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利比亚局势,首先要明白一点:不仅对民族的共同体意识,而且对主权国家的共同体意识,很大程度上是被某个统治阶级根据自己的需要构建出来的,而不是从来就存在的。
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人们虽然身处某一大国家内部,但却以所在城市、部落、教团为第一认同,将他们视为切身的共同体;甚至完全不把国家当作共同体(认为这只是统治者们的事情),这在近代以前都是屡见不鲜的。或者倒不如说,将民族作为共同体,是19世纪以来才开始流行的现象;而普遍将主权国家作为共同体这一点,则更是20世纪所特有的。
了解了这一点,我们再来观察利比亚局势。
利比亚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时期是分裂的,被分为昔兰尼加(班加西为中心的东部)、的黎波里塔尼亚(的黎波里为中心的西部)和费赞(南部沙漠地带)三个省。这一时期,没有利比亚这一国家的概念,三省人之间也没有民族认同可言。
19世纪后期,意大利殖民者趁奥斯曼帝国衰弱之际侵入利比亚。人民饱受奥斯曼统治者和意大利殖民者的双重压榨,类似太平天国和义和团运动的思想开始在利比亚出现。人民的这一思想,被昔兰尼加的上层宗教精英利用来为自己独立建国的目标服务,从而出现了塞努西教团运动。
塞努西教团的首领自称是摩洛哥伊德里斯王朝(8—10世纪存在于摩洛哥的一个栽德派王朝,后来又成为伊斯玛仪派法蒂玛王朝的附庸,最后为后伍迈耶王朝所灭)的后裔,出自什叶派第二代伊玛目哈桑的家系(也就是现在约旦哈希姆王朝的远亲),血统高贵。不过,教团本身不是什叶派的,而是苏菲主义的。通过这个教团,昔兰尼加的宗教精英将当地人组织在自己的身边,形成了庞大的政治、经济、宗教、军事一体化的团体【扎维耶】(修道院)。这一教团逐渐扩大到昔兰尼加、的黎波里塔尼亚和费赞三地,成为日后利比亚国家的基础。
1911年,奥斯曼帝国在对意大利的战争中失败后,利比亚全境沦为意大利殖民地。塞努西教团在这一时期领导了对意大利的抗战,不过封建顽固派势力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战争中取得最终胜利。尽管一度建国成功,但伊德里斯一世领导的塞努西教团最终还是战败了。伊德里斯被迫逃亡到埃及,投靠到大英帝国的庇护之下。
1947年,随着意大利在二战中的失败,伊德里斯也在英国的支持下衣锦还乡,重建自己的政权。然而这一时期,三省之间的隔阂仍然很强。特别是城市居民因为不在塞努西教团组织之内,所以很多人都主张建立联邦制国家而非伊德里斯王朝。不过伊德里斯在地方封建势力和英美列强支持下,还是在1950年建立王国。当然,他也向反对派进行了妥协,定都的黎波里而不是其老巢班加西,同时把王国改为三省联合王国。
1963年前的利比亚三省(Tripolitania=的黎波里塔尼亚,Cyrenaica=昔兰尼加,Fezzan=费赞)。
从这个建国史,我们就可以看出,利比亚人没有形成对国家、民族的共同体意识,其建国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塞努西教团势力来整合了三省。但是,塞努西教团本身也不是三省压倒性多数居民所信奉的,因此这一纽带并不牢靠,果然它不久就发生了断裂。
1951年利比亚正式独立,此后利比亚在美国资本援助下迅速发展起了石油工业。整个国家很快也进入了城市化阶段。然而在此期间,利比亚人依旧没有建立起牢固的国家意识,就更不要说民族意识了。大多数人首先将自己视作是阿拉伯人,或者某省、某城市、某部落的人,再或者是某宗教团体的人。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城市工商业中产阶级的数量也在增加。这些人大多数都非常西化,当然不可能信奉塞努西教团;同时,他们受到了当时风靡中东的阿拉伯民族主义影响,因此热衷于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统一。这样,维系国家的纽带就逐渐松弛了。
1969年8月4日,伊德里斯一世自觉年老体衰,遂留诏书一纸,宣布同年9月2日传位于王储哈桑,然后跑到土耳其治病去了。这个哈桑是伊德里斯的侄子,1956年被立为王储,但缺乏伊德里斯一世作为国父的那种卡里斯玛。阿拉伯民族主义者【自由军官团】利用了这个机会,在9月1日也就是传位大典前一天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伊德里斯建立起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
