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一个习惯了顺从的,但骨子里还残留着年少时的疯狂的女人。她早些年给公鸡做过胃癌手术(而且那鸡术后还康复了,活了小一年),给自己做过削痂治疗(无麻醉),我住院时还喜欢擅作主张给我拔针,有一次针头还给我手背上剌了道血痕。
本来这只是她自己的爱好,只要不影响别人,她爱咋玩咋玩,对吧?
但坏就坏在,我初二那年甲沟炎犯了。
当时我们家条件还不是很好,我的母亲舍不得送我去医院(其实是舍不得放过如此难得的放肆的机会),抄过一把旧剪刀(自己体会),用打火机灭菌,然后,卡擦卡擦卡擦,把我病灶剪了。
那一夜,小区里是多么喧嚣,就连如此撕心裂肺的响声都叫人听不到……
做完手术该干嘛?消毒啊。别跟我说缝针,这么小点儿创面还用不着缝。那咋消毒?老办法,先用酒精后用双氧水儿——电视里给受了枪伤的大象处理伤口都这么干的,准儿没错!
那一夜,小区下面一群年轻人观赏着一队外国流浪杂技演员的演出,他们谁也不曾抬头看过楼上的窗……
当然,光消毒还不放心,得敷药。那敷啥嘞?这就得问我的父亲了——还好他们之前讨论过这个话题(事实上我也跟他讨论过类似的话题)。他(曾经)是她心中的英雄,作为军医出征越南,猫耳洞里煮过面,医院靶场打过枪,炮弹从头顶过全身而退,骨锯往手里搁妙手回春(你们要是想学截肢手术我们以后再讲)——据说他们当时在前线就用磺胺片碾碎了敷比较小的伤口,嗯,那就好了,家里正好有。
呵,真是妙手回春啊,这甲沟炎,十多年都没再犯过(咬着后槽牙说的)。
事后:“儿子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我:明天的体育课我该怎么解释。°(°¯᷄◠¯᷅°)°。
(那为什么如此疯狂的人在了解到我习惯在枕头下面放至少一把刀的时候会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