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头顶上五丈高的大桑树,再看看自己没发育就已经冲着长臂猿发展的胳膊。前大唐贞观天子,如今的涿郡编草鞋先进个人刘备陷入了沉思。和尚的丹药有这种效果的吗?
同宗的小孩并不能理解刘备的忧伤,他们只知道刘备真是太聪明了。虽然他说的兵法什么的都听不懂,但是每次孩子打架跟着他的总会赢。一群孩子眼巴巴的围着自己的“带头大哥”,等着他待会提出什么新花样来玩。
李世民,不,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逗这帮屁孩玩啊。哪怕是比我大点的刘德然也就是个拖着鼻涕满脑子不是玩就是那点家务事的屁孩啊。可现在这一副身板能干点啥啊。
黄昏将近,干农活的大人们要回家了,绕着桑树还在折腾的孩子们做鸟兽散。刘德然又一次没能成功脱逃,被老爹刘元起抓了个正着。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让你为家里分担些事情,你天天就想着出来玩。再看看人家刘备,出来玩还惦念着家里。”
刘德然瞪大了眼睛,所有的玩的花样都是刘备教我们的好不好。不过他知道,跟老爹争论“别人家孩子”才是罪魁祸首,只能招来一顿毒打以及诸如,“人家都是编完草鞋禀告完母亲出来的,你的活干完了吗”的一顿抱怨。
收拾完自家孩子。看着在大树下还在出神的刘备,刘元起反而换了一副笑脸。“侄儿,想什么呢。”
“此树可为我之羽葆盖车”
刘德然还没反应过来,刘元起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涿郡刘家再怎么落魄,终究是天子的亲戚,羽葆盖车这种只有天子才能用的仪仗还是知道的。“这种话可不要瞎说,这是要诛九族的。”
“侄儿孟浪了。”
转过头来,看着张嘴呆愣愣的刘德然,刘元起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小小年纪就有高祖一样的大志,再看看你!”
刘德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诛九族的事儿转眼就成了大志了?还有没有王法在了!您到底是谁的亲爹啊!
“叔父。侄儿想要外出求学。”刘备的插话,打断了刘元起的别人家孩子教育法。
不管刘元起以及整个宗族如何看好刘备,如何公认这孩子是族中的“千里驹”,毕竟这孩子才十二岁啊。
看着刘备的神情,绝不像是说笑。刘元起也严肃起来,再不是一副叔叔对晚辈的态度,“可有奉母命?”
刘备长揖到地,“正是顾虑老母,才来向您求教。”
“你才十二岁,未免有些……”
“西羌屡叛,北虏意动,三五年必有兵戈。不能保国,何以保家。若此刻不疾不徐,按部就班,事起仓促,以何应之?若以年幼为由,岂不知秦之甘罗,江夏黄香,北海孔文举。”
还没有上族学,这孩子就懂的这么多,将来还得了。刘元起彻底收起了那副应付孩子的想法。
“可知父母在,不远游?”
“名师就在本郡,若母有事,叔父片言,备纵死亦归。”
“你说的是卢植先生?”
“正是。还请叔父成全。”
没想到,没想到,族中其实早就想过,再等三年,族里将这一干族中的优秀子弟都送去郡里,不管找什么门路也得拜在卢植先生门下。一干大人商量出来的说法,这孩子十二岁就能想明白。
刘元起似乎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只能长叹,“到底是吾家的千里驹。本来还想再等三年,你稍长几岁,我这蠢儿子也明白点事理,让他护着你去拜师。现在还是有些……”
“德然兄其才未现,若因材施教,胜备十倍。早请名师点拨,才不会埋没德然兄的才华。再说,卢师处云集天下俊杰,名马轻车摩肩接踵,能与各方俊杰交游一番,增长见闻,也是好的。”
刘德然没听进去增长见闻,但是一听宝马轻车这些好玩意,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刘元起转身看看自家傻儿子这幅德行,怎么也看不出来什么胜刘备十倍的才华。不过,这孩子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哪怕是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罢了,既然你这件事情想的这么透彻。我就放心了。不管是族里,还是你母亲,都有我去说项。你自去准备停当,叔父等着你这千里驹成就的一天。”
“谢叔父。”
纵使母亲不舍,为孩子未来着想的理性还是占了上风。熹平三年的春天,背着自造的长胎小弰弓翻身上马的刘备拱手拜别乡亲,领着一众少年奔驰远去。
昭烈帝提前三年踏出了自家的小村,春风拂面处,心情激荡
北虏西羌,不过是功名阶梯,天下仲姓,也无非土鸡瓦狗。令曹孟德与我衙前统兵,关张伴我阵前斩将。三分处不过是时势所致,我自来凭只手倒转乾坤!
