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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细思恐极的恐怖故事?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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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门,他就在门外。」

警察在电话那头有些焦急地提醒我。

我死死盯着大门,像凝视黑洞一般。

「叩一叩一叩」

敲门声缓慢而又清晰。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

不是…警察同志…

您这话和「把枪放下!不许动!」有啥区别啊?

要不我把电话从门缝递出去您给劝劝?

我tm也不想开门呐…

可现在这局面是我能控制的么?

等你们赶到我尸体都凉了。

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半夜12点。

而整层楼只有我一家住户入住。

门外那死东西敲门声越来越大。

好像整扇门都要被震碎了。

我现在就拿着菜刀站在门前。

有猫眼,但我不敢看。

因为我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他。

还是它。

突然一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像是世界被谁扯掉了插头一样。

周围寂静得不成样子。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我暗暗想着。

下一秒,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嗯…

我偷偷在楼道接的电线被什么东西剪断了…

也对,它当然知道电线的位置。

毕竟我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嘛。

「叩一叩一叩」

那该死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 !

我的眼皮也这样随着敲门声连跳了三下。

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真的要忍不住动手了

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拿着刀还会怕这玩意不成?

我对着门大吼一声:

「你妈的再敲试试!」

啪,一菜刀劈在门框上,乌漆嘛黑我也不知道砍进去多少。

但从手感来看似乎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尬住了。

幸运的是,门外的声音果然停了下来。

我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一般。

我鼓起勇气从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嘛…自己吓自己…」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昏暗路灯下,只有隔壁住户的门开着。

等会?门开着是什么情况?

隔壁住户疫情爆发后一直困在国外没回来呀?

我隐隐想起我们两家的阳台是挨着的,只有一米来宽的距离。

糟了…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一瞬间我感觉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正在一颗一颗炸开。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隔壁阳台上跳了过来。

砰砰砰!

什么东西开始敲打阳台到客厅的隔门。

「傻了吧?爷阳台门也反锁了,钢化玻璃。」

正当我暗暗吐槽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咔嚓」!

一把手斧从门的缝隙砍了进来…

门框直接砍了巴掌宽的一个窟窿。

一双眼睛从砍出的缝隙里直勾勾地望向我。

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放弃吧,我应该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生命的最后几分钟,我决定放弃抵抗。

我开始回忆这一切问题的起源。

打开手机,上面是他昨天深夜留给我的最后一段留言:

「我又开始半夜发疯了静静。」

「你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么?」

「没有快乐,没有幸福,只有痛苦,病入膏肓那种痛苦。」

「把我的脑子撕扯开,每一块肉都是你的味道。」

「把我的心脏切碎,每一寸都是你的模样。」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个屁!」

「但是就算你给我戴上脚铐我还是会开心的对你甩尾巴。」

「感觉情爱这种词根本形容不了我对你的感情。」

「要更深刻的,更具有破坏性的,更让人发指的才可以。」

之所以会在深夜发生这样恐怖的事情,要从六个月前我建的一个qq群说起。

我叫曾亚晶,是一名普通国企小职员,就是丢在人堆里都没人注意的那种小角色。

但我在互联网上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某平台情感区的知性美女大V——泽雅静。

和我熟悉的铁粉们都亲热地叫我静姐。

坐拥粉丝几十万,每天在情感区靠一颗七窍玲珑心和三分小俏皮扮演人间清醒,每篇嬉笑怒骂的情感分析文章都有几万姐妹点赞转发。

哪怕那些文章只是我匿名找心理学的大学生代笔润色的。

还有无数男读者在评论区嗷嗷待哺,要我发自拍给他们解馋。

哪怕那些自拍只是我从美女发小的朋友圈偷来的。

但不重要不是么?

重要的是,我能提供给他们想要的情绪价值。

在网上,我就是一个满足他们所有幻想的美女作家。

互联网时代,谁在乎网线对面是人是鬼啊?

那些所谓的FPS游戏高手,不也被曝光是开了外挂修改器么?

那些直播平台的红粉佳人,不是线下嘉年华也爆出是虎式坦克么?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只要满足你的情绪价值,谁在乎真假?

真相重要么?

差不多六个月前,随着粉丝数水涨船高,我意识到自己割韭菜的契机成熟了。

其实早八百年我就对情感区那些大V们的付费粉丝群垂涎三尺了。

在我们私聊的大V群里,哪个不是别墅豪车?哪个不是盆满钵满?

0元限时进接待群,98进会员群,298进高级会员群,998进vip会员群,4998由我一对一私人聊天对接。

这套路我都快会背了,终于轮到我了。

网友们不满足于和偶像只在文章评论区见面,他们需要更私密,更亲切,更能释放自我的舞台。

比如qq群。

当我在个人主页贴出二维码时候,所有粉丝都癫狂了。

几乎不到5分钟,我的2000人群就满了。

然后是2群,3群,4群……

一直到8群才停住增长的脚步。

黑压压的韭菜,全是会打字的人民币啊……

我蜷缩在出租屋的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人类真是有趣啊…

我已经开始忍不住畅想自己躺在300平米的大床上醒来的场景了。

就在这时,我收到一个qq好友邀请:

「静姐,支付宝发我,我要1对1沟通。」

一个赛文奥特曼的卡通头像,看起来似乎是个男生。

这么快就来活儿了!

通过好友验证。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舔了舔嘴唇,把支付宝链接发了过去。

叮!

您的支付宝到账5000元。

这么多钱,比我一个月工资都多!

我的眼睛都看直了。

下一秒我突然开始后悔。

因为这个叫「风森」的账号,几乎是在支付包到账的同一时间发给我一张图。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准确的说,

那是一只被刀片割开血管的手。

猩红的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流淌。

奥特曼胸口的指示灯闪着红光:

「她要和我分手,我好像走不下去了,静姐。」

「报警,静静快报警!」

「不,不能报警静静,你收了钱。」

第一次面对真人割腕的我完全方寸大乱。

我第一次知道我原来晕血尼玛!

两个小人在脑海里疯狂互殴。

冷静,静静,你可以的,你好歹也是情感大v,你可以的。

没想到风森先开口了:

「静姐,别害怕,我割得不深,根据我的经验测算,咱们应该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

他说得非常淡定,对于自身只有半个钟头的寿命毫无情绪波动。

而且还什么经验测算?您就是自杀专业户么魂淡!

我强打精神,不顾已经聊到沸反盈天的qq群,专心救人:

「说吧,她为什么离开你,出轨?家暴?还是更严重的剧情。」

「其实都不沾边,姐姐,事情其实是这样…」

很快,在风森的叙述下,我大致搞清了事情的原委。

风森是一名上海的大四学生,他的女友周瞳是高中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马。

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郎财女貌,羡煞旁人。

毕业临近,周瞳想出国留学,风森因为疫情的关系不想去。

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分歧。

既然都不肯让步,那只能异国恋。

周瞳还安慰风森,每年圣诞都会飞机回国见面。

但风森心里一直有根刺,他觉得周瞳出国是不想和他马上结婚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结果那天周瞳生日他多喝了几杯说胡话,说你不会在国外给我戴洋大人绿帽吧。

周瞳听完也没说话,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拿红酒,开瓶塞,从头到脚把风森浇了个通透。

「分手!」

这是周瞳把订婚戒指砸在风森脸上后留下最后一句话。

听完我不禁开始想起立鼓掌。

不愧是上海宁啊。

这剧情太tm《小时代》了。

下一幕是不是几十年后两个人在纽约的街道意外邂逅说起从前?

「所以…」

风森的聊天弹窗把我拉回现实。

「静姐你的情感挽回策略是什么?」

「我看到满眼的红色。」我开始故弄玄虚装神棍。

「什么?」

「红色是猜忌的颜色,在你的故事里,我能看到你字里行间的自卑呢。」

「自卑?静姐您在说笑话吧,我家的产业是她家的十倍,她这样的女人我随便能找几十个,我会不自信?」

歹势!赌错了!

我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忽悠:

「对,那周瞳的最佳选择不是做你的女人,而是做你的后妈不是么?」

「你说什么!」

「别生气风森,别生气,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出国呢?不就是担心她在国外找更好的伴侣么?」

「是…」

「你对自己身家以外的魅力不够自信,加上因为疫情,你一直担心她出国只是一个逃避婚礼的借口,对么?」

「是…」

「人类的愤怒都是源自于对自己无能的痛苦,你很痛苦,对么?」

「是…」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成功忽悠瘸了。

乘胜追击!

「所以你应该感到开心啊,你遇到了一个真正爱你的女孩,她才会觉得你的指责是一种侮辱,不是么?」

「是…」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订婚戒指砸给你,而不是找个地方丢掉?」

「为什么?」

「她在等你去再给她戴上,但必须是那个信任她的未婚夫亲手戴上。」

「这样么!」

「她退了你们共同群么?」

「没有…」

我微微一笑,敲下最后一行字:

「快去追!」

与此同时,我的支付宝又收到连续几声到款通知。

是连续三个5000元的转账,转账人显示正是风森。

「老板大气,老板理性消费啊。」我开玩笑道。

就这样,风森在宿舍楼下按我的指示摆poss站了一个半月雕塑,挽回了周瞳的芳心。

他也顺理成章成为我vip群的第一位管理。

后面随着我情感咨询事业的逐渐壮大,我又招揽了不少管理,全都是我的忠实铁粉。

有留学日本的东北海龟小伙大红,双向情感障碍的他说话时喜欢发一些悲伤蛙的表情包辅助表达。

有被未婚夫落跑逃婚的呆萌妹子布丁,曾经多次自杀未果的她现在居然是一名网红女主播,准确说是女歌姬。

有美国定居的平胸御姐卡文,父母离婚的童年阴影伴随她走过了三十多年的岁月。

有曾经多次被男性表白甚至尾行的k宝,他属于那种外面看着粉红可爱切开来全是黑色的腹黑人设。

有生皆苦,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但在这之中,风森是我最喜欢的管理,也是我最忠实的管家。

我不在的时候,他在群里帮我调解矛盾,打理杂务,还整理群友的问题单独私发给我,方便我统一作答,再由他去改通告传话。

他风趣幽默,又爱发红包,很快和管理群的大家打成一片,成为除我之外的第二核心。

如果「静静的情感小屋」是我的王国,风森就是首席圆桌骑士。

我很信任他,我们私下几乎无话不谈,甚至聊到深夜两三点。

除了我不是我的秘密。

我有时也会觉得很矛盾,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如果他知道屏幕对面的人,根本不不是什么知性美少女。

而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他会怎么样?

会愤怒?还是失望?

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甚至想杀了我?

