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作精江茉穿书了,穿成年代文里继姐的对照组,两人命运的分歧点从嫁人开始。
继姐是书中女主,抢了原身的婚约,嫁去军区大院,从此福星高照,风生水起,过得幸福如意。
而原身,嫁给了隔壁村的糙汉。虽然糙汉以后会发家致富,赚大把大把票子。
可原身嫌他只会赚钱却不顾家,既没有姐夫的温柔体贴,也没有姐夫的幽默风趣,最后原身不甘寂寞,出轨被抓,夫离子散,穷困潦倒。
江茉:……从不回家的丈夫每月按时给自己打款十万块,还有这种好事?!打死不离婚!
糙汉的容忍度很高,只要她不出轨就行了!
于是江茉继续心安理得当着她的小作精。
“刚刚喂鸡的时候,鸡凶我了!你都不心疼一下人家!”
男人手足无措安慰江茉,把鸡宰了炖鸡汤喝。
“你今天摘回来的花比昨天少了一朵,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男人笨嘴拙舌无法解释,通宵未归摘了几箩筐野山茶花回来。
村里人都嚼舌根子,这男人不是娶了个媳妇回来,这简直是个祖宗呀!
以后他们这日子呀,不好过,迟早要离的。
谁知,两人日子越过越好,走出山沟沟,住上小洋房,还成了全省首富!
男人十年如一日宠着江茉,护着江茉,村里人等到眼睛红得发酸了,都没等到他们离婚那一天!
第1章 第 1 章 对象成姐夫
江茉的对象要娶她姐姐了。
这事儿在江宁生产大队,传得火热。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大伙儿上完工吃过饭,闲来无事聚在一块,都忍不住说道几句。
有人可怜,“江茉那孩子两岁就没了娘,窝囊爹又给她找了个泼辣后娘,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有人愤怒,“可不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江茉那后娘刘菊香最会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女当金疙瘩养,江茉就当丫鬟使,家里什么活儿都让江茉一个人干。”
有人不平,“别说,我看江桃使唤江茉,就像那千金小姐指使贴身丫鬟似的,上回我还见着江茉在河边给江桃洗贴身衣裤呢。”
有人叹气,“江茉性子软,又能干,江家的早中晚饭,从劈柴烧火到煮饭洗锅,都是她一人包圆的,这是逮着一只羊使劲儿薅呢。”
有人补充,“可不止这些呢。江家的前后院子、屋子、柴房灶屋、鸡圈狗窝,哪个不是江茉天天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孩子是真勤快啊,每天起得比鸡还早,带个干饼就去上工,回家就被呼来喝去干活,睡得比狗还晚。”
有人不以为然,“江茉做这些事,也没抱怨过一句啊,再说她爹都不心疼,咱们管这么多作甚?更何况,女娃多干点活儿,锻炼锻炼,也是好事……还是说说她对象的事儿吧!”
年纪最大的陈婆婆白了那人一眼,叹气道:“还以为江茉熬到十八岁,得了她爷爷和老战友定的那门好亲事,苦日子就算熬过去了。谁知她爷爷临走之前给她说好的对象,转眼就成江桃的未婚夫了。江老头要是知道,棺材盖都得气到掀咯!”
也有刚嫁来江宁生产大队的陈家小媳妇,好奇问,“这怎么结婚对象还能换?”
多好的结婚对象啊!
上回那小伙子来江家相亲,大伙儿都瞧见了的。
一身军装,高大挺拔,相貌堂堂,一看就知道以后前途无量啊!
听说人家住的是军区大院,拿的是国家饭碗,每个月发的粮票、油票、布票使劲儿花都花不完!
真可惜,江老头拿一条腿救了人家爷爷的命,好不容易结了这门亲事,却白白给了外人,真是气不活了。
怎么就被抢走了呢?
陈家小媳妇这问题,把大家都问住了。
沉默一阵后,有人撇撇嘴,“谁知道呢?准是没瞧上江茉,瞧上江桃了吧。毕竟江桃嘴甜会说话,江茉那闷葫芦,换成是我,我也不乐意娶。”
队里的老光棍田有财提着酒瓶笑,“你不娶我愿意娶啊,江茉多漂亮啊,也就常年干活皮肤差了点。”
陈婆婆抽了田有财一拐杖,“白天化日喝了酒又在这儿说胡话!江茉一个小姑娘,你说这话,你臊不臊得慌!”
田有财色眯眯地讪笑着,“前几天,我不是瞧见那小伙子去江家待了一下午么?那小伙儿出来的时候,江茉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那可怜样儿,老招人心疼了。”
“那也轮不着你来疼!”赵富贵的媳妇儿白他一眼,又郁闷道,“刘菊香本来就爱嘚瑟,最近更是不得了,逮着人就炫耀,说她女儿江桃要嫁去城里享福咯!”
有人同样不爽,“她家江桃这未婚夫还指不定怎么得来的呢!你们说说,江桃没江茉漂亮,也没江茉能干,人家小伙儿就为了她那一张巧嘴愿意娶她呀?!”
还有人压低声音,开始嚼舌根,“你们说说,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那小伙儿才要娶江桃的?他走的时候,我可瞧见了,脸烧得跟猴屁股似的,江桃出来送他,那脸也红,眼睛水汪汪的,辫子像是刚梳过,衣裳也不是早上穿的那一身……大伙儿猜,他俩干啥了?”
“陈大脚!”忽然传来一声尖利泼辣的嚎叫,众人回头一看,刘菊香正叉着腰,一脸愤怒,唾沫横飞,“你个*娘们!居然敢编排我家桃儿的闲话!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被称为陈大脚的陈家大媳妇陈秋菊,她和刘菊香名字里都有一个“菊”字,都是从隔壁西丰生产大队嫁过来的,命里犯冲,一直就不对付。
陈秋菊最讨厌别人叫她“陈大脚”,可偏偏刘菊香每回都这样叫她,站在人群里,陈秋菊一挑眉,一瞪眼,也不甘示弱叉腰吼道:“嘴长在老娘身上,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再说了,要是你家桃儿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你气急败坏跳什么?别是被我说中了,你这臭不要脸的娘教你家桃儿做了不要脸的事,抢了人家的对象吧!”
“你——!”刘菊香气得心口一把火烧起来,正想冲进人群里撕了陈秋菊那张臭嘴,可转念一想,她要真闹起来,不就证实陈秋菊说的是事实吗?
桃儿的名声不能坏。
刘菊香一团闷气憋在胸口,端着盆冷笑,“我家桃儿清清白白的,是个最守规矩的姑娘,你们这些背地里说闲话的,都是眼红嫉妒!也是,我家闺女成了山窝窝里飞出去的凤凰,要去城里享福了。你们闺女呢?一辈子土里刨食!真可怜啊!”
说完刘菊香就扭头走了,大家伙儿望着她那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背影……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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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菊香一路上回家,越想越气。
刚刚那些闲话实在不好听,江宁生产大队的人就是欺负她这个外来媳妇……后娘就是后娘,再怎么养,也只能养出一个白眼狼!
刘菊香气到大步走回家,一脚踹开江茉的门,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成天在外头摆出那可怜样儿,要乡亲们戳我的脊梁骨骂是吧?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了!”
刘菊香一股脑骂完,才算顺了一口气,定睛一看,发现江桃也在,手心里拿着几颗大白兔奶糖,好像正打算递给江茉。
这糖是聂士忠送的,农村人哪见过这么漂亮的糖,都被刘菊香藏金疙瘩似的藏到了铁罐里,舍不得吃。
看到这糖,刘菊香那火气又蹭蹭地往上冒,大步并过去抢走,瞪了江桃一眼,“给她吃这金贵玩意儿作甚?!她这不识货的东西,只会白糟蹋好东西!再说了,她都去外面说你的闲话了,把脏水往你这姐姐身上泼啊!说你用了不要脸的手段,抢了她的好对象呢!”
江桃一听,瞪眼看向江茉,声音和脸都急得有些变形,“江茉!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刚从顶级豪门文里穿过来的大小姐作精江茉,还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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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她刚睁开眼,就看到扎着麻花辫戴着大红花打扮土里土气的女孩子,正眉飞色舞地向她炫耀。
“看见这几颗大白兔奶糖了吗?这是士忠哥特意买给我吃的,可贵了,一颗抵得上一块肉呢。”
“瞧瞧你,看得都呆了,没吃过这种好东西吧?以后我嫁去县城,好东西可多着呢,你到底是我妹妹,以后和士忠哥家里偶尔也要打打交道的,可别显得太土鳖,丢我的脸。”
“……”江茉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这位便宜继姐拿着几颗大白兔奶糖就像孔雀开屏似的,当成宝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这是多没见过世面啊,真应该带这位继姐去看看自己以前的生活。
大白兔奶糖?她都不稀罕吃,太甜,腻牙。
她几千平方米的豪宅内,永远7°低温冷藏的甜品柜里,码着的糖全是一盒盒黛堡嘉莱巧克力,那是法国最古老、最著名的皇室巧克力品牌,三千五百块一盒。
要吃,她就只吃最好的。
江茉没想到,便宜继姐炫耀的手还没缩回去,那个便宜后娘就冲进来,指着自己鼻子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本来江茉刚梳理清楚这本书的剧情线,知道自己的娃娃亲对象被继姐用不要脸的手段勾走了,她还挺满意的。
原本想感谢继姐无偿奉献,为她处理了不可回收的垃圾男人。
谁知道,她们居然骂她!
她们居然骂她!!!
江茉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小脸一垮,直直往外冲。
刘菊香一脸意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江茉居然还会发脾气了?
她望着江茉冲出院子的背影,冲出去操起院墙底下的木棒。
可惜跑慢了,没打着江茉。
刘菊香只好举着木棒大声骂道:“嘿你个白眼狼!你真是翅膀硬了?说你两句就敢给我甩脸子?!你给我滚!滚出去就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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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老槐树下,大家伙儿看天快黑了,正要回家去。
忽然看到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哭得那个伤心哟。
小姑娘本来就长得俊,再加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噙着汪水,俏生生的小脸布满泪痕,剔透的眼泪珠子一颗颗的,就像往人心上砸。
众人一下子就站不住了,连忙发问。
“江茉啊,这是怎么了啊?哭成这样?”
江茉梨花带雨,抽抽搭搭说了事,“我娘打骂我,怪我不该要姐姐的糖,还让我以后别回家了……”
她的声音压得低,又轻又委屈,听得大伙儿一阵心酸。
这叫什么后娘呐!把人家那么好的亲事给抢了,连颗糖都不肯给人家吃,这么晚了还把人小姑娘赶出家门?
刘菊香这次真是太过分了!
大伙儿乌泱泱围着江茉,又是安慰,又是出主意,最后集体拱着江茉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张友福家走。
“咱们找大队长评理去!”
第2章 第 2 章 后娘快气死了
刘菊香望着江茉带回来乌泱泱一群人,彻底傻了眼。
尤其是大队长张友福也来了,他指尖夹着正燃的旱烟,冲进院子里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咱们生产大队正在评先进,那块‘平安大集体’的牌子就快下来了,你在这节骨眼上闹什么闹?我警告你啊,那块牌子一发,每家每户都能分三十斤高粱米,要是被你闹没了,我看你拿什么赔!”
