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题揭示的矛盾在于,翻译外文词汇时是否该以原文读音为准?如果答案是『是』,那么我们究竟应该追本溯源到哪一步?
以雷神为例,英文的Thor(标准英音:/θɔː/,通用美音:/θɔɹ/)借自古诺斯语的Þórr(/θouːr/),在原始诺斯语中的形式为ᚦᚢᚱ,无法正常显示的看下图:
继续向前,可以追溯到原始日耳曼语(PGmc)的Þunraz(/ˈθun.rɑz/),注意到,即使在原始日耳曼语里,Þunraz一词的意味依旧是『雷神』,而小写的þunraz意『雷电』。若再追一层,就回到了原始印欧语(PIE)词根*(s)tenh₂-,意为『打雷』。
为什么说现代英语里的Thor是借词?因为þunraz在古英语里是有对应同源词的:þunor(/ˈθunor/),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对了,它就是thunder一词的来源。
在保留词义不变的前提下,我们若选取原始读音,则似乎应该选择原始日耳曼语的Þunraz,译成『苏恩拉斯』;但考虑到原始日耳曼语今天已无人使用,则次优选择便是与古诺斯语挨得最近的冰岛语,按冰岛语Þór译成『索尔』,注意到这与英文Thor已经相差不远。
因此,若严格按与读音契合程度的标准予以评判,则『索尔』确实更接近其发音,但问题在于,翻译外文名称时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读音契合度,还得考虑辨识度——把雷神翻译为『索尔』,那么太阳神怎么办?保留『苏尔』(Sól)这个译名则容易混淆,而若放弃Sól向前追溯至sunna、sunnǭ、*sóh₂wl̥,则该译称系统的连贯性就存在问题了。我们到底愿意为了趋近准确读音而付出多大的代价?
简而言之,溯及语源,『托尔』确实不如『索尔』准确,但从系统的角度考虑有其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