哈哈哈,怎么会嘛。

开玩笑的啦。

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永远不会。

知道我秘密的人,都会被我清除掉。

其实,之所以我会萌生当情感博主的想法,也是因为我很多时候细腻得不像正常男生。

单亲家庭的我从小就是一个细腻敏感的瘦弱男孩。

高三的时候,曾经有个我很讨厌的班主任,天天当着全班同学羞辱我。

「你这么笨的孩子,我教了这么多年书真没见过,就你这成绩,有没有大学要你都是问题。」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下面的狗腿子班干自然是哄堂大笑。

半截草稿本从左边递到我眼皮底下,上面写着一行字:

「别听他们的,你毕业可以去学校门口卖烤肠呀。」

我的马尾辫女同桌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用铅笔快速把证据删掉。

我伸手想去抢那草稿本,那支笔突然如匕首一样落在我的手背上。

笔尖刺破皮肤,红色的血渗出。

同桌的眼睛笑得跟月牙一样,手上却暗暗发力。

我咬牙坚持,不敢出声,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没有人会为我伸冤,除了我自己。

她们都觉得我是个班主任钦点的沙包。

用来发泄她们高考在即的压力与痛苦。

从言语侮辱到肢体挑衅,我一直不言不语。

我默默承受着一切,等待报复的时机。

终于,有一天我注意到一个秘密。

女同桌和另一名女班干都同时喜欢上隔壁班的班草。

但只有我知道的另一个秘密是,这名班草,真实身份应该是gay。

因为我看到过他和健硕得宛如赤木刚宪的篮球队队长在小树林亲吻。

多美丽的天然陷阱啊。

于是我主动以同桌的名义给班草写情书。

课间休息的时候放到班草桌上,故意让班草的同学看到情书的内容。

又趁着同桌路过的机会在厕所门口假装和发小交谈,说他知不知道隔壁班草喜欢的其实是我们班一个扎马尾的姑娘。

同桌听到这先是一愣,然后欢天喜地地去小卖部买东西。

她买了饮料借着升旗的机会约班草出来聊天,我在走廊尽头悄悄拍照。

照片全是她和班草亲密交谈的画面。

再把照片洗好后,放进篮球队长和另一名女班干的抽屉。

果然,这场闹剧最后演变成篮球队长冲入我们班上来冲着女同桌一耳光,随后女班干加入三人混战。

砂锅大的拳头雨点般落下,掀翻在地的教材,班上女生的尖叫,还有站在走廊微笑看戏的我。

「臭小三儿,敢和我抢男人,你要不要脸!!!」

篮球队长这一声穿云破石的怒吼,整栋楼都能听见。

成为那一代毕业生的集体记忆。

第二天,打人的篮球队长、女班干被记过处分。

女同桌失踪了,人间蒸发。

据她留下来的纸条,写的是无脸见父母,也没心思高考,南下打工去了。

这下班主任慌了,自己班上有女学生失踪那在我们小镇可是很大的管理事故。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不得不每个周末和警察一起坐着高铁,南下到处贴寻人启事。

当时他本来是副校长的最佳人选,就差对外公示了,因为这件事,教育局临时取消了他的资格。

整个人也没了原来的嚣张气焰,像一只落魄的沙皮狗。

他永远不会知道毁了他事业的,是一个他从来看不起的学生。

睚眦必报,以牙还牙。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

谁能想到这样被人欺负的人,长大后居然在网上装女人,吃了波性别红利。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咨询群建立起来后,我的生活明显滋润了许多。

我搬进了更大的公寓,一日三餐也不用自己带难吃的剩菜。

周末也可以偶尔出去吃顿肉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二十多万的咨询费。

这个速度在业内也算惊人了。

我每天听着群里读者们各种奇奇怪怪的情感问题,感受着生物的多样性和世界的参差。

出轨的,被骗炮的,被家暴的,被猥亵的,做小三的。

还有更多我写出来我人就没了的剧情的。

每个和我对话的人看上去都普普通通人畜无害,平静的水面下却暗藏着可怕的涡旋。

可能是久病成良医,听多了问题,渐渐地,我也慢慢掌握了一些忽悠读者的技巧。

面对有情感创伤的,我就让她们烧掉过去的资料,远离曾经的伤害源。

面对那些伤害过别人的,我就哄她们自己能来找我已经是一种忏悔的体现。

面对从小有童年阴影的,我就安慰说逃离原生家庭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回头看那些不靠谱的父母就像小丑。

面对感情失意的,我就顺毛摸,表示人和人的缘分说不好的,也许失去是为了下一位真命天子挪位置。

虽然我自己觉得说得都说一些废话,但她们总觉得受益良多,甚至有些人真的把我当成灵魂导师一样信奉。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罪恶感其实也越来越低。

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在救人。

我真的有帮到他们。

在大群里,我尽量和读者保持距离,因为多说多错,适当的距离也更便于她们加深对我的幻想。

在管理群里,我则鼓励大家卸下防备,不要藏私,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

就像那些国外的创伤互助会一样,大家围坐在一起,把那些曾经最痛的故事当段子讲出来,开玩笑给大家听。

我自己给这种疗愈方式命名为「脱敏」。

也就是不要过分在乎那些痛苦,痛苦就会慢慢消失。

我们有时候在群里就像一家人。

布丁是大家的开心果,她的小脑袋总能想到奇奇怪怪的角度和点子。

卡文是大家的镇定剂,正儿八经的心理学博士,为我们提供专业的术语支持。

风森是大家的大管家,谁过生日,谁缺资源,谁订不到酒店,他都能帮你全部搞定不用你操心。

大红和k宝则是乐子人,负责耍宝搞笑,插科打诨。

比如此时就能看到布丁在群里眉飞色舞地分享:

「我跟你们说啊,不许笑我啊,真的,货拉拉那个事绝对是司机有问题。」

「别理她,她又开始宣扬自己那套布丁正义了。」卡文在旁边冷冷地补刀。

「我上次就是睡迷糊了,被黑车司机半夜拖到野外,等我一醒来车窗两边都是树,那个坏人正在摸我的腿。」

「卧槽!」

「卧槽!然后呢!」

大红和K宝两个乐子人,一言不合就想听开车。

「不许开车啊,不许开车。(*^▽^*)」风森拍马赶到,「有什么开车内容私聊我布丁,别在群里发。」

「滚滚滚风森你这个大坏人,我才不中你计呜呜呜,上次就是你让我单独发你宅舞跳舞视频你给我丢大群,丢死人了,坏森森呜呜呜。」布丁开始卖萌。

「O(∩_∩)O哈哈,你又开始了~那个视频很可爱啊,不要不自信布丁,记得静姐说的么?要自信。」风森回道。

我突然注意到一个不容易觉察的细节。

风森是从来不用表情包颜文字的直男。

可刚才他连续发了两个表情包,很女性化的表情包。

我嗅到了一丝不安全的味道。

要知道我的小群是绝对私密的,有些内容我也只在群里说。

如果被别人看到,甚至截图出去,那就麻烦了。

我打开风森的聊天框,开始斟酌字句:

「你好,请问你是?」

奥特曼的头像闪了闪:

「咦?我演得不像么?静姐好,我是风森未婚妻。」

果然!

我继续打字:

「风森没和你说过么?我不准他们把账号给别人看。」

「他说过,非常抱歉,的确是遇到了特殊情况不能上线,他才委托我使用的。」

我心头一紧,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一些不好的预感:

「特殊情况,他怎么了?」

「风森昨晚回家路上被陌生人袭击,腹部中了几刀,住院了。」

等我回过神来,我的手机正停在机票的购买界面。

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稳住心神,点了退出。

静静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一个网友而已。

提款机而已,ATM。

他们都是你用来敛财的工具!

不要投入感情啊,投入感情就输了。

等我情绪稳定后,风森那边qq又开始闪动:

「是我,静姐,我没事,皮肉伤,让你担心了。」

「谁干的?报警没有?」

「不行,不能报警…」

「你疯了?」

「没事,我知道是谁…应该是误会…」

「而且……刀口也不深,他主要是想抢手机,是我有错在先……」

风森说,那天晚上他和周瞳看完电影后一个人回家。

刚走到电梯口,就感觉背后有个人。

按理说有人一起上电梯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他感觉不对劲?

因为那个人脑袋几乎贴在他脖子上。

鼻子在他脖子上出气。

眼睛盯着他手上的手机。

然后他刚一转身,手机就被抢走。

同一时间,他感觉小腹处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两下。

那人黑衣黑帽,还戴着口罩,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等到他想要去追上去问个究竟时,突然感觉小腹一阵撕裂的剧痛。

低头用手一摸,满手的血!

最关键的是,风森注意到那个人的鞋。

那是一双红色的 Air Yeezy 2 「Red October」限量款球鞋。

没错,正是风森送给他最好兄弟奇哥的生日礼物……

听完风森的话,我也沉默了。

熟人犯案,而且是自己兄弟,也难怪风森想隐瞒。

奇哥是风森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好哥们。

风森经常在群里说奇哥的各种奇葩段子,也算是个耳熟的人物了。

之所以喊他奇哥,是因为他的外号叫奇行种。

对,没错,就是《进击的巨人》里的那个奇行种巨人的意思。

外号奇行种,是因为他1米85的魁梧个子。

也是指他脑袋缺根弦,经常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

比如最经典的故事,就是奇哥曾经被一个喜欢自己的萌妹从背后近身捂住眼睛。

然后奇哥以一个极其专业的过肩摔将妹子放倒在地摔出屎来的传奇。

在风森高中那块可谓一战成名。

奇哥毕业后成为一名武警,力大无穷,有时候醉酒斗殴那都是家常便饭。

他不仅有双向情感障碍,还有很严重的失眠和广场恐惧症,这些年风森一直想办法帮助他。

这次之所以又上头伤人,是因为前阵子的一次旅行。

风森两口子还有奇哥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度假。

除了奇哥大家都是情侣,只有奇哥一个人母胎单身。

超大号电灯泡。

结果风森订的别墅隔音还非常差。

到了晚上,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奇哥一个单身狗完全睡不着。

等风森半夜去厕所时,发现奇哥正坐在马桶上对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发呆。

风森是多贱的一个人呐,立刻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奇哥也反应过来,赶紧要风森删除。

结果风森玩性上来了,死活不删,还说奇哥再闹就要把丑照发朋友圈。

估计是这个玩笑开太大,把奇哥逼急了才有这一出。

听完情况,我总觉得这事哪里透着一股违和。

奇哥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马桶上看着什么发呆。

这张照片,还不能发出去,宁可捅伤发小也要保密。

能是什么照片这么重要?

「那照片你还有备份么?」我随口问道。

风森倒是很爽快:

「那肯定,我小号空间还一张呢,等着。」

片刻之后,一张奇哥坐在马桶上的丑照发了过来。

照片里奇哥留着军人短发,只穿背心一身腱子肉还挺帅。

只是眼距稍有些宽,细看不太自然。

他死死盯着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他究竟在看什么呢?