【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以后多次改名,最后成为【阿拉伯利比亚人民社会主义民众国】)建国后,利比亚民众仍未建立起任何国家、民族认同感。以卡扎菲为首的该共和国领导层起初提倡阿拉伯民族主义,为此多次与突尼斯、埃及等邻国尝试合邦,然均以失败而告终。接着,卡扎菲又从中东转向非洲,附和坦桑尼亚、肯尼亚等国提出的泛非主义,希望推进非洲国家的一体化,然而伴随着干涉乌干达和乍得战争的失败,这一计划也以失败告终。相反,这些努力朝令夕改,让民众无所适从,最后还收到了某种反效果,导致利比亚国民的向心力进一步低落。最后,卡扎菲在无可奈何下创建所谓民众国,在1977年订立了所谓的《人民权力宣言》,希望以类似宪法民族主义的办法来重塑利比亚,但随着1990年代以后卡扎菲政权任人唯亲、贫富分化现象的逐渐暴露,【民众国】的神话很快也就无人相信。此外,卡扎菲还尝试过所谓伊斯兰社会主义,试图重走塞努西教团建国的老路,以自己创制的某种伊斯兰教流派来统合国民,但也没有收到太大的效果。
到了卡扎菲统治末期,在卡扎菲铁腕统治之下,利比亚仍然是一堆城市、部落、教团的联合体,保持着中世纪的样貌。而卡扎菲本人似乎在一连串失败之后也认命了,他在1990年代投靠了西方,然后就开始推行家族式、部落式的统治。这样的利比亚,实际上也不过是【卡扎菲上校私人领地】的代名词罢了。
【卡扎菲上校私人领地】在金融危机后经济发展速度一落千丈,失业率高涨,进而引爆民怨、招来外敌,终于身死国灭。然而,伴随着卡扎菲之死而崛起的,也就免不了是一堆城市、部落和教团,而不是前反对派自称的所谓【利比亚国】。
推翻卡扎菲本是城市中产和无业游民在西方支持下登高一呼的结果,然而他们因为没有组织,所以在内战之中就逐步被边缘化了。米苏拉塔、津坦山区的部落武装,穆兄会、教法辅士的教团武装凭借着他们在战前就固有的良好组织迅速壮大。在战后的权力分配中,有枪就是草头王,穆兄会由于其领导下的利比亚之盾民兵实力最强,拳头最硬,又占据了首都的黎波里,很快就主导了立宪会议的【利比亚国民议会】。其他军阀、教团、部落也纷纷割据一方,图阿雷格人等跨境游牧民族更是试图把自己的聚居区从利比亚分裂出去。
城市里的世俗自由派对这种局面感到恐惧,西方也对穆兄会等教团武装的立场感到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卡扎菲的老战友哈夫塔尔将军粉墨登场。哈夫塔尔本是卡扎菲的亲信,曾担任入侵乍得的利比亚军队总司令,结果在战斗中被俘而遭到卡扎菲抛弃。西方情报部门感到奇货可居,遂将其营救出战俘营,作为未来可能的国家领袖储备起来。2011年利比亚内战爆发后,不甘做寓公的哈夫塔尔很快在西方朋友的支持下东山再起,在卡扎菲垮台后成了新利比亚国家军队的高级将领。
2013年埃及发生政变后,哈夫塔尔就欲仿效之。2014年初,他在某些西方国家以及埃及、沙特、阿联酋等的支持下,以扫清穆兄会为名,率领其控制的部分军队发动军事政变,想要重建类似卡扎菲的军人独裁政权。然而,利比亚穆兄会可不是埃及穆兄会那样手无寸铁的P民,经过一番战斗反而将哈夫塔尔军赶出了首都的黎波里和第二大城市班加西。此后,大规模内战就爆发了。
2014年7月,利比亚举行了立宪成功后的首次大选,成立了正式议会【利比亚国民代表大会】。凭借城市居民的支持,世俗派获得胜利。但是在战场上无法取得的优势,注定不可能通过选举来获得。拒不承认大选结果的教团民兵把新议会赶到了哈夫塔尔军控制下的托卜鲁克,接着又利用其控制的最高法院发动司法政变勒令新议会解散,最后在的黎波里重建了【利比亚国民议会】。这样,从2015年开始,利比亚就出现了两个议会、两个政府对峙的局面。
利比亚内战2015年8月16日战局图(绿色=旧议会军,红色=新议会军,黑色=伊斯兰国,黄色=图阿雷格部落联盟,蓝色=中立部落/城市)
利比亚两个议会、两个政府的控制区,实际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新议会控制东部,但东部又有好几个大城市被教团武装控制而忠于旧议会;旧议会控制西部,然而津坦山区的民兵武装却支持新议会。两个议会、两个政府,不过是【卡扎菲上校私人领地】解体后各自治教团、部落、城市互相结盟后形成的两大同盟势力而已。在两大同盟之外,还有以苏尔特为中心崛起的伊斯兰国利比亚各行省,割据南方和西南方沙漠地带的图阿雷格等跨境部落联盟等。可以说,作为国家实体的利比亚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利比亚不过是一个地理名词而已。
那么,为什么已经沦为地理名词的利比亚,没有像历史上那些穆斯林王朝解体之后那样公开分裂,然后用实力重新划定边界,反而表面上仍然维持一个国家的表象呢?当然,这其中存在某些经济基础,比如伊德里斯王朝和卡扎菲对利比亚石油资源的开发,让利比亚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统一的经济基础——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但如果真是由于这些内因起了作用,利比亚就不应该在事实上显然四分五裂的境地,而只是维持一个壳资源(对外交往领域)的统一。那么主要原因在哪里呢?主要原因在于二战后特别是冷战后的世界体系,是以主权国家为基础的;而且除了少数例外,国际社会总是竭力地“兴亡续绝”,试图阻止主权国家的疆域变更,以防出现世界体系的动摇。正是由于国际社会(特别是几个主要列强)的这种动机,利比亚的分裂是不能被许可的,任何独立试图公开建国的行为除非得到列强的特别默许,否则都不会得到承认、甚至可能被干涉和攻击,正如图阿雷格部落联盟试图跨境建国就被法国奥朗德政府出兵灭国一样(2013年马里战争)。
