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觉得张国荣“过誉”的,往往都是某些“唯奖项论”的新影迷,甚至是流量明星粉丝,他们很可能根本没有看过《阿飞正传》《东邪西毒》《春光乍泄》《胭脂扣》《英雄本色》,也根本不知晓张国荣主演的《霸王别姬》,在华语影史是怎样孤峰绝立的不朽之作。
他们只是通过搜索引擎得知,张国荣五次金马影帝提名,八次金像影帝提名,只拿到一次金像影帝,再对照张国荣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崇高地位,资深影评人对张国荣众口一词的隆高评价,便自然觉得张国荣被“过誉”。
事实上,张国荣的奖运不好,完全是时代悲剧,造化弄人,然而熟悉华语电影史都明白,什么叫:一年一影帝,更无张国荣!
张国荣主演的《霸王别姬》迄今仍然是能代表中国电影最高艺术成就的史诗大作, 也是唯一获得国际电影艺术最高成就:戛纳金棕榈奖的华语片。
然而也正因如此,同届戛纳影帝的竞争中,因为有的评委不免倾向于"奖项要分摊给更多影片"的平衡心理,令张国荣一票之差惜败。
接着,《霸王别姬》乘胜追击,又摘得美国金球奖,也是迄今唯二获得这一国际影坛次高奖项的华语影片,
却在奥斯卡外语片奖最终评选时,输给了一部至今也名不见经传的西班牙影片《四千金的情人》,但凡看过《四千金》该片的影迷大都清楚,不过是部没什么内涵、表演做作夸张、剧情也甚无聊的喜剧片。
此片竟能战胜《霸王别姬》,也同时战胜获得柏林金熊奖的李安导演电影《喜宴》,难道竟是因为「一个逃兵同时和四姊妹发生关系」的欢乐艳遇,如人间天堂般的美好场景,让那些奥斯卡奖的老男人评委为之艳羡感动么?
事实的真相,就是陈凯歌自以为稳操胜券,又真以为奥斯卡奖何等公正,居然不屑去公关评委。于是那些中老年白人男性占相当多数的评委们,出于对中国的本能偏见,和不可明喻的猥琐心态,就宁可选了一部狗血喜剧艳情片。
这更是奥斯卡奖对中国电影一次赤裸裸的羞辱!美国人的狂妄傲慢可见一斑。即使是《霸王别姬》这样我国数代影人的心血结晶,影迷们视若瑰宝的艺术精品,美国人也可以随意拿一部片子就将之阻挡于领奖台之外。
《霸王别姬》在奥斯卡奖的折戟沉沙,也让张国荣错失了竞争“奥斯卡奖影帝”这一国际影坛最高荣誉的可能。——甚至毫不夸张地说,《霸王别姬》张国荣,一直到今天,都是中国影人距离“奥斯卡奖影帝”最近的一次,如果那些奥斯卡评委们肯以后来对待《卧虎藏龙》的公正,对待这部影片的话。
同时,张国荣是极个别在90年代初,就明确表态亲近内地的港星。他早早就来内地拍片,不要特殊待遇,和内地演员同吃同住,打成一片,甚至熟到拍摄《霸王别姬》时,替内地工作人员调解家庭纠纷。他更多次公开表达对五星红旗的热爱,对祖国的孺慕和向往,几年后还拍摄了《红色恋人》这样的主旋律影片,出演地下党员。
作为97年回归之前的一个香港明星,如此爱国情怀何其难得?岂是十几年后那些为了内地市场 ,向人民币低头,才满口爱国口号的港台艺人可比?