张友福这么一说,大家伙儿听着都急了。
原以为只是刘菊香没良心,欺负江茉那小可怜,他们跟着来评评理。
谁知道还关系到了自家的高粱米?
这可千万不能被刘菊香搅没了!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指着刘菊香骂起来——
陈大脚抢先发难,“刘菊香你个杀千刀的没良心!你要是搅坏了咱们大队的好牌子,我跟你没完!”
其他人也跟着骂,唾沫星子飞了刘菊香一脸。
刘菊香抹了一把脸,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被骂了半晌,她才看到人群中众星拱月般站着的江茉。
那小蹄子眼圈泛红,可怜兮兮站在那儿,白生生的小脸写满委屈。但仔细看,又总觉得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里藏着得意和嘲讽。
刘菊香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连忙呸了一口,大声反驳道:“我闹什么了我闹?肯定是这白眼狼又在外头胡说八道!”
光骂不过瘾,刘菊香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想冲进去把江茉拽出来。
却不知怎么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院子今天没有原身江茉打扫,正到处都是鸡屎狗尿呢。
刘菊香这么一摔,正正好屁股墩儿坐在狗尿上,手心糊了一团鸡屎,恶心得她直反胃,但嘴里还不住嚷嚷着,“我命苦啊!我怎么就千辛万苦养大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竟然去外人面前编排我,把脏水使劲往我身上泼啊!”
大伙儿听得直翻白眼。
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刘菊香那势利眼又刻薄的样子,之前碍着面子,没撕破脸,可现在她破坏了集体利益,那就彻底不给她留脸了。
大伙儿把她围了一圈,继续飞唾沫星子。
“刘菊香,你也和大家一样,天天吃的是高粱馍,喝的是平河水,你这心肝怎么就黑成这样?”
“你千辛万苦养大江茉?你厚着脸皮说这话你臊不臊?”
“江茉四五岁就开始给你做饭,洗衣,读了三年书你就停了她的学,让她干活挣工分,你这后娘也忒狠了些!”
“就是,你亲女儿抢了人家江茉的未婚夫的算了,这大冷天的,你居然还把江茉赶出来,不准她回家?你是想冻死江茉啊!”
“有些话咱们早就想说了!哪有这样当后娘的!”
院子里的一番动静,把屋里正烧炕取暖的江铁国、江桃还有江梁都引了出来。
江桃见自己娘被欺负,惊呼一声跑过来,想扶,可看着刘菊香一身的鸡屎狗尿,又怏怏地缩回了手。
江梁远远看着,缩在屋檐下,没过来。
江铁国半只脚还留在门里,那窝囊懦弱的大方脸在夜色中,显得更黑了些。
刘菊香见到家人都出来了,又开始底气十足地哭爹喊娘,“我可没有赶她出去啊!是她自个儿跑出去的啊!我冤枉啊我是真冤枉!这小蹄子长大了,会使坏了!”
江茉呜呜咽咽地小声啜泣着,“是娘拿棒子抽我,让我滚出去,以后别再回家。”
她声音跟猫儿似的,缩成一团躲在人群中央,谁见了不叹一声可怜。
邻居周和平的媳妇儿嚷嚷道:“江茉没骗人,这话我可听得真真儿的,刘菊香那杀猪似的嗓子嚎起来,周围几家估计都听见了。”
旁边几家邻居也都附和起来,和刘菊香喊冤吵闹的声音汇杂着,特别闹人。
江铁国……这位大家心中公认的窝囊废软蛋,居然在这时候破天荒开了一嗓子,喊了三个字——
“别闹了!”
刘菊香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他。
最后,在大队长张友福沉得不能再沉的脸色中,刘菊香无奈地低头认错,“我错了,这事儿是我不对。”
张友福轻哼一声,刘菊香又好言好语哄江茉,“孩子,赶紧回家吧,是娘不该骂你,以后娘对你都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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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总算收尾。
张友福千叮咛万嘱咐,在“平安大集体”的牌子下来之前,生产大队的家家户户都要团结和睦,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刘菊香差点成了众矢之的,关上门后,仍是胆颤心惊,看向江茉自然更没什么好脸色。
可刘菊香没想到,自个儿只是瞪了江茉一眼,江茉那白眼居然就要翻到天上去了。
“江茉!”刘菊香叉腰瞪眼,“你疯了吗?把家里的事闹出去,都是一家人,我脸上没光,你又讨着什么好了?!”
江茉不搭理她,自个儿去厨房里盛了碗粥,又夹起两块坛子里腌好的豆腐块,撒着红彤彤的辣椒片儿,滴着红油,配着粥吃。
刘菊香瞪圆眼,那豆腐乳是她特意做了封起来,留着过年吃的!用了好些油呢!
可江茉居然一边吸溜着粥,一边皱着鼻子嫌弃道:“这粥熬得太稀了。豆腐乳味道也淡,怎么不放盐啊?”
刘菊香气极,冲过去抽走江茉的筷子,“你以为盐不要钱呐?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茉正好吃完,于是把碗也塞到刘菊香手里,捏着鼻子微皱眉,“喏,给你。你身上太臭了,你离我远点。”
刘菊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气得把碗和筷子一放,从墙根那儿操起木棍,又想冲过来招呼江茉。
没想到江茉一挑眉,“你敢动我试试?家家户户三十斤高粱米啊,好像咱家赔不起吧?”
“你——”刘菊香气得扔了那木棍,冲回屋把门一关,气得七窍生烟!
江桃和江梁还有江铁国都望着这一幕……看看刘菊香那屋紧闭的房门,再看看江茉。
她正弯着唇角,微微翘着指尖擦完红润的小嘴,又接了一碗山泉水漱口。
刚升起的月光照在她弯腰时露出的纤细脖颈上,像镀上一层细绒绒的光。
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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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菊香起了个大早,望着乱糟糟的家,心口又是一阵堵。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江茉今天没有早起烧水煮饭,家里到处都冷嗖嗖的。
灶是凉的,锅碗瓢盆都没刷,残羹冷炙黏糊糊的,几只鸡饿得在那嗷嗷叫,院子里的鸡屎狗尿又多了好几堆,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炕也快冷了,刘菊香去柴房里想添些火,却发现江茉前几日劈好的柴火也都用完了,真是糟心。
劈柴是个力气活儿,刘菊香不想干,把江铁国叫起来帮忙,又去掀江茉的被窝。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还不起来洗碗干活?!”
“阿黄。”江茉嘟囔一声,把大黄狗叫进来。
阿黄威猛又争气,连着几声狗吠把刘菊香吓出去,江茉摸摸它的狗脑袋,又打了个翻身继续睡。
刘菊香气得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一阵,最后在柜子里找了几个冷冰冰的干饼揣进兜里,气鼓鼓出门上工去了。
上工的时候刘菊香又如何被乡亲们冷嘲热讽一番,自不必说。
但说江茉刚穿过来,根本受不了这么差的条件,睡的床板硬邦邦的,被褥也像铁块似的,怎么睡都睡不暖。
所以她折腾到半夜才睡着,早上又被刘菊香闹醒了一会儿,所以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时分。
江茉撑着懒腰推开房门,就看到江桃正在院子里喂鸡。
江桃一言难尽地看向江茉,沉默几秒,才说道:“娘让你把锅碗瓢盆都涮洗干净了,再做好饭,待会儿我和江梁去给爹娘送饭。”
虽然是冬天,但生产大队最近接了公社里的任务,开凿东边那片山的土地,所以大伙儿仍然每天去那边上工。
江茉原身也每天去的,但现在的江茉,当然不可能愿意去做那种又脏又累的体力活儿。
大黄狗摇着尾巴跟着江茉走进厨房。
江茉望着江桃攒在那儿的一堆锅碗瓢盆,明显就是等着她起来给收拾呢。
她是真想不通,既然重组成了一家人,江桃比原身还大两岁,怎么就所有活儿都留给江茉这妹妹一个人干,江桃对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呢?
就因为江桃是女主,而原身是对照组?
江茉替原身感到委屈,她不高兴了。
于是,江茉咬着唇角,走过去,拎起一个脏兮兮的碗。
然后——松手——“啪”地一下,碗摔到地上,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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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菊香辛苦劳动一天,回到家里,只盼着吃碗热粥饭,吃口蒸得热腾腾软乎乎的烤红薯和玉米窝头。
可刚踏进家门,满院子的鸡屎狗尿熏得她睁不开眼,再使劲睁眼瞧瞧,满屋狼藉!
江桃和江梁从屋子里跑出来,轮番告状。
“娘!江茉把碗摔了!摔坏了好几个!”
“娘!江茉差点把厨房烧了!”
“娘!江茉把柴火都弄湿了!”
刘菊香一阵晕眩,扶着门站定,狠声道:“江茉那个死蹄子在哪呢?!看我不教训死她!”
“娘!江茉去大队长张友福家吃饭了。”
刘菊香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回过神来,她一手拉住江桃,一手拉住江梁,“亲娘诶!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咱不过了!走!带你们回姥姥家去!”
第3章 第 3 章 江茉是祖宗
踩着黄昏的尾巴,刘菊香拖儿带女回到娘家。
一进门就鞠了把辛酸泪,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娘!我命真苦啊!我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天杀的拖油瓶!喂不熟的白眼狼!她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能上天了啊!”刘菊香脱了鞋,坐上炕抱着脚,把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重点讲江茉有多不识好歹,把家里搅得如何鸡飞狗跳。
旁边江桃也时不时添油加醋一番,哭哭啼啼抹着眼泪,“都怪我不好……要是士忠哥没那么喜欢我就好了,他就不会非我不娶,被家里人骂成那样……茉儿也不会伤心糊涂得昏了头,惹得咱们一家子都不开心。”
刘菊香她娘原是坐在炕上倚着靠背的,这会儿忽然俯身过来,拉住江桃的手,“桃儿啊,你、你怎么就那么糊涂……还没进门就……万一他赖账,不肯娶你怎么办?”
江桃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埋头低声道:“士忠哥不会的……他说了,他一定会娶我。”
刘菊香轻哼一声,“他聂士忠要是不认,我就去他部队闹去!”
刘菊香她娘叹了一口气,“行了,他既然是军人,答应了的就肯定会办到。我只担心江茉也知道这事儿,她会不会捅出去,损了我们家桃儿的名声。”
“她敢!”刘菊香声音变得尖利,“她要是真说出去一个字儿!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可是。”江桃明显底气不足,“队里已经有闲话传开了……”
刘菊香见女儿害怕,翻了个白眼,“怕什么,她们就是嫉妒你,眼红你,空口说白话呢!实际上除了咱们两家,谁知道那事儿?”
江桃稍稍安了心,却听到姥姥仍在叹气,“那个江茉,对你们心里存了怨,以后这样天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不去挣工分,也不帮衬着家里的活儿,实在不是个办法。”
刘菊香撇撇嘴,“可不是么?所以我带桃儿和粱儿回来住住,让江铁国好好教教她女儿!”