【利比亚国】的大多数居民都对这个国家没什么认同感,可国际社会就偏偏要把这些人摁到一个国家里面去,这就是现实的荒诞之处。列强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事实上它甚至不能像坐视索马里内乱一样坐视利比亚乱下去。利比亚不但是石油出口大国,对国际油价稳定具有重大意义,而且其内乱已经导致伊斯兰国2015年在其境内的崛起、引发数以百万计的难民北渡欧洲,这当然不能让列强满意。在这种情况下,列强召开和会,强令两议会合组联合政府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列强这个外因也要通过内因来起作用。果不其然,协议笔墨未干,旧议会负责人就出来表示在满足若干条件之前不会参加联合政府。列强要想迫使利比亚各方就范,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恐怕还远远不够。
谢邀。
转载前请经我许可
这个学期的研究对象是利比亚,过去几个月时刻关注利比亚的形势发展,而目标之一是预估其发展趋势。相对于知乎大部分政治、非洲、伊斯兰的研究者对于利比亚的分析,我有更加细分的范畴去发挥。
这是个迟来的回答,但却是风云变幻后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由于不掌握阿拉伯语,我的资讯来源主要是英文媒体(西方媒体、西方智库、半岛电视台英文网站,利比亚及北非地区的英文媒体、联合国及旗下机构新闻网站、国际非营利机构网站,以英语为主的学术研究著作、利比亚政府网站等等),因缺乏其主要语言阿拉伯语的信息来源,切入视觉必定有所偏颇。我也希望得到阿拉伯语专业朋友的帮助。如有纰漏,欢迎指正。
答案分为两大部分A主要说利比亚的现状,B主要分析原因。希望能帮助知乎的朋友对利比亚有个新的认识。
A. 后卡扎菲时代事件梳理
既然问题是卡扎菲倒台后现状如何,那么就应该了解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鉴于中文媒体里没有相关的介绍,本文将梳理一下这个阶段(2011下半年至今)利比亚重大时事,并在时事的叙述中进行分析。
特别是4月份利比亚形势有了较大的变化,中文媒体给予的关注度不足,时事梳理就十分有必要。
推翻卡扎菲政权后,利比亚推进民主化进程的失败,导致第二次内战爆发。
第二次内战的爆发,激化了国内的对立势力,政府力量的无暇顾及,使其中的极端伊斯兰组织(主要为伊斯兰国)得到了温床,导致国际社会不得不重新回应、介入利比亚危机。
为了方便解释,我把这个阶段发生的事情姑且分成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更像是事件的三个“部分”,时间上有所重合,三个阶段并不完全分割,但按其主体的时间顺序进行排序)
一:第二次内战形成(卡扎菲死后第一次利比亚大选-东西两个政府对立形成)
赤坂凌太郎在他的答案中提到”立宪后2014首次大选“,其实这个大选已经是卡扎菲倒台(2011年10月20日卡扎菲亡)后的第二次大选,是以国家过渡委员会(National Transition Council)在2011年8月完成一部临时过渡宪法后举行的第二次大选。
第一次大选是在2012年7月,由民众选出议会议员,组成大国民议会(General National Congress, GNC, 国家过渡委员会把自己的权力转移到这个议会),由这个议会完成立宪(一部正式的宪法),并赋权力予GNC选出国家元首(总统)和政府首脑(首相)。
这次大选的结果胜利者并不是“穆兄会”,而是主张世俗自由化的国民力量联盟(National Forces Alliance)取得了48%的选票、200席中的39席,成为议会第一大党[1]。1949就建立起来但是在2011之前都没有实质动作的利比亚穆兄会,在推翻卡扎菲的内战(下称为“第一次内战”)后组建公正与建设党(Justice and Construction Party, JCP),取得10%的选票和17席,是议会内第二大党。二党之外,有120个席位被独立候选人取得,其他都是1-2席位的小党。这次大选的投票率高达60% [2]。
从这次大选的结果可以看出,世俗化政党得到半数支持者,得到北约为主的西方国家支持在内战中推翻卡扎菲独裁统治的利比亚民众,战后是拥抱世俗化(战前已经世俗化)、拥抱自由化、甚至是拥抱西式民主的,希望完成战前的目标,模仿西方进行政制建设,实现经济繁荣,实现自由化。
