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李小满
近日,一段关于段奕宏的短视频大火。
视频中的段奕宏面对镜头大声说:“我暗恋的人在后面呢,我们班陶虹”。
陶虹听到这番话后调侃般地感叹,“他不早说呢。唉,错过错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让长期淡出公众视线的段奕宏迅速登上热搜第一。
有网友打趣道,现在全网都知道段奕宏自卑了。
用如今的流行语来讲,段奕宏太难了。
不只是对陶虹的暗恋,回望段奕宏的种种经历。
“难”是他人生的主旋律,更是他辉煌生涯的基石。
段奕宏从小在新疆长大,新疆话把傻子叫“勺子”。
段奕宏说,他就是那个”勺子“。
段奕宏与陶虹相识于中戏,两人是同班同学,和他们同班的还有高虎和印小天,都是鲜衣怒马的青年。
而从小县城来的段奕宏,没有出众的外表,更没有殷实的家境,是班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只能卑怯地独处。
大学四年,同学们没听他大声笑过。
北京与家乡的截然不同,也让自尊心强的段奕宏十分自卑。
他想要抹去自己与别人的差异,以为这样就能成为集体中的一份子。
那时的北京青年喜欢喝可乐,北京人喜欢吃煎饼,段奕宏有样学样。
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握着煎饼走在大街上,却只能是一个地道的伪装者。
光荣和热闹的场面,属于那些不带疑惑活着的人,段奕宏感受到的全是热闹背后的孤寂。
他后来接受采访时说:“那种痛苦没人知道,我曾想过轻生,特别强烈。”
希望是生命的内核,给段奕宏带去些许希望的人,正是陶虹。
因为有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段奕宏每天清晨都会在操场练习普通话。
而同样要早起晨跑的陶虹,会故意学着段奕宏的口音说话,气得段奕宏说不出话。
两人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少有柔情蜜意的浪漫。
在学校里,两人时常搭档排戏,严肃的段奕宏和直爽的陶虹时常因为作品而吵架。
吵来吵去,两人反而成了一对优秀的搭档,他们也拿到了中戏表演系历史上的第一个满分。
而内向的段奕宏,也渐渐喜欢上了外在美丽大方,内在温柔善良的陶虹。
但段奕宏只敢把美好的情愫藏在心里。
那时的陶虹已经凭借出演《阳光灿烂的日子》,成为了学生中的明星,再加上甜美的外表,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
而段奕宏只知道每天练功,用高虎的话来说:
“三棍子闷不出一屁,一拳出去没反应”。
他无法向陶虹表白,因为他怕生活的落差带给对方不快。
然而正是这种反差,给了段奕宏美妙的回忆。
有次陶虹给了段奕宏一个芒果,从来没吃过芒果的段奕宏一直下不去手。
陶虹见状,仔细地把芒果剥了皮递给段奕宏,不知道芒果有核的段奕宏一口咬了下去,把牙给硌了。
平时爱开玩笑的陶虹并没有嘲笑他。
段奕宏后来说:“她没有耻笑我,让我非常温暖。”
大学四年的假期中,为了省钱省时的段奕宏没有回过新疆。
大二那年寒假,担心段奕宏孤单的陶虹,拉着他到家里吃了顿年夜饭。
几天之后,段奕宏端给陶虹一锅新疆手抓饭,那是他亲手做的。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也维护他看重的自尊。
再后来,陶虹和徐峥因戏结缘,段奕宏也在几年后找到了人生伴侣。
但两人的友情悄然延续了二十余年,段奕宏多次在采访中提到陶虹,提到陶虹给他剥的芒果,还有那顿难忘的年夜饭。
那是他苦涩的青春记忆里闪耀的温暖,是在艰难之中,让他不放弃希望的小确幸。
对于段奕宏来说,比感情更难应对的,是他的生长环境与理想的冲突。
段奕宏出生在新疆伊犁伊宁市,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每天为了生活冲入拥挤的厂房,下班后又被人流裹挟而出。
他们给段奕宏取名段龙,寄托着望子成龙的希望。
段奕宏小时候很顽皮,上课总是不听话,弄得父亲屡次到学校赔不是。
他有时还逃学,让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抓住后,狠狠用藤条抽了他一顿。
对于父亲来说,能够平静安稳度过一生,就是他对少年段奕宏最大的期待。
但命运给了段奕宏一个不算起眼的机会。
高一那年,段奕宏参加了学校举办的文艺比赛,在小品《知识就是力量》中扮演一个小商贩。
上海戏剧学院的一位教授在看过作品后,托伊宁市话剧团团长带话,鼓励段奕宏报考艺术院校表演系。
对于大多数高中生来说,这样的鼓励并不足以改变其对于人生的选择。
但段奕宏却把它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当即动了报考表演系的念头,并准备参加此后一年中戏的招生考试。
段奕宏的家人中没有艺术从业者,他们在知道段奕宏报考中戏的决定后,都提出了反对。
段奕宏对家人的劝告置若罔闻,把一向老实的父亲逼急了,指着他大喊:
“伐木工的命,还想当演员!”