“就江铁国?他那八棍子闷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还是算了吧。”刘菊香她娘搓搓脚皮,对这个半路女婿,没有半点好感。
想了想,她琢磨道:“咱们生产大队那个齐家,他家侄子已经二十多了,还没娶媳妇儿。我寻思着,把江茉嫁出去得了!可别再白白浪费你家粮食,也免得她在你们生产大队真把那事捅了出去。”
刘菊香一愣,反应过来,“就那个克死了爹娘,一直住在他叔婶家的齐晔?”
“是啊,这名字老难听了,也不知道他爹娘取的什么字儿。”刘菊香她娘皱皱眉嫌弃,放下手里正纳着的鞋垫子,“走,咱们这就去打听打听。”
刘菊香和她娘都是文盲,连人家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倒是很快把齐家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齐晔三岁的时候没了爹娘,叔婶就把他接过来住,虽说是养他,但心也黑。
孩子刚四岁,就开始在家干活,被打骂倒是没见过,但叔婶厚着脸皮压榨他倒是真真儿的。
直到齐晔现在二十二岁,也还没分家出来,挣的工分和钱都上交给他叔婶。
就因为这样,他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儿。
知道情况的人家谁愿意把闺女嫁给齐晔啊,那不是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更何况,齐晔长得凶。
络腮胡,大浓眉,虽然有把子力气,但衣裳都遮不住那一身腱子肉,梆硬。听说他曾经斗过野虎,还掰断过牛角!
他那脾气也硬,沉默寡言,像块石头疙瘩,压根就没人见他笑过。
娇滴滴的姑娘嫁给他这样的糙汉子,甭说其他,只说那炕上生娃的事,只怕也受不住他。
所以,认识齐晔的人都知道,他这一辈子,是注定娶不上媳妇儿了。
谁知,还真瞎猫遇上了死耗子。
刘菊香见着江茉就头疼。
又心虚自个儿千方百计抢了江茉的娃娃亲,本就不占理儿,还被江茉捏了把柄,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的。
刘菊香恨不得赶紧把江茉嫁出去,越远越好。
而齐家叔婶呢,也正想给齐晔找一个媳妇儿,如今生产大队里的闲话越来越多,都说他俩苛待齐晔,连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都找他们谈过话了,说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不能再搞以前那一套,只有资本主义才兴压榨人。
这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
齐晔叔婶找隔壁生产大队打听了一嘴,都说那江茉漂亮又能干,而且不要彩礼,不办酒席也肯嫁。
虽然不知道江家那么好的闺女怎就急不可耐地要嫁出来,但……管他呢!
总之那肯定是赚大了!
刘菊香见识到齐家叔婶的嘴脸,其实很不愉快。
对方真是死抠死抠的,连彩礼和酒席都不肯办,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两个周扒皮!
但转头一想,江茉又不是她亲生女儿,嫁过去要受多少委屈都不心疼!
甚至,刘菊香还幸灾乐祸起来——她这主意真是极好,不仅把江茉这块烫手山芋甩了,以后还能看江茉的笑话!
江茉,敢和她这后娘斗,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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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路过村口,又听到大伙儿在议论。
“你们知道不?江茉也说了亲,要嫁去隔壁西丰生产大队了!”
“听说了,好像是个又老又糙的穷光棍,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啧啧……”
有人看着江茉长大的,这会儿倒也心疼起来,“江茉那孩子实在心地不错,怎就遭了这么个后娘磋磨?”
有人冷笑,“还不都怪江铁国太窝囊,他在家里连屁都不敢放一声,这回江茉的亲事,也是刘菊香一个人当的家。”
有人幸灾乐祸,“我看呐,还是江桃命好,她人乖嘴甜,嫁去城里正适合。就江茉那性子,就算嫁去了城里,也得被人抛弃。”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诶?她们两姐妹还都是挑的同一个黄道吉日结婚呢,到时咱们都去江家讨杯喜酒,看看热闹啊!”
江桃听着乡亲们八卦热议,没走过去,但忍不住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她就要嫁去城里享福了,日子可想而知,一定是顺风顺水,越过越好。
江茉呢,只能在土里刨食,受尽那糙汉和他叔婶的折磨苛待。
从今往后,她终于可以把江茉狠狠踩在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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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刘菊香提心吊胆的,是怕江茉知道这门亲事之后,会闹,会吵。
谁知江茉不吵不闹,只是牙尖嘴利,又懒又作,时不时嫌弃这个,挑剔那个。
为了保住生产大队的那块牌子,为了让江茉乖乖出嫁,别再留在家里祸害自个儿,刘菊香只能忍气吞声,一忍再忍。
家里的鸡圈狗窝,她来扫!
家里的灶和饭,她来烧!
家里的柴,她来劈!
对于江茉各种各样的挑剔要求,她也都无奈咬牙,有求必应。
直到江茉嫁出去的前一晚,刘菊香想着这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忍不住松泛了一口气。
江桃有些看不下去,“娘,你现在都把江茉当祖宗似的供着了。”
“她得意不了两天了,去了齐家,我看她怎么哭!”刘菊香也是咬牙切齿的,“算了,不说她那*蹄子的事儿。桃儿啊,你明天就要出嫁了,过来,娘和你说几句体己话。”
江桃眼眶微酸,不舍家的情绪涌出来,被刘菊香拉到小屋里,娘俩说了一堆子掏心窝的话。
不过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又偏到了江茉身上,娘俩都恨极了江茉,一人一句,狠狠咒骂着江茉。
忽然这时候,屋内的油灯“唰”地一下亮起来,江茉提着那灯,正幽幽看着她们。
刘菊香和江桃都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刘菊香正想破口大骂,又想起明天是重要的日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江桃奇怪地看着江茉,“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江茉拿着灯,照了一下墙边整齐摆好的系着红绸的各种物件儿,语气轻快,“我来看看我的嫁妆呀。”
这回刘菊香忍不住了,跳脚道:“什么你的嫁妆!这都是桃儿的嫁妆!是我给她攒了十几年的!你想要嫁妆?去找你那埋在土里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亲娘要去!”
江茉不理她,把油灯放好,掏出笔和纸开始记,“我先写写嫁妆单子啊,一台缝纫机,一个脸盆架,两把椅子,一个八仙桌,哟,还有一个收音机呢。”
写完,她扭头朝刘菊香笑道:“娘,都是江家的女儿,江桃有的,我也该有一份吧?”
“没关系,我知道明天就要出嫁了,再去置办,估计也来不及了,这些嫁妆都换算成钱或者粮票就行。”江茉晃了晃手里的纸,“赶紧准备,我明天出嫁的时候带走。别漏了啊,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江桃气得脸色涨红,“江茉,你别做梦了!”
刘菊香也呸了一声,“你这赔钱货,你还想要嫁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大不了你不嫁了!”
“不嫁了?”江茉挑挑眉,殷红的唇弯得更深,“不嫁了好啊,我挺喜欢待在家里的,每天不用干活儿,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洗衣,没事的时候还能去村口聊聊天,和大伙儿说说那个聂士忠怎么就忽然变了心,死心塌地要娶我姐姐的故事。”
“大家一定很好奇聂士忠那天下午在咱家干了什么呢,姐姐和娘说,是不是?”
第4章 第 4 章 心跳加速(修)
被江茉这么一威胁,刘菊香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可在屋子里焦急地踱了会儿步,却发现拿江茉无可奈何,只好咬咬牙妥协道:“给你!”
刘菊香弯腰脱鞋,从鞋底掏出一叠钱,手指伸到嘴里沾沾唾沫,再数数刚从鞋子里掏出来的钱,抠抠搜搜数了半天,甩到江茉面前。
江茉无语后退,嫌弃地皱起眉,“我才不要这些,好臭。你先写个欠条,等我回门的时候,准备好崭新的钱和布票,不能有一点点脏和褶皱。”
“你让我给你写欠条?”刘菊香瞪大眼,“我是你娘!”
江茉撩着头发微笑,“你不想写可以不写。”
说完,她转身出去。
刘菊香的鞋接着就飞到了门外,伴随着她中气十足的咒骂声,一句比一句骂得难听。
江茉又重新出现,朝刘菊香挑眸道:“你再骂一句试试?我今晚有点睡不着,正好想去找乡亲们聊聊天。”
刘菊香哑然无声,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可张开口,又把话全咽回了喉咙里,眼底快喷出火来。
最后,还是江桃写了欠条,让刘菊香摁了手印,乖乖给江茉送过来。
月光静悄悄的,落地成霜。
江桃眼眶微红,楚楚可怜,“江茉,你明明答应过我——”
话没说完,江茉把欠条收走,直截了当地关门,“砰”的一声,她没空和江桃废话,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睡美容觉呢。
江桃的鼻尖差点被门撞上,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破木门。
-
当晨曦的微光照亮江家的院子,江家的两个女儿都要出嫁了,结婚对象还如此悬殊,这一段生产大队里津津乐道的闲话,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
一大早,聂士忠就坐在四个轮子的小卡车上来接亲了。
这年头,连拖拉机都难得一见,乡亲们望着那辆小卡车,全都看直了眼。
虽然那车闻着一股猪臭味,是聂士忠散了不少喜烟,请肉联厂专门拉猪的司机朋友开过来的,但也足足镇住了一大片人。
江桃非常享受大伙儿这样的眼神,她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大家都望着她,羡慕她。
她扶着聂士忠的手臂,跨上那小卡车的车厢,就好像在跨越一个高高的门槛。
她确信,她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彻底改变了,她永远高这些人一等,优越感油然而生。
而江茉……
趁着江铁国和刘菊香还在卖力往卡车上放嫁妆的时候,江桃得意地看向江茉。
江茉走出来时,齐晔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迎过去,手足无措地捧着那一簇山茶花,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没想到,他要娶的媳妇儿这么好看。
他没读过两年书,形容不出来,就觉得,她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好像会发光。
齐晔的心直接漏跳一拍,手心沁出薄薄一层汗。
即便江茉压根没正眼瞧他,他仍感觉眼中的世界开始翻滚。
江桃将齐晔眼中的惊艳一览无余。
她垂下眼,心中又泛起嫉妒,大家总是拿她和江茉比,光是相貌,她就从来没比赢过江茉。
聂士忠当时第一眼看见江茉,也是这样的反应。
只不过后来因为江茉懦弱沉闷,而她热情大方,会些花样,才得了聂士忠的欢心。
想到这里,江桃忍下心中愤懑,喊了一声,“江茉。”
江茉看了一眼站在小卡车上的江桃,眼神毫无波动。
江桃咬咬牙,她觉得,江茉在故意假装没看到她这辆拉风的小卡车。
于是,江桃清清嗓子,趾高气昂地炫耀道:“江茉,我和你姐夫回县城也要经过西丰生产大队呢,要不要坐我们的车,捎你一段?”