而利比亚伊斯兰的宗教、文化背景,卡扎菲时期推行的伊斯兰教法与社会主义结合,石油国有化和农业改革给民众带来的利益,也让希望用伊斯兰教法治国( 音译沙里亚,Sharia Law,以《古兰经》和圣训规范人民生活和行为)的伊斯兰主义拥有一定支持者的基本盘(无论哪个派系,无论是进行温和路线结合现实的伊斯兰社会主义或激进的原教旨主义者)。下文将会称持有这个意见的群体为“伊斯兰主义者”或“伊斯兰派”,以代表外媒常见的"Islamists"。
以上是利比亚陷入第二次内战的政见对立基础。
2013年,议会开始被少数派、伊斯兰主义者所把持,并且扩大自己的权力。以JCP为首的伊斯兰主义者议员联合力量,年中利用政治隔离法的推行(Political Isolation Law, 旨在取消卡扎菲政权时期长期在政府等公共机构担任职务者在现政府机构担任职务的资格)[3],使原总统Mohamed al-Magariaf辞职下台,并推动无党派人士、立场偏向伊斯兰主义的Nouri Abusahmain赢得议会内选举,担任总统职务 [4]。其后在年底,他们成功使议会通过法案,推行沙里亚(伊斯兰教法)[5],并且延长议会任其至2014年年底(原为2月)[6]。
外媒普遍认为,伊斯兰教法派议员在议会谋略上胜过了世俗自由派,使政策倾向了伊斯兰主义。由于后来伊斯兰派议案的成功推进,于是有些人认为,政治隔离法推行可能并不是对于卡扎菲不满而示威的民兵团和激进民众所刺激的,而是JCP的一手策划的大棋局的第一步。
伊斯兰教法推行其中一个比较显著的体现,是妇女权利的打压,如对于女性的强制希贾布(hijab,面纱头巾)和大学里的性别隔离 [7],使卡扎菲时期女性地位较为突出的(比如,大学里60%的学生是女性)利比亚开了倒车。其次,有人也认为,当时的GNC资助了那些伊斯兰教派民兵团,用以影响当时局势。其中认为当时被资助的一个比较著名的伊斯兰民兵团,是利比亚革命者行动组(Libya Revolutionaries Operations Room, LROR)[8]。他们进行了许多暗杀、绑架行动,其中在2013年秋天,绑架了时任首相,在卡扎菲时期任职外交官的Ali Zeidan。
伊斯兰派对议会的操纵,当然激怒了他们的反对派和其他利益受损的人。2014年2月,受政治隔离法影响,利比亚国家地面部队将领、卡扎菲时期也担任将军的哈利法.哈夫塔尔(Khalifa Haftar)[5],在电视上宣布将控制利比亚的政府机构,并且得到了之前被绑架的Zeidan总统的认可 [9]。
宣言未能即时兑现,三个月后的5月16日,在得到海陆空三军的认可及支持,哈夫塔尔正式发起“尊严行动”,目标指向班加西的伊斯兰民兵团(被认为得到了GNC和总统的资助),以及GNC本部[10]。事件被普遍认为是至今还未完结的利比亚第二次内战的开始。
军事行动的爆发,迫使GNC议会不得不回应世俗自由派的诉求,或者说妥协。他们同意提前进行选举,重新选出议会 [11]。自由派在议会里得到了扩大,整个伊斯兰派被削减至只有15%,但由于安全环境不稳定,这次选举的投票率只有18%,这个结果并未得到广泛的民意代表性 [12]。是次选举组成了国民代表大会(House of Representative, HOR),也赋予了选出政府的权力,后来他们也选出了自己的总统、首相,所以这是外媒现在常见的(formerly) Internationally recognized/anti-Islamist government([前]国际承认、反伊斯兰政府)的组织基础。
伊斯兰派进行了反击。相对于“尊严行动”,的黎波里和米苏拉塔的伊斯兰民兵团、组织发动了“利比亚黎明”,利用第一次内战推翻卡扎菲得到北约的先进现代武器,在的黎波里机场战役中战胜了由主要在卡扎菲时期由前苏联装备、哈夫塔尔领导的正规军,帮助旧GNC的伊斯兰派议员站稳在首都及利比亚西部的的黎波里塔尼亚地区 [13]。14年9月,这些伊斯兰派议员重新组成一个GNC,也建立了政府,自称为民族救赎政府(National Salvation Government)[14],对抗逃到了东部图布鲁克的HOR(外媒因此也称他们为Tobruk-based Government),成为外媒眼中的Islamist/Tripoli-based Government(伊斯兰教法/的黎波里政府)。
此部分参考:
二:伊斯兰国在利比亚壮大(形成-占领苏尔特-大规模攻击油仓)
就在内战的两个政府在东西对峙之时,利比亚的伊斯兰国在中部壮大了势力。
主要对立势力战火燃气之前,早在2014年春,有一批远赴叙利亚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IS)控制区域的利比亚人圣战者组成了巴达尔旅(al Battar Brigade)[1],并回到利比亚的东部港口城市德尔纳(Derna),建立利比亚本土圣战组织“伊斯兰青年协商会议”(Islamic Youth Shura Council,IYSC)[2]。
IYSC吸纳伊斯兰派中那些更加极端的萨拉菲圣战者(Salafi-Jihadists,学者研究认为他们旨在用一切办法建立一个伊斯兰教法世界,是世界性、无国界的,即一个统治世界的伊斯兰国,本段结尾有利比亚伊斯兰派各战斗组织关系图),并攻击所有自由派、伊斯兰派中所有意见相左的武装组织,甚至包括伊斯兰派中,仅仅比他们温和一点地萨拉菲国家主义者(旨在用一切办法建立一个伊斯兰教法国家,仅仅是国家性的,与圣战者希望把利比亚划入伊斯兰国相比,他们只是打算建立一个伊斯兰教法利比亚)[3]。