段奕宏不信命,他也大喊回应:“不让我去,我就恨你们一辈子!”
对于段奕宏而言,难的不仅是要挣脱自生自灭的命运,还要面对父母的不支持。
他随后揣着车票出了门,奔赴远在北京的考场。
滚滚红尘之中,段奕宏的脸上写满固执和迷茫。
从伊宁到北京,要走过近三千五百公里的路程。
段奕宏先坐两天的大巴到乌鲁木齐,再坐四天火车到北京,赶完六天六夜的路程后,段奕宏要去寻找他混沌人生中的光明。
初次参加中戏考试,段奕宏只在考场待了二十分钟。
老师对他的评语是:“不够高,不够帅,文化课一塌糊涂。”
对于一个演员来讲,这几乎是全盘否定。
对于段奕宏来说,这无异于抹杀了他成为演员的希望。
那一天,段奕宏像被宣判死刑一般走出考场,径直走到天安门,在天安门广场坐了一夜。
段奕宏不愿像父亲说的那样成为一名伐木工,于是他第二年再次参加了考试。
这一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为了练就一门特长,年近二十岁的段奕宏练起了劈叉。
对于没有舞蹈功底的他来讲,要将已经成型的肌肉的筋膜从骨头上撕裂开,那种痛苦,与告别过去的自己一样强烈。
即便如此,段奕宏在进入三试后还是被刷了下来。
“当时我就是想要知道自己差在哪儿,其实也真找不出来差在哪儿,心不甘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段奕宏不信这个邪,他还要再来一次。
第三年,为了加大考取中戏的把握,段奕宏参加了一个表演培训班,学费是四千元。
当时他的父母每月收入合计不到五百块。
对于段奕宏一家来说,四千元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为了赚钱,段奕宏平时就去工厂洗苹果。
从早上八点一直洗到下午五点,每天只吃一顿饭,一个月下来,他赚了四十块。
就这样,段奕宏第三次走进了中戏的考场。
最终以西北区总分第一的成绩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表演系。
然而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原本以为考入中戏就能告别苦闷生活的段奕宏,却在校园中迎来了最难熬的一段岁月。
刚进校园,段奕宏就被一种卑怯感笼罩。
周围的人都比他高,比他帅,或者比他有钱。
在他们之间,段奕宏不自觉地低下仰望的头。
这样的卑怯感催生了他心中的恐惧。
中戏有一年的甄别期,如果学生有两门课挂科,就会被退学。
费尽周折进入中戏的段奕宏,每天生活在被退学的恐惧之中。
他怕被命运彻底抛弃,于是拼命的学习。
大学四年,段奕宏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他每年会把成绩单寄回家中,想象着父母看到成绩单后的喜悦,那是他当时最大的精神支撑。
这样的境遇让段奕宏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他在任何时候都呈现出高度的紧张。
这样的紧张让他不得不对生活较真。
有次他和陶虹去道具组借衣服,几乎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
后来把老师急的不耐烦,问他:
“差不多完了啊,你交一作业至于吗?”