齐晔站在江茉身边,望着那辆擦得锃光瓦亮的小卡车,默默把自己准备的那捧山茶花,藏到身后。
自责、愧疚、无措全都涌上心头,这是齐晔生平第一次,低下他硬挺的脖颈。
是他对不住江茉,接亲连个像样的车都没有,让她受委屈了。
齐晔攥紧衣角,却忽然听到身边江茉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嫌弃,“不要,你这车是拉猪的,太臭了。”
他愣住,扭头看过去,阳光之下,江茉白生生的脸像被朝霞镀了一层浅浅的光。
她没有嫌弃他,理所当然站在他身边补了一句,“这移动猪圈,有什么好坐的?”
正在小心翼翼试图摸一摸小卡车的乡亲们:……?默默缩回了手。
猪圈?这可不兴摸!
而江桃,气得表情险些失控,死死攥着卡车车厢的边沿,她就在车里,江茉这意思是在骂她是猪?!
聂士忠穿着一身崭新亮堂的军装,站在江桃身边,胸前还别着一朵大红花,本来还觉得自己威风凛凛,现在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
早知道就不找朋友借这车了,本以为可以挣挣面子,没想到因为江桃想显摆,反而闹了笑话。
他瞥了一眼江桃,按捺下心中那点儿刚浮上来的不满,扭头朝前头的朋友说道:“嫁妆都放好了,开车吧。”
在乡亲们从羡慕到复杂的眼神里,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江桃也是。
-
江家放了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
江桃和江茉两姐妹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出嫁了。
江桃坐的小卡车开得很慢,几乎是龟速,农村的路不好走,到处都坑坑洼洼,司机小心翼翼避让着那些坑,免得颠坏嫁妆。
而江茉,也走得慢。
走了没两步,她就委屈起来了。
以前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吃得那么差,睡得也不好,还要走黄土路,前边小卡车扬起的泥尘,吹得她一身都灰扑扑的。
“齐晔!”她停下来,委屈巴拉的腔调微微下压,软软的音,明明在生气,却听得人身子都酥了半边。
齐晔从来没被人这样喊过名字。
叔婶只会大声喊他齐晔,叫他干活。
齐晔知道她不高兴,却不知该怎么哄。
血液都冲到大脑,他手忙脚乱地递给她那束山茶花。
他穷,但是有心意,这十九朵山茶花都正好是九枚花瓣,他精挑细选一路,才挑拣出开得最饱满最漂亮的这些,寓意着他和她,要久久。
可他嘴笨,舌头像抽了筋,说不出心里那些好听话。
齐晔手心的汗快捏出水来,闷声憋道:“今天委屈你了,都是我的错。”
江茉不在意地接过山茶花,拿着挥了挥面前的黄沙,被齐晔这么一说,她的语气也确实委屈下来,“我不要走这条路。”
齐晔揪起浓黑的眉,语气无措,“我带你走山路,可以吗?”
江茉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
去西丰生产大队的土路虽然又脏又烂,但是方便。
如果走山路的话,得翻过一座山,累得很。
江茉并不知道这一点。
不过进山走了没两步,她又不乐意了。
“齐晔!”
明明是不高兴的语调,也娇气得很。
却不知为何,快把齐晔的心都快喊化了。
他有些热,扯开领口。
“这路太难走了。”江茉皱起眉,对路边的一颗小石头发脾气,踢了一脚。
没想到把自己的脚踢疼了,她委屈得直掉泪,哭腔灌着浓浓的软音,“什么呀!我要回家呜呜呜……”
她说的不是回江家,却让齐晔彻底慌了神,以为她不想嫁了,下意识就抬起手想给她擦眼泪。
可瞥见自己掌心那些厚厚的茧子,又怕刮疼了她的脸。
齐晔急得心里直打鼓,怏怏收回手,红着脸俯身半蹲在江茉身前,衣裳扯紧的时候,勾勒出他后背遒劲结实的倒三角肌肉,手臂线条绷得很紧快要爆出来,强健匀称的公狗腰挺得笔直,而粗犷的声线却透着不能更温柔的小心翼翼。
“我、我背你走,行吗?”
第5章 第 5 章 婶婶被怼(大修,建议重看……
江茉只知道齐晔以后会挣钱,却不知道他的身材这么好,妥妥的荷尔蒙炸.弹。
对于这种男模身材,她很欣赏,毫不矫揉造作地爬上去之后,还忍不住顺手捏了捏。
真硬啊。捏得她手指头都疼了。
江茉收回软软的手指,没察觉到齐晔的身体已经紧绷得不像话。
以往翻这座山,即便拎着一头两百斤的野猪,齐晔也能步伐矫健,像腾空攀越的豹子,一身劲儿多得没处使。
可今天这么一路,就像轻飘飘踩在棉花似的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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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晔的后背坚阔宽实,很好睡,臂膀也梆硬有力,莫名给江茉十足的安全感。
所以江茉刚趴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她睡得沉,回齐家的路上遇到乡亲们,她都没醒来。
有人调侃齐晔真会心疼媳妇儿啊,这就背了一路。
有人羡慕齐晔这媳妇儿真俊啊,这真是老天爷开了眼,天上掉馅饼!
也有人嘴碎,说齐晔这媳妇儿太娇气,走路还要背的,也不和大伙儿打招呼问好,看上去完全不像会干活儿的,瞧齐晔小心翼翼背她那样,像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似的。
这些闲话,江茉一概不知。
齐晔背着江茉回到齐家院里,看江茉还在睡,想把她放回屋里的炕上睡一会儿。
谁知江茉刚离开他这个人形靠枕,就醒了。
她瞥着满头大汗的齐晔,不高兴道:“我很重吗?”
“不重。”齐晔连忙摇头,生怕她以为他嫌弃她。
江茉挑了挑眉,收回还搭在他肩上的手。
谁知手背擦过他的下巴时,被那些硬茬茬的胡须给扎疼了,她娇痛地喊了一声,捂住自己被胡须茬刮红的手背,瞪了齐晔一眼。
那眼波含泪流转,齐晔急得拍了自己下颌一巴掌,仍然嘴笨,不知说什么,埋头就冲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把胡须都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陡然精神起来。
连江茉都非常意外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着被胡须封印的颜值。
现在刮了胡子,露出流畅漂亮的下颌线条,加上那一身遒劲匀称的肌肉,帅得阅男无数的江茉都愿意给他九十九分。
剩下的一分她给自己,她江茉永远最漂亮,超出满分的漂亮。
“你刮了胡子多好看呀,以前怎么不刮?”江茉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顺便问他。
齐晔被她随口一夸,脸就红了,他挠挠头,“活太多。”
忙得连剃个胡须的时间都没有?
江茉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仔细问,她视察完要住的屋子,虽然条件不好,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温暖,摆了不少好看精致的木雕、还有用草编出来的花草动物。
快要天黑,齐晔给江茉热了一碗稀粥,半根玉米和一个窝窝头。
江茉很挑嘴,可她知道年代文就是这样,吃的住的都惨不忍睹,在江家就已经习惯,不过她发现,齐家的伙食好像比江家还糟糕。
起码那儿还有咸菜、豆腐乳。
这边,就是配着粥干噎。
吃了两口,她就不想吃了,碗筷一扔,“这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齐晔心头一跳,沉默半晌,忽然放下碗,仿佛下定很大决心似的,转身去地窖里取了一小块腊肉出来,又从地里掰了几根蒜叶,洗干净,拿回来炒。
他的手艺很好,没几下就满屋肉香。
江茉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肉了,馋得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边流了下来。
不过腊肉很少,也就几片,盛在碗里就更显得少得可怜。
齐晔放下炒好的腊肉,又把江茉扔在地上的筷子重新仔细洗干净,递还给江茉。
“你不吃?”江茉咬着肉,香得眯起眼。
“我吃饱了。”齐晔闻着肉香,别过头,默默洗碗。
“肉是哪儿来的?”
“我猎的一头野猪。”论这本事,方圆几个生产大队齐晔是头一个,说起这个,他身后仿佛多了条尾巴,在朝着江茉撒欢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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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爬上树梢,家里还是静悄悄的。
齐晔洗完碗,劈了柴,关好鸡,烧过炕,又开始铺床,江茉闲着没事,在一旁搭话,“你不是和叔婶一块住么?”
齐晔抖被褥的动作顿了顿,“他们去镇上吃喜酒了,明天才回。”
江茉撇撇嘴,说起大家都知道的这一点,“你叔婶似乎……不是什么好人啊。”
齐晔彻底停下,明显他也知道这一点,闷了好半晌,才瓮声道:“他们对我有大恩。”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报答他们,偿还他们的恩情。
铺好床,齐晔正打算脱鞋上炕,忽然脚底扔过来一床被子,还有一个枕头。
江茉轻飘飘的娇音传过来,“你打地铺,我睡床上,快点吹灯,别耽误我睡美容觉。”
齐晔:……
-
第二天,江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正撑着懒腰,外头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哪个天杀的动了我的腊肉?!我那么大一块漂亮的腊肉啊!现在缺了一个角!”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和刘菊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晔的婶子叫王红芬,嗓门大,也小气,爱占别人便宜,自个儿却吃不得一点亏。
听她在外面那么急吼吼的样子,江茉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当即冷哼一声,打开门怼道:“那腊肉是齐晔猎回来的野猪!熏腊肉的柴火是他劈的!烟都是他熏的!我是他媳妇,就算吃了那一整块腊肉,又怎么着了?”
这话说得王红芬一噎,绞尽脑汁还了一嘴,“你这话说得,难不成齐晔猎的猪我这当婶婶的还不让他吃一口啊?可那腊肉是留着过年吃的,现在吃了,咱们过年就只能馋别人家的肉了!”
江茉已经扎起马尾,没搭理她,去厨房让正在烧饭劈柴的齐晔给她洗个干净的碗,她拿去刷牙,又倒了不少热水洗脸。
这下又把王红芬看直了眼,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这是哪家的新媳妇啊,见到长辈也不知道叫人?”
“睡这么晚才起,要我家齐晔把饭做好了端你手上?”
“哟,这又刷牙又洗脸的,我还以为哪个城里姑娘来了呢。”
王红芬从不讲卫生,刷牙洗脸那是她几辈子都没干过的事情,这会儿叉腰瞥着江茉,说话时露出几颗黄黄的门牙。
江茉看得反胃,翻了个白眼,“有些人顶着长辈的身份,却从来不干长辈的事儿,我叫人怕是要折了她的寿。”
“齐晔是我丈夫,他做好了饭不端我手上,难不成端别人手上?”
“还有,大队长都说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人人都要讲卫生,爱干净,你要是觉得大队长说得不对,那我赶明儿去和他说说。”
王红芬没想到齐晔这个新娶的媳妇居然这么牙尖嘴利,她一时气急,指尖颤抖指着江茉,“你——!”
在齐家顺风顺水了大半辈子,丈夫随便使唤,齐晔那更是随意欺负,王红芬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你”了半天,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被骗了!!她被天杀的江家给骗了啊!!
是谁告诉她江茉能干软弱好拿捏的?!这完全恰恰相反啊!