我调出ps,用局部放大功能仔细观察手机的部分。

随着画面逐步放大,我看到那是一个年轻少女的轮廓。

一个不安的念头在我脑海浮现:

难道说……

没有错,是周瞳!

严格来说,是一张对周瞳的偷拍……

我这时猛然想起,风森说过,周瞳和他是高一的同桌,那时就悄悄在一起了。

因为班主任的排挤,他们一直都维持着地下恋情。

而奇哥也和风森高中在一个班,好得穿一条裤子。

那么一个狗血的剧情在我脑海浮现了。

会不会?

其实风森一直担心周瞳出国不结婚的原因其实是……

但我没有说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不想过多干涉。

而且做情感咨询这2年,我也看多了狗血故事,对这种奇葩剧情有些见怪不怪。

只要不影响风森就行。

「注意安全,既然你坚持我也不拦你,以后找时间和奇哥好好聊聊。」

「嗯,谢谢静姐。」

整个故事其实我依然总觉得哪里奇怪,但一时又想不出在哪里。

灯火寂静,我也下线准备休息,脑海里想了一会儿这个故事,便沉沉睡去。

那时的我还太年轻,并不知道这件事对后面那件改变我们所有人命运的事情的重要性。

只当做一个小插曲,过了几天就忘了。

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嬉闹,风森这小子不知从哪搞到我的生日,大家都嚷嚷着着要给我在上海开生日PARTY。

「没得商量啊,必须来上海,必须风风光光,静姐你别操心,机票和酒店都我来安排。」这是风森。

「你们别太强人所难,看静静安排吧,她可是大忙人。」这是卡文。

「静静别害羞嘛,我东北都飞去给你庆生,给我个面子嘛,他们要灌你酒,我帮你喝。」这是东北人大红。

「祝静静生日快乐!和静静贴贴!」这是k宝。

「噢噢噢噢!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蛋糕!!!」这是笨蛋布丁。

「哈哈哈哈,我看情况,最近很忙,让我想想。」

可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去那个PARTY。

死也不会!

夜晚,我呆呆地坐在飞机座位里,看着窗外机翼下方的万家灯火。

大家应该都在那边等我了吧?

果然最后还是耐不住他们的撒娇攻势,打算去上海见面。

说实话,出发前我甚至考虑过女装大佬的可能性……

但最后突然觉得,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

我是个骗子嘛,骗了就骗了。

钱我都花了,能怎么着?

爱怎么着怎么着。

从群里的聊天记录和图片可以看到,他们几个应该已经都到酒店了。

我大概能从他们的言语间知道布丁正吵着要提前吃生日蛋糕,风森和k宝正在全力阻止。

大家兴高采烈地等着给我过生日,我也不好扫兴嘛。

就在此时,突然一条好友申请发来,是卡文。

这个管理群最神秘的御姐,竟然会主动加人?

「对不起静静,疫情影响没买到回国的机票,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哈?」

「没事,安全第一,开心就好,说吧,什么事?」

「今天晚上的聚会,你能答应我两件事么?」

 我眉头一皱:

「什么事,你说……」

「第一,不要喝任何别人递过来的开了瓶的酒。」

「第二,最好提前吃一点醒酒的药再去赴宴。」

我不由得有些好奇:「为什么?」

「我和布丁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记得吧?布丁发现了一些事情,她那脑子理解不了,但我感觉不对劲,总之你听我就行了,切记。」

卡文的文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和可靠。

我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

「好的,谢谢你,保持联系。」

卡文从不说废话,没有回复直接下线。

放下手机,继续注视着窗外的夜晚,窗户上倒映着我的脸。

我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只是一时间分不出那是微笑,还是兴奋的狞笑。

我自己的生日Party我怕什么?

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等我坐车赶到现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走进包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礼炮和喷花喷了一身。

「3,2,1!」我听到大家兴奋的声音。

「静静生日快乐!!!」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穿着可爱皮卡丘T恤的大胸妹妹正瞪大眼睛一脸兴奋地拿着喷枪对着我。

是布丁。

「嘻嘻,知道我是谁吗静静,静静你真人好帅呀。」

旁边端着酒瓶的小胖子在旁边帮腔:

「对对,英姿飒爽,风流倜傥,有我老k一半风采了。」

「拉倒吧,就你?喝瓶啤酒能喝半小时,我代表东北人鄙视你!」一个留着胡须的精瘦高个端着酒一脸嫌弃,应该是大红。

一个穿着白西服的英挺眼镜帅哥像《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小李一样端着香槟向我示意。

他从身旁一个我不认识的哥们手中拿过另一杯酒,优雅地递给我。

他身上有很重的古龙水味道。

「生日快乐静姐。」

是风森,还能是谁?他就是风森啊。

我抬起头,看到他们临时吹的气球和拉的横幅正在小彩灯的辉映下闪闪发光:

「祝我们最喜欢的静静小姐/先生生日快乐!」

原来他们既不是知道,也不是不知道。

而是不在乎。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

一刹那间,我感觉鼻子有点酸。

胸口有些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融化。

我只是个冒充情感大V的网络骗子。

我何德何能……

你们有必要么?

风森看出来我有些想哭,一把把我搂在怀里,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背:

「喂喂,老大老大,你干啥?」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高兴。」

「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你今天生日,什么都不要想,尽情得喝,尽情得乐,好不好?」

「对呀,没有静静我早就被那个渣男强暴了,多亏了静静。」布丁在旁边搭话。

「没有静静,我一个人怎么也追不回前女友的。」

「没有静静,我可能早割腕自杀了。」

「没有静静,我可能还在被原生家庭PUA呢……」

大家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端着酒杯走过来,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某种光彩,端起酒杯递到我面前。

「谢谢静静……」

我不记得我那一晚喝了多少杯。

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心里话。

我依稀记得k宝喝多了打呼噜,肚皮被大家掀起来当鼓敲。

下一幕好像是布丁爬上餐桌想跳舞助兴,结果啊的一声砸了风森一个满怀。

所有人都在笑,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

很难相信这些人曾经都是想自杀的人,是有各种心结和精神疾病的人对吧?

可能我们都是行走人世间的怪物,抱在一起取暖吧。

最后一刹那,我只记得我好像靠在沙发上睡了,风森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身上。

他的鼻子高高的,眼睛亮亮的,身上是贵胄的香气。

陷入梦境之前,我依稀想起卡文的警告:

「不要喝任何别人递过来的开了瓶的酒。」

糟了!

但后悔已经晚了,我旋即陷入漆黑的梦境。

说实话,我第一次做这么古怪的梦。

我梦到深夜加班,风森突然来公司找我喝酒,我带他去了武汉的路边摊,我们边吃边喝聊着情感咨询的下一步规划。

席间风森一直在吐槽奇哥不靠谱,不够兄弟,我只能安慰他,喝到最后,我也有点醉了。

风森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都快要掐进我的肉里了!

我惊呼一声,想挣脱但怎么也挣不开。

「风森, 你干什么!」

风森听后抬起头,一对充血到宛如恶鬼的双瞳死死地盯着我:「奇哥不把我当朋友,静静,你把不把我当朋友?」

我想喊,回头却看到整条街道此时正是半夜,一个人影都没有,大排挡里面也是一片死寂,此时天地间只有我和风森两人。

风森又低头看我,露出了渗人的八颗大白牙。

「静静你知道么?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你的,我们也有我们的。」

「你不会离开我们对么?就像我们不会离开你一样!」

他的脸像蜡烛一样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的可怖白骨:

「答应我!」

「答应我!」

「答应我!」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汽车后座上。

头疼欲裂,身体无法动弹。

卡文的第二个建议起了作用。

我在赴宴之前买了解酒药和牛奶。

前排开车的是风森和他的朋友发卡。

他们没注意到我醒来,自顾自地聊着天:

「谭博士,你药是不是下多了?过量会引起休克甚至窒息的。」

谭博士?难道他不是风森么?

「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好么?开好你的车,做好分内事。」「风森」的声音有些冰冷,和宴会上完全不同。

「喂喂,你也别太嚣张好吧,搞清楚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次要是又失败了,过了今晚,咱俩可能都是亡命徒了。」发卡明显有些不满。

「风森」似乎被戳到了痛处:

「我再说一遍,9号实验体是目前最完美的实验体,这次我们只可能成功,不可能失败!」

「你也知道那是9号……前面1-8号你也是这么说的……那下面已经藏不下了,最后一次行不?这次不行咱就拉倒!」

「9号已经完全把他当做精神支柱了,只要把他带给9号,应该就能真正唤醒他。」

我越听心越凉,这是要把我带去哪?

9号又是谁?

真正的风森去哪了?

窗外的风景灯火越来越暗,显然已经出了市区,此时正在一条郊区小道上蜿蜒行驶着。

窗外只有影影绰绰的树,看起来像是某种巨人,在黑暗里尤其可怖。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卡文发来的消息!

我把屏幕用大拇指悄悄调到最暗,又用盖在身上的外套挡住屏幕的光。

屏幕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快跑!!」

此时我的脑海中,想起的居然是布丁的那场争论:

「静静我跟你说,那件事肯定有猫腻,30到40的车速,从车上跳下去根本摔不死!」

「有人在撒谎,静静,我不能说是谁,但有人在撒谎!」

布丁奶声奶气的发言此时对我来说却振聋发聩。

此时的车速我斜眼瞥到,就是30到40之间。

因为是夜路,地面崎岖,车开得并不快。

夜色中,我悄无声息地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咚!

虽然我已经极力向前窜抵消惯性,还是很狼狈地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检查了下身体状况,应该是皮外伤,问题不大。

恐怖的是,车在前面不到20米处停了下来,两个人影快速下车朝我的方向打着手电。

我忍着疼痛,猫着腰钻入路旁的树林。

刚才恐怖的树此时却在夜色中给了我最好的庇护。

让我能够暂时避开身后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自己只要一回头,就会被两只手抓到。

几乎力竭时,我看到了一辆路过的小轿车。

好心的路人大叔救了我。

在回去的车上,我做的第一件事。

是把风森踢出管理群!

今晚的事情多多少少和他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静静,我是风森,你现在在哪?安全么?我朋友说你刚才受惊跳车了。」

我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跟我装无辜?

「没事,托你的福,只是皮外伤,死不了。」

风森的声音像大海一样沉静:

「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方便见你,自然有我的原因。上次受伤后其实一直没有养好,医生让我不要四处走动。所以拜托朋友请你到我这小聚,可能是他们的话刺激到你,我代表他们表示歉意,无论如何都是我安排不周,还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禁冷笑道:「秘密?是要把我带到某处对接9号实验体的秘密么?我应该喊你风森,还是9号呢?」

死寂。

漫长的死寂。

电话那头似乎被我掐断了声音。

我甚至听不到活人的呼吸。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以后有机会见面再聊吧。」

「放心,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不会再见你了。」

「不,你会的。」

电话挂断了。

就在同一时间,我的微信亮了。

一个人拉了个三人临时群,是风森。

另一个被拉进来的,居然是卡文。

「你说还是我说呢?卡文小姐。」

卡文似乎被抓到什么把柄一样,支支吾吾,不愿开口。

风森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你能不能解释下,一个留美的心理学博士,为什么qq的真实定位,是静安区呢?」

「够了!不要听他说,静静,我可以解释。」

我感觉大脑一团乱麻!

