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虽然各种行动都坐实了自己乱臣贼子的本质,跟着他起兵的一票诸侯也都清楚蓝礼是个标准的乱臣贼子,但是有些东西大家清楚归清楚,明说是一定不能明说的。
蓝礼在拜拉席恩三兄弟中排名末尾,不管瑟曦三子到底是不是乱伦所出,铁王座的继承顺位都轮不到他蓝礼,而我刚刚说过,有些东西是一定不能明说的,蓝礼兵强马壮却无法理便是一例。
从战术战略的角度来讲,蓝礼点出几万兵马,让蓝道做先锋屠杀掉史坦尼斯那区区几千兵马,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只需要率着大军事后慢悠悠赶到,找到老哥的尸体虚情假意痛哭一番,然后立誓不破君临终不还,他就已经一半屁股坐上铁王座了。
但是这样做并不能增强他一丝一毫的合法性,史坦尼斯到处宣传瑟曦三子的身世尚且被维斯特洛许多人看作是野心勃勃的叔叔觊觎侄儿的王位(碰巧史坦尼斯的原型之一就是杀侄上位的理查德三世),蓝礼要是让蓝道杀了史坦尼斯再夺了铁王座,不就等于把不君不臣不父不子八个字写在脸上了吗?
所以,打虽然可以打,但是打完了,要解决的事比史坦尼斯更棘手。
蓝礼亲率骑兵解围,主要出于三层目的:
首先,风息堡是自己的基本盘,风暴地诸侯也是自己的基本盘,一旦风息堡这个基本盘丢了,风暴地诸侯的忠诚就要打个折扣——国王连自己的风息堡都不管,又怎么会重视和我们的契约呢?因此未与兰尼斯特开战便先丢了风息堡,是断不可接受的,蓝礼必须要做出这个表率。
其次,蓝礼合法性的缺失要求他哪怕嘴上再不屑,也必须让史坦尼斯将他微弱的合法性让渡给自己,而他解围风息堡,本质上就是关于这场合法性的谈判。
“你有什么建议,赶快提出来,”史坦尼斯唐突地喊道,“不然我马上离开。”
“非常好,”蓝礼道,“我建议你立刻下马,单膝跪下,宣誓效忠。”
史坦尼斯强抑怒火。“你永远得不到。”
“你既然可以为劳勃效劳,为什么对我就不行?”
“劳勃是我长兄。你不过是我的小弟。”
“是啊,我比你年轻,勇敢,标致……”
“……小偷!篡夺者!”
蓝礼又耸耸肩。“坦格利安家也管劳勃叫篡夺者,不过这指责对他毫无影响。所以我也无所谓。”
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实际上蓝礼心里也清楚史坦尼斯的宣称更合理合法,在谈判的第二轮交锋里,他先承认了这点,然后进一步提出用物质和精神的关怀换取史坦尼斯的合法性:
“这些毒蛇呀乱伦呀都挺有趣,但什么也改变不了。说到底,你的要求的确更合理合法,史坦尼斯,不过我的军队却多得多。”蓝礼把手伸进披风下。史坦尼斯见状立刻握紧剑柄,不过在拔剑之前他弟弟却拿出了……一颗桃子。“要来一个吗,老哥?”蓝礼一脸笑意地发问,“高庭产的哦,我保证,你从没尝过这么可口的东西。”他咬了一口,汁液从嘴角流下。
……
“我可没威胁你,”蓝礼反击,“如果发出威胁,我会堂堂正正。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史坦尼斯,可你毕竟是我的手足,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你。所以啦,如果你要的是风息堡,就拿去吧……权当兄弟之间的馈赠。就像劳勃当初赐予我一样,如今我将它赐予你。”
但是桃子的关心和风息堡的许诺都没有打动史坦尼斯,后者对自己法理上的优先寸步不让,而这就引出了蓝礼亲自前往风息堡的第三层用意——展示实力,希望用实力的悬殊对比胁迫史坦尼斯屈从于自己:
“提利尔的宝剑能让我称王。罗宛、塔利和卡伦能让我称王,用的是他们的战斧、槌杖和战锤。塔斯的弓箭和庞洛斯的长枪能让我称王。佛索威家族,库伊家族,穆伦道尔家族,伊斯蒙家族,塞尔弥家族,海塔尔家族,奥克赫特家族,克连恩家族,卡斯威尔家族,布莱巴尔家族,梅里维勒家族,毕斯柏里家族,希梅家族,杜恩家族,傅德利家族……甚至佛罗伦家族,你老婆的娘家,他们通通支持我称王。整个南方的骑士都随我而来,而这还只是我麾下大军中较少的一部分。我的步兵还在后面,整整十万拿剑提枪端矛的大兵。你说要对我不客气?凭什么,凭嘴巴祈祷?凭城墙下那群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给你点面子,我也顶多说那有五千人。什么鳕鱼大人、洋葱骑士和流浪佣兵凑在一块儿,至少有一半仗一开打就要往我这边跑。我的斥候告诉我,你的骑兵还不满四百——何况你我都知道,穿皮甲的自由骑手在重甲长枪的冲击下根本不堪一击。我不管你自以为多么身经百战、骁勇无敌,史坦尼斯,事实摆在眼前——只待我的前锋刚一冲击,你的部队就得全部完蛋。”
当然了,众所周知,这些兵马最后通通没来得及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