也正因如此,当年的仍然深受台湾当局影响的金马奖组委会,会连夜修改规则,将《霸王别姬》这个制作方为汤臣(香港)电影有限公司和北京电影制片厂,发行方为汤臣公司的陆港合拍片,宣布为纯内地影片,并禁止其参选,也让张国荣错失最实至名归、几无悬念的一次金马影帝。
同样的缘由,只评选港产片的金像奖也对《霸王别姬》关闭大门。金鸡、百花等内地奖项在当时同样不会考虑一部涉及敏感时代背景的影片,甚至是在戛纳获奖后,才特批允许小范围内公映。
这还不算, 90年代的历次金像奖和金马奖评选中,正因为亲内地的态度,张国荣明显遭受到各种歧视和打压,金像奖组委会主席文某人,甚至公开叫嚣「有他一日,张国荣就永无获得影帝可能!」
1997年金马奖典礼,凭《春光乍泄》提名影帝的张国荣,亦在出席时遭到了金马奖方面的公开羞辱,此场景被全球同步同播,也是金马奖历史上最耻辱的一幕。斯人已逝,二十年后的金马奖组委会,大篇幅以《春光乍泄》为主题做宣发,各种“致敬”张国荣……他们倒也真好意思呢。
在同年的金像奖典礼上,张国荣在出席时同样被各种带有羞辱性质的调侃。而面对种种恶意,他始终温柔以待。
所以,电影明明从来就深受政治左右,又何曾能令政治走开? 电影人亦从来不可能脱离社会大势、家国天下而独自存在。
比起港台电影界的种种打压,反倒是日本人给予了该片和张国荣最高级别的礼遇。
先是1994年,日本影评人大奖将”最佳外语片男主角”颁发给张国荣。
而且,因为《霸王别姬》已经去过戛纳参展,获得了金棕榈大奖,按国际惯例已经不能参评其他A类电影节。
所以1995年的第八届东京电影节,索性以“纪念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为名,特设“评论家大奖”,把正式评奖流程上的最佳影片奖和影帝奖都空缺出来,颁发给《霸王别姬》最佳影片奖,颁发给张国荣史上只此一次的“评论家大奖”影帝奖,实际上就是东京影帝,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一票错失戛纳影帝的遗憾,同时亦体现了对这部华语史诗大作的无上推崇。
难怪张国荣先生的传记里曾提到,他一生最珍视的奖杯就是这尊东京影帝奖杯,放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时常擦拭,他也一直以这项足以代表当时亚洲电影最高荣誉的影帝头衔为荣,相反他此生唯一的金像影帝奖杯,反而是随手丢一边的。
张国荣成功塑造了『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景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的程蝶衣,却因当时片方非要将程蝶衣大部分的台词,另请杨立新先生去配音,也让许多新影迷对他的演技和台词功底有所误解。
事实上,张国荣当时只用半年时间,就把普通话练得很专业了,他几年后主演的《风月》还是和陈凯歌导演合作,全程原音,照样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可以让今天那些在内地拍了十几年戏还满口港台腔、演电视剧全靠配音的人羞愧赧颜。
至于为什么片方另请杨立新先生去配音,而且在影片中里还不注明,秘而不宣,甚至连张国荣自己都不知道此事;纯粹是因为我国传统的影视制片方,一味追求“最好播出效果”,可以仅仅因为所谓“带口音”,“原声不符合人物性格”等理由,就不许一个台词功底都完全过关演员,使用自己的原音来扮演角色。平心而论,是颇令人无奈的,也是完全不符合国际惯例的。
欧美和日本影视剧中,哪怕各个演员口音南腔北调,也一定要他们用自己原音,视此为天经地义。然而我们从计划经济时代继承下来的这种“集体思维”,视角色创作为“集体协作”,漠视演员个性发挥,从拍摄老四大名著电视剧起,就大量滥用了完全没有必要的配音。
如《三国演义》电视剧里,就连很多老艺术家还被别人给配音了,甚至连唐国强饰演的诸葛亮这种经典角色,还采用了演员本人原音和配音演员声音各占一半的“奇葩处理”,难怪真会是他们的演技不行、台词功底差么?谁都知道绝非如此。
所以,笔者也一直觉得单就此事而论,《霸王别姬》片方“很不地道”。配音老师配得再好,终究也不是演员真正的声音,不能够完全贴合演员展示充分的角色表现力,或许张国荣差一票憾失戛纳影帝,这也是原因之一罢……求全而反失,憾甚!
中国电影界于2005年中国电影百年纪念时,由影协官方评选出“百年百大华语影星”。张国荣先生和成龙、周润发、李连杰、周星驰、刘德华、梁朝伟、梁家辉、张曼玉、梅艳芳、林青霞这些生前好友一同入选,他们也共同代表了香港电影曾经辉煌的黄金时代,必将为一代代影迷永久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