风森继续乘胜追击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太爱布丁了,你想保护她,所以你不能允许静静这边出任何问题,正因如此,你要想办法从圈子里除掉会干涉影响静静的人,也就是我,对么?」

「我故意让花卷和发卡当着你的面下东西,那其实是桑葚,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静静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这个人不安全。」卡文继续挣扎着。

「正巧,我顺着你的IP地址,也查到了一些你的资料和情报,不如大家一起看看?」

风森在群里发出一份资料。

「不要!」卡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我面色一沉。

我似乎听过那个声音。

那是一份关于布丁的治疗记录,最后一行字清楚地写着:

患者因为曾经遭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分裂出一个保护欲极强的多重人格。

不同于普通人格分裂患者人格之间争夺身体的痛苦症状。

患者和这个人格相处融洽,情同姐妹。

她似乎一直像姐姐一样保护着她,阻止她被外界伤害。

阻止她自杀。

患者称呼那个人格为:

「卡文」

随着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风森再次加入了管理群。

一秒钟后,他被我设置成管理,轻松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手滑,手滑,点错了!」我敷衍地解释着。

我们三人刚才达成了契约。

既然每个人身上都有不方便说的秘密,那就回档当做无事发生。

其实我没说,说服我的是风森无意的一句话:

「哥,我要想害你,不用那么麻烦的。」

他说得对。

他是手眼通天的上海阔少。

我呢?

我是个屁一样的普通人。

联系我们的就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网站,和那些我雇人编撰的谎言。

没有必要,对彼此来说,我们都有一些感情。

没有说出口的是,也有一些利用价值。

此时我只想去见一个人。

一个我很想当面问清到底什么情况的人。

她在东方明珠塔下等我。

等我一路狂奔赶到那时,已经是午夜12点了。

一个窈窕的背影扶着栏杆,回头看我。

她叫布丁。

个头小小的,人却超级可爱。

「对不起,静静,我就是那个骗子。」她低着头说了一声,眼眶红红的。

我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其实,挺讨厌我的吧,我一直没有说实话,关于卡文……」她见我不说话,有些急了。

「那你呢?看到我是这样一个普通人,会不会失望?」我没接茬,反问道。

她把马尾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会,高兴!」

「静静很温柔,和聊天时一样,没有区别。」

她转过头,注视我的眼睛。

这次换我红了脸侧过脸看着江面。

「那你讨不讨厌我嘛,静静。」

「那个风森的事,考虑到你我的秘密,咱们就这么算了行不?」我继续岔开话题。

「哦哦哦,没事,卡文咋说咋做,我都行。」

「嗯,行,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那你讨不讨厌我嘛……」小妮子性格还挺固执。

「你复读机啊……」

「那你讨不讨厌我嘛……」

「你复读机啊……」

「那静静讨不讨厌布丁嘛……」

「你复读机啊……」

「那静静讨不讨厌复读机嘛……」

「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了笑了,静静笑了,笑了就是不讨厌,嘿嘿。」

布丁抬起头,夜空下她的眼睛像群星一样闪烁。

我才发现,她凑了过来,离得很近。

近得让我心跳加速。

一方面是因为这夜色下静谧的气氛。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T恤上的皮卡丘已经完完整整地贴到我的胸口。

那鼓鼓的电囊颤颤巍巍。

仿佛下一秒就要释放十万伏特……

她眼睛里流转着光:

「其实最难过的时候,除了卡文,我很希望有个静静这样的人陪着我。」

她闭上了眼睛。

月光穿透空气,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凝结。

这时候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鼓起勇气卸下防备,闭上眼,也吻了下去。

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指拦在了我的面前。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嘴角弧度冷冽上扬的「布丁」。

虽然身体还是布丁,但一颦一笑之间,气场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形容的话,那种感觉就像绽放的烟花突然冻结成红莲。

我明白,那是卡文来了。

「别得寸进尺啊静静,当我电灯泡么?等下次我彻底睡着再继续吧。」

卡文在我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转头就走。

她身上有牛奶的香气,此时在我的脑海萦绕不散。

萦绕不散的还有那句她最后留下来的话:

「以后你要是对不起布丁,我剪了你。」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个难缠的姐姐呢。」

「下次再继续?意味着还有下次。」

没有经验的我此时畅想着未来。

从那以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我继续在网上扮演着情感导师的角色,还在风森的协助下开了线上授课班。

他坚持认为要想做大做强,一定要趁热打铁,情感咨询群效率还是太低。

咱得破圈才行。

布丁学过视频剪辑,熬夜给我剪了视频丢到B站,第一期就有几百万的播放。

上「全站热门」的时候群都炸了,所有人都在庆祝,包括满地打滚要吃烤肉的大功臣布丁。

「吃吃吃,你要吃月亮都摘给你好不好。」我无奈地哄着。

「好~你喂我吃~静静最好了~」她嬉皮笑脸。

「老大,你俩?」k宝私信我发了100多个问号。

我当然知道他小子的心思。

与此同时,大红发了200个……

风森则是私聊我发了一句「嘿嘿」。

这小子也是看破不说破。

好吧你们几个赢了。

这个笨蛋,这下瞎子都能看出来咱俩有问题了。

矛头都到我这了是吧?

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去布丁的直播间给她刷火箭。

什么榜一大哥,什么满级舔狗,不存在的。

全部干碎,只有满屏的火箭和布丁的比心三连。

「感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娶10个老婆!」

我打字私聊:

「10个?当真?」

屏幕上突然飞过一个超级火箭,布丁赶忙熟练地念着ID:

「感谢娶十个老婆就剪掉你送的超级火箭。」

我翻了个白眼。

行呗,卡文又没睡……

那段日子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最快乐的日子。

每天我都和布丁发早安和晚安,她会奶声奶气地回我再睡五分钟,或者是再玩五分钟。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一辈子,从小就是个倒霉的人。

没有女生表白,也没有什么正经朋友,被狗咬过三次,其中一次现在屁股上还留着牙印。喝牛奶10分钟内必拉肚子,对大部分的花粉过敏。没中过彩票,中过两次「再来一瓶」,还丢了一个。

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可怜我以前的倒霉,借给我的一场梦境。

当然,既然是做梦,也就有梦醒的时候。

我记得那天睁开眼,所有的新闻媒体都爆着红点。

我慌了,看着屏幕上刷屏的文字:

上海疫情爆发,单日新增破万,浦东浦西,封城!

「很多年以后,孩子会记住这个时代。再没什么时代的天空这么美了,紫色的流星落下来,紫色的大丽花盛开破碎,它的花瓣像是紫色的水向着四面八方奔流,熄灭的时候像是烛火在强风来的一瞬间,如果那时候人类还存在的话....」

「这条短信在中国移动的信号台之间穿梭,找不到它的目的地,就像是永不消逝的电波,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它在信号站之间穿梭,找不到目的地。」

「我想象这个沉眠在地下的城市,那条短信是个虚无缥缈的女孩,有的时候她升上泡防御界面的顶端,隔着那层透明的东西,看着紫色的大丽花盛开,而后低头俯视空无一人的城市,夜晚到来的时候,路灯在程序控制下"刷刷刷"地都亮了,她站在路灯下,哼着我听不懂的歌。」

这几句都是《上海堡垒》里的经典桥段,我高中的时候就会背了。

但我想不到有一天它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上海,2500万人口的城市,一切像几年前的武汉一样,冻结封存。

布丁的电话,我打了37个。

37个未接。

此时她应该还在酣睡?还是正在超市面对空荡荡的货架发呆?

她的小区安全么?有没有吃的?

她怕不怕?怕的时候会不会怪我不在身边?

一时间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圈。

但急也不是办法,有风森在,实在不行让他想想办法。

我打算先看看群里别的上海朋友怎么样了。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在我转圈焦虑的时候,群里传来新的噩耗:

风森去奇哥家打游戏,两口子一起被封在奇哥小区了……

「所以你去打游戏为什么要带着周瞳?」我压着火提出合理质疑。

「草,我俩昨天打赌比赛在Minecraft建房子呢,没人当裁判怎么证明我最强?」

「你TM……」

我又不好在管理群说拿刀捅风森肚子的就是奇哥的事,只能憋在嘴里。

这时突然弹出一个新的入群申请。

不等我反应过来,风森光速通过了审核。

得,他把周瞳也加了进来……

「静静你好呀!嘻嘻~(#^.^#)」话音未落,周瞳就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显然是她本人没错了。

我不动声色私聊风森:「你什么意思?我这从管理群变成家属群了?」

「静静你别担心,都是自己人,咱们这21天起步呢,闲着也是闲着。」

「你是不担心,我家那位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这话说的,静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你的马子就是我的马子,上海出这么大事,我怎么可能不管?」

「???」

「???」

第一组问号是我发的,第二组是周瞳。

「啊痛痛痛,不重要,你觉得我会没有防范么?打开后场盖牌!」

一份购物清单被丢到群里,详细地址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我看小区后缀也知道是布丁家。

这傻妮子几乎没有信息安全意识,在每个群都因为吐槽外卖不好发截图暴露自己的地址,以至于每次过生日能收到舔狗寄送的几十个生日盲盒……

「80kg大米、半年份的面条、20瓶老干妈、20盒午餐肉、10kg左右冻肉、10kg腌制肉、20kg腊肠、30L左右的常温奶、6箱泡面、60+自热米饭&火锅、大量药品、甚至还有2箱卫生巾……」

所以这小子是扫荡了半个超市给布丁寄过去了……

我感觉心头一暖。

就在此时布丁也终于回了我消息:

「呜呜,静静,小区被封了,不让出去玩惹~」

「风森给你寄的东西你收到没?」

「啊?原来是坏森寄得么?我说谁给我寄一大堆吃的呢,搬得我和卡文累死了呜呜呜没有可乐我怎么活呀~」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傻子的安全应该是没问题了。

借着封城的机会,我也把前面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喂……那个……」

「嗯?怎么了静静?」

「你不是总说傻子才网恋么?等封城结束,我搬去上海住好不好?」

「啊!好呀好呀,那以后我们周末就可以一起出去吃肉肉了!」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去上海我们可以一起住……你看,我做这个也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我们白天在家,你直播我咨询,晚上一起出去月光下吃烤肉,牵着手散步到半夜再回去睡到自然醒,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如何?」