第6章 第 6 章 姐夫的靠近
按照习俗,结婚的第三天,新媳妇要回门。
王红芬终于盼到这天,迫不及待打发齐晔陪江茉回娘家。
江宁生产大队离西丰生产大队有几十里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不好走,一来一回至少得花上两三个时辰。
但王红芬咬咬牙,宁愿走这么一遭,耽误赚一天工分,也要赖着脸,跟齐晔江茉她们俩小夫妻去一趟江宁生产大队回门。
她心里盘算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想办法把江茉这个倒霉玩意儿送回江家去!可别再祸害她们齐家!
她可悄摸注意了,江茉和齐晔还没圆房呢!还能退!
-
那么远的路,江茉没走两脚就喊累。
齐晔又是背她,又是给她摘花,忙得俊脸微红,鼻尖沁出薄汗。
王红芬瞧着齐晔那心疼劲儿,一时也不知是该酸还是该气,仿佛又想起了当年齐晔他爸细心疼媳妇的那模样,把她家齐振华比得哟……
陈年旧事在肚子里泛滥成一肚子酸水,王红芬心底轻哼,还不是两个短命鬼。
-
江家。
刘菊香的脸真是笑开了花,自家女儿嫁到县城,风光无限,今天回门,更是提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烟、酒、茶叶、水果糖等等,都是城里时兴的好东西,看得刘菊香直了眼,只会乐呵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桃儿你说说你,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这么多好东西,哪儿吃得完呐!”
刘菊香刻意站在院子里扯开嗓门喊,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
她家江桃,出息了!
正得意着,刘菊香扭头看见江茉那丧门星也回来了,顿时笑容消失,心里堵得慌,气冲冲往屋里走。
江桃和聂士忠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还不知道什么回事,纷纷朝外看去。
正好看见江茉和齐晔一块走进来,江茉美,齐晔俊,阳光照在两人身上,似乎格外般配。
江桃皱起眉,差点没认出来,上回见齐晔还蓄着络腮胡,像个糙汉,怎么今天这样一瞧,刮了胡须后他穿着那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竟比聂士忠穿着军装的样子还阳刚好看了一大截?
聂士忠也默默捏紧了手中的茶碗,几天没见,江茉怎么又变漂亮了。
那水灵灵的肌肤看上去能掐出水来,手感一定比江桃好很多,他忽然有些遗憾,没有亲手摸过。
两人心思各异地沉默下来,直到江茉和齐晔并排坐下,才发现齐晔的婶婶王红芬也跟了过来。
江茉回门的礼是齐晔提着的,与江桃摆了满桌子系着红绸的篮子相比,少得可怜。
只有两颗鸡蛋,两斤高粱米,还有自家酿的一小瓶米酒。
就这些,还是齐晔找邻居借的。
王红芬一毛不拔,心想自个儿是要退货的,还送什么回门礼!
刘菊香见着齐晔手里那点寒酸玩意儿,轻嗤一声,开始捧高踩低,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江铁国抱怨,“这后娘和亲娘的差别啊,果然在这儿摆着呢,瞧瞧咱们桃儿拿回来的,再瞧瞧江茉……”
赔钱货三个字她就不说了,今天是江桃回门的好日子,说了不吉利。
刘菊香话锋一转,拉着江桃的手说道:“算了算了,也不能怪你妹妹,齐家穷,没办法,还是你福气好啊,嫁了个好人家,娘今天看着你和士忠一块骑着自行车回来,真是打心眼高兴。”
江桃甜甜笑着,能把江茉比下去,她也高兴。
江茉被齐晔背着,睡了一路,还困着,这会儿微垂眸子,暂时没兴趣搭理这些人。
倒是齐晔,被这样的对比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藏在椅子两侧的双手悄悄攥紧拳头,那份无形的自卑和自责又开始在心头蔓延。
王红芬脸上也挂不住,其实齐家不穷,有齐晔这样的壮劳力,日子还挺好过的,所以她不乐意听刘菊香这么看不起自家。
“亲家,你要是瞧不上这些回门礼,那我拿回去吧。”王红芬起身,想去拎齐晔放在地上的篮子。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刘菊香可舍不得,她脸色微变,眼疾手快的抢先拎起来,“到底是俩孩子的心意,我怎么会瞧不上呢?江茉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可我一直疼她。”
王红芬挽起袖口,似笑非笑道:“看得出来,你家江茉被你宠得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饭都要喂到嘴边,我可没见过哪个农村里的姑娘像她这么挑剔娇气的。”
这话阴阳怪气得刘菊香心里咯噔一声,有苦说不出,只能强颜欢笑,她心里甚至开始疯狂担忧,王红芬不会想把江茉这祸害又塞回来吧!
江桃看见王红芬的眼神,悄悄抿起唇角,看起来,江茉被齐晔叔婶嫌弃厌恶,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气氛正僵起来,江茉忽然把手边茶碗里的茶泼到地上,皱眉道:“这茶也能喝吗?”
刘菊香的鞋差点被泼湿,望着一地狼藉的茶叶片和水渍,气得直跳脚,“你这败家玩意儿!这茶叶你知道多贵吗?!卖了你都买不起!”
江桃扶着刘菊香的胳膊,“娘,你别怪江茉,她哪会品茶。”
不过,江桃还是看向江茉,用姐姐教导妹妹的语气说道:“江茉,这些茶叶很贵,你就算不喜欢喝,也不应该浪费的。”
刘菊香还气得直抽抽,这么好的茶叶,她是想显摆一番才忍着心疼拿出来招待齐家人的,没想到江茉这不识货的玩意儿居然倒了这么大一碗!
江茉见刘菊香瞪着自己,顿时不高兴了。
她还没怪这茶叶搅得她舌头发酸呢!
江茉虽然不爱喝茶,但从小跟着爷爷品茶,家里雇专人采购的茶叶都是六位数一斤的,好茶有很多种,各有各的好滋味,但糟糕的茶叶她能一秒就品出来。
她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嫌弃道:“这茶色泽灰暗,叶表粗糙,香气低沉,喝进嘴里还有股青味……这也算是好茶?”
这话听得刘菊香和江桃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就反驳道:“你别瞎说!这可是士忠从省城带回来的!”
聂士忠没想到江茉居然懂茶,他假装辨认了一会儿才道:“江茉没错,好像是我拿错了,把那些好茶叶落在了家里。”
都怪他妈,一直就不喜欢江家,这次回门也故意给他备下的一些次品茶叶,说反正江家都是些种庄稼的糙人,哪能吃出茶叶好坏。
不过这些茶叶也算不上太差吧,竟然被江茉贬得一无是处,一时间聂士忠也有些抬不起头。
刘菊香和江桃面面相觑,正诧异着,忽然又听到江茉娇滴滴的声音。
“哎对了,娘,出嫁前你还说回门的时候,要打发我钱和布票的呢。”
她摸出那张欠条,抖了抖。
刘菊香气得脸都快要变形,咬牙看着她。
江桃安抚地拍拍刘菊香的手背,转身从她椅子后背上挂着的军绿色大包里,取出一团蓝白小花图案的布,“江茉,你数数,这里面一共大概一百块钱,都是崭新的钱和票,是娘托我在县城里找人换的,都是一家人,我们——”
话没说完,江茉不耐烦听江桃说那些姐妹情深的假惺惺的话,直接拿了那一包零散票子,放到齐晔跟前,“数数。”
齐晔最听话,立刻就认真仔细地点起来。
江茉看向望着她的一大家子,“你们刚刚聊到哪儿了?继续聊啊,别管我。”
刘菊香心中一梗,看着那一堆拱起来的块票、毛票、分票,心都在滴血。
那本来都是她的啊!就这么白白给了江茉,她不甘心!
可谁让江桃抢这门亲事的手段不光彩,叫这小*蹄子抓住了把柄!
反观王红芬,看着齐晔数钱的样子,眼睛都在放光。
她没想到齐晔娶个媳妇,一分钱彩礼不花,居然还能白白挣回来一百!
原本想继续把江茉贬得一无是处,然后借机退货的王红芬,忽然就眉开眼笑起来。
“亲家,你家江茉我真是特别喜欢,一见到这孩子,我就知道,我家有了她啊,那是有大福气的!”
江茉要笑不笑,“可我从来不干活,特别爱挑剔,要求贼多,还懒到午饭做好才起床。”
王红芬脸上笑容分毫未变,笑得那叫一个和蔼灿烂,“没关系啊,你是嫁到我齐家来享福的,又不是来干活的,婶婶疼你,啊!”
“不过婶婶觉得你还是应该早点起,要是不吃早饭,婶婶怕饿坏了你啊。”
王红芬的态度突然转变,江桃在一旁听得垂下眼,又泛起酸意。
听齐晔婶婶的意思,江茉在齐家还和祖宗似的被供着?
江桃想到自己,嫁给聂士忠看起来风光,可婆婆却不是好相与的,这才嫁过去没几天,她手心就已经磨出了血泡。
她低头揉着手心,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齐晔还在数钱,王红芬可了劲儿地夸江茉,唾沫星子横飞,余光瞥着那堆钱,那真是越说越起劲。
江茉听得没趣,走出屋子透透气,去后院逗逗大黄,吹吹风。
没想到,聂士忠却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江茉——”
他出声喊她,声音压得很低,含情脉脉。
江茉皱眉,回头看他。
聂士忠一张脸方正阳刚,浓眉大眼,确实长得还行,不过比齐晔干净利落的长相,还是差了一截。
尤其当他用这种殷切又自以为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就更恶心。
江茉不想理他,可他却走近一步,心疼又愧疚地细细打量着她。
她似乎比之前几次,都更漂亮了。
皮肤更白,眼神更亮,就连她品茶、说话时的语气,都让他觉得她变得很不一样。
让他开始好奇,想要靠近,想要了解,甚至,想要好好补偿她。
“江茉,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你在齐家过得不好,我知道……”
“要是你有什么不开心,有什么困难,只管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好吗?”
第7章 第 7 章 好馋啊(修)
对于这样的普信男,江茉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浪费在他身上。
她牵着阿黄,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后院。
可聂士忠愣是觉得她这一眼,水波流转,媚意横生,像在给他暗送秋波。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聂士忠怔怔望着江茉的背影,心里因她起的波澜,又何止千层浪。
-
托了江桃的福,这次的回门宴摆得很丰盛。
有肉丸子、有烧鸡、还有一条豆豉清蒸鱼,这以往在江家,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好菜。
江茉吃得津津有味,筷子一戳就是一大块肉,刘菊香瞧得直肉疼。
那个亲家王红芬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只捡肉吃,刘菊香暗地里把牙根都快咬碎。
吃过饭,好不容易把江茉这祖宗打发走,回头一瞧,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一块肉都没剩下!