14年9月,他们在利比亚的行动得到了IS本部的认可。伊斯兰国领袖巴格达迪派出了其高级助手Abu Nabil al-Anbari到德尔纳指挥战斗,而此时支持伊斯兰国活动的战斗者的活动范围,也扩大到包括首都的黎波里、第二大城市班加西、以及中部港口苏尔特(Sirte)[4]。
15年初,利比亚国内效忠IS的战斗者占领了卡扎菲的家乡苏尔特。除了来自埃及、突尼西亚、苏丹的IS效忠者占据这个城市[5],也有曾经在第一次内战中支持卡扎菲的、在苏尔特兴起的组织Ansar al-Sharia,大部分战士忏悔后宣称效忠巴格达迪的伊斯兰国[6],吸纳本地部落的加入、并对他们进行改造,立法、强制着装、设立宗教警察等等[7]。
15年6月,IS在德尔纳甚至攻击、杀害跟基地组织北非分支(al Qaeda in Magreb)有联系的组织成员 [8](至今,德尔纳主要仍受由基地组织协助的利比亚激进伊斯兰派民兵组织的控制)。到15年到16年初,IS对更多的利比亚城镇发动自杀式袭击。
16年初,叙利亚局势得到一定的稳定后,国际社会把焦点从中东战场稍微转移到利比亚。由于油价跌至近十二年新低的26美元(我也注意到当时知乎也涌现了一些利比亚的问题,其中包括这个),IS战斗者攻击、炸毁利比亚油田、油仓的事件也进入的主流媒体的眼睛,其中华尔街日报在一二月的时候有好几天对于利比亚战事放在了头版进行描述[9]。一月份的时候,NASA也把镜头对准利比亚,把爆炸的浓烟卫星照公诸于世[10]。一月底的时候,奥巴马也呼吁要打击利比亚的伊斯兰国组织[11]。
一时之间,似乎国际社会在寻找油价下跌的原因时,才注意到利比亚的伊斯兰国,虽然联合国已经12月的时候帮助组建利比亚联合政府。
此部分参考:
1. In depth: Europe fears Islamic State expansion in Sirte
2. Rising Out of Chaos: The Islamic State in Libya
3. War in Libya and Its Futures
4. ISIS comes to Libya
5. http://www.bbc.com/news/world-africa-35486158
6. Islamic State: Inside the latest city to fall under its sway
7. Control and crucifixions: Life in Libya under IS
8.https://www.yahoo.com/news/al-qaida-militants-clash-libya-leader-killed-090144601.html?ref=gs
9. http://www.wsj.com/articles/islamic-state-attacks-libyan-oil-refineries-1451914036
10.Oil Tank Fires in Libya : Image of the Day
11.http://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libya-islamicstate-idUSKCN0V700V
这是我学期研究的一部分的截图,为主要的伊斯兰派武装关系图,蓝线为同盟/支援关系,红线为敌对/攻击关系。实线箭头为确定的关系和方向,虚线箭头为不确定的关系和方向。
的黎波里救赎政府对左下角的利比亚革命者行动组LROR有支援关系,人流、物流与资金流能通过蓝线关系在各组织之间互相流动。以此,可以大胆对于我们理解利比亚人特别是伊斯兰派武装分子的派系区别进行三个猜测:1. 原来的温和伊斯兰主义者,可能会被“感召”激化为激进组别的参与者;2. 配合下文将介绍的联合政府,理论上物资有可能从联合国一路流向利比亚的极端伊斯兰组织;3. 派系之间未必有如学者、媒体用名词划分的清晰组织界线,今天在温和派系效力的人,如有条件明天也可宣称效忠伊斯兰国。
三:联合政府介入(组建-进驻的黎波里)
国家陷入多鼓势力对抗的混乱,联合国与美国也一直在寻思解决方案。在潘基文和约翰.克里的敦促下,15年10月初,联合国驻利比亚代表Bernardino Leon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让图布鲁克议会、HOR分享权力,让的黎波里的伊斯兰新GNC的一个和议派,Fayez al-Sarraj担任首相,组建联合政府稳定局势 [1]。不过,自由化的民选议会HOR不同意他们的诉求,认为自己得到了民意授权,理应由他们组建政府管理全利比亚;新GNC的主力也认为联合政府无法保证伊斯兰教法的实施,拒绝了大使的提议 [2]。
