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鑫培有五大功绩。一是受孙春恒的影响,一改前人音大声洪,直腔直调的唱法,创造了苍劲委婉,旋律多变的新腔,引领了京剧艺术的全面变革,形成了“无生不谭,无腔不谭”的辉煌;
二是经过他整合改变的《四郎探母》《失空斩》等100多出戏,历经百年不衰,成为了我们京剧院团经营的重要资本;
三是亲手培养了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梨园三贤”创造了中国京剧史上的高峰;
四是在辛亥**以后,与田际云一起为提高京剧艺人的社会地位而奔波,使京剧界气象焕然一新;
五是坚持“江河不择溪流,泰山不弃土壤”的家训,使其子孙兼收并蓄,转益多师,使谭门薪火代代相传。今天我们就重点谈谈,是否真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余叔岩的演唱成就已经超越了谭鑫培呢?
我要说的就是多少年来关于谭鑫培灌制的7张半唱片与余叔岩灌制的18张半唱片的争论。因为谭、余师徒二人遗存的艺术资料非常有限。据我所知,谭鑫培只留下26张照片和7张半唱片。26张照片我只见过25张,还有一张谭鑫培和夫人的合影,我只是听说,至今没有找到。余叔岩的照片也不多,所以他们的唱片就成为了后人了解他们、评价他们艺术水准的唯一的重要依据。
首先我们今天聆听谭鑫培1906年灌制的唱片,尽管已经经过了104个春秋,但是在他所创造的旋律和唱法上却没有任何过时的感觉,而行腔的自然和质朴,真可谓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不是一般后学者可以模仿的。所以有人说,余叔岩的18张半唱片可学,而谭鑫培的7张半唱片无法学。这也就是后人多以18张半唱片为京剧须生唱腔的“法帖”,而很少有人以7张半唱片为“法帖”的原因。正如有的书法家所比喻的那样,18张半唱片好比临帖的颜、柳、欧、赵的楷书,横平竖直,而7张半唱片则属于怀素的狂草,只有少数人可得其要领外。而用楷书的要领、章法去衡量草书的写法更是南辕北辙。特别是谭鑫培许多唱腔的尾音,收的干净而不生硬;音量的收放更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使聆听者感受到苍劲峭拔,深沉凝练的意境。
我本人始终认为,能够领会谭鑫培唱法和意境的后学者只有新谭派领袖余叔岩、旧谭派领袖言菊朋以及谭小培和谭富英。据刘曾复说,余叔岩曾经聆听老谭的7张半唱片,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是我的法帖啊!”然而,我们应该知道,作为声乐家,作为一个京剧须生,最重要的表达工具就是自己的嗓音,没有嗓音是无法体现出谭鑫培唱腔中所表达的意境,因此,在谭鑫培身后,真正能够体现这7张半唱片中所要表达的苍劲峭拔,深沉凝练的意境者只有谭富英一人,并主要体现在他1960年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的《空城计》《乌盆记》和《捉放曹》三出戏中。我认为,这是继7张半唱片和18张半唱片后的又一个须生演唱的高峰。据李宝说,他父亲李少春听后,伸出大拇指赞叹地说:“现在来说,谭富英先生的功夫是最深的。”后来拍完电影《野猪林》,又对李宝说:“《野猪林》中包括了7个流派,有杨派、余派、谭派、马派、麒派、盖派和我父亲的老派,但是学的最多的就是谭派,他那种喝着唱的唱法我用的最多,最科学。”作为新潮派的李少春,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再次证实了7张半唱片的演唱艺术至今没有过时。正如梁启超赠给谭鑫培的诗中所云:“四海一人谭鑫培,声名廿纪轰如雷。”不管你有没有听过这7张半唱片,谭鑫培的艺术整整影响了一个世纪,而且至今未衰。