对于段奕宏来说,这样的事特别至于。
准备毕业大戏时,为了演好精神病患者,段奕宏还跑到精神病院住了三天体验生活。
由于把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段奕宏很少外出接活。
同学们大都接到广告或校外剧组邀约时,他只能靠着跑龙套来积累表演经验。
大四毕业那年,大学生毕业包分配的政策已经取消,段奕宏很可能无法留在北京。
得知这一消息的段奕宏急了,他拿着自己的成绩单,蹬着自行车直冲文化部。
“我就是想问一句,这样的成绩,我为什么不能留在北京。”
这一闹闹出了动静,国家话剧院最终为他申请了一个留京名额,将他留在了北京。
他的老师在将聘书交给他时说:“这是你想要的,也是我们想要的。”
人啊,真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迈过了又一道难关的段奕宏,开始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演员生涯。
他最初在话剧院进行演出,拿着每晚九十块的工资。
而在他的同班同学中,陶虹已经拿下了华表奖与金鸡奖的最佳女主角,印小天也凭《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走红。
后来段奕宏好不容易接到电影和电视剧的邀约,眼看着即将迎来远大的前程。
他又开始为难起自己。
段奕宏接到的第一个角色,是电视剧《刑警本色》里并不起眼的杀手。
然而为了演好这个在观众眼中一闪而过的角色,段奕宏把一个掏枪的动作练了几千遍。
也由此开始了他“疯魔”般的演艺生涯。
后来他受邀主演电影《细伟》,扮演根据真实人物改编的杀人魔细伟。
读完剧本后,段奕宏跑到陈列着真实人物干尸的博物馆,对着那具干尸揣摩了半天。
临走前他还不忘对着干尸许愿,祈求对方给予他力量,他要诠释一个没人见过的细伟。
这种体验式的方法,让段奕宏深深融入进了人物中。
片中有一场误杀小女孩的戏份,段奕宏拍完后足足哭了半个小时。
入戏太深的段奕宏,还曾连续几夜做噩梦,搞得自己精神状态极差,暴瘦了十五斤,连走路都成问题。
由于是在泰国拍摄,剧组人员请来“法师”指点。
“法师”看过后,让段奕宏赶快改名字。
段奕宏才将名字由段龙改为了段奕宏。
几年后他通过出演《士兵突击》真正走红。
但成名后的他,依然不改“自讨苦吃”的作风。
拍摄电影《爱有来生》时,他推掉了其他所有邀约。
花了整整一年时间钻研角色,一年里没挣别的钱。
接拍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时,段奕宏第一遍没看明白剧本。
于是又从头开始,把长篇小说一般的剧本看了五遍。
拍摄《西风烈》的过程中,不会骑马的段奕宏有大量骑马的戏份,他空闲时就在戈壁上练习骑马。
戈壁滩时常风沙大作,别人都躲在帐篷里,只有段奕宏还在漫漫黄沙中和惊恐的马匹搏斗。
他在电影《白鹿原》中扮演农民黑娃。
为了练好割麦的动作,他一头钻进漫无边际的麦田里割麦,割到双手鲜血直流他也不着急治疗,反而思考黑娃在手流血后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同事们见状吓得不轻,他却一脸茫然,因为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拍摄《烈日灼心》时,他要体验戏中警察伊谷春的生活。
《烈日灼心》拍摄时,这个水下镜头,原本可以分几次拍摄成功。段奕宏非要一次到位,1分钟之内在水下连续完成了9个动作。
后来他觉得这还不够,又跑到刑警大队去体验生活。
刑警大队的队长最初不想理他,他就跑去递烟聊天,最后和对方成了朋友。
他在《引爆者》中扮演矿工。
开拍前,他和矿工同吃同住,跟着矿工下到地下一千多米深的矿井里。
昏暗的矿井令他感到压抑,他说这样才能感觉到最真实的绝望。
拍摄《记忆大师》时,他因为是否喝一瓶水而纠结半天,一个镜头连拍了二十多遍。
一向以敬业著称的搭档黄渤也说他太轴。
导演陈正道更是感叹:“以后再也不要跟段老师合作了。”
对于自己的这些行为,段奕宏看得非常客观。
他说:“我绝对要打碎,打破我的惯性,因为演员太容易惯性,这个惯性是要不得的。”