「啊……你的意思是……婚前就……直接同居么?」

我能听出此时布丁的脸红得冒烟。

「啊?不好么?」

「可是同居的话……不会有小孩吧?」

「噗~」

「笑笑笑~笑屁啊~不许笑!不跟你说了啦,换人,卡文你来!」

片刻之后,一个慵懒又无奈的声线接入电话:

「这么和你说吧,她对那种事的理解,就像小孩不理解大人为什么要用挖耳勺挖耳朵一样……我试过很多年,教不会的,放弃吧……」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总之我打算封城结束就来上海,卡文你怎么看……」

卡文沉思了半晌,算是勉强同意:

「既然已经确定关系了,希望早点住在一起也是自然的,不过还是希望你切记别太猴急,虽然她看起来憨憨傻傻天真无害,但毕竟有过阴影,记得我的话,欲速则不达。」

卡文最后似乎有些幽怨地又补了一句:

「而且别忘了,这毕竟也是我的身体,我还需要花时间慢慢适应你……所以……慢慢来吧,我可不像布丁那么好忽悠……」

谈妥挂断电话之后,我又不由得开始担心起上海的情况。

其实我之所以会来这个平台做一名情感博主,也和三年前那场武汉封城带来的76天长假息息相关。

我记得当时在家穷极无聊之下注册了一个账号,天天看平台推送的情感咨询和性别对立的问题打发时间,忍不住就撸起袖子自己上了……

其实不仅是我,很多这三年沉迷互联网的人都希望通过逃避忘记窗外的核酸长龙和满城风雨。

但似乎这不是通过虚拟世界就能彻底逃开的冰冷现实。

我们毕竟是活在某个城市某条街道某个小区的具体的人。

网上戴的假面再光鲜,下线之后也只是要上闹钟早起抢团购做核酸为了一饭一粥灰头土脸的普通人。

多可悲?

但这就是生活。

如今命运仿佛一条莫比乌斯带,我们又被困在了这场疫情的风波之中。

包括在南京当公务员的K宝,也衰神附体被抽中成为一名支援上海的大白。

除了我,管理群可谓全军覆没。

封城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我就理所当然成为指导这些宅男宅女居家防疫的灵魂导师。

什么时候团购,什么时候运动,什么时候做饭,什么时候休息,都由我这拟定时间表。

比如此时我就在群里乱吼:

「这是什么?」

我指着群里那团煤炭一般漆黑,甚至还会时不时冒出火焰的玩意问道。

「呜呜呜,是我给静静做的爱心曲奇,对不起,我会再努力的……」布丁哭诉道。

「你觉得我是金刚狼么?吃了那个会自燃死掉的喂!」

「呜呜呜抱歉。」

「你这什么玩意,鄙视!我做的好歹还有形状!」周瞳浑水摸鱼丢了一张图到群里。

嗯……是另一团造型稍微漂亮一点的炭。

上海大小姐,这辈子没做过饭,我能说啥呢?这帮蠢货!

与此同时,大红的手擀面、k包的粉丝包子,还有风森秘制的烤肉陆续登场。

「手擀面比擀面杖还粗是要噎死谁?零分!」

「粉丝包子做成粉丝烧麦真有你的啊?零分!」

相比之下,只有风森的烤肉稍微像点样子。

外面焦酥,内里嫩红,刀切下去刺啦一声,没有任何筋头巴脑,处理得相当专业。

不愧是风森,封城都能搞到这么上等的肉。

只是那烤肉,仔细看上去似乎还在滴血……

「你这肉……」

「冻了一年多了,二次解冻有些渗血很正常。」风森这样解释道。

「味道炒鸡棒!」周瞳在旁边帮腔。

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三人小队也封了有小10天了。

有伤人前科的奇哥到底去了哪里呢?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但随即又自己否定掉。

想啥呢,奇哥1米85,小山一样的体格,还当过武警。

要出事也是风森两口子倒霉,哈,哈哈。

但显然这样想的也不是就我一个。

「森哥,你这肉看着怪吓人的,该不会是两脚羊吧……」发消息的是大红。

k宝也觉得有些困惑:

「两脚羊是什么?红仔,羊不是都四只脚么?好吃么?」

「金狄乱华,六七年间,山东、京西、淮南等路,荆榛千里,斗米至数十千,且不可得……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全躯暴以为腊。登州范温率忠义之人,绍兴癸丑岁泛海到钱塘,有持至行在犹食者。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没想到,主动出来解释的居然是风森自己。

「你们啊,年轻,别想了,两脚羊的肉是酸的,介于羊肉和猪肉之间,虽然有嚼劲,但又苦又酸,而且体脂率较低,根本不可能有我发的这种大理石纹理好么?」

布丁也帮腔吐槽:「咦惹,坏森,你这言论搞得怪害怕的,就好像你真的吃过一样……」

风森表示无语和无辜:

「我当年看汉尼拔美剧,专门研究过这个问题……」

我看时机也到了,出来解围:

「行了行了,别聊这些奇怪的东西了,森,这十天你和奇哥关在一块,怎么没见你吐槽他了?」

「他啊~别提了,前几天喝酒,给我爆一惊天大料,这几天把自己锁屋里自闭,不见人,饭还得我做好了送门口,周瞳去他都不好意思开门……」

「咋了这事?」「对啊咋了?」「细锁惊天大料!」

一聊到八卦,这帮崽子都来了精神……

「其实奇哥这里物资还算充沛,除了不能出去和一天两轮捅喉咙,日子也不算难熬。」

「那天我和你奇哥在家里涮羊肉喝酒呢,两人整了差不多一斤半白的,他喝高了就开始酒后吐真言。」

「你们都还记得,妹子从后门捂奇哥眼睛,奇哥把妹子过肩摔的故事吧?」

我们刷屏嗯嗯让风森继续。

「他告诉我,那天其实早看到那妹子了,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他喜欢的女神从楼道正经过,他怕女神误会,情急之下就……懂吧?」

「那个妹子,其实高一时和他同桌,还是英语班干部,人又漂亮成绩也好,你奇哥情窦初开早看上人家了,但他怂啊,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对象,所以装得跟个吃素的大尾巴狼似的,一装就是三年。」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种别扭的感觉又来了。

怪的似乎不单纯是风森的故事,因为这剧情我早有预期。

怪的是……

这种感觉就像看那种藏了鬼影的合成照片。

虽然乍一看你不可能一下子发现古怪。

但人的直觉是敏感的。

你能察觉出一种似有若无的不对劲……

风森还在兴高采烈的继续聊着:

「高三毕业那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想告白,然后您猜怎么着?我不是瞒着大家地下恋情三年么?哈哈,我毕业的时候带着周瞳去见他,他人都傻了。」

「他喜欢了三年的女神,就是我媳妇!没想到吧,嘿嘿嘿。」

周瞳也出来表示无语:

「真是的,奇哥到底喜欢我啥?搞不懂,我得和他对峙。」

风森继续文字直播:

「报!我媳妇去和奇哥敲门对峙了,嘿嘿。」

「哈哈哈,两人聊起来了,奇哥表情好尴尬啊。」

「不瞒你们说,奇哥这十天,和我说话48句,和周瞳说话82句,啧啧啧。」

就在风森继续兴高采烈耍宝的时候。

那种奇怪的感觉此时已经宛如透明的抱脸虫一样把我的脑袋紧紧包裹。

我虽然看不见抱脸虫的模样,但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探出尖锐的口器,正要插入我的太阳穴吮吸脑浆。

那种压迫感让我无法动弹。

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卡文的聊天窗口弹了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静静。」

「风森他叙述自己差点被好兄弟绿帽,觊觎自己媳妇的故事时,他没有正常的情绪。

「他似乎是在聊一件,很遥远的,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卡文的话像一把打开密室的钥匙,一瞬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们这辆开往春天的地铁仿佛被撕下窗外的虚假幕布,露出恐怖狰狞的真面目。

要知道我的所有的群,本质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病人群。

有人双向情感障碍,有人被家暴,有人抑郁症,有人走不出童年阴影。

唯独风森,只有风森……

他太正常,正常得仿佛是我的一个助教。

他和父母没有矛盾,和伴侣感情稳定,既没有经济压力,也没有感情问题。

他甚至从来不吐槽抱怨。

那么,他来群里到底是什么诉求呢?

现在仔细回头看,很多剧情的bug之处都跌落在地,碎成一片废墟。

最先是出国的故事里,两个有着七年稳固感情的情侣,怎么可能突然失心疯一样开玩笑说担心对方给自己戴绿帽?

以风森在群里表现出的成熟稳重,他根本不会犯这种错误。

然后是奇行种伤人的故事里,两个主要人物的表现都很反常。

第一个是风森,他都能调查出卡文的情况,对着那张照片,他难道查不出端倪?

既然能查出问题,又怎么会故意激怒本来有躁郁症和暴力倾向的挚友呢?

这显然不合情理……

第二个不正常的是周瞳,因为她当天和我说的话我还记得:

「风森被陌生人捅伤了。」

不管是不是陌生人,伴侣受伤住院,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在一个情感咨询群插科打诨?

更重要的是,奇哥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啊?

除非……

除非这一切都是故意留给我,希望我能参破的破绽。

细密的冷汗从我的额头浮现,大滴大滴顺着面庞滑落。

最关键的是这次三人被封的剧情。

先是十天的时间里闭口不谈奇哥的事情。

突然又想打了兴奋剂一样开始大谈自己好哥们暗恋自己媳妇的故事。

而此时被暗恋的嫂子,竟然在欢声笑语地和暗恋自己的男友哥们对峙。

所有风森故事里的人,都没有真正正常的情绪。

他们像是被丝线控制的提线木偶,按照风森叙述的剧情需要变换着自己的情绪和立场。

在需要的时候笑,在需要的时候哭。

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需要的时候消失。

在需要的时候帮腔打掩护……

我的脑海中浮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k宝的私聊也发了过来:

「哥,风森那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我也觉得不对劲……」

「不是,我不是大白么?」

「今天我刚好在风森被封小区附近配送物资,我就查了下居民登记情况。」

k宝接下来的话,让我瞬间面无人色:

「他那间房里,根据登记显示,这10天只住了一个人……」

十一

「风森两口子,该不会出啥事吧?」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别担心静静,我用大白的身份进去看看情况,等我消息。」k宝倒是乐观,他一米八200斤的体型,倒也是不怕什么牛鬼蛇神。

可我没想到,这其实是k宝发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过去1个多小时,我一直在等k宝的消息。

就在我发愣的时间里,电话响了。

不知为何,我现在很害怕接到风森的电话。

幸好,我看了一眼,这次是布丁。

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完全是木的。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绳索一样拿起电话。

「静静……是我,卡文,我查到一些东西。」

「你查到什么?」

「陆风森,周瞳,这两个名字对吧?我找警察局的朋友查到了1年多前的案底情况。」

我感到自己的胃正在痉挛。

「案底?什么案底。」

「陆风森,男,21岁,2021年3月12日晚上21:30分,在自家公寓楼下被歹徒袭击,腹部中了4刀,脾脏破裂,抢救无效,不治身亡。」

「陆风森未婚妻周瞳,因悲伤过度,患上精神分裂,现在吴中精神病康复医院长期疗养。」

四月的空气有些燥热,但此时卡文的声音像冰窖一样寒冷: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风森,真正的风森一年多以前,就死了。」

那么现在群里那个风森到底是谁?