至于如何评价“7张半”与“18张半”的高低呢?我认为,尺短寸长的艺术定位无法相比。如果非要说“余叔岩超越了谭鑫培”那么我请“褒余贬谭”的人们看看下面三个往事。 一是1955年李春林在护国寺梅兰芳家说:“谭老板唱戏什么地方该使劲,什么地方轻轻带过,掌握得非常好。我和余叔岩至好,他学谭老板真有门,可是他的嗓子、 武功不如谭老板,所以也不过七成。有人捧他,说他比谭老板还好,这叫睁眼说瞎话。假如叔岩还活着,听到这句话,定以为是在损他,一定会很生气。” 其二,据刘曾复讲,他与白登云住在蓟门烟树北边的文化部宿舍楼,有一天白登云对刘先生说,1940年,余叔岩最后一次在西堂子胡同灌唱片,特邀白登云司鼓。白登云看到正堂屋正中悬挂着谭鑫培的大幅照片,年轻的他,口无遮拦地说:“您今天的声望谁还能跟您比呀,您还供着老谭的照片干什么?”余先生一听,赶紧说:“可不能这么说,罪过,罪过,我怎么能跟老师比,我要真和老师比,不过九牛一毛。”
很多史料证明,余叔岩不肯屈人之下,眼界较高,但是他却多次强调自己是谭鑫培的九牛一毛,可见他对自己老师艺术造诣的钦佩。
其三,是1952年,李少春演出《战太平》,邀请许姬传的堂舅徐勉甫观看,然后请他吃饭。 李少春问徐勉甫:“听说您听过谭老板的《战太平》。据余叔岩老师说,谭老师的‘链子’是绝活,不好学,我想请您把看戏的印象告诉我。” 徐先生说:“谭老师的‘链子’绝活,第一下是从右面摔出去,成横一字,接着向左摔,也是横一字,第三下是‘一炷香’,笔直往上摔,这三下好看极了。台下观众炸窝般的叫好,大家说,谭老板台上这三下不过一分钟,私底下不知练了多少时候呢!以后我也看过叔岩的《战太平》,但里面没有‘链子’活儿。” 通过这个故事也从另一侧面说明了余叔岩崇拜老师的原因了。所以说“余叔岩超越谭鑫培”的说法首先就违背了余叔岩的本意,为余叔岩所难以接受。 那么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说法呢?我想除了个人的偏见以外,还有一个客观原因,那就是假冒谭鑫培的名义出版的唱片太多,影响太坏。我本人接触的第一张谭鑫培唱片就是假的。那是谭鑫培与王长林合灌的《秦琼卖马》,也就是唱“店主东”那段时夹有丑角王长林念道白的那一张。
那么假冒谭鑫培的唱片有多少呢?据上海艺术研究所的研究员王家熙统计,是一个非常巧合的数字——18张半。这个问题很早就引起了梅兰芳的重视。有一次,他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谭鑫培《黄金台》的唱段时,马上通知电台,要求他们除百代公司灌制的7张半唱片外,其他谭鑫培唱片不要再播出,决不能让谬种流传。 梅兰芳先生为什么如此重视谭鑫培唱片的影响呢?我想,谭鑫培唱片的艺术水平很高,在京剧历史上的作用大,对后学者的影响深,则是问题的根本。
余叔岩成名后,先后在百代(1920)、高亭(1924)、长城(1932)、国乐(1940)等唱片公司灌过37面唱片(SP粗纹78转唱片是1张灌录2面的),也就是说这十八张半都是民国唱片。其十八张半剧目如下:
(一)民国九年,由杭子和司鼓,李佩卿操琴,在百代公司录制的6张半:
《捉放行路》两面;《战樊城》两面;《探母》两面;《卖马》《法场换子》各一面;《上天台》《一捧雪》各一面 ;《琼林宴》《桑园寄子》各一面;《八大锤》念白一面半张。
(二)民国十三年,由杭子和司鼓、李佩卿操琴,在高亭公司录制的6张:
《空城计》两面;《搜孤救孤》两面;《珠帘寨》《洪羊洞》各一面;《战太平》《状元谱》各一面;《鸟盆记》《八大锤》各一面;《鱼肠剑》《李陵碑》各一面。
(三)民国二十一年,由杭子和司鼓、朱家夔操琴,在长城公司录制的4张:
《捉放宿店》两面 ;《摘缨会》两面 ;《失街亭》《乌龙院》各一面 ;《打渔杀家》《打严嵩》各一面。
(四)民国二十九年,由白登云司鼓、王瑞芝操琴,在国乐唱片公司录制的2张:
《沙桥饯别》两面 ;《伐东吴》《打侄上坟》各一面。
放上链接:
http:// oldrecords.xikao.com/pe rson.php?name=%E4%BD%99%E5%8F%94%E5%B2%A9另谭老板的链接:
http:// oldrecords.xikao.com/pe rson.php?name=%E8%B0%AD%E9%91%AB%E5%9F%B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