这是他作为一个演员对艺术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愿意为戏为奴。”
“挫折和不幸,是天才的进身之阶。”
段奕宏拍戏时受的那些磨难,让他塑造了不少经典角色。
也为他赢得了“戏妖”的赞誉。
戏里戏外完全不是一个人。
让他近乎着魔的《细伟》,是此后人们提起段奕宏时不得不说的作品。
如他许愿的一样,他演活了一个原本善良的杀人魔,一个哭戏的镜头,就能体现出人物的后悔、恐惧与惊愕。
他在《士兵突击》中饰演特种兵袁朗,虽然人物形象略显扁平,但不妨碍段奕宏演绎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军人。
一个视察队列的镜头,就能看出他表面严肃内里真诚的风度。
同样是视察队列,段奕宏在《我是团长我的团》中表现得截然不同。
手叉腰间,懒散踱步的他,充分展现了团长龙文章的不正经。
他在这部戏中奉献了太多堪称经典的表演,演活了那个谜一样的龙文章。
“戏妖”的名称由此而来。
《我的团长我的团》能获得9.4的高分,段奕宏功不可没。
导演康洪雷直言:“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演员。”
即便有了如此精彩的表现,好友陶虹仍对段奕宏不满意,她觉得段奕宏绷得太紧。
直到她看了《白鹿原》。
段奕宏饰演的黑娃蹲在地上嘟囔着陕西话,鼓着腮帮子大口吃面,活脱脱一个地道的庄稼汉子。
陶虹非常惊喜,段奕宏终于“跳出来了”。
跳出来之后的段奕宏,演起戏来更加得心应手。
他在《烈日灼心》里饰演的警察,处处露着真实,一个眼神的变化,就展示出对可疑人员的警惕和怀疑。
接着他又去饰演毒枭,放肆的笑容中,暗藏着毒枭歇斯底里的疯狂。
后来他凭借《暴雪将至》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
那一届电影节,评委们为各个奖项吵翻了天,唯独颁给段奕宏的最佳男演员奖项,大家毫不犹豫地一致通过。
这是段奕宏应得的荣誉。
“我觉得在这个时代能保持初心不变,能坚持不变的人都挺伟大。”
经历了形形色色的际遇后,段奕宏还是段奕宏,却不再是那个段奕宏。
曾经在同学面前自卑的他,现在已经拥有极好的人缘。
吴京和他是死党,经常用“死鬼”称呼他。
曾经因为外表而不自信的他,现在已经成为魅力型男。
为时尚杂志拍大片也不在话下,是不少人心头所爱。
曾经在感情中略显卑微的他,现在已经收获了美满的婚姻。
他和妻子王瑾在2002年因《记忆的证明》这部戏结缘。
她还是段奕宏的师妹,也是中戏的。
两人2011年在北京低调完婚,至今已相伴走过了十七个年头。
曾经只知道埋头学习的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享受生活。
他喜欢读书,喜欢运动,会在细微处体味生活的美好。
《人物》杂志曾用“在水一方”来评价他。
“水”是名利,是世俗眼光,是复杂的情感,是不息的欲望。
曾经的段奕宏是水中的孤岛,他在孤寂中学会了与自己和解,如今的他是在水中起舞的舞者。
舞步的背后,是他既叹行路难,又做逍遥游的智慧。
花瓣上的黎明,是昨夜灰暗的黄昏。
对于段奕宏而言,那些灰暗无光的日子,是他人生宝贵的养料。
生活很难吗,它困难如同一个懵懂青年到国际影帝的漫漫程途,简单如同一个收放自如的笑容。
生活很难吗,怀着热爱与希望踏上向前的路,就不算艰难。
《我的团长我的团中》中,段奕宏扮演的龙文章说:
“我只想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那个样子”。
抛开冷气只顾向上走,就是面对生活该有的样子。
破茧不只为了成蝶,更是为了打破禁锢的牢笼。
这是段奕宏在演戏与做人之间,带给我们如金子般宝贵的启示。
也希望今后段奕宏引起公众注意的,是他在上下求索中演绎的精彩作品,而不是他的花边新闻。
这是他最想要的样子,也是事情本来该有的样子。
PS:首先我要诚挚感谢大家能抽时间读完此文。
我是1号唠嗑员,业余讲故事,职业唠嗑员。唠万象娱乐,嗑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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