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本季节目感触最深的几点:其一,节目组捧人太“明目张胆”了。甚至到了分配给每对竞争选手的剧本和戏份,都能悬殊明显的地步;而徐峥和吴秀波这两位导师,作为出资投拍大型影视剧的制作人,也有资本和底气去任性和随心所欲。也就是章子怡在一如既往地认真对待,依照自己的观感做比较,而非因为关系、面子去投票,算是保持了身为奥斯卡奖终身评委的操守。
其二,选手们纷纷效仿前人,如同组团一般来“卖惨”。他们大都有一定业务能力,也曾经出演过一些影视剧重要角色,之后事业发展不顺利,接不到戏,或接不到心仪的好戏,是以自觉怀才不遇。对他们希望被更多业内编导制片认可,被广大公众熟识的心情,完全能够理解。但是一遍又一遍的“卖惨”和“哭诉”,重复看得实在多了,其实也过犹不及,甚至反而会让观众们觉得“腻歪”和厌烦。
看第一组节目,《深夜食堂》这个剧本,刘欢是绝对的主轴和故事中心,没有台词去饰演聋哑人,反而让他最能吸引评委和观众眼球。而李晟和林鹏两位女演员,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辅助刘欢来完成这个作品,更不用说惠英红老师这样的“老戏骨中的老戏骨”,居然不是安坐于导师席上,而是同样出演该短片,很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评委和观众太多的注意力。对两位女演员来说,她们名义上是和刘欢去竞争一个晋级名额,实际上完全就是“助演”的待遇。
甚至不客气点说,这个剧本就是用来捧在《军师联盟II》中和吴秀波合作,饰演“曹睿”并有大量戏份,完全是主演待遇的刘欢的。除非他实在是演得太砸了,否则晋级是一定的。
刘欢虽然在大部分时候都发挥到位,但终究并没有拿出他的最佳状态,以至于节目导播不得不切换出他在彩排时表现更好的镜头,难怪他自己也会自责。
相比之下,李晟呢?其实一开始看到她来参加这个节目,还是接这样一个完全是陪衬来捧人的角色,就颇有些吃惊。虽然大众的印象可能只停留在《新还珠》,但查了一下她这几年的近十部主演作品,都是收视不错的上星剧,直到今年5月,还刚在一线的江苏卫视播完一部《誓言》。
所以,作为一个虽谈不上大红特紫,却至今仍一直能接到稳定上星剧女主角的演员,她本不必和其他许多“为了被更多制片人和编导发现”的选手一般,特意来到《演员》节目这个舞台“证明自己”,何况还是接这样一个从起始就对她谈不上“公平竞争”的角色。或许就和8年前接拍压力巨大的《新还珠》,经历了在全国观众面前一场98集大戏的审视一样,这姑娘骨子里就有“我可以输,但我不能怕”的秉性。
李晟作为非科班出身,也没有受过专业舞台训练的演员,明知道台词和戏份很少,仍然能保持自己的职业操守,不抢镜、不加戏地完成了自己的戏份,可谓是洗净铅华,再看不到半点昔日“小燕子”的影子,在极有限的发挥空间,仍能体现经过多部影视剧的磨砺,自身演技的充分提升。而对惠英红老师一开始对她因为沟通方面的误解,也能极虚心和有教养地加以解释,诚如徐峥和章子怡所言,不必专门批评她是因为她的角色完成度很好,已经是不虚此行。
惠英红在早年第一届金像奖封后,又如她所言“当了十年最红的女打星”后,一度陷入事业低谷期,大约有将近二十年时间,我们更多都是因为《太极宗师》《倚天屠龙记(2001版)》《新倩女幽魂》等许多部影视剧的配角,才熟悉了她。那时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她会在50岁时凭《心魔》拿下金马女配和第二个金像影后,54岁时拿到金像奖女配,57岁时又凭《幸运是我》和《血观音》在同一年内,连续金像奖和金马奖封后;从一个事业蹉跎多年的中老年“过气女星”,硬生生凭自己被岁月磨砺的超神演技,走上了华语电影顶级女星的“神坛”。
因此,除了是3届金像影后和1届金马影后的得主,惠英红还有一个记录,就是她曾四次提名金马女配,一次获奖;四次提名金像女配,一次获奖;也正因如此,「要当一个完美的配角去帮助主角,别想那么多,相信整个剧本,把心情豁出去,出来的效果会更好」,这样的经验之谈由她来对这些参赛选手说,当然会比从出道起就演惯女主的章子怡来说,更是真挚的切身体会。
特别是从前几期节目开始,那些习惯性在观众和评委面前“卖惨”,不约而同地抱怨说,接不到好剧本、没有好角色的女演员,难道不是因为她们本身的心态就不够平和么?