我感觉到一阵恶寒。

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嗡嗡作响,面前仿佛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鬼影。

它的脸一会儿变成周瞳,用傲娇的女声问我:

「烤肉好吃么静静?」

一会变成奇哥,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想被过肩摔啊!」

最后又变回风森,但我根本想不起他的脸,那是一张模糊的脸:

「静静,你不知道,我之所以撒谎,就是害怕黑暗,怕我走不出来,怕黑暗中会藏匿魔鬼,怕见不到你了,我好怕。」

可笑的是,这些人我都从来没有见过。

一个都没有。

他们只是一个网上叫「风森」的id,用讲故事的方式一点点说给我听的。

我对他们的了解来自头像,来自文字,来自一些不知哪里偷来的闪图照片。

可我居然从来没怀疑过。

现在回想起来,风森为什么发了闪图还总是撤回,应该就是怕被我看出端倪。

我自己就是一个骗子,居然被另一个更大的骗子骗了大半年?

也真够可笑的。

「上次聚会我觉得奇怪,一方面是布丁看到他们故意在酒里下东西,另一方面,是那个假风森,他身上有很重的古龙水味道,你也闻到了吧?」

「嗯……是很重。」

「可女生才能闻得出来,那重重的古龙水,是为了压住他身上更大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用聚会合影的照片去各大医院做了人脸识别,最后查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谭花,吴中精神病康复医院主任医师、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理事、中国医院协会精神病医院管理分会委员、上海心理卫生协会理事,有留德海外经验,高级心理治疗师,研究方向为精神疾病流行病学及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

「这就是风森的朋友么?不愧是他,替身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啊。」我挖苦道。

「但因为一些原因,他在业内的口碑并不好。」

「口碑不好?」

「静静你看过《禁闭岛》么?」

「看过,小李子演的嘛,二战归来的老兵,因为种种战争留下的心灵创伤,导致妻子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并且在某一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回到家后,见到此情此景,内心崩溃的小李拿枪杀死了妻子,并烧毁了房屋,从此精神严重失常,被送到了禁闭岛进行治疗。」

「内部消息就是,谭花一直提倡对精神病人使用禁闭岛里考利医生的治疗方法,也就是 ‘生物学模式’的精神治疗,主要通过药物兼人工辅助,通过倾听病人的心声,让病人自己从痛苦中走出。并在某处对部分病人进行着不被认可的危险实验。」

「他似乎企图用这种办法唤醒某个他的亲人,但收效甚微。」

我回想起那一晚跳车前听到的话:

「我再说一遍,9号实验体是目前最完美的实验体,这次我们只可能成功,不可能失败!」

「你也知道那是9号……前面1-8号你也是这么说的……那下面已经藏不下了,最后一次行不?这次不行咱就拉倒!」

「9号已经完全把他当做精神支柱了,只要把他带给9号,应该就能真正唤醒他。」

他的目标,难道说……

点开风森的qq头像,签名写着:

「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正如没有人知道我多么爱你。 .^◡^.」

我用颤抖的手点开风森的qq空间,里面有个隐藏的相册。

我输入风森生日。

密码错误。

我再次输入周瞳生日。

密码错误。

我咬了咬牙,输入奇哥生日。

密码错误,您还有一次机会。

我突然有了一点灵感,输入了一串数字。

密码正确,相册打开了。

去TM的,那是我的生日……

打开相册,里面竟然全是我的照片。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到工作后,应有尽有。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来,会觉得我生活中有个隐形的跟踪狂,一直窥探着我。

但其实我知道,这些照片一些来自我的qq空间,一些来自我的人人网,一些来自我的微博……

他到底从哪拿到的?

就在这时,我的眼睛停留在一张我的高中侧脸照上。

那是一张晚自习时从窗外偷拍的我的侧脸。

画面里我正架着课本,低着头在课桌抽屉里看着一本小说,嘴角还带着谜一样的微笑。

我左边的座位突兀地空着。

我想起那是离高考还有100天不到,马尾辫同桌已经因为我的操作,消失在人海。

我那时的心情很快意吧?所以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而窗户的玻璃上,隐约看去,也反射出一小部分拍摄者的脸。

那张……我有些熟悉的脸。

我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凝结住了,胸口像被老虎钳子钳住一般窒息。

糟了!

我赶忙拿起电话,拨通K宝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报警!报警!

我赶忙拨打了报警电话。

K宝有危险!

一切都明白了,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那张脸,是穿过时间的隧道,来找我复仇的。

相册的最下方,写着一小段备注:

我一直看着你
当你在寂静的深夜独自行走
感觉到背后幽幽的目光直流冷汗
转头却空空荡荡时
那是我在看着你
我会一直看着你
我不会干什么
我只是喜欢看着你而已
我爱你的一切,连你的谎言一起

十二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个高中虽然有很多校园霸凌,但的的确确是整个市升学率最好的高中。

每年北大清华最少也有四五个,985更是一大把,就教学质量算得上远近闻名了。

正因如此,那些班主任也格外跋扈,因为他们的确有那个实力跋扈。

不仅各种奖金红包收得盆满钵满,还有一笔巨大的外快收入,来自一个特殊的群体——

转校生。

每年都有不少北上广深的大城市孩子,从自己的城市来到这所学校寄读。

他们在应试教育内卷成神的区域度过自己的高中三年,然后回到自己的城市参加高考。

我们那一届,的确也有不少这样的转校生。

而我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那两个被我用手段拆散的苦命鸳鸯。

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我只知道,他们一个是隔壁班的班草,清瘦帅气,一个是篮球队的队长,肌肉猩猩。

我看到他们在小树林kiss。

我诱导马尾辫去和班草表白。

我设计让他们误会,甚至对着马尾辫大打出手。

马尾辫失踪后,他们也背了处分,家长也知道他们的事,很快转校回了自己的城市,消失在人海。

对,他们的城市,就是上海……

顺着卡文发的线索,我查到了那起命案。

画面中清瘦帅气的风森,一年多前去世的风森,他就是我高中三年隔壁班的班草。

他就是那个在高考前晚自习时窗户外偷拍我的人。

这下也终于清楚为什么他一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为什么他不放心周瞳一个人出国。

为什么奇哥知道他和周瞳在一起那么痛苦。

因为他知道,他的兄弟是一个深柜的双性恋转校生啊……

而奇哥,就是风森秘而不宣的青梅竹马恋人。

所以他会坐在马桶上一个人看着周瞳的照片发呆。

所以他会因为风森和周瞳正式订婚而发狂杀害恋人。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刻,一定非常绝望痛苦吧。

精神分裂的病人应该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周瞳,另一个就是他。

在谭博士的治疗帮助下,他用虚假的记忆替换掉自己以前的记忆。

他成为一个继承了风森全部记忆的新生命体。

完美的9号实验体。

现在,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在生命终结之前,完成恋人最后的遗志。

向摧毁了风森的人生,又被风森偷偷在意着的我……

复仇!

夜晚,我呆呆坐在沙发上。

自从报警后,我陆续通过卡文找到了前面八位患者的家属。

而今无一例外,他们都在两年里陆续失踪,且案件详情全部没有对外公开。

我来不及思考,立刻找到一名上海的警察朋友打探消息。

他翻阅了电子档案,然后在电话中说:「这个谭博士背景应该不简单,这么多案子都压下去了。 」

朋友顿了顿说,「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些失踪的患者,无一例外最后都去过静安区的紫苑小区,你要小心。」

那是k宝失踪那个小区。

我不自觉捏紧了手机。

「好的,谢谢你。」

我自己造的孽,穿越时空,来找我索命了!

走进各个房间,我把肉眼可见的门窗一一反锁。

还不放心,我在一些重要的区域用工具盒的刀片和图钉设下了一些防身的「陷阱」。

做完这些后,我走进厨房,深吸一口气,从厨柜上拿下从未开封的菜刀,放置在最靠近大门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冲空气竖了一根中指。

我对镜中空荡荡的房间冷笑说:「别得意太早了,怪物, 老子没那么容易死的。」

Fuck you!

其实说实话,做这些事,我也只是勉强为自己壮壮胆。

毕竟大半个上海都封城了,警察也在去调查的路上,他还能飞不成?

忙完这些,我坐回沙发,和卡文视频闲聊起来。

我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和卡文说了,她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

布丁似乎知道情况危急,乖乖睡觉去了,卡文眉头紧锁,双手抱胸,一副「施主你印堂发黑」的表情。

我呆呆地望着她,沉默了半天,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开口说道:

「你为什么不开心?卡文。」

卡文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以他的手段和心思,加上谭花的关系和财力,十天的时间足够他做太多准备了,这一局我们大意了静静,我的预感不太好,你要不先出去躲几天?」

我望着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现在已经接近深夜,外面也不安全,等过了今晚我就去外地躲躲,卡文,我在武汉也找了警察朋友,说我家楼上有直销组织,现在他们已经在出警来的路上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是我之前报警去静安紫苑调查情况的片警。

他在那头声音焦灼:

「没有人,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胖哥,死了,流了很多血,凶手应该是跑了,下落不明。」

我淡淡地回道:

「下落很明朗,警察先生,很明朗,他来找我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他来找我了,这是我的命运,警察先生。」

「别开门,他就在门外。」

警察在电话那头有些焦急地提醒我。

我死死盯着大门,像凝视黑洞一般。

敲门声缓慢而又清晰。

「叩一叩一叩」

十三

我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外面寂静无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但我知道,「他」已经进来了。

此时的他正蹑手蹑脚,像狼外婆一样在屋子里逡巡,寻找躲起来的小红帽。

果然人在危险的时刻,身体是最诚实的。

当那个黑影最终闯入屋子的时候,我已经找地方藏了起来。

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从寂静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找到你了,静静。」

我握着刀,差点惊叫出声。

但随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听到窗帘被人猛地掀开扯破的声音,随后是衣柜被暴力打开的砰砰声响。

他没有找到我,这里是安全的。

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又是一声巨大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这次他似乎把我的床整个掀翻过来。

好险,因为我也不在床底。

「静静你知道么?恐惧是最好的催熟方式。」

「生物在死亡的恐惧下,体内会分泌一种激素,那种激素能让你的肌肉在最大程度被激活。」

「而这种激活后的肉质,特别鲜甜,尤其是带着爱与记忆的你,咀嚼你时会是什么体验呢?」

这个变态似乎把自己说饿了,边说边吞咽口水。

「静静你还记得我们在群里聊的藤本树《电锯人》的剧情么?」

「无法被消灭的支配恶魔玛奇玛,为了拯救世界,主角电次用伙伴的血锯把她切开,做成生姜炒肉吃下肚子。」

我在黑暗中开始发抖。

「你就是我的玛奇玛,现在,你的电次,肚子饿了。」

「等我找到你,我们就能真正合为一体了,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然后和你永远在一起。」

一滴汗从额头无声滑落。

我好死不死地伸手接住,不让它落下去。

此时的我正藏在次卧上方靠天花板的一个储物格的被子堆里。

没有挡板,他只要从次卧进来回头,抬头就能看见我狼狈地缩在上面。

这间房原来主人在这里特意安了这么一个藏酒的地方,没想到此时居然能救我一命。

可这间房子也就120平米,我撑不了太久。

警察呢?他们还有多久抵达?