江桃勉强笑笑,“娘,我在聂家吃得好,住得好,顿顿有肉吃。你别生气,下回回娘家,我给你带几块大肉来。”
刘菊香总算舒心,拉着江桃的手站在院子里大声喊,恨不得嚷嚷到整个生产大队都能听见。
“还是亲女儿知道疼亲娘啊!要不怎么都说继女是白眼狼!是赔钱货呢!果然嫁出去了就不认我这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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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吃饱喝足,对隐隐约约传来的刘菊香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充耳不闻。
走出村子,她就朝齐晔伸出手,白生生的小脸上浮起困意。
齐晔很自然地蹲下身,背起她,单手托着她,力量十足。
要是换了平时,王红芬肯定又要阴阳怪气地说,只有生产大队的那几头猪才吃了睡,睡了吃呐!
可现在,瞥着齐晔口袋里那鼓鼓囊囊的一堆票子,王红芬乐得嘴都合不拢,殷勤地扶着江茉的细腰。
“茉啊,你只管睡啊,等回了家,婶子再叫你啊!”
江茉倦倦地掀了掀眼皮,轻嗯一声,趴在齐晔坚实硬阔的后背上,继续睡美美的养颜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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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晔力气是真大,劲儿也足。
背着江茉走了一路,都不用停下歇一口气的。
只是回到齐家后,放下江茉,才开始揉着发酸的手,青筋在荷尔蒙十足的小麦色小臂上微微暴起,很有男人魅力。
江茉欣赏地看了一眼,忽然王红芬凑到两人中间,“晔啊,你这钱……”
以往,齐晔都会把手里的钱主动上交,反正都是一家人,他吃穿开销都是婶婶安排的,他没有花钱的地方。
可是今天,回门的时候被姐夫那么一比,齐晔心里头忽然有了点想法。
男人口袋里还是得揣几块钱的。
不然,连给媳妇挣面子的本事都没有……
齐晔捂着口袋里的一大堆票子,这样一犹豫,惊得王红芬心中警铃大响。
这傻小子居然不愿往家里交钱了!肯定是这个主意大毛病多的小蹄子教坏了他!
王红芬脸上保持着和蔼的笑容,转向江茉道:“茉啊,你刚来咱们家或许不知道,咱们一家人,钱啊票啊粮食啊……那都是放在一块用的。”
江茉打着哈欠,“待会再说,齐晔,我饿了。”
齐晔听到江茉喊他的名字,立马挺直身子,再听到江茉饿了,神色陡然严肃,立马着急忙慌地进厨房里烧火做饭去了。
王红芬要钱的事被打断,笑容一僵,她就知道这个小蹄子没这么好哄!
哼,走了这么久,她也又累又饿。先吃饭,吃完看这小蹄子一张巧嘴,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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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活,都是齐晔一个人干。
他劈柴,他添火,他烧水,他煮粥,他炒菜。
齐晔的叔婶齐振华和王红芬,都在屋里纳鞋底子、做凳子套,这手工活儿轻省,拿到镇上去还能偷摸换些吃穿零用。
至于齐晔叔婶唯一的儿子,齐杰,今年才八岁,被家里宠得跟宝贝疙瘩似的,从不干活。他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这会儿正在屋里写作业。
江茉,则躺在院子里齐晔编的藤椅上,看黄昏的夕阳。
齐晔怕她冷着,还特意拎了火盆出来放在她腿边,时不时出来给她添柴火。
用的是最规整最好的那批柴,看得王红芬在心里不停碎碎骂——
这败家玩意儿!院子里冷不知道进屋么?!非要浪费柴火!看什么劳什子夕阳!那玩意儿看了能吃吗?能换钱吗?!
要不是那笔钱还没哄到手,王红芬现在就想冲出去掀掉那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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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院里飘出玉米粥清甜的香味。
齐杰早就饿了,心不在焉地写完作业,溜出来一瞧,江茉坐那儿竟然抱着碗先吃上了!
看起来,她吃得很香,用勺子舀出软嫩香滑的蒸鸡蛋羹,还沾着棕褐色的酱油,吃得小嘴砸吧几下,惬意得眯了眯眸子。
齐杰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喊道:“娘!她把我的鸡蛋羹吃了!!!”
那叫声,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吓得江茉手一抖,软软滑滑的Q弹蛋羹又掉回了碗里。
她不悦地回头,不明所以,“你叫唤什么?一人一碗,你的还在锅里呢。”
齐杰肥嘟嘟的小脸涨红,满是生气,“鸡蛋都是留给我一个人吃的!你不准吃我的鸡蛋!”
王红芬急吼吼地穿上鞋跑出来,哎哟一声,“江茉啊!你怎么把我家小杰的鸡蛋给吃了?”
这是齐家的规矩,家里就几只老母鸡,都不爱下蛋,一天一般也就捡两个蛋。
齐杰早上吃一个煮鸡蛋再去上学,晚上吃一碗鸡蛋羹再睡觉。
偶尔多捡一个,也会给齐杰留着,让他带去学校中午吃,没人和他争。
“呜呜呜你还我的鸡蛋!”齐杰从小霸道惯了,这会儿嚷嚷着要江茉还他鸡蛋,不然就在地上打滚。
王红芬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念着那笔钱,才略微收敛了语气,“江茉啊,我家小杰读书费脑子,他得吃鸡蛋补补。咱们都是大人,也不好意思吃他的鸡蛋,对不对?”
这话听起来客气,可属实是不要脸。
江茉翻个白眼,直接开怼,“他吃了那么多鸡蛋,还成天跟那儿个位数的加法都算不清,你确定吃鸡蛋不是越补越蠢?”
王红芬被反问得语气一塞。
江茉又道:“再说了,你刚还说咱们钱都一块用,东西都一起吃呢,怎么鸡蛋就只有齐杰能吃,没我的份了?”
王红芬憋了一会儿,咬牙道:“我家小杰吃鸡蛋那是为了长身体!吃了有用!你吃鸡蛋不就是嘴馋么?何必浪费呢?”
江茉点点头,放下空碗,“也是。”
随后,她起身从齐晔那儿拿走那堆钱,拍了拍,拿进她和齐晔的屋里。
“我这一百块钱是我娘给的,也有我的用处,可不能给别人浪费了。”
江茉扭着腰回了屋,王红芬气煞,咬牙切齿。
这小蹄子牙尖嘴利的,编出来的理由她偏偏还没法反驳。
王红芬头一回无语地瞪了她的宝贝疙瘩儿子一眼,小声呵斥,“吃你一个鸡蛋怎么了?你瞎嚷嚷什么?”
这下好了,本来可以到手的一百块钱,就这么白白飞了!
齐杰也郁闷得不行,他的鸡蛋被吃了,还要被娘瞪!
他从小到大都没遭过这种待遇!都怪那个江茉!他讨厌那个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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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闹生气,不肯出去吃饭。
齐晔给她把饭菜端进来,看到她正在一个发黄的小本子上狠狠写字。
江茉看了一眼饭菜,又转头继续写。
写了一会儿,转头问齐晔,“你晚上吃的也是这些吗?”
齐晔一愣,垂眸道:“我还没吃饭。”
江茉更生气了,语气抬高几度,“他们不给你吃饭?”
齐晔好开心啊,她会关心他吃了什么,会在意别人有没有欺负他,这是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俊脸微红,小声解释,“没有,你别生气,我、我是怕饭菜少了,等你吃完,我再吃。”
江茉无语,齐家,抠抠搜搜得连饭都不让人吃饱。
她扭头,在本子上又添了一句。
齐晔虽然好奇她在写什么,可他认识的字不多,所以不敢问,怕问了她会瞧不起他。
更何况,他觉得江茉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也是好的,他不必多问,只管支持她就行了。
齐晔默默把屋里的油灯添亮些,免得江茉写字伤眼睛。
耐心等她写完,又守着她吃饭。
他悄悄地看她,却又不敢多看,灯火微微摇晃中,他把沁出薄汗的手心,在衣角擦了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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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齐晔进了一趟山。
西丰生产大队西边的那座大丰山,高耸入云,巍峨险峻,据说有猛兽蛰伏,危险重重。
可这也是一座没有经过开采挖掘的宝库,像齐晔这样身体强壮有力气又经验丰富的好手进去,总能带回来一些好东西。
不过,今天齐晔的运气不算好。
一家子在门口巴巴望了半天,才等到齐晔回来,竟然两手空空。
齐杰直嚷嚷,“肉呢?我想吃肉!”
齐晔大多数时候,都会带些野味回来,给一家人解解馋,可今天,怎么回事儿?
“冬天冷,山上都光秃秃的。”齐晔低声解释完,走进厨房开始煮今天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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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江茉刚写完自己的小本子,翘起脚,放进齐晔给她打好的热水里泡着。
刚没过小腿肚的四十三度热水,泡到毛孔微微舒张,鼻尖沁出薄汗,正是最惬意舒适的时候。
齐晔忽然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热滚滚的绿壳鸡蛋,献宝似的捧到江茉面前,眸中微浅笑意荡漾,“我藏起来,给你吃的。”
江茉:?
齐晔知道藏私了!不再为他的救命恩人叔叔婶婶无私奉献。
江茉忽然有一种“孩子大了,让妈妈省心”的快乐。
她看着齐晔正低头认真仔细地给她剥鸡蛋壳,“这是山里找到的?”
“嗯,野山鸡下的蛋。”
鸡蛋剥开,江茉咬了一口,比家养的鸡蛋香多了!
蛋白又嫩又细腻,蛋黄的口感也更浓郁香纯,小小一颗,真是满嘴留香。
“你慢慢吃,我还有四颗。”齐晔抿唇,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把那些鸡蛋摆出来,“昨天你受委屈了,小杰那样吼你。”
所以,他才忍不住把鸡蛋都藏起来,只给她一个人吃,无忧无虑地吃,可劲儿吃,吃再多也不会有人怪她。
齐晔仍然舍不得吃半口鸡蛋,但如果江茉能一口气把五颗都吃掉,他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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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江茉不会想到,王红芬一家子还能极品到趴到门边来听他们屋里的动静。
王红芬本来只是想探听探听,他俩到底圆房没有。
没想到,居然听到齐晔带回来五颗山鸡蛋,全偷摸给了江茉一个人吃!
她心里那个气啊!只想戳着齐晔脑门骂他个狗血喷头。
这傻小子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就被迷得五迷三道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学会背地里藏好东西了!以前他可完全不会做这种事!
再说了,这愣头青,结婚这么多天了,天天打地铺,被人家呼来喝去使唤,却连人家手都没摸过一下,还对她这么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都掏给她……!齐家的种可不带这么傻的!
王红芬趴在门边,又气又恼,胸口起伏。
这时候,齐杰好奇,也窜了过来,趴在门口一听,他们居然在偷偷吃山鸡蛋!
齐杰这个馋啊,当即就想推门进去。
可是,却立马被王红芬给拽住,捂住了嘴。
因为里面在说——
“山鸡今天不在窝,我过两天再去抓。”
王红芬本来也是想推门进去,质问一番的。
可现在,听到齐晔过两天要去抓那只野山鸡,她顿时打消了冲进去的心思。
齐晔老实,听话,但不傻,要是逼得太过分,撕破脸,他也是会反抗的。
少吃一两个鸡蛋就少吃一两个鸡蛋吧,让齐晔乖乖把肥美的野山鸡抓回来更重要!
