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字就说明白了:摸索。顶多再加俩:试探。
但是回顾这四十三年,突然发现,摸索错误的后果或副作用,往往由国家/社会和普通民众承担,而摸索对了,发财的往往是个人和小群体。比如说下岗失业问题,贫富悬殊问题,污染问题等等。
一部分人富起来的,有多少反哺社会?捞把就跑,或者脚踩两船的倒是不少。
这四十年有发展承认,但不健康也是现实。有人总喜欢拿GDP说话,但庞大的数字如果不能使人民更加幸福安乐,能有什么意义?
更不用说,庞大的GDP中有许多“问题部分”,比如说害人的烟草,穷人的房地产(穷是动词),因看病致贫,垄断或控制性质的金融/电信/交通/能源/舆论文化...等等,加上许多落后、竞争力低下的产能。
问题的确不少啊,积累成山。
改革都是被危机逼出来的,改革越激进,说明危机越严峻。
我以前也说过这话,研究历史、经济不能只看那些玩意说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当时发生了什么。
80年代中国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其实理论上80年代有一个天堂级的开局。
中国工业化原始积累完成,四三方案引进化肥轻纺生产线补足了偏重工业的格局,农业连续十几年丰收。更重要的是两弹一星镇国神器都造出来了,甚至打破了西方封锁,加入联合国、尼克松访华等等重要的历史任务都提前超额完成。
但后来确实出事了,因为那些玩意儿又搞了一次大跃进。
因为中美建交,西方市场再一次对中国开放了。于是他们举债从西方购买了大量的设备、生产线,他们当时或许考虑这些东西造出来后能出口创汇,外债就能换上了。
但其实根本不可能,因为西方卖的都是淘汰甚至二次淘汰的生产线。
比如1983年上海大众将帕萨特B2引入中国并组装成功并更名为桑塔纳,但这条生产线其实是德国先卖给巴西,然后我们又从巴西搞来的三手货,在国际市场毫无竞争力,只能让国内有钱人买来显摆。
这个历史,被称为“洋跃进”。
大量盲目的负债引进,直接导致了外债危机爆发。
中国好歹是个大国,欠钱得还啊,不然以后没法做生意了。
但钱从哪来?
这时候摸到了第一块石头,农村。
中国农村其实是一个宝库,出产的丝绸、茶叶、瓷器、各种手工艺品在大清那会儿就赚取了大量贸易顺差。
用现代经济学的观点来看,中国农村很多产品经过几千年的打磨,积攒了巨大的附加价值,形成无形的壁垒。所以即使其中没什么高科技,国外也很难模仿。
只不过公有制时代需要集中全部力量搞国防、工业化,而且我们被西方封锁了,东西再好也卖不出去,所以这些产业一直被搁置。
所以当时在财政紧张、债务危机的逼迫之下,迫不及待的开放了农村。
再加上财政无力对农村继续投入,于是干脆人民公社也直接解体,所以那时候大量原本依托人民公社的机构倒闭,中小学毕业人数断崖式下滑。
图不让放,大家点链接自己看数据吧。
总之农村的开放代替政府承担了财政债务的双重危机。
第一块石头摸到了,大的危机过去了。但是农村三十年的农业机械化积累也随着人民公社烟消云散,集中劳动力修的水库水渠也因为无人维护而荒废。直到90年代很多农村种地还要完全依靠小农投入体力劳动。
所以很多漂亮话都是糊弄人的,什么分地提高农民积极性,其实积极性的本质是随着分地开始的一轮粮食超购加价。
劳动回报高了,分不分地都有积极性。
粮食实行超购加价共四次。第一次是1960年,加价幅度为10%,1962年取消;
第二次是1965年,加价幅度为12%;1966年取消;
第三次是1971年,加价幅度为30%;
第四次是1979年在收购价格提高20%的基础上再将超购加价幅度扩大为50%。
1985分地基本完成,国家取消超购加价,当年就出现粮食大减产。
1985年粮食总产量37911万吨,较上年减产2819.7万吨,降幅达-6.9%。人均粮食产量从390公斤跌回到358公斤(按当时的收入水平和营养水平,粮食供需平衡的标准是人均原粮385公斤)。
所以摸着石头过河不是为了发展什么或者解放什么,只是在大危机之中迫切的的拆东墙补西墙。
再后面90年代初放开脚步引进外资,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根源就是苏联解体后美国带头制裁中国,撤出了全部在华投资,中国经济当场就要萎靡,所以只能搞特区,拼命引进当年亚洲四小龙的资本续命。
再往后教育私有化、医疗私有化、房地产市场化、贱卖国有资产、大下岗等等,其实都是八九十年代严重危机之下的慌不择路的选择。
有时候为了过河拆几块砖没问题,但如果太着急把承重结构都拆了,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摸着石头过河是一句非常抽象的话,把特定的意思代替了。
所以才有摸美国、摸苏联、摸日本、甚至摸新加坡的说法。
没有人出来解释。
为什么?不好说。
摸着石头过河到底在代替什么?
就好像你在看毕加索的画,画面和含义是一回事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
搞科学研究,大家都知道,理论指导实践。
有一套成熟的经得起检验的理论,有一套成熟稳定的实践方法,可以让实践更加顺利。
比如观察洋葱表面细胞,谁都可以完成。
那么研究黑洞呢?
现在的技术就是可以给它照一张像。
理论和实践,都没谱。
这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也就是假装有石头,想象中有条河。
当年说这个的时候,原有的理论被广泛质疑,曾经的实践被认为是错误的方法。
改开,就是在缺乏理论指导和实践方法的基础上,带着10亿人民向前进。
上面说的一大堆石头,根本没用。想象中的河流说不定是太平洋。
领头的心里清楚,但是不能照实了给队伍里的人说。这是要让人崩溃的。
人可以走向希望,但是绝大多数人恐惧走向未知的方向。
因此可知这一路的艰辛和充满了智慧。
当既缺乏理论指导,又缺乏实践经验的时候,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是代称。
本来不应该判这么重,无良媒体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