。但当“言论管制”开了头,就会有“滚雪球效应”,管制范围会越来越大,灾难性的后果。当然我们可以分辨出对错,我们也应当拥抱高尚,拒绝堕落,所以Dennis Prager 办了PragerU,Ben Shapiro 和Ann Coulter 到处巡回演讲,还得遭极左学生丢酒瓶子,但你不会看见他们诉诸公权力来进行言论打击。关于这个问题,可以写不下十页的论文来阐述相关观点,但我这里就不细说了。
在Prof.Peterson 说完一段后,Cathy 又问:为什么你的言论自由权要胜过变性人群体不被冒犯的权利?
Prof.Peterson 给出了一个原因:因为为了能理性思考,你就要承担被冒犯的风险。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Cathy 哑口无言:就拿这场对话来讲,你完全是在冒犯我的前提下,去追求事实真相,为什么你有权这样做?
Cathy :你说的这个,我想......让我再想想......
Prof.Peterson :HA! Gotcha!
还有其他许多内容,但我就写这么多了,写了一整个下午也够累了。
作个总结:
如果你认为,一个理想社会的建立是 理所应当 的,那么你也会认为,“男女平等,工资无差距”和“变性人不被冒犯”是理所应当的,这就是圣化构想 。然而 ,如果你放下“理所应当”的成见,认真研究这些现象背后的复杂因素,你就会明白强制推行“男女工资平等”和“变性人不被冒犯”会付出多大的代价,而且也会明白,悲观构想的思维模式——对既定现实与已获取成就的深入研究,以及对待变革的谨慎会有多么重要。
费了一会儿工夫才想明白题主在问什么。
对于攀岩运动来说,超过90度的倒攀确实不好处理,但攀岩和攻城又是两码事。如果有人精通攀岩,那么放在历史上的攻防战里,他的活动方式应该是潜入,不是作为普通士兵参加强攻。假如我们把城墙修成超过90度角的悬崖,那么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是——
会塌。
好,我们按住牛爵爷的棺材盖子,硬把城墙砌成超过90度的斜坡,增加攀爬难度这个设定在实战当中也未必有看上去那么美,因为:
用倒攀增加攀爬难度的意义不大,最大的用处是消除城下死角,人站在城头就可以对城脚的目标进行垂直打击,不过这样的功能显然不用大费周章把整座城都建成那么大的角度,只要让城头外飘就可以了,叫做突廊:
这个结构,在中国宋代的城墙上曾经昙花一现,详情大致可以参考骑砍火与剑里俄国城头常见的带棚回廊。明代技术退步又消失了,所以明末开封之战时,守城的明军不得不重新发明这个技术,造型也变成临时搭建、简单伸出城外的栈道类建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完全没有被推广,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古城墙无一例外都没有这个构造。
据 @二不尚书范景文 主张,悬空突廊构造并非宋人专属,学术问题大可商榷,毕竟我读书少,但声称我对他剽窃或者斗兽棋就不知从何而来。可以肯定的是,在明朝末年的开封,这种技术属于有需求但尚未被采用的状态,否则张坚的悬楼不会被当成发明创造,也不会在城头大量搭建。
针对城头遭到火力压制以及城脚死角问题,戚继光发明了悬眼这一工事,在长城上的实际运用如下:
不过这个结构并非处处都有。
西安城墙建于明初,当然是没有的,但清代建造的开封城墙也光溜溜的就不太好理解,考虑到开封城墙曾经被大规模修复,图中也明显有上下异色的现象,无法考证原先是否存在过悬眼。
沈阳城墙,悬眼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