齐杰被王红芬使劲箍着,闻着屋里似有若无飘出来的山鸡蛋的清香,馋得不争气的眼泪全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忽然开始后悔,昨天不该为了一个鸡蛋,吼那个江茉。
江茉不生气的话,齐晔哥就不会生气。
齐晔哥不生气的话,就不会把山鸡蛋藏起来,不给他吃。
山鸡蛋闻起来真的好香啊!好馋。
齐杰馋得一整晚没睡着,做梦都是江茉那个坏女人坐在自己面前吃山鸡蛋,好多好多颗山鸡蛋,齐晔哥耐心温柔地给她剥着鸡蛋。
左一颗,右一颗,就是不给他一颗!
齐杰好气啊!气到他做梦都哭醒了!
第8章 第 8 章 遭报应了(结尾大修,狠虐……
江茉并不喜欢待在齐家。
王红芬不讲卫生又嘴碎,齐振华爱抽旱烟还总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看,至于齐杰,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看着就来气。
所以齐晔要是不在家,江茉就出去玩。
她嫌累,不爱走太远,在附近几户人家里交到了两个朋友,都是十七八岁还没出嫁的小姑娘,一个叫王春雨,一个叫宋秋。
短短没几天,她们就非常喜欢江茉,张口闭口就是“江茉你好厉害”“江茉你好漂亮”“江茉你好聪明”。
江茉就喜欢听人夸她,就喜欢和吹她彩虹屁的人玩,这一点她非常勇于承认。
这天,江茉和王春雨在宋秋家的院子里正说着话,忽然看到齐晔经过。
他进山抓到了那只野山鸡!
齐晔不经意扭头,一看见江茉,眼里就仿佛有了光,可又略显局促地提着那只山鸡的翅膀,停下来红着脸问江茉,“你回、回家吗?”
江茉点头走过去,和他并肩回家,身后王春雨和宋秋羡慕地看着,她们心里悄悄想,以后也要像江茉那样,找一个像齐晔哥这样长得俊、力气大,又疼媳妇儿的!
怎么以前就都没发现齐晔哥是这样的呢?
江茉望着那肥嘟嘟的山鸡,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能吃顿好肉了。”
齐晔又开始心酸,觉得江茉嫁给自己真是受委屈了,那天听说江桃顿顿吃肉呢。
而且,这山鸡,也不确定能不能吃……
他忐忑地低头道:“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再养两天。”
江茉也发现这山鸡确实没精神,遗憾地点点头,拉住齐晔的袖角,“那我想吃烤红薯。”
齐晔因为她指尖的碰触而浑身一僵,喉咙发紧道:“好,我给你烤。”
“我不要在炉子里烤出来的。”江茉皱皱小鼻子,“今天下午我看到有人放野火呢,当时我就觉得,要是扔几个红薯进去烤,一定特别香。”
齐晔一愣,满口答应,“好。”
他把野山鸡放回后院的鸡窝里单独关着,从柴房里抱出几大撂秸秆,去田里烧。
本来这些秸秆是留着当燃料的,但江茉想烧,那就烧,而且烧完也能剩下一些草木灰,可以当肥料。
幸好王红芬她们不在家,不然知道齐晔烧这么多秸秆,只是为了博江茉一笑,给她烤几个红薯,肯定又要骂江茉败家玩意儿,骂齐晔冲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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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晔一共烤了三个红薯,都给江茉吃。
但江茉哪吃得了这么多,齐晔帮她剥了一个烤得烫手焦黑的红薯,露出里面金灿灿酥软软的肉,还淌着蜜,咬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齐晔给她剥完,不知怎么好看的下颌线条也染上黑黢黢的色儿。
江茉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也吃一个。”
齐晔被她的笑容惊艳得不敢再抬头看她,几乎快把脸埋进红薯里啃着。
他发现江茉说得没错,这样烤出来的红薯,真的好香,仿佛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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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江茉和齐晔踏着灿灿晚霞回家。
还没进院子里,就闻到了喷香扑鼻的鸡汤味。
齐晔脚步陡然加快,一进门,就看见一盆飘着山鸡毛的浑浊热水,而正屋,叔婶一家子都已经吃得撑着肚子歇在那儿,正剔着牙,桌上摆满了鸡骨头。
“哟,你们回来了啊。”王红芬吃得饭饱,打着嗝,“还以为你们不回来吃饭呢,我们就先把鸡炖了,吃了。”
江茉听得直想笑,平常这个时候,他们仨还等着齐晔烧火做饭呢,哪这么勤快。
齐晔没说话,眸色微沉,抿着唇角走进屋里。
桌上的汤碗里,山鸡肉已经没剩下一块,只有薄薄一层汤底。
他又转身去厨房,除了王红芬炖鸡留下的一片狼藉,连根鸡毛都不剩。
江茉盯着齐晔的背影,怕他还没清醒地认识到他的叔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便又添油加醋说了一句,“齐晔辛苦抓的山鸡,胳膊上划了一道呢,他都没吃一口。”
她软软的声音,就像踩在齐晔的心上,酸楚得不行。
可他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他好像……又让她受委屈了。
王红芬剔着牙,把牙缝里挑出来的鸡肉又放进嘴里继续嚼着,“江茉,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这不是给你们留了一口么?你们过来吃啊。”
她端着那剩下一小口汤的碗晃了晃,见江茉和齐晔站在原地不动,“你们自己不喝,能怪谁?”
说完,她仰头把最后一口也喝了,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齐晔攥紧拳,说话的声音很缓、很沉,“叔、婶,那是我特意抓来给江茉补身子的。”
王红芬笑出声,“她一天天什么活儿都不干,又不累的,补什么身子啊,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野山鸡。”
江茉挑眉,“那齐晔呢?他每天干那么多脏活累活,你们也不给他留几块鸡肉。”
她又在关心自己,齐晔内心暖流涌动,可接下来齐振华的话,却瞬间让那些暖流冻结成冰。
“齐晔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吃肉。”
齐晔沉默了。
他从小懂事,知道肉金贵,即便再馋,也不敢说自己喜欢。
见叔叔婶婶吃着高兴,他就高兴,只吃一小口解解馋,剩下的肉都留给他们吃。
后来,叔婶有了齐杰,更是宝贝,他想着自己是哥哥,也要心疼弟弟,把自己仅有的那一小口都给了齐杰吃。
原来,这些付出,从来没被放在心上,全是理所当然。
江茉直接被气笑,“真是破了天荒了,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不爱吃肉的,他傻啊。”
王红芬阴阳怪气来了句,“他就是个傻小子,不傻,也不会被媳妇儿的炕都没上过,还成天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当奴才!”
这话让江茉迅速反应过来,气势夺人地质问道:“你偷看我们?”
王红芬心虚了一瞬,很快又理直气壮,“门缝儿大,不小心就看到了呗。眼睛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我啊?”
“行。”江茉直接进了王红芬的屋里,抓起里面的东西就往地上扔。
王红芬眼皮子一跳,连忙往里冲,“你这是做什么?啊?!”
“手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我啊?”江茉用同样的话回敬她,气得王红芬手直抖。
“诶那个别扔啊!啊!你给我停手!”王红芬急得脸都快烂了,弯腰把江茉扔的一个个东西从地上心疼地捡起来。
江茉解气地扔着,一不小心还从被褥底下掀出了几封陈旧发黄的书信,上面似乎提到了齐晔的名字,没仔细看,趁王红芬不注意,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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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齐晔被王红芬打发去了山里挖菜,江茉没等他,睡得正香。
齐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哀嚎声,疼得嗷嗷直叫娘的三道声音,此起彼伏。
“好疼啊!爹!娘!我是不是要死了?!”齐杰声音都是抖的。
“小杰,别急,咱们这就去卫生所啊!”王红芬那大嗓门也疼痛难忍到变了个调。
至于齐振华,扶着墙喘粗气,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掉。
王红芬过来拍门,伴着抽泣声喊,“江茉!起来!快找人送我们去卫生所!”
江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好吵啊!
谁要送他们去卫生所,自作自受。
王红芬见里面没反应,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狠声骂,“这小蹄子!准是装睡呢!”
齐振华忍痛哑声道:“咱们自己去找人吧!”
三人扶着墙往外走,心中那个悔呀!
怎么齐晔就不在家呢?!不该打发他出去的,家里没有壮劳力,真的不行。
隔壁王有财家,也静悄悄的。
三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敲门声,对方仍然没有开门,似乎像江茉那样,也睡熟了。
江茉躺在炕上,还能听到远处王红芬杀猪般的痛苦叫声,晚上就是这点不好,太空寂,声音传得这么远,吵死人了。
江茉不耐烦地捂了捂耳朵,可惜,隔音效果太差,她还是听到了王红芬三人的动静。
她们敲不开王家的门,又去敲宋家的,可都不理他们。
谁也不敢摊上这对恶夫妻,送他们去卫生所?万一被讹上可怎么办!这俩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最后,王红芬三人又叫又闹,鸡飞狗跳,也实在没辙,只好相互搀扶着,忍着腹中那刀绞斧凿般的痛意,颤颤巍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卫生所走去。
第9章 第 9 章 想分家了
齐晔回家后,才知道,叔婶去卫生所了。
他垂下眸,只说了一句,“那山鸡果然不干净。”
江茉翘着脚,试探地问他,“要去看看你叔婶吗?”
齐晔一愣,沉默半晌,摇摇头,破天荒地说道:“他们……是自作自受。”
王红芬她们几个确实是因为那野山鸡的身体里有毒素,鸡还没消化掉,而她们就把鸡吃了,所以才被牵连中.毒。
三人因为自私,偷着先把鸡吃了,可真是遭了报应,在卫生所里齐齐躺了三天,交了一大笔钱治病,还受罪得很,着实用“自作自受”来形容他们三个非常准确。
这几天齐晔没来照顾他们,也不送饭,王红芬饿得不行,只好蔫蔫儿请卫生所里的护士帮忙带饭来,三张嘴就要收她们一块钱!
可把王红芬心疼的,精神稍微好点儿了,她就躺在病床上大声咒骂齐晔和江茉。
骂江茉是个扫把星!败家玩意儿!又懒又坏又好吃!自从她来了齐家,齐家就没安宁过!
也骂齐晔傻!被个狐狸精迷得团团转,连自家叔婶都不管了,只知道对那个狐狸精好,苛待他们自家人。
-
这些话,很快就在西丰生产大队里到处传开。
有人谴责,“齐晔这回确实过分了,连叔婶生病都不管,到底他还是他叔婶养大的呢!一点都不孝顺,不知恩!”
有人调侃,“这江茉娶回来,哪是当媳妇的啊,那是当祖宗的吧!”
