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饲养员之前,我认识一朋友,我一直都叫他龙哥。
龙哥看上去特别凶,后脑袋三道褶子极其显眼,发福的肚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伙。
但是就这样的人内心却与外表完全相反,龙哥的故事太多,真是很难一一讲完。
那天我正在晃悠,在学校边看到了一个卖盒饭的,这男人长得很怪,胖胖呼呼,挺大个脑袋。
从侧面一看,此人后脑袋三道褶子极其显眼。
当时已是秋末,此人却穿的很少,身着一身花衬衫,袖子略微挽起,露出的皮肤上满满的都是刹车印与刀疤。
他正在翻检着泡沫箱里的盒饭。
此时学校内传来了一阵音乐声,看样子学生们要放学了,这后脑袋三道褶子的男人似乎有些紧张。
把袖子全都放了下去,像是惧怕学生们看到他的纹身。
此人看上去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人,我走了过去。
「盒饭咋卖的?老板?」
此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都三块钱一盒,菜都一样的,自己挑吧。」
这时候卖盒饭的纹身男一抬头,那张脸十分熟悉,居然是龙哥。
龙哥是我以前的好大哥,一开始我们都是在洗浴工作的,我们之间的故事很长,总之,我们是一起患过难的,一个锅里炖出来的货。
看到龙哥的面孔,我感到很亲切,他一把搂住我,让我坐在他的板凳上。
看着泡沫箱里的盒饭。
我问他,龙哥,你怎么卖上盒饭了?
他告诉我,自从离开娱乐广场之后,也没什么营生了,不能一天天混吃等死,就来学校门口卖店盒饭。
说着,龙哥打开一盒饭,我把头伸过去看,里面是孜然肉片,还有土豆鸡块,两个菜,隐隐的冒着热气。
吃吧,龙哥把盒饭递给我,又递给我一瓶酒。
我看了看,是我们这边的一款很昂贵的酒,洮南香。
喝吧,好酒,龙哥乐呵呵的看着我。
我端着盒饭扒了起来,学生们也陆续出来了,龙哥叫卖着盒饭,一群学生死死地围着龙哥。
看来他的盒饭很好卖,话说回来,龙哥的盒饭做的真心好吃。
孜然肉片都是新鲜的猪肉,炒的干巴巴的,孜然一看都是市场里的好货,吃上一口香喷喷的,咸香适口,配上米饭一扒拉简直美滋滋。
鸡肉土豆,炖的烂烂的,淡黄色的汤汁十分浓郁,土豆软烂,咬一口都能尝到鸡肉浸进去的肉香。
配上米饭,我哐哐就是干。
不怪学生们这么喜欢龙哥卖的盒饭,又便宜又好吃,许多学生买完盒饭,由于没地方吃,只能站在街道上站着吃。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叫骂声,我回头一看,街道对面的铁栅栏附近,站了几个社会青年。
胳膊上满满刺着刺青,只不过那些纹身劣质至极,纹的明明是过肩龙,看起来却像一条条带鱼。
最为可笑的是,这个学校的政教,正在看着这一幕,居然丝毫不肯上前去阻拦。
我远远的看着,那几个小烂仔正围着一个学生,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不是说了,让你给我拿 200?你是不是飘了?
说着,一名后背上刺着观音坐莲的瘦猴一脚把学生踹进了花坛里,这瘦猴手里还拿着一把卡簧。
我回头看了看,超市门口有一把巨大的铁钩子,是用来钩铁链门的,我正想拿起铁钩子去跟他们干,却发现龙哥早已经过去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龙哥一拳狠狠打在那个瘦猴的脸上,瘦猴踉跄了几步。
龙哥捡起一块红砖,照着瘦猴的脑袋就是一砖,瘦猴被打的躺在地上,那副场面我至今仍记得清楚,那瘦猴浑身上下跟骨头被抽掉了一样,像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龙哥一把踩住瘦猴的手腕,抢走了那把卡簧刀,剩余几人见龙哥发难,都拔出卡簧准备突袭龙哥。
我拿着门钩子跑了过去,狠狠一棍打在一名小瘦子的后背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又狠狠两棍打在他手臂上。
啪的一声,卡簧刀掉在了地上。
剩余的几人见我们凶恶的紧,赶忙快步离开了。
龙哥手里拿着卡簧,微微的笑着,跟那个瘦猴说。
你带着刀,用得上吗?今天我帮你用用,说着拿着卡簧一把顶在瘦猴的脖子上。
我划你脖子,龙哥笑呵呵地说。
瘦猴脸都绿了,赶忙大喊,哥,我哪得罪你了,别整。
龙哥又拿起卡簧,狠狠用卡簧的刀把砸在瘦猴的脸上,瘦猴被一砸,居然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看样子是被吓晕了。
龙哥正欲把他打醒,我回头看了看,远处都是学生们在围观,
我大喊,拉倒吧,打死了咱们还得进去吃苞米面,停手吧。
龙哥看着我,想了想,放开了那个瘦猴,让我陪他去喝酒。
我答应了,龙哥开始收拾东西,我拿着龙哥给我的那瓶洮南香喝了一口,甜甜冰冷的口感,略微刺激的酒精味,的确是一款好酒。
龙哥把泡沫箱收拾好,我俩正欲离开,这时突然跑过来一个学生,兴奋地看着龙哥。
我俩很好奇,这学生要干什么。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意思是,能不能认龙哥为大哥。
我俩都笑了,龙哥看了看这名学生,没有作声,示意我离开。
我说,龙哥,咱俩这么一整,那几个碎催万一报复他咋办?