三兴大汉刘玄德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这之后
奉师命九江随平乱,仗长弓孤骑定群蛮
谈本末卢植谆弟子,献甲弓昭烈思魏征
卢子干入朝修纲纪,刘玄德持书定烽烟
张旌旗惊疑十万众,迂百里箭射檀石槐
巧机关金瓶纳酒海,折群酋献户争南归
归涿郡二虎争长短,宴桃园真龙射双鸳
为亚父张让行苛政,请兵谏卢植斥玄德
黄巾起卢植攻张角,玄甲出玄德克广宗
谏十钱卢植遭贬斥,定青州玄德试屯田
修南宫灵帝横聚敛,私免赋昭烈黜幽燕
三日平叛张纯授首,红旗报捷乌桓祭天
三公族大谋聚才俊,边郡子积功入西园
南宫冷灵帝失汉统,洛阳焚诛宦成空言
四世三公火中取栗,西园一军只手擎天
逐袁绍玄甲靖汉统,会丁原较射折奉先
西凉军棋差一步,董仲颖忠不可言
选铁骑羽林重现,奉天子讨逆无前
清君侧故吏趋若鹜,讨叛臣选将务求精
袁本初聚长戟百万,刘玄德驱玄甲三千
孟津渡翼德喝州牧,虎牢关云长擒二袁
刘皇叔山东收豪杰,董太师洛阳行废立
驰讨逆一日过三关,赛人心百里得十将
德阳殿做禅让殿,朱雀门变玄武门
曹孟德奉旨平凉州,小霸王效命下江南
降南中乱世归一统,锁南宫大帝问拂菻
有几点我想说一下:
1,某些人拿李世民重修氏族志来说事,我不知道他们啥脑回路,重修氏族志将崔姓降为三等本身就是李世民瞧不上老牌士族的表现啊这有错吗,某些精神世家也不必挽尊了吧。
2,说世家不是比官职的我又哪一句说世家是比官职的了(当然在贞观朝你也没啥官职可比了,只好比谁家女儿卖的贵)?但李世民看的是官职你酸也没用啊(当然即便北魏定士族时官爵也是一个最重要的考量,很奇怪一个割据半壁的少数民族政权在某些人眼里倒比李唐合法性更高)。官职代表的是功劳才能,你无功于天下,亦无才势可依仗还有啥可豪横的?新中国都建立了你口口声声祖上八大铁帽子王不觉的搞笑么?
3,五姓七宗们口口声声祖上多牛掰也许在那个时代很唬人,可我们站在五千年历史的尽头回望,也就那样。他们可查的祖宗在他们生存的时代大多也不算什么一流人物甚至有些恐怕正史都无传且也不乏泥腿子出身,那后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的泥腿子的?某些精神五姓,怕也说不出自家的精神祖上是谁吧?
4,关于李虎家族,目前的说法有陇西李旁支(人家也没说自己是嫡系啊),赵郡李旁支(陈寅恪考证),胡姓改(法琳和尚说的,因为出家人不打妄语?李世民没杀他,因为李世民心虚?)。第三种说法你爱信就信不解释。就说旁支难道就没资格称郡望了么?世家强大靠的不是什么祖宗荣光,而是家学渊源及人多势众,而这两者都不看什么嫡系不嫡系的,你又不是皇家有一个皇位要继承,当然要开枝散叶人越多越好,否则郡望之下不会又分各房,甚至同姓之间如陇西李赵郡李,清河崔博陵崔本出同源是不是也要分一个庶嫡?你五姓七宗数百年间人才代出,难道全是一脉单传?
因为李世民首先嫌弃了他们,所以才有了世家酸溜溜的瞧不上李家,至于什么血统,旁系,破落户,都只是一个理由而非原因。
联姻也好,封官也罢,李世民看的只有才能功劳,说白了就是官爵,在新王朝建立和建设中有功绩起作用的人,自然身居高位,也自然是皇家的结亲对象,这其中既有老牌世家,也有新兴勋爵,所以出身在李世民眼里不重要,才能功劳才重要。
至于说世家瞧不上李家更扯淡了,崔卢李郑王,李家起码排第三,哪怕李虎一支是旁系,但从李虎开始历西魏北周大隋三代公爵即便崔卢也拿不出几个人敢比吧?郑王以下就更别说了。至于南朝的世家,刘宋,萧齐,陈家建国时全是布衣出身怎么没见世家瞧不起?北朝宇文家,外族;高家,精神外族;杨家,精神高门,怎么也没见世家瞧不起?到李唐这真的贵族上位了,确切地说到李世民这世家就瞧不起李家了,为啥?无非是在李世民这里拿不到好处,酸葡萄心理作祟罢了。往前几百年,南边北边,不管谁作皇帝,都要与世家共天下,所以哪怕江山治理一团糟,一堆几十年的短命王朝割据势力,但最后泥腿子出身的皇家倒都摇身一变也跻身世家了,李唐到李渊这也还是这样,还割据一方就已经到处封官许愿滥赏无数了,这些躺赢的世家照例也很满意。但李世民上位后就不一样了,大刀阔斧精简机构一大批无才无功的二世祖不能再寄生于国家公器当然就动了世家利益了,但这些靠祖辈积累的世家确实在新朝中都是边缘人物没什么权重,又不能硬气一点不食周粟,只能酸溜溜的说些敝帚自珍的话了,可笑现在倒有人还真被唬住当了真了。典型的例子如氏族中排名第一的崔家,族长在贞观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他要有能力有势力他不至于只是个五品,他要有气节也不会去作这个五品,李世民要想向他示好也不会只让他当这个五品,李世民也没必要跟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五品官联姻。
所谓人言可畏,譬如明朝时曲阜孔家,瞧不上江西张家道士气,瞧不上凤阳朱家暴发户,多少人当了真还真以为衍圣公霸气外露,其实不过私底下过嘴瘾,你让他当面说啊?当面指不定是受了啥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