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相声是门语言艺术,但说到底还是门北方语言的艺术。相声南方化、方言化的尝试,虽然有成功的先例,但终究太需要人的推动。南方本来没有京津地区那种传承许久的街坊茶馆相声文化,无论奇志大兵,还是黄俊英杨达,他们这一代淡出后,没有后继的创作者,自然再出不了优秀的方言相声作品了。
像奇志大兵和杨达黄俊英这种方言相声,要以传统的北方相声的观念来听,可以说基本听不出什么共通点了。相声方言化除了还保留相声逗乐的目的追求,对本身那套说学逗唱的东西几乎都是颠覆性的改动。说者,语言主体从变成本地方言,传统相声里的语言、包袱体系都要大改,更要求创作者对本土语言的内涵有着极深入的了解。学者,本土化相声自然需要模仿本土化的形象,没有任何模板可套用,这势必要求创作者对本土风土人情更深刻的理解。逗者,对于移植相声而言,“逗”高于一切,传统式三翻四抖慢慢铺陈的套路,本地观众买不了账,而且很多北方文化体系下的包袱,典型者如”伦理哏“,放到南方文化中根本就没有效果。即便是唱,唱的内容也已经大相径庭。
不仅说学逗唱,相声表演形式本身都已经完全不同了。仔细看会发现,无论奇志大兵还是杨达黄俊英,他们站位的左右概念很模糊,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明确的捧逗分工(这与京津体系下出来的牛群冯巩还是不一样的,牛群冯巩组合的左右站位和分工从一开始就非常固定)。像奇志大兵的段子,即便是大兵主讲,比如《舞台趣事》《我是110》《夫与妻》等等,大兵的站位却始终在右边,而且奇志的定位比一般的捧哏要活跃很多。还有一点,南方本来就没有相声发迹时凭靠的茶馆小剧场,奇志大兵的成功归功于长沙娱乐之都的歌厅文化,而黄俊英基本只能靠音像与电视,他们的成功说到底还是有偶然性的。
所以南方方言相声的问题就是太需要有才华,而且能真正理解本土文化的创作者,一旦后继无人维系,那也就难以维系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相声本身实在是个残留了太多封建礼数糟粕的行当,这更让它在不同水土下的移植与传承难上加难。以南方人尤其是广府人的娱乐习惯,风格更为开放的西式栋笃笑显然比北方相声的本地移植更具接受力。即便在娱乐之都长沙,奇志大兵散伙后,本地化喜剧也基本在走下坡路,大兵自己也基本不用方言讲相声了。
不过作为岭南地区土生土长的票友,无论奇志大兵的南北结合,还是黄俊英的粤语相声(虽然只能听得一知半解),他们对本地方言的挖掘与本地文化的理解,实在是太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