最终,再经过三个月的争论,Fayez al-Sarraj与同僚修改后的方案最终得到了安理会的认可[3],并在2015年12月17日,两个政府都有代表在摩洛哥签订《利比亚政治协议》(Libyan Political Agreement),同意组建“民族团结政府”(Government of National Accord)于的黎波里,由九人统领会议(Presidential Council )领导,Fayez al-Sarraj担任会议主席(总统),设立过渡17部,达成西方国家的愿望,消灭利比亚内部的伊斯兰国。此外,HOR将加入一些新GNC的成员,组成国家最高议会(High Council of State),争取两年内举行大选,寻求以保证利比亚的和平稳定[4][5]。
然而,联合政府的介入并不顺利。尽管图布鲁克HOR的议会主席Aguila Saleh Issa也宣布认可《利比亚政治协议》,但议会成员在16年1月投票中的大比数反对,拒绝了对联合政府合法性的背书 [6]。另一边厢,的黎波里的伊斯兰救赎政府也不支持这个新联合政府 [7]。因此,4月之前,联合政府的成员只能一直留在摩洛哥。
国内政治走进了死胡同,就只能从外部介入。2月,意大利允许美国使用西西里岛的空军基地,操作携带武器的无人机 [8],进攻利比亚的伊斯兰国训练营,击毙49伊斯兰国战士,并据信其中包括伊斯兰国在利比亚的最高将领 [9]。
3、4月之交的夜晚,联合政府的成员乘船抵达的黎波里 [10]。利比亚人早已尝到“外国势力”的介入带来混乱的滋味,不过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暂时入驻的黎波里的Rixos酒店,宣布他们的到来。
4月6日,的黎波里伊斯兰救赎政府和议会新GNC宣布解散,转让权利予到来的联合政府 [11]。联合政府开始接手伊斯兰派政府管治的东部的黎波里塔尼亚的市镇。
Fayez al-Sarraj被亲伊斯兰政府媒体在推特上改图嘲讽。
4月中下旬,难民从利比亚横渡地中海至欧洲的路径上遇难人数不断上升。在之前叙利亚难民压力以及安全考虑下,以及乘着联合政府进驻的黎波里的东风,欧盟多国(包括当时还未脱欧的英国)派出外长和大使[12][13],认可联合政府,给联合政府提供外交支持。邻国突尼西亚和阿尔及利亚也给予政治支持 [14]。
得到了欧盟的支援,联合政府也建立了“总统警卫”保障自己的安全 [15]。受原伊斯兰派指挥的武装力量,也集中精力打击伊斯兰国控制的苏尔特及其附近地区。对图布鲁克政府军对于西部城市的空袭攻击[16],安理会对其原油实施禁运,以及其政府人物的出游限制作回应 [17]。利比亚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原油出口,而图布鲁克政府控制的东部则是利比亚主要油田的坐落位置。通过限制东部政府军的收入来源,来削弱他们的军事实力,从而帮助由联合国、欧盟撑腰的联合政府向东推进。
因此,时至今天,利比亚对峙形势基本上确立为联合政府vs图布鲁克世俗化政府vs伊斯兰国vs本土武装分子,以及西南部费赞的两支主要部族(图阿雷格tuareg和图布tebu)的对抗。
此部分参考
1.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5/oct/09/libya-national-unity-government-announced-by-un-after-months-of-talks
2.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5/oct/19/libya-un-unity-government-power-sharing-rejection
3. Unanimously Adopting Resolution 2259 (2015), Security Council Welcomes Signing of Libyan Political Agreement on New Government for Strife-Torn Country
4. UN News - UN welcomes ‘historic’ signing of Libyan Political Agreement
5.https://unsmil.unmissions.org/LinkClick.aspx?fileticket=miXuJYkQAQg%3D&tabid=3559&mid=6187&language=fr
6. Libya parliament rejects UN-backed unity government
7. http://www.reuters.com/article/us-libya-security-politics-idUSKCN0WX2EI
8. Italy to allow US drones to fly out of Sicily air base for attacks on Isis
9. U.S. strikes ISIS camp in Libya; 49 killed
10. Libya's UN-backed government sails into Tripoli
11. Libya's self-declared National Salvation government steps down