我焦急地在黑暗中用衣服挡住手机的光想用12110短信报警。

正当我输入时,一条视频邀请弹了出来。

是k宝的账号!

糟了!

手机的震动声在黑暗中像一闪而过的烟火,但我听到那个可怕的脚步声从远处停了下来。

然后掉头朝我所在的方向快速逼近。

他来了!

10米!

我在黑暗中企图埋身在被子中。

6米!

我听到那个声音在黑暗中狞笑着。

4米!

我开始在祈祷奇迹发生。

1米!

一段梯子被架上墙壁,那个魁梧的黑影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找到你了,静静!」

一只大手猛地掀开被子。

在被子正中,此时只躺着一只微微发光的手机。

电光火石之间,我拿着刀从背后的窗帘里猛地冲出,一脚踢翻梯子。

那个黑影失去重心,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从背后骑上去,狠狠地从后心窝扎进怪物的身体。

温热的液体像开瓶的可乐喷了我一脸,黑暗中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我只知道机械地补着刀。

举起,落下,举起,再落下。

身下的身躯刚开始还有挣扎,他手上的什么利器在我的小腿肚上刮了一刀。

钻心的痛。

疼痛转化为愤怒,我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

慢慢地,身下也只剩下轻微的痉挛。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声。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可我不敢停,不能停,停了就是我死!

所以当最终警察破门而入,开灯走向我时,我感觉甚至有些想哭。

我得救了?

我得救了!

我打破了命运的诅咒。

我要活着去上海见布丁了。

上海堡垒我来了啊!

可我注意到警察的眼神里都闪烁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可能他们看到一个修罗一样的血人站在血泊里,也感到不适应吧?

没事,能理解,这毕竟是正当防卫,我配合,我回去说明。

直到冰冷的手铐戴在我的手上时,我才开始隐隐地感到事情不对劲。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是他要杀我啊……

我是无辜的啊……

我是……被冤枉的啊……

虽然我极力解释,但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在被押送上警车前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警车玻璃反光中我的脸。

一瞬间我愣住了。

那不是我的脸。

那是……一张有些粗犷陌生的脸。

我想起风森给我看的那张马桶上的照片。

没错,那是奇哥的脸……

我对着玻璃瞪大眼。

玻璃里的「奇哥」也同步瞪大眼。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静静啊。

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我是静静啊。

奇哥明明被我杀死了啊!

在武汉的午夜街头,一辆警车缓缓离开小区。

空气里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声,在黑色的雾气中渐行渐远。

……

三个月后的某个清晨。

我穿着一身囚服出庭,在一众记者的闪光灯包围下坐上了审讯台。

从上海逃出,千里奔袭,因爱生恨,刺杀平台重量级情感博主的精神分裂患者。

他们应该很开心吧?能报道这样的案子,应该很开心吧?

我因非法侵入住宅,故意伤人,故意杀人等罪名被起诉。

后面的调查和尸检报告显示,隔壁邻居的门上,阳台上,还有死者的窗帘上,衣柜上,身上,凶器上,破门的手斧上布满了我的指纹。

这是一起没有任何悬念的案子。

按辩护律师的说法,死刑是必然结局,他能做的就是帮我上诉延长生命。

我其实大概猜到了,应该是谭花的杰作。

他用某种方法,让死亡前的一刻,我的精神被转移到了奇哥的身上。

就像《火影忍者》的秽土转生一样。

我是这场游戏最后的祭品,也是最完美的人柱力。

1到9号实验体完成融合后,我就是最终的10号实验体。

谭花那天在车上说的所谓的唤醒9号实验体合为一体,就是这样的一件事。

在最后的一段时光里,我在监狱里看开了,活得也很洒脱。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放风放风。

有时我会手扶着铁窗向外看。

往上海的方向看。

外面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为什么以前我不觉得?为什么我以前只知道蜷缩在屋子里,在虚拟的网络世界生活?

其实我什么都看不到。

目之所及,是一堵冰冷的高墙。

墙角稀稀落落地开着几朵蒲公英。

其实人的所有烦恼,都来自于放不下。

只要把东西放下,就一点儿烦恼都没了。

比如我瞅野兽活挺好。当你比野兽还野、比坏人还坏,你就不受伤害。

睡梦里,我在一监狱里,四周全是铁丝网铁栅栏门。

游泳池里,风森和奇哥俩男人在水面接吻。远处大红k宝在抢皮球,黑白花的球落了水,布丁紧跟着跳下水,可抱上来的却是一头黑白花奶牛。

我问身边满脸刀疤的监狱头头:「老大,我啥时能出去?」

头头瞅瞅我,慢悠悠说:「四十年。」

梦醒之后,我真的在监狱的床上。

外面的月光透过栅栏落在我身上。

这种梦境照进现实的情况,真的很微妙。

我开始写日记,在剩下不多的人生里。

我想记录下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避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那天房间的门被拉开,狱警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我以为午时已到,叹了口气放下笔。

他却说:

「谭笑,出来,外面有人来看你。」

当警官打开门,一位帅气儒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冲我点头示意。

谭花隔着玻璃坐在我对面,笑着问我:

「在里面还住的习惯么?静静。」

面对此情此景,我愣了几秒钟才想清楚。

他知道我是静静。

他是最后的胜者,幕后的操盘手。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戴着冰冷的手铐,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

连冲着这张精致的脸来一拳,对我来说都是奢望。

「静静,在里面吃得习惯吗?我给你带了一些冬天的衣服和吃的过来,还带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糍饭团...」

「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我还是希望你吃饱了再上路,做个饱死鬼。」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不耐烦了,直接说了一句「滚!」

这句话一出,惊呆了探监室在场的警官们。

「你疯了?那是上海专程来给你做精神情况鉴定的谭博士,专门来看你一个杀人犯,你疯了么?」

谭花却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靠近玻璃,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像个怪物一样活着,还是作为一个好人死去?」

他摘下眼镜,我看到他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在来之前哭过。

「你现在是自由的了,哥哥。」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离开。

留下沉默不语的我。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

我像一个等待下课铃的坏学生一样,肆无忌惮地挥霍。

每天要睡10个小时,睡醒就吃。

顺带一提,糍饭团还挺好吃。

反正就要死了,不吃白不吃。

我从律师的只言片语推测出,我应该是不会活过这个春节了。

那也就是说,满打满算还有3个月,我还有3个月的人生。

我听说外面上海的疫情结束,万物复苏,一切都在缓慢恢复,人们慢慢忘记伤痛,开始新的人生。

我应该会和这场疫情一样,渐渐被人淡忘吧。

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而在我上路之前,一个我没想到的人来见我最后一面。

她留长了头发,看起来瘦了十几斤,眼眶深陷,隔着玻璃呆呆地看着我。

一瞬间阳光像无数的短剑,一直向眼睛刺来。

她的长发和风一起摆动,和光一起发光。

「布丁,我好想你。」

我没出息地开始哭。

她却眼神冷峻,对我的哭声熟视无睹。

半晌之后,我平静下来,她缓缓开口:

「静静最后有什么遗言么?他最后……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不是来看我。

她只是来看死者留下的魂器,看有没有什么最后的温暖。

我歪头想了想,有些嘲弄地开口:

「有是有,有几句,要听么?」

一瞬间,她像一只雌虎一般朝我扑来,整个人紧紧贴在玻璃上,恶狠狠地看着我。

「说!」她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这一句。

「他说,要去上海。」

「你说什么?」

我充满怨毒地模仿着:「布丁,等封城结束,我搬去上海住好不好?」

「去上海我们可以一起住……你看,我做这个也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了。」

「我们白天在家,你直播我咨询,晚上一起出去月光下吃烤肉,牵着手散步到半夜再回去睡到自然醒。」

「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如何?」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布丁,你明白了。」我悲伤地望着她,「他回不来了,你死心吧!」

「他没死!他不会死!呜呜呜静静没死,他说了要去上海找我的,骗子!大骗子!」

布丁捂着头绝望地辩白着,绝望地看着我。

她已经泪流满面,扶着玻璃,哭得已经无法正常站立了。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轻轻起身,用不知何时咬破的指尖在玻璃上写着什么。

就在一瞬间,我的眼神突然变化了。

「布丁,我是静静啊。」

「你今天真好看!等春天来了,我去上海找你玩吧?」

「我们以后不分开了。」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我开始疯狂地用拳头砸着玻璃。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狱警吓了一跳,冲上来按住我,有的按手,有的按腿,我像野兽一样绝望的咆哮,没有任何意义。

被拖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我深深地看了布丁一眼。

布丁也抬起头,而此时玻璃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玻璃上是一行用血写成的留言。

那是静静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讯息。

那里歪歪斜斜地写着:

「不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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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 水

说从前有个农夫,半夜去瓜田里偷西瓜,拿一个还不够,用大麻袋背,你说这一家子能吃多少西瓜,那时候也没个冰箱冰柜什么的。这人啊,就是贪便宜没够。这一大麻袋的西瓜好说歹说有百十来斤,农夫走了一段儿累的不行,坐在地上拿出一个西瓜就啃。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一开始以为的看瓜的,仔细一听不太对。他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田头有两个人,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看不清楚样子,只看得一红一绿直放光。农夫吓得不敢动,知道自己遇上鬼了。这时候听到红鬼开口说道


“明天是要下雨吧?”


“本来是要下的,可龙王爷的宝贝丢了,各地的土地都通知了小鬼儿帮忙找呢”蓝鬼答到。


“是什么宝贝?”


“据说是龙王爷的鞋,那鞋用了八千八百个人头才编成一只,可是个大宝贝。”


“那真是,这宝贝长个什么样子,怎个找法?”


