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厉害,说点冷门的吧。。。
有一次我和@(拼不出他的知乎id...回头补上)哥哥打电话,他说:大晚上的不要聊太俗的话题,咱俩互相推荐一首现代诗吧。
然后他即兴推荐了首「如歌的行板」(痖弦),其中有这麽一句:
世界老这样总这样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
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当场就被惊艳炸了。。。
于是我只有摸出压箱底的宝贝现代诗,来抗衡这无比炸裂的屌句子。「本质」(万夏):
仅我腐朽的一面
就够你享用一生
接着聊到张枣那首著名的「镜中」。世人大多爱这一句: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我有个文学造诣颇高的哥们,曾经改过这首诗中几个句子的顺序,私以为读来更觉惊艳: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譬如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爬上一株松木梯子
不如看她骑马回来
此刻答主略微有些热血上涌,爬出燥热的被窝去书房里拿了本北岛的随笔集子。青色的牛皮纸上烙着金色的字(「青灯」)。书中有这样三个句子:
青灯掀开梦的一角
你顺手挽住火焰
化作漫天大雪
如果你是条船
漂泊就是你的命运
可别靠岸
一个被国家辞退的人
穿过昏热的午睡
来到海滩 潜入水底
————————————
以上。
一个毫无现代诗修养的人
谢邀。
惊艳嘛,得有惊,得艳。
所以得有冲击力,得华美。
越近的现代诗,越是技术老练,同时形式上创新。所以会给人小家碧玉的倾心惊喜。
但偏老一点的现代诗,还在重视辞采冲击力的时刻。嗯,就是冲击力。
给一首波澜壮阔又华彩磅礴,充满力量的诗吧,昌耀的《河床》,写的是黄河。
(本来想放昌耀更长的比如《慈航》,或者杨炼《诺日朗》“高原如猛虎,焚烧于激流暴跳的万物的海滨”。
转念一想,里头有对原始祭祀的致敬,许多人出于政治正确,不一定受得了那个;所以也只是拿昌耀这首做个小引:
中国上一代现代诗人,那气魄是着实很大的)
《河床》·昌耀
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来。
白头的雪豹默默卧在鹰的城堡,目送我走向远方。
但我更是值得骄傲的一个。
我老远就听到了唐古特人的那些马车。
我轻轻地笑着,并不出声。
我让那些早早上路的马车,沿着我的堤坡,鱼贯而行。
那些马车响着刮木、像奏着迎神的喇叭,登上了我的胸脯。
轮子跳动在我鼓囊囊的肌块。
那些裹着冬装的唐古特车夫也伴着他们的辕马
谨小慎微地举步,随时准备拽紧握在他们手心的刹绳。
他们说我是巨人般躺倒的河床。
他们说我是巨人般屹立的河床。
是的,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下。我是滋润的河床,
我是枯干的河床,我是浩荡的河床。
我的令名如雷贯耳。
我坚实、宽厚、壮阔,我是发育完备的雄性美。
我创造,我须臾不停地
向东方大海排泻我那不竭的精力。
我刺肤纹身,让精心显示的那些图形可被仰观而不可近狎。
我喜欢向霜风透露我体魄之多毛。
我让万山洞开,好叫钟情的众水投入我博爱的襟怀。
我是父亲。
我爱听秃鹰长唳,他有少年的声带,他的目光有少女的媚眼。
他的翼轮双展之舞可让血流沸腾。
我称誉在我碍口的深雪潜伏达旦的猎人。
也同等地欣赏那头三条腿的母狼。
她在长夏的每一次黄昏都要从我的阴影跛向天边的彤云。
也永远怀念你们——消逝了的黄河象。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同时看到你们。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表现为大千众相。
我是屈曲的峰峦,是下陷的断层,是切开的地峡,是眩晕的飓风。
是纵的河床,是横的河床,是总谱的主旋律。
我一身织锦,一身珠宝,一身黄金。
我张弛如弓,我拓荒千里。
我是时间,是古迹,是宇宙洪荒的一片腭骨化石。
是始皇帝,
我是排列成阵的帆墙,是广场,是通都大邑,是展开的景观。是不可测度的深渊,
是结构力,是驰道,是不可克的球门。
我把龙的形象重新推上世界的前台。
而现在我仍转向你们白头的巴颜喀拉。
你们的马车已满载昆山之玉,走向归程。
你们的麦种在农妇的胝掌准时地亮了。
你们的团圞月 正从我的脐蒂升起。
我答应过你们,我说潮汛即刻到来,
而潮汛已经到来……
万夏的语言底子很好,有一种浮艳在。
比较出名的:
本质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人终究不尽完善
太多的机会都留在错误中
我们却在幸福里得到进步
说和做并非本质
喝酒的时候口含一颗樱桃
我们可能错读一本书
认识一群内心脆弱的人物
为那些被粉碎的东西伤心和痛哭
这些也不是本质
最高最完美的是一些残缺的部分
我们完善在两次事件之间
这一切又仅仅是过程
你乞求和得到的
仅我腐朽的一面
就够你享用一生
诗人无饭
诗人无饭,请喝汤
折断你蜂细的腰肢,脸就更长了
你仅仅是一把糠壳
女人的谷子一发芽
米就抛弃你,迫使你无饭
迫使你自恋,又无能自食
一头乱发永远没有梳子
你的一生只能是一本翻旧的书
你太瘦弱,不能喝汤了
你只有死
又死无葬身之地
你只有活着
用一杯酒泼掉一群天才
美国诗人纳.斯待尔在87岁那年写的一首诗,借此与大家共享:
《我会采更多的雏菊》
如果我能够从头活过,
我会试着犯更多的错。
我会放松一点,我会灵活一点。
我会比这一趟过得傻。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当真。
我会疯狂一些,我会少讲点卫生。
我会冒更多的险。我会更经常的旅行。
我会爬更多的山,游更多的河,看更多的日落。
我会多吃冰激凌,少吃豆子。
我会惹更多的麻烦,可是不在想象中担忧。
你看,我小心翼翼地稳健地理智地活着。
一个又一个小时,一天又一天。
噢,我有过难忘的时刻。
如果我能够重来一次,我会要更多这样的时刻。
事实上,我不需要别的什么,
仅仅是时刻,一个接着一个。
而不是每天都操心着以后的漫长日子。
我曾经不论到哪里都不忘记带上:
温度计,热水壶,雨衣和降落伞。
如果我能够重来一次,
我会到处走走,什么都试试,并且轻装上阵。
如果我能够重头活过,
我会延长打赤脚的时光。
从尽早的春天到尽晚的秋天。
我会更经常的逃学。
我不会考那么高的分数,除非是一不小心。
我会多骑些旋转木马,
我会采更多的雏菊。
算了,不说了 。
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