12. http://www.reuters.com/article/us-libya-italy-idUSKCN0X90O6
13. Philip Hammond backs Libyan unity government on Tripoli visit
14. Tunisia hosts meeting on Libya government
15. Libya gets 'Presidential Guard'
16. Libya’s opposition government declares martial law in the east
17. Security Council Committee Concerning Libya Adds Name of Vessel to its Sanctions List
利比亚最新形势图
与之前不同的是,原伊斯兰派控制的绿色地带,基本上由联合政府控制;伊斯兰国基本上已经局限于苏尔特和旁边的拉斯劳夫,并且在苏尔特与联合政府的交锋中败退;西中部突尼斯边境地带蓝色部分的古大迷斯本土武装值得注意。
B. 时局拆析解构
在卡扎菲政权下台后,利比亚分崩离析之因由,众说纷纭,不同国家的政府、学术权威、新闻媒体、普罗大众各执一词。在这个时间点上局势仍未由定论,所以相关学者也自然是处于观望状态,在利比亚问题上非核心的持份者、利益不相关者很难全面解析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把握其未来走势。
作为一个课题研究、观察者,我暂不打算在知乎整理相关的学术研究作出分析(没有机会和时间),因为现时的成果大多数集中于二战后现代利比亚形成到卡扎菲政权倒台之间这段时期的讨论,而我观察的精力在于卡扎菲倒台后近四年的利比亚。新持份者和新元素的加入(如伊斯兰国运动)也为现状增加了许多不明确的因素,旧有的研究未必适用于新的形势。
但不能否认这些著作可以帮助我们从利比亚现代历史中理解现状,中文著作里有韩志斌等的《利比亚伊斯兰社会主义研究》,英文里有前驻利比亚英国记者兼学者John Wright的A History of Libya, Alison Pargeter的The Rise and Fall of Qaddafi, Dirk Vandewalle的 A History of Modern Libya 等等都是我最近参考过的关于利比亚的学术著作。
韩志斌等的著作中就提到赤坂凌太郎所提到的“部族(tribal)主义”对于利比亚现代化的阻碍,长期以来,由于利比亚国内的部族固守于本族、本土的秩序和利益,对于卡扎菲进行民族主义革命后,民众对其政治“社会主义化改造”的参与不积极、与阿拉伯联盟的反应平平,源自于他们的部落认同重于国家认同的价值观(其实阿拉伯世界里,“部族”的价值重于“国家”是一个相对普遍的现象,只是程度有深浅,处于马格里布与中东交界的利比亚程度更深)。
这可以用于解释城市本地民兵组织(local militia groups)固守一地(如密苏拉塔)、南部费赞由图阿雷格部落割据一方的局面;但对于其东西分裂,用只有“对于省的认同”这种说法,就稍显牵强附会。
一是,现在东西方两个政府的架构,没有太鲜明“部族”的特色:与以前利比亚联合王国时期,由昔加尼亚领头部落(部落之间有权力金字塔)的首领勉强担任利比亚全国国王不同,现在东西两个政府的领导人物,一个是卡扎菲时期的将军、一个是工程师、伊德里斯一世内阁、卡扎菲时期住房部部长的儿子,两人似乎并没有显著的部落身份(虽然伊斯兰派推了一个曾受卡扎菲打压部落的领袖Nouri Abusahmain上位);
二是,利比亚城镇化人口高达73%,比中国还高,大部分人成长、居于城市(如占了全国六分之一人口的的黎波里),教育普及率也在伊斯兰国家中处于领先水平,经济也实现了一定程度的现代化(比如第三产业占gdp过半,第一产业只占比1.8%),第一次大选时人民参与民主选举的热情,可见卡扎菲时期还是对利比亚社会结构进行了一定的改造,特别是现代化改造,增加了“工商业”“市民”、减少了“部族”“部落”。
其他的,我只在近期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的一些不稳定因素和其中的国际博弈上谈谈我的看法。
国内政治上,上文也有分析过在北部主要城市中、1. “阿拉伯之春”后世俗派和伊斯兰派之间的政治意见分歧对立而起的内战局面。具象化地比较,有些人希望把利比亚建成马来西亚甚至西方的样子,而有些人希望把利比亚建成沙特和阿联酋的样子;2. 以及伊斯兰极端化思潮传播到利比亚而成“伊斯兰国”插曲。伊斯兰派、即主张沙里亚法治国者内部之间的冲突之余,更重要是,“伊斯兰国”的想法,即效忠大哈利法,用任何可以用而有效的办法建立一个伊斯兰世界的想法也传到了利比亚,使一些人接受了,并成为了外界眼中的“极端分子”/“激进分子”;3. 外部因素的介入,导致利比亚内部各层权贵、军阀、民众的反弹与接受。出于对“外国势力”介入造成利比亚现状的思考,对于有国际构想、国际支持的联合政府的进入显得十分抗拒,但是短期内,又不得不接受外部的力量来抗衡、打击敌对破坏力量,作为追求国内形势的稳定的现实考量。