“据说这东西无形无样,水里的东西遇得了土不行,会发出像小孩哭一样的动静,这时候你别抓别跑,问他说一句:没有脑袋怎么过河呢?就行了”


“据说那宝贝就在这一代,你我兄弟可要盯紧了。”


之后两个鬼就不再说话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农夫把这一切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痒痒的很,这宝贝要是让自己得了去,拿龙王爷还不赏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


第二天他又去了瓜田,果不其然,花田里传来一阵小孩哭声,农夫走进前一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五颜六色,像一团雾,却长着四只小脑袋。他想了想昨天鬼说的话,冲着那东西喊:没有脑袋怎么过河啊?


那东西听了这话,四个小脑袋全都不动了,过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思的说:对啊,拿借你的脑袋一用吧!


远处红蓝两鬼看着一切,红鬼拿出一个账本和蓝鬼说:第八千八百个,齐了,找到了!


第二天下了好大的雨,冲散了农夫的坟。



故事二 火


从前有个人,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这个人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玩儿水。要说这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玩儿水?这跟他小时候的一段儿经历有点关系。


小时候家里大人都忙啊,就让他奶奶带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耳聋眼瞎的,说是带他,实际上谁带谁可说不好。所以他是撒泼打滚,上山下河想干嘛干嘛,没人管。只要晚上还是个全活人就行。


你说这么玩儿,他能不出事儿吗?


这天是个大晴天,他和一群小孩去山上打伏击。所谓打伏击,其实就是一波在草里趴着,一波从山里慢慢儿走出来,这走还有讲究,要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的,就跟那鬼子进村儿一样。


这老李是打伏击的头头,因为数他不要命,跑得快,人送外号“飞将军”。这天也一样,那鬼子一样的小孩一露头,老李就大喝一声


“冲啊!”


就撒丫子往前跑。按道理来说,虽说是小孩,可也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从小大人就告诉这山里哪儿能去哪不能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带的路,今天打伏击的这个地方,以前可从没来过。


小孩们都不敢跑了。


老李可不管这些,他“飞将军”怎么能跑慢了。他回头给了众人一个鄙视的微笑。


都说乐极生悲,这话可一点没错。这老李光顾着向同伴显示他亮白的八颗牙齿了。一个刹车没刹住,连人带牙一起掉到悬崖下面了。


好在这悬崖不高,老李一个屁墩下来,就崴了脚。他吐了口吐沫,说了声真晦气,看看自己的脚也没什么大碍,就一瘸一拐得往前走。说是个悬崖,但这悬崖中间儿却长了许多草木,密密麻麻的像一道屏障。刚才幸亏有这些缓冲了一下,要不非得断条腿不可。可也正因为有了这道屏障,把老李和山上的伙伴隔开了,就能听见上面的人着急忙慌的喊,却看不见人。但老李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急着往前走。天就快黑了,就算他再也,也不敢在天黑的山上呆一晚。


虽说有点瘸,但老李依然是大步流星,可还没走两步他就感觉“咚”的一下踢到了什么东西。这时天色已经见晚,老李一时还没看清是什么,只觉得软乎乎热乎乎的像个活物。这可给老李吓了一跳,那时候不比现在深山老林里什么野兽都可能有。老李哆哆嗦嗦的往后稍了大老远。不敢再走了。那东西被老李踢了一脚居然动了,果真是个活物。老李看着它蠕动,心想可别是什么猛禽,是个兔子野鸡也行啊还能吃个肉呢。


可今天老李这运气实在太背了,可谓是喝凉水都塞牙。他踢那东西居然是个膘肥体壮锦色大老虎。


老李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也顾不得脚伤撒腿就像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跑,他脚底下的土地也跟着他一起跑,不管他怎么使劲儿怎么换方向,都没能移动分毫。


见鬼了!


这时候的老李才是个半大孩子,终于想起来哭了。跑也跑不动了,干脆趴地上哭着喊起了妈妈。


这老虎慢慢走到老李跟前,低下头嗅了嗅,老李心想完了,吾命休矣,今天要变野味儿了。


可这老虎并没有直接下嘴,等了好一会也没动静。老李也蒙了,这老虎也整洋人饭前祷告那一套?他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老虎一眼,结果又给他吓着了,这老虎怎么回事?这原来是两只老虎啊!只见老虎硕大的脸盘子上只有一个鼻子挂在中间儿,其余的部件儿一个没有!这不就是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嘴巴嘛!


老李现在只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真不是做梦吗?


让老李没想到的还在后面,那老虎见老李傻了。居然笑了笑。你可说了,这老虎无目无口怎么还能笑呢,可老李看着那虎头虎脑,就是感觉老虎笑了。不仅笑,还说话了。


“哪里来的小娃娃,叨扰大爷清梦?”


这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清脆悦耳,有魔力一般的直接传进了老李的脑子里。


老李吓了一跳,只觉得以前的动画片儿没白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忙说大爷饶命。


老虎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老李,也没着急下嘴,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看的老李心惊胆战,不怕贼吃还怕贼惦记呢。现在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过。"飞将军"也没办法。更奇怪的是悬崖上面一直呼唤的同伴现在也没了动静。天越来越黑了,老李看看远处,不知从何时起又升起了一团团的雾气。像一张硕大的网,把这一人一虎困在了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老李早就没了气力,趴在地上等死了。这时老虎又说话了


"小孩,你喜欢玩什么?"


那声音又磁又媚也分不清是男人女人,但就像是一把铁榔头,一字一句直接钉进脑子里。


"我,我喜欢玩儿水"


这话几乎是瞬间就说出来的,当然也是实话。老虎说出的话老李根本没法思考,只能是有问必答。


"哦,玩儿水"


老虎嘀咕了一句,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老虎抬了抬爪子。光秃秃的地上多了一个火堆。老李手里,多了一桶水。完事儿伸了一个懒腰。


"本大爷一向是非分明,不粘因果,你今日虽多有叨扰,但念你年幼无知,不再计较。赐你玩乐之后,回家去吧。"


说完,老虎纵身一跃入茫茫黑暗之中,再不见踪迹。


老李这边惊魂未定,也不管那水干不干净,痛饮了好一会儿,直到喘不上气才停下。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本来他想拔腿就走。但是看着地上的火堆,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他心里忽然痒痒的不行,好像有千百只小蚂蚁在上面爬上爬下。就想把整桶水一股脑的泼上去。那得有多痛快!再一想,这火要是着大了,烧了山那还了得。弄不好警察都得来,到时候跟人家说是老虎放的火,人家能信吗。想到这,老李也不敢耽误。把一桶水满满当当全倒在了火堆上。


刺啦!


木炭遇水后会产生一股奇妙的味道,老李贪婪的吸着余后的烟雾。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这味道有这么香,比什么炖排骨炖肘子要香百倍千倍。可能只有大烟才能与之媲美。村东头有个老光棍儿,晚年当过伪军。被关了几十年,属于捡了条命。他和老李说过抽大烟的滋味儿。他说:那劲儿要是上来,就是他老子脑袋掉在他脚底下他都能当球踢两下儿。记得老李听完觉得挺难受的,再也没理过看老光棍儿。到现在,他听着那一声:刺啦,闻着那股子香味儿。他突然对老光棍的话有点理解了。这世界上真有超脱一切的享受。


那天,老李是被爹妈找回家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块儿木炭使劲儿吸呢。


转眼过了很多年,老李喜欢玩儿水灭火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了。根本不过瘾。他托人弄了个消防队的外聘打杂的工作,哪有火灾他不管多远也得过去。这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习惯,和吃饭睡觉一样的习惯。


可是这样有个弊端,人消防队用的高压水枪,大老远的就能灭火而且很快,老李很难看的过瘾。这几天他是茶不思饭不想,比生病还难受。


这天他又请了假,觉得浑身不得劲,在床上躺着。躺着躺着他又想起来小时候那次了,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游戏的乐趣。那只老虎,对了那只老虎。现在想想那得是个什么神仙吧。


老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从床上翻了下来。跪下求虎大仙显灵,再赐自己玩乐。


本来只是无心插柳,但没想到还真成了荫。


那钉子般的声音又在老李脑子里出现了。


老李早就被玩乐迷了心智,这时候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是大喜过望。跪求虎大仙救他。


那老虎在了解完情况后沉吟了片刻,感觉有点为难,开口说道:


"办法是有,本大仙知道一处宅院,那里群山环抱,出入不便,若是此处起火,短时定无人来救。可惜要搭上两条无关人的性命,沾染因果....这...."


老李想象一整座房子都是自己的,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他就有点激动的发狂!这时候还管什么人命?干完这次我自己的命给他们都无所谓!


"干!"这话老李已经到了嘴边,但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来。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个东西在阻止着自己,但是那个东西黑乎乎的让人看不清楚....老李不知道那时什么,就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那个东西拼了命的想要告诉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老李想不明白,这时候他好像有点冷静了。坐了下来,仔细回想却没什么头绪。


这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穿进了老李的脑子里,就像一针强心剂。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东西了。他觉得,今天要是没有那团火,自己会死的。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老光棍儿说的那种感觉了,彻底明白了。


"你确定,我可要劝你,这可是两条人命!"


"不管了,十条八条老子也不在乎,今天这火必须着起来!"


老虎突然不说话,他又笑了。


"这次,可是你自己选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老李不明白,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无数光影,画面,和记忆在他脑海中穿梭变化。恍惚间,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脑子里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时烧成焦炭的他自己。


啪!


聚光灯把整个房间照亮,仿佛白昼。


这是医院的太平间,躺在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想起来很多,原来老虎说的人家就是他自己的家。那两条人秘密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又想起来,自己痛不欲生的让老虎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选择。


没想到,这一世他还是没能选对。


老李看着烧的焦黑的妻女,脑子里有浮现出老虎的笑脸来。真奇怪啊,明明没有五官,却总感觉他在笑。


三天后,他完成了最后的享受,烧死了自己。


《河图说征示》有云:南方有鬼,虎牛尾无口目,擅欺骗,名曰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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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靠统计数字和洞察来得出结论。

平庸的人仅依靠统计数字来获取信息。

笨蛋成天看个案小作文来悲鸣或自嗨。


user avatar   temo-alen 网友的相关建议: 
      比如对学业啦 导师啦 入党啦 兼职实习啦等等等 。有什么你走过的弯路 吃过的教训,可否分享?
user avatar   mo-li-70-93-52 网友的相关建议: 
      

从简单的说,“渲染多内容”的优化主要方法是剔除(culling)和细致程度(level of detail, LOD)。

不在视角范围的物体可剔除、被其他物体遮挡的物体可剔除、占据屏幕面积太小的物体可(有损地)剔除。

LOD 则是(有损地)缩减较远距离的物体表示方式,除了减面,可用较简单的 shader,也可换成 billboard/imposter 等。

还有一些要改变渲染器的架构。详情请看RTR3 和 G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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