这些年的影视市场这么火爆,这些三四十岁的女演员,只要有基本业务能力保障,绝对不会愁没戏演:演不了主角可以演配角;电视剧上不了星可以去地面频道或者网播;接不到商业大片,也可以去接小成本文艺片;人人都只想学章子怡,而不甘心做惠英红,可惜三十年来的中国影坛,终究也只有一个巩俐,一个章子怡,本身天赋异禀,机遇毅力努力样样惊人,无数大导名导们群策合力,才让她们拥有孤峰绝立的地位。
还有整天在网络热炒“市场不给中年女演员机会”“观众对中年女演员太苛刻”的那些女星,归根结底是功成名就以后,上去了,下不来,“不甘心”去给后辈搭人梯。让她们和惠英红那样演长辈配角,难道就丢人了么?和潘虹斯琴高娃那样演婆婆妈妈,难道就丢人了么?
将心比心,如果20年前的前辈们也和她们现在一样,因为有业绩、有奖项、有人脉,就强压着后辈的资源,40岁的“大花”非要去演20岁女人,30岁的“小花”非要去演15岁少女,还有她们的今时今日么?我等观众又何其无辜?
——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年纪的事。即使是在国际影坛地位显赫、奖项等身、演技超神如梅姨和于佩尔,也并不会去接那些少女角色来辣观众眼睛。
徐峥在第一期节目说了「好演员的春天就要来了」,是以过去两年来,毫无演技的流量明星主演的影视剧已经纷纷在市场遇阻的事实为前提的。电影市场已经从前几年明星资本肆意收割的乱象中,逐渐步入正轨。完全依赖流量明星的圈钱烂片更无处遁形,赔得血本无归。演技不佳的流量明星们,对影片风评和口碑的负面效应竟如此巨大,因此他们必然会逐渐失去过往良好的影视资源,成为瞬间破灭的市场泡沫。
与之相反,徐峥出品并监制的《超时空同居》斩获9亿票房,徐峥监制并主演的《我不是药神》拿下31亿票房,主演《超时空》的雷佳音和佟丽娅,参演《药神》的王传君、章宇、谭卓,这些多年来怀才不遇的好演员,确实都一个个迎来了自己的事业春天。也难怪会有那么多演员,会参加这个节目,希望也能有“鲤鱼跳龙门”、参与优秀作品,让广大观众所熟知的机遇。
然而,徐峥其实在节目中,聆听了各式各样的“卖惨”“哭诉”后,其实同样也说了一句话,「好的机会终究是很少的」,却被很多人有意无意忽略了。这同样也是他的切身体会。
26岁就获得白玉兰奖的话剧天才,28岁主演《春光灿烂猪八戒》红遍全国,30岁能被《雍正王朝》原班人马去“众星捧月”出演《李卫当官》系列,却也在之后事业蹉跎了将近十年,在各种影片中跑龙套,演小角色,等待机会,才迎来了38岁时《人在囧途》的小爆,40岁时自编自导《泰囧》的大爆。
还有吴秀波,中戏毕业后当过歌手,摆过地摊,在各色影视剧里跑了十多年龙套,也是直到年过四十后,一部横扫电视剧三大奖的经典谍战剧《黎明之前》,才将他送入一线演员之列。他们二位和惠英红老师一样,都可以对少年时便惊才绝艳的章子怡说一句:「我是经过努力了多少年,才终于和你坐在了同一个导师席。」
至于章子怡因为常年“不接地气”,而被从纸媒到网络舆论妖魔化了整整十多年,直到《一代宗师》横扫亚洲影坛十二座影后,才终于翻身的经历,又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所以,选手们单纯的“卖惨”对这几位久历世态炎凉的导师,确是很难打动他们真心的。在并没有选手如上届蓝盈莹、周一围、翟天临、彭昱畅,本届的《1942》《金陵13钗》《岁月神偷》这样的惊艳发挥时,两位自主权强大,有足够的人脉能量和话语权的男性导师,干脆就夹带私货,直接去捧他们想要力捧的年轻演员了。上一期郭麒麟五句台词助演待遇,居然晋级;这一期刘欢在戏份上的绝对优势;檀建次中规中矩的发挥,被吹捧得天花乱坠,说白了也不过如此。
好在值得安慰的,《军师联盟》里这两位年轻人的表现确实不错,塑造的历史人物形象也基本合格,他们若真能被捧红而成名,终究总比另一群外行资本去强行推出一批毫无演技“新流量”,不安心唱歌跳舞当idol,却非要靠着狂热拥趸的盲目支持,挤到影视圈来抢正经演员的饭碗强吧?
看了这一周“金鹰变水鹰”的闹剧,看到娱乐资本和流量明星可以如此嚣张,完全不顾公众风评,也要强行霸占“德不配位”的奖项。就该知道一个纵然对导师和明星做了太多妥协退让,为了人气和流量又如何刻意剪辑夹杂私货,却至少依然在强调【演技】和“戏比天大”的节目,有多难得了吧!——纵是难尽人意,依旧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