龙哥想了想,觉得我说得有理,问我该怎么弄。
我看了看那名学生,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吃饭去。
龙哥挑了一家中餐店,进去后,点了 4 个菜,一个鸡蛋炒柿子,一个溜肉段,一盘炖杂鱼,还要了一个凉菜。
接着他又大喊,老板,再来 6 瓶啤酒。
我打断了龙哥,说,龙哥,来个白酒吧,我都快两个月没好好喝过白酒了,刚才你给我那瓶太少,才漱了个口。
龙哥笑了,让服务员不要啤酒了,来两瓶白酒,要科尔沁王。
60 度的!我大声的喊着。
菜上其后,龙哥给我倒了一杯白酒,让我多吃点,说我最近都瘦了。
想起最近的遭遇,惨的要死,能碰上龙哥真是件好事,最起码能好好吃一顿了。
那名学生,全程坐在桌子上,都没敢说话,我问他怎么不作声。
学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我说,那群拿刀找你要钱的是哪儿的人啊?
学生告诉我,这群人是附近机械厂那头混的,据说挺牛逼的。
龙哥哈哈一笑,牛逼,牛逼还至于去学校勒索高中生的钱吗?
龙哥又问学生,你知道他们大哥叫啥吗?
学生想了想,说好像叫什么亮子,天天在机械厂那边混的。
龙哥回忆了一会,似乎并没有听过这个人,转头问我,认识这个人吗?
我也回忆了下,机械厂附近应该没这号人啊。
估摸是个臭烂仔。
龙哥给学生留了手机号,告诉学生,有事给他打电话就行。
学生看起来乐坏了,支支吾吾的,我告诉他,以后叫龙哥就行,回去好好学习,别总跟烂仔混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又开始掏兜,拿出几张百元大钞,要给龙哥。
龙哥笑了,告诉他,不收保护费,你快回去学习吧。
我冲学生点了点头,帮他拿起书包,他便离开了。
我端起 2 两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60 度的科尔沁王,辛辣刺嘴的酒液炸裂在嘴里,但十分过瘾。
那盆杂鱼,炖的也特别入味,里面有鲶鱼,草鱼,还有鲫鱼,我跟龙哥把那盆鱼吃的干干净净,打包了剩菜后,离开了饭店。
出门后,龙哥问我住在哪儿,我没回应他。
龙哥又问我,要不要去他那住,他最近租了个新房子,70 平的,自己住也有些大。
我想了想,拒绝了,龙哥已经帮我很多了,就不去人家的家里打扰人家了。
龙哥把剩菜递给我,让我拿回去吃,我告别了龙哥,回到了家。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一片废弃的平房区,刚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没人住了。
偌大一片平房,可惜许多户的院子都已经被扒掉了。
我直接挑了一个比较大的平房作为居住的地方,这个平房刚来的时候,窗户已经被扒掉了。
我去垃圾桶里捡了许多纸壳子,用透明胶布糊在平房的窗口处,虽然很简陋,但也能遮风避雨。
晚上睡觉的时候,趴在炕上,听着风声吹着纸壳子呼呼直响,搂着被子,窗户的缝隙里传来细微的冷风,也是充满了安全感。
下雨的时候,更是快乐,这个房子并不漏雨,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纸壳上,十分安心。
当时已经是秋天,由于我的房子处于风口,我拿了一些煤,把炕烧的火热,躺在温暖的炕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了,我拿出铁盆,把龙哥给我的剩菜折在了一起,准备热热吃掉。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电话一看,是龙哥打来的。
接了电话,龙哥告诉我,他找到那个所谓的亮哥了,那小子天天在机械厂附近的一家网吧上网,附近的人都认识这个货。
这货去米线店吃饭,经常不给钱,谁敢找他要钱,他就提溜一群小烂仔天天去人家店里闹事。
龙哥告诉我,他下午准备去一趟,跟这个亮子见见面,看看是怎么回事,他还嘱咐我,我就不用去了。
我一听,有这种事,我必须得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龙哥答应了跟我一起去。
其实我为什么不放心龙哥一个人去,不是担心他有意外,龙哥这人,平时讲义气,够善良。
但是对待那些恶人,手段十分残忍暴虐,我估摸着,他要是自己去,必定要加害这个亮子,我不想龙哥把事闹大。
挂了电话,把剩菜倒在了铁盆里,加了一点水,捡了点木柴,这些木柴都是我之前在野地里捡来的,一些树枝掉落后,被我撸掉树叶,劈成小段,放在通风处晒干,可以当燃料用,又不用花钱。
况且木柴烧出来的饭菜,味道也比较好。
木柴在土灶里烧的噼里啪啦直响,我思考着,下午该带什么家伙去,看了半天,屋里有一根很短的钢管,我把这个钢管包了起来。
下午去的时候,如果真的打起来,也得有点准备。
吃完了剩菜后,我又上炕睡了一会,醒来后已经 11 点了,我给龙哥打了电话,约定好在机械厂附近会和。
到了机械厂,龙哥已经在等我了,我问他,是哪个网吧。
龙哥告诉我,就在附近,咱们去,到时候看情况办。
我明白他的意思,看情况办,就是谈不拢直接动手的意思,龙哥还是这么粗暴。
到了那家网吧,我跟龙哥走了进去,网管问我们干什么,我跟龙哥一人开了张 2 元的机器票。
看了看一楼,这网吧里都是各种社会闲杂人,不停地叫骂着,各种大纹身刹车印,一看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俩走到楼上,我问龙哥,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