有人看笑话,“齐家这些日子,确实不太安宁啊,时不时就听到王红芬在院子里骂得跳脚,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我家来了。”
也有人不太相信,“齐晔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他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人,再说那江茉,瞧着白白俊俊的,见着我就喊大娘,那小嘴儿沁甜,也不像王红芬说的那样啊。”
大伙儿闲着没事,都忍不住说一嘴这事。
三天后的黄昏,王红芬一家子从卫生所回来,经过村口,见大伙儿都在,王红芬又开始抹着眼角抱怨,“我命苦啊!辛辛苦苦把侄子拉扯大,人家娶了媳妇儿,管都不管我了!”
齐振华也在旁边帮腔,“咱又不是他爹娘,他哪记着咱的好。”
队里的人听着,也都忍不住开始搭话,王红芬正想添油加醋,再细说说江茉是怎么又懒又坏又好吃的,忽然听到人群里传来江茉一声娇娇脆脆的声音。
“叔叔婶婶,你们怎么这就回来了呀?我和齐晔正说套了牛车去接你们呢。”
王红芬冷笑,“牛车呢?我可没见着!在卫生所住了三天!连你们个人影都没见着!”
人群里的议论声渐起。
江茉忽然红了眼眶,“婶婶,都怪我不好,是我没告诉你,那山鸡不能吃。”
王红芬一听,立马身子都竖得笔直,“你知道?!你知道那山鸡不干净?!你多坏的心啊!!你成心想我们死是不是?!”
旁边大伙儿也炸开了锅。
江茉知道山鸡不能吃,却不说,让王红芬她们三个差点没了半条命?!
这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心居然这么黑!
难怪她和齐晔半点事都没有呢!
谴责声,质问声,都落在江茉身上,她纤细的肩线微微颤抖,看起来像是被大家骂得要哭了,眸子湿润带着水汽。
齐晔听不下去,一把护住江茉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沉声道:“……我原本是要告诉我叔婶山鸡不干净的!可是我回家放山鸡的时候,他们还没回,等我出去一趟再回来,他们已经把山鸡炖了吃了。”
“听说,那山鸡身体里虽然有毒,但少吃些,就没有事,可他们把山鸡吃光了!吃太多了!才中.毒的!”
众人听得哑然无声。
所以这事……是王红芬她们三个好吃贪婪又自私,先偷偷吃了整只山鸡,而且还没给齐晔和江茉留一口?!
什么人呐这是!
望着江茉埋在齐晔壮实的胸膛里,正微微颤抖的侧脸,她好像在哭。
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哭起来让大家心里更不是滋味,毕竟好多人刚刚都不分青红皂白谴责了她,一时也忍不住愧疚懊恼。
大伙儿只能把气撒在王红芬一家子身上。
“王红芬!你还好意思怪齐晔江茉没来照顾你呢?”
“就是!齐晔以前辛辛苦苦进山一天带回来的东西,你哪次给他吃过一口?这次遭报应了吧!我早就和你说过,人在做,天在看!”
“你家江茉多好啊,又俊又懂事,你们三个把山鸡都偷吃光了,中.毒了,她还想着接你呢!”
“红芬啊,你这次真是过分了,你和齐晔江茉道个歉吧。”就连王红芬当生产小队长的哥哥王建华也这么劝她。
王红芬郁闷差点没晕过去,怎么唾沫星子都往自己脸上飞了!她不就偷吃了山鸡嘛!不就没给江茉齐晔留一口嘛!还正好让她们没受这罪呢!
难道就没人在乎江茉在齐家不干活,天天白吃白喝,没事就掀掀屋子,还和长辈顶嘴的事儿了吗?!!!
王红芬一家三口都气得牙关颤抖,刚刚从卫生所里折磨得脱了层皮出来,又要在村口被众人指责,还要和江茉道歉???
平日里熟络的乡亲邻居,这会儿没有一个人为她们说话,还露出那种“活该”的眼神……真是没天理了!
-
齐晔娶了江茉后,才发现,他和叔婶,从来都不是一家人。
江茉会关心他,会每天问他吃了什么,会问他做了什么活,然后都认真记在她的小本子上。
齐晔越来越觉得,江茉和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不想她再受委屈,红一下眼圈都不行。
第二天吃过晚饭,齐晔陪着江茉出去散步消食,两人走到离齐家不远的一处菜地上,一直沉默着的齐晔忽然开口,“你想搬出来住吗?”
江茉诧异地看他一眼,心中一喜,娇气地点头,“当然呀。”
齐晔捏紧拳头,眸色沉凝中,仿佛也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指着这片菜地给江茉看,“其实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宅基地。我想在这儿起个房子,和叔婶分家。”
第10章 第 10 章 分家,从柴火开始!
江茉打量着这块宅基地,很喜欢,估摸着能起个不错的房子。
可是,她也知道,这宅基地,没那么容易要回来。
现在田地都归集体所有,种出来的粮食、蔬菜都得上交,只有屋前屋后那点儿自留土地的蔬菜瓜果,可以留着自个儿吃。
像齐家能有这么一大片宅基地用来种菜,自给自足,王红芬绝对不会愿意轻易交出来。
哪怕这宅基地是齐晔他爹留下来的,王红芬也肯定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搪塞过去。
分家,没那么容易,她和齐晔现在所有身家加起来,也就百来块钱。
……她得一边多攒点起新房子的钱,一边想个法子,等待时机,让王红芬求着她和齐晔拿着那块宅基地分家出去!
-
冬天的西丰生产大队,是一年四季中稍微清闲些的时候。
昨天夜里,簌簌落了一夜的雪。
第二天早起时,村子里家家户户的房屋上都积起厚厚一层雪,齐家屋旁的瓜架藤不知何时全悄悄枯萎了,养的那几只老母鸡也变得懒洋洋的,躲在温暖的鸡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垂下来的瓜藤。
气温再次陡然变冷,江茉从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
她穿书以前住的大别墅里,管家总是贴心地按照她的喜好,把她所有活动区域的温度都控制成恒温的二十六度。
一个火盆不够,齐晔同时烧了三个火盆,都围在江茉身边,烤得她一身都暖烘烘的。
而且江茉嫌柴火烧起来烟味重,残灰多,飞到身上脸上都脏死了,还容易爆火星子,怪烦人。
才嫌弃了一句,齐晔这一天就什么事都没干,在后院劈柴、烧柴,再搭了个临时泥窑闷烧柴火,把柴火都烧成木炭,干干净净的,给江茉取暖。
对于齐晔这一屁颠颠的行为,又被王红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吃完饭的时候便开始嘴碎嘀咕。
“冷就多穿点呗!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城里姑娘了,金贵成这样。”
“十斤柴火才能烧出一斤炭啊!真以为柴火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知道浪费!”
……
王红芬是真看不惯江茉这做派,多烧个火盆就算了,今年冬天格外冷,全家人也正好跟着暖和暖和,可这小蹄子居然还要烧那金贵的木炭!
柴火难道不行吗?不就脏了点,熏了点,农村不都这样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哪家大小姐落难了呢。
江茉当然不会任人骑到自己头上,她直接把筷子一扔,冷脸道:“柴火都是齐晔从山里背回来的,他乐意给我用多少就用多少。”
王红芬气急败坏,“这些柴火都是咱们一家人过冬用的!按你这烧成炭的用法,咱们冬天还怎么过!”
江茉睇了她一眼,“那行啊,现在就把柴火分了呗,我用我的,你们用你们的。”
分家,先从柴火开始!
王红芬回头看了一眼柴房里还摆得满满的柴火,咬牙道:“好啊!分就分!以后各用各的柴火!你这大手大脚地烧完了,以后可别来哭着求我!”
她倒要看看,等江茉用完柴火,冷得直哆嗦的时候,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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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一屋子柴火,江茉和齐晔只分了四分之一,因为王红芬把今天齐晔烧的那些也全都算了进去。
江茉根本不在意,因为齐晔告诉过她,放心烧,他在山里还收了很多柴火呢。
分开用柴火之后,王红芬一家三口围着火盆直哆嗦。
齐杰羡慕地望着江茉屋子那边,三个火盆烧着炭火,烘出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忍不住小声道:“娘,多放两根柴吧,好冷啊。”
王红芬帮他搓着手,“娘给你搓搓就不冷了,你别看现在柴火多,咱们要用一整个冬天呢!”
齐振华也哈了口暖气,冻僵的手伸到微弱的火焰上烤着,“是要省着些用,可你这柴火放得……也太少了,是要冻死我们爷俩啊?”
主要前两天跟着江茉烤火,那暖和劲儿,实在太舒服,现在这么一对比,忽然觉得很遭罪。
王红芬瞪他一眼,“怎么着?你也跟着那小蹄子学会享受了?你别看她现在舒坦!我告诉你,等她的炭用完了,你看她怎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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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江茉收拾着,打算跟齐晔进山去逛逛。
王红芬在院子里冷嘲热讽,“叫你们省着点用吧?瞧瞧,炭这么快就烧完了,以后冬天可怎么过呐。”
“山里的柴火早就让生产大队里这么多人捡完了,你们进山那是白耽误功夫!这样吧,我们柴火还有富余,可以分你们用,不过那一百块钱……”
江茉翻了个白眼,闹了半天,还惦记着那一百块钱呢。
她没搭理王红芬,和齐晔进了山。
齐晔果然是山神眷顾的孩子,一入山,就如同一头敏捷的豹子,脚步轻快游走在起伏的山岭中,臂膀结实有力拨开一丛丛树叶。
知道江茉娇气,怕脏怕累,齐晔选的都是最干净最好走的路,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山洞里。
只见那山洞干燥温暖,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柴火,还有一张小矮桌,一把小板凳,放着一盏破油灯。
齐晔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平时进山,我都在这儿歇脚。每回柴火砍得多,懒得背,就都存放在这里。”
这儿地形隐蔽,从来没被其他人发现过。
这里仿佛就是齐晔的一方小天地,是他最安全的秘密。而现在,他全分享给江茉。
江茉点点头,不甚在意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到还有这么多柴火,她很放心,可以放肆烧一整个冬天。
她随意逛了逛,看到山洞深处散落的一堆碎石头时,忽然一滞,停顿半晌后——
她弯起漂亮的眉眼,灿然一笑,“齐晔,我们或许有钱起新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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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
回去时,江茉笑吟吟的,齐晔跟在她身后,结实壮阔的后背上架着足足两百斤柴火。
柴火很重,但他背得轻松,臂膀抬起时衣服绷紧,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他这样高大有力气的男人,沿路瞧得不少小姑娘都微微脸红,后悔以前怎么他没刮胡子的时候没发现,他这么俊呐。
也有人好奇,他们这柴火哪儿来的,冬天最缺柴火,可近边山上能捡的,能砍的,都搜罗得光秃秃的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柴火?
回到齐家,更是差点惊掉了叔婶的下巴。
王红芬差点摔一跤,扶着墙,惊呆了看着齐晔背回来的那些柴火,心里头又开始滴血。
这么多柴火啊!怎么江茉齐晔进一趟山,这么快就背回来这么多柴火!!
早知道就不分开用了!这比她辛辛苦苦攒在那儿留着过冬的柴火可多多了!
王红芬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当初干嘛脑子一热,答应江茉分开用柴火呢?!这不是给自个儿一家三口找罪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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