经济上,利比亚90%以上的政府收入来源于石油开采、输出,65%的国内经济活动依赖于能源,由于这个国家的经济高度依赖能源部门,国内经济稳定极为受当国际原油价格和需求的影响。
由于安全环境恶化,利比亚的石油生产从内战烽火燃起时开始下跌,跌至12、13年水平的四分之一(14年末产生曾经有所回升,也从侧面反应当时伊斯兰国因素尚未加入战事、局势由两地两政府相持、军事形势回暖),算一笔账,13年顶峰价格(125美元/桶)与顶峰产出(150万桶/日),能至少为每个利比亚人(按600万人算)创造11400美元/年的营收,但因外部环境问题造成的国际原油价格下跌、16年达到的谷底(26美元/桶)、内部环境恶化而造成的低产量(32万桶/日),只能为每个利比亚人创造500美元/年的营收。
虽然这个计算十分粗略,但作为一个重要的经济参考:收入上,利比亚因为内战,已经从一个中等发达国家跌至欠发达贫困国家的水平。石油收入不能直接平均分配给每个利比亚民众、成为他们的直接收入,但是国家可以通过国民福利、公共建设来把这些收入让予人民。经济中,国民通过围绕石油产业参与的经济活动,也能间接享受石油带来的收入。
因为产出下降,随着造成的工作量下降,使利比亚的失业率高企。14年的时候,估算利比亚的失业率高达男50%、女60%。大量的人口没有工作,加入民兵团、战斗组织,或者成为战争难民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形成失业-战争-更失业的恶性循环,为内战局势雪上加霜。
其中公共建设的例子,如卡扎菲时期建立的世界规模最大的水利工程、“大人工河(The Great Man-Made River)”,利用全世界最大的地下网管工程,把南部沙漠的地下水转移到缺水的北部沿海城市,让更多利比亚人进入城市,推进城镇化进程和享受城镇化的便利。
推翻卡扎菲的第一次内战,北约破坏这个人工河的一些水库、关键管道,切断卡扎菲的陆军供水;而今天供水网维护的缺失,可能是战争伤亡、对于医院的轰炸袭击外,因民众患上通过供水网传播的传染疾病,造成医院物资的缺失。
失业、伤亡、疾病,这也带入我想说的社会问题。
无论持有哪个政治意见的人,他们和世界上其他人一样,都要承受社会、熟人间给他们的压力,当周围的人都加入了某个政治团体、甚至武力战斗组织,迫于自保、生活圈子里的舆论压力,不得不加入这些组织;或者换个另一个角度的说,受到环境的影响,个人作出思考的结果也受到身处社会的影响。这也是在中东方面的对于伊斯兰国扩张的现象的一个课题(迟些附上布鲁金斯的相关研究)。部族、伊斯兰派、世俗派、伊斯兰国、基地,任何组织、团体都好,壮大自身势力都不能离开社会联系的建立。
社交媒体的兴盛,给这种扩张有了更快的速度,抱团起来也更快。无论是“伊斯兰国”招募战士,还是“独狼”们获取其“思想感召”的信息,facebook都起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其次,据bbc报到,瑞士的情报机构调查发现,利比亚国内武器的流通(买卖),通过facebook就可以完成。其武器的来源,许多是推翻卡扎菲时英国所提供(Weapons for sale on Facebook in Libya)。其他武器流通的渠道,还有赢弱的边境管理造成大量的走私。
战士频发,造成icp潮(国内流离失所者,internally displaced persons)。国内无家可归与逃离国外的人,14年一度达到接近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46万),其中icp达到43万。最新的数据不可知,但根据15年降温的局势中所回落到的35万,16年的重新升温,势必也会重新升至40万。传统地中海逃欧的非洲难民中,应该也增加了不少利比亚难民。而国内流离失所的人,也是各战斗组织的人力来源。
可悲地说,因为叙利亚难民潮,利比亚的局势才得到了欧盟邻居的重视。之前在本人项目研究中,在总统警卫队成立三个星期前,作出了欧盟将会延续上一次内拨款1亿欧元援助的传统,为利比亚新联合政府拨款提供安全支持的预测。如无外部援助,利比亚则陷入更危险的局面,而欧盟本身也将受到政治、安全、移民方面的不利影响。
作为利比亚另一重要持份者,这个美国在利比亚的军事活动上采取了比叙利亚局势目标更明确的策略,就是打击伊斯兰国(消除极端伊斯兰),不参与其他内部矛盾(不干涉两派政治分歧)。理论上并不是一个内战调停人,不过随着局势逐渐明朗,未来可能会趋向于跟着欧盟的脚步走(对联合政府提供直接支持)。政府的对外援助USAID,则一直在提供政治体制建设的基金,旨在使利比亚实现政治民主化转型。
中国在利比亚问题上,由于第一次内战不站边,现在也并没有多大话语权(远不如其在叙利亚问题上)。贸易量削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的黎波里原本有三家中餐馆,最近只剩